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後頸

彭堯在幹什麽？

他想咬人？

電光火石間， 師諾意識到哪裏不太對勁。

她想把彭堯推開，卻又被他身上那股極有存在感的信息素蠱惑，有一瞬的怔忪。

而也就是這一愣神的功夫， 她感覺自己脖頸後傳來一陣銳利又突然的疼痛。

渾身一激靈， 她的識海立刻清明起來；心中傳來不妙的預感， 師諾緊鎖眉頭， 用力把彭堯推開。

只聽到“嘭”的一聲，彭堯整個人被她踉踉跄跄地推出去好幾米外， 還撞到了那個室內唯一長沙發的邊角。

師諾自己身體素質有3S，因此哪怕沒有機甲的加成，将彭堯這樣不擅長實戰的alpha推開還是綽綽有餘。

沒有去在意彭堯的情況，師諾緊抿嘴唇，往自己的後頸處摸去。

——血。

看到手上一點紅色的瞬間， 師諾猛地擡頭緊盯彭堯，眼神變得十分不善。

難道彭堯也想要自己的鮮血？

他是怎麽知道的？

但是， 為什麽他選擇了咬後頸？

自己腦海中掌握的信息量與知識快速流轉，但仍然不足以讓師諾弄明白眼前這一切。

不遠處半卧在地的彭堯大口大口地喘息着，右手難受地捂住被師諾推開的胸口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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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他狼狽的樣子，師諾深吸一口氣。

——問他為什麽要這麽做？

不管理由是什麽， 這個行為都絕對不是出于善意的目的。

但是， 她跟彭堯明明曾是關系很好的朋友跟戰友啊。

自心底湧上一股疲憊感，師諾低垂眼睑，沒有開口問話，而是轉身向門口走去。

她旋了一下門把手， 門并沒有打開， 應該是被人從外面鎖上了。

咬了一下後槽牙，師諾轉頭看向勉強扶着沙發直起身子的彭堯， “你幹的？”

聲音像是從齒縫裏擠出來一般。

彭堯沒有回應她的視線，露出一臉受傷跟苦楚。

很難說清他複雜表情中究竟摻雜着什麽樣的情緒，像是愧疚，又像是慶幸。

愧疚自己做出的舉動。

慶幸師諾并沒有讓自己得逞。

“喂，皇子，是你先咬人的好嗎。別搞得你自己像是受害者一樣。”師諾嗤笑道。

說到生氣處，她手下一用力。

只聽到令人牙酸的一聲“吱呀”，合金制門把手被她硬生生拽變形後揪了下來。

師諾：……

她低頭凝視了一會兒手上不成樣子的門把手。

與此同時，師諾心中閃過一絲違和的煩悶：她怎麽會這麽生氣？

情緒這樣劇烈的波動，不像是正常的她。

脖頸後傳來隐隐發熱的感覺，師諾又向後頸摸去，發現被彭堯牙齒劃開的地方已經結痂。

——是錯覺吧。

不知為什麽，師諾覺得自己嗅覺開始變得格外敏感。

彭堯剛剛信息素的氣息在鼻尖若有若無地萦繞。

在師諾愣神之際，身邊的大門突然傳來極其猛烈的敲門聲。

她連忙從思考中抽離，回應門外，“我是帝國此次聯賽的嘉賓師諾，這道門出了問題，請幫忙打開門！”

敲門聲驟然停了一秒。

無端給人一種心跳停止的感覺。

“師諾，離門遠一點。”

意料之外，但又極其熟悉的嗓音，壓抑着冰冷的怒氣。

師諾下意識松了一口氣，露出自己都沒有察覺到的安心表情，後退幾步。

“我已經遠離這道門了。”

她話音剛落，只聽到厚重的“轟”地一聲，這間原軍事指揮室的大門就從中心開始，被高溫的火焰灼燒吞噬。

門外，金發碧眼的男人面無表情地将手中的便攜火箭炮扔給身旁的副官。

不顧還正在熔化的大門，他直接從破洞處邁了進來。

門內，師諾看到他環視一圈，目光最終鎖定在自己身上。

——像是天青色的星辰，奇異又奪目。

內心有種莫名的驅動，想讓師諾向缪星灼靠近，但她硬生生止住了這種沖動。

雖然師諾抑制住了自己的動作，但幾米開外的缪星灼顯然沒打算壓抑自己。

他長腿一邁，一步一步向師諾走來，在她身前咫尺之遙處站定。

然後，缪星灼微微俯下身，“……對不起，我好像又來晚了。”

