3 :海
戰争并非能讓女人走開,在偉大的衛國戰争中,全國大約有80萬蘇聯女性加入了保家衛國的行列。這是人類史上最為龐大的一支女兵隊伍,她們除了從事醫療衛生和通訊工作外,甚至還執行各種最危險的任務,如狙擊手、機槍手、偵察兵、坦克兵和飛行員等。這些紅軍女戰士,在如花一般嬌豔的年齡裏,本應享受生活、享受教育、享受愛情,但她們卻用自己的青春和生命走向戰場,用生命和鮮血贏得了人類歷史上最為殘酷的戰争。戰場上女人的身影永遠都是獨特而美麗的,而她們在戰争中表現出的意志和力量更是驚人的,她們無不經歷了難以想象的戰争磨難。無數的紅軍女戰士在槍炮聲中倒下,多少個紅軍女戰士即使活着,卻失去了健康的身體。戰争在這些女兵心中留下了難以磨滅的痕跡,然而她們對自己的選擇卻從未後悔過,因為她們真正領略了戰争的激烈與殘酷,同時她們也在這場長達四年的戰争中,為保家衛國、為人類的和平與幸福作出了巨大貢獻!
思緒似乎還沒理清,飛機已經抵達了黑海。什捷科夫在當地的駐軍有戰友,打了個電話,人家就派了一輛吉普車來讓他使用。司機對這裏很熟,拉着什捷科夫一個一個醫院的找。
在第一家醫院的醫務處,醫務處處長是個老頭,他看了看什捷科夫手裏的那份名單說:“嗯,将軍同志,阿芙羅拉·舒雅是住在我們醫院,她是個很堅強的女人。為了掩護她們部隊的司令員,被一根橫梁砸斷了脊椎,她的雙腿......癱瘓了。真可惜啊!”處長遺憾的說。
什捷科夫大吃一驚:“雙腿癱瘓?這是真的嗎?她住在哪個病房?快告訴我。”
此時的腳步是那麽沉重,什捷科夫心情複雜的向舒雅病房走去。他既盼望見到舒雅,又不敢想象見到她後該如何面對。來到舒雅所住的科室,護士告訴什捷科夫,護士推她到湖邊散心去了。
在路過一間醫生辦公室的門口,圍着好幾個傷員在喊:“塔妮娅醫生,塔妮娅醫生......”
“大家不要急,一個一個來。”一個女軍醫的聲音傳來。
什捷科夫心中一驚,多麽熟悉的聲音,多麽熟悉的名字!他停下腳步向裏望去,這一看讓他的雙腳仿佛被釘死一般,眼眶立刻濕潤了。因為他看見了一個熟悉的面容、一個他早以為不在人世的人、一個他心愛的人。看着這個熟悉的人,戰場上發生的一幕幕又浮現在什捷科夫的腦海裏......
他問護士:“這個塔妮娅的全名是不是叫葉蓮娜·尼古拉耶夫娜·塔妮娅?”
護士驚奇的說:“是的,她是叫葉蓮娜·尼古拉耶夫娜·塔妮娅。将軍同志,你認識她?”
什捷科夫深情的說:“她是你們這裏的醫生?”
“不,她是這裏的傷員。醫院的醫生不夠,塔妮娅是上尉軍醫,雖然她是傷員,但她的傷勢穩定以後,就主動擔負起了醫生的工作,可幫了我們的大忙。真是個好同志!”護士快人快語道。
什捷科夫問:“她來這裏多久了?”
護士說:“有好幾年了,她的脊椎受了重傷,現在腰椎還用鋼板固定着。轉了幾次院才來到我們這裏。”。
什捷科夫說:“護士同志,你去忙吧!”
護士走了,什捷科夫望着正在工作的塔妮娅,并沒急着進去。他壓抑住激動的心情,透過門的間隙,他呆呆的看着那熟悉的、朝思暮想的人,只不過現在的塔妮娅是坐在一輛輪椅上。
等最後一個病人走後,塔妮娅一邊低頭寫着病歷一邊喊:“下一個。”
什捷科夫輕輕的走了進去,在她的對面坐下。
“叫什麽名字?哪不舒服?”塔妮娅仍在低頭邊寫邊問道。
“我叫......什捷科夫·亞力山大·謝爾蓋。”什捷科夫聲音有些顫抖的說出了自己的名字。
“叭嗒。”塔妮娅手中的筆掉到了桌上,她慢慢擡起頭,一雙秀目中噙滿了淚水。
“謝廖沙......謝廖沙,真是你嗎?”塔妮娅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她用手搬起放在輪椅踏板上的腳放到地上,使勁撐住桌子想站起來,可無力的雙腿仿佛被沉重的鉛塊縛住一般,雙手因為用力按在桌子上的原因由紅變白,身體吃力的剛撐起一半,眼看就要倒下,什捷科夫急步過去抱住了她。
當年塔妮娅受傷送走後,兩人就斷了聯系。随着戰局的發展,天天都有大批的紅軍官兵負傷或是死去,前方和後方的通訊聯系幾乎中斷,什捷科夫曾托人打聽過塔妮娅的消息,但都杳無音信。這樣的情形延續了四年,直到戰争結束,塔妮娅還是沒有什捷科夫的任何消息,也不知心愛的人是死是活。今天,壓在心裏四年的巨石終于放了下來,緊繃的神經一下放松,壓抑了四年的情感得到盡情的宣洩,這是高興的眼淚,幸福的眼淚,塔妮娅要哭個痛快。
什捷科夫将心愛的人抱在懷中,親吻着塔妮娅那滿是淚痕的眼睛、眉毛、鼻子、臉頰,邊吻邊喃喃的說:“親愛的,你還活着,我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
塔妮娅哽咽的用手撫摸着什捷科夫的臉龐說:“謝廖沙,你也還活着!我就知道你不會死,你終于活着回來了。”
什捷科夫流着淚說:“這幾年你是怎麽熬過來的?你受傷後我到處托人打聽你的消息,可有人告訴我說你犧牲了......”
塔妮娅淚中帶笑的說:“是差點死了,轉院時遇到了轟炸,又做了好幾次大手術。謝廖沙,你還好嗎?天啊!都當上将軍了。”塔妮娅看着什捷科夫肩上金色的上将肩章,撫摸着他胸前成排的勳章說:“瞧瞧,得了這麽多獎章,還得了金星獎章。謝廖沙,我真為你驕傲。”
什捷科夫忐忑的問:“親愛的,你傷怎麽樣了?為什麽要住這麽長時間醫院?快告訴我。”
塔妮娅猶豫了一下平靜的說:“謝廖沙,先送我回病房吧!”
什捷科夫猛然想起,這是醫生辦公室。他将塔妮娅放到輪椅上,推着她回到病房。這是一間雙人病房,另一張床上空着沒人。
塔妮娅說:“把我放到床上去,我累了,要躺一會。”
什捷科夫再次抱起塔妮娅時的手感,讓他心中産生了一種不祥的預感,她的體重比戰前輕了很多,尤其原來讓什捷科夫頗為欣賞的修長美腿與過去相比,從大腿中段往下細了很多,而且腿部肌肉很松弛,也沒有彈性;她的雙腿無論是飄蕩在空中還是放在床上,似乎一點都不能動,只能被動的讓人擺布;而雙腳自腳踝處也無力的下垂着。這一切跡象都告訴什捷科夫,塔妮娅的傷很重。
塔妮娅穩定了一下情緒,用一種不自然的笑容看着什捷科夫,又似乎是在措辭:“謝廖沙,還記得莫斯科保衛戰時,在你指揮所的那個夜晚嗎?”
“我記得。”
塔妮娅接着說:“你說戰争結束後要我做你的妻子,我答應了你。可是,現在這個美好的夢不可能實現了,你有必要了解我現在的情況,我不想對你隐瞞實情,所以你要做好心理準備。我的脊椎......被彈片打斷了,脊椎神經受到嚴重損傷。你看,現在這兩條腿雖然還在我身上,可它們不會動,從腰部以下沒有任何知覺。我是醫生,知道這個傷勢的後果,我這一生......再也站不起來了!”
“不,這不是真的!這不是真的!塔妮娅,我們不是約好了,以後還要一起去跳舞、去滑雪、去散步嗎?你告訴我這不是真的!”什捷科夫痛苦的叫起來,他甚至有些粗暴的扶起塔妮娅,強行架着她的身體想讓她站起來,可塔妮娅那癱瘓的雙腿再也支撐不住自己的身體,膝蓋處直打彎,腳踝扭成了內八字......
什捷科夫大聲喊着:“塔妮娅,你站起來,我命令你站起來!”
塔妮娅痛苦的搖着頭,悲傷的喊着:“不行,不行。我站不起來,我再也站不起來了!”說完她摟住什捷科夫的脖子放聲痛哭起來......
什捷科夫不得不接受塔妮娅再也站不起來的殘酷現實,他扶塔妮娅躺下後痛苦的說:“當時你為什麽要救我?你該讓我象個男人那樣死在戰場上也比現在這樣好。”
塔妮娅聽到這話停止了哭泣,她撫摸着什捷科夫的臉說:“謝廖沙,戰争就會有死亡,也會有傷殘。為救你而殘廢我不後悔,因為我保護了我最愛的人、保護了一個蘇維埃的英雄、一個今天的将軍。”
看着眼前親愛的人,什捷科夫欲哭無淚,戰前、戰争爆發後的一幕幕情景又浮現在他的腦海裏......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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