他的唇角在顫抖。

師諾下意識地搖頭，張嘴道：“缪星灼……。”

但接下來的話，卻無論如何都接不下去。

她嗅到缪星灼身上極其好聞的氣息，讓師諾想到灰塔外燃起的篝火，跟他房間裏透明牆壁外澄澈的夜空。

有星子點綴其上，泛着淡淡的光芒。

剎那間，師諾有些恍惚。

她好像整個人突然置身于一片天空倒映而成的海。

——明明，因為之前的光腦事件，師諾已經在心中下定決心，不準備再搭理他。

看到師諾似乎在走神，缪星灼沒有說話，只是極其耐心地等待着她。

眉眼簡直溫柔地要像奶油一樣化開。

但與缪星灼柔和的表情相比，他身後的背景卻顯得強硬許多。

在他身後，幾個身穿機甲裝備齊全的軍人破門而入，面容冷肅地徑直押住彭堯，将他雙手倒扣在身後帶出門去。

就像完全不在意彭堯帝國皇子的身份。

而彭堯也沒做出什麽抵抗的舉動，只是低垂着頭向門外走去。

他最後望向師諾的目光，也被缪星灼的背影擋了個嚴嚴實實。

“……彭堯，他剛剛咬了我。”

不怎麽漫長的沉默過後，師諾再開口時，竟是一副不自覺撒嬌的委屈口吻。

察覺到自己的語氣，師諾瞪大雙眼，呆滞地眨了眨。

——師諾，你怎麽了，醒醒！

這時，她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自己注意到的那股好聞味道，很有可能是缪星灼身上的信息素。

怎麽之前那麽長時間的相處都從沒聞到過，現在卻這麽巧就能覺察這股味道？

師諾後背不由自主地沁出冷汗。

心中閃過了一個不太好的猜測。

怎麽又是聯賽？

難道又撞上了那該死的發情期？

聽到師諾可愛的口吻，缪星灼好像也愣了愣，不自覺翹起嘴角，但很快就意識到她話語中的信息量。

剛剛暈染開的笑意迅速消失，缪星灼鎖起眉頭，“他咬了哪裏？”

還沒等師諾回答，他已經若有所思地望向了她的脖頸。

師諾微微低下頭，指了指自己的後頸。

然後，她聽到缪星灼極其明顯地深吸了一口氣。

像是鏽雲中劃過的閃電。

師諾看到缪星灼又走上前半步，輕輕撩起她的頭發，有些冰涼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擦過了她後頸的裸露肌膚。

她無端顫抖了一下，差點有些站不穩。

手指的觸感依然在自己的脖頸上流連，師諾聽到缪星灼發出了低低的笑聲。

令人毛骨悚然的，如同嘆息一般的冷笑。

“帝國皇室……”

她聽到缪星灼喃喃道，然後感覺自己的頭發被虔誠地放下。

但是，缪星灼修長的手指并沒有離開。

他拂過師諾的側發，擦過她耳垂上緣，最後親昵地停留在她的臉頰處。

大拇指輕輕摩挲，極盡缱绻的意味。

“雖然這家夥沒成功，但是……我絕對不會放過他。”

溫柔的語氣，說出來的卻是殘酷又堅定的話語。

師諾視線上移，心中竟然完全不排斥他如此親密的舉動。

她咽了咽口水，又一次嘗試張口，“缪星灼。”

“嗯？”缪星灼語氣又柔和了一個度。

“我想起來了。我們在灰塔。”

師諾感覺缪星灼呼吸瞬間停滞了一下。

他面上柔和的面具開始剝落，整個人竟然有一種被擊中心扉、潰不成軍的感覺。

望着缪星灼怔怔的模樣，師諾繼續一字一頓地輕聲說：“……不過，我現在心情有點複雜。”

她把缪星灼的手指撥開，聳聳肩，露出一個笑容。

“也該占夠便宜了，順帶一提，我現在還沒做好準備原諒你。”

缪星灼依然愣愣地看着她，意外地流露出天真的孩子氣。

他跟着師諾的話重複，“原諒？”

“關鍵詞提醒，光腦。”

一提到光腦，師諾腦海又浮現出他極可能監視過自己的畫面。

缪星灼身上信息素對師諾的沖擊迅速減弱，心中羞惱的恨意幫她奪回了理智。

看到缪星灼依舊沒回過神來的樣子，師諾垂眸，好整以暇地理了理自己的領口。

“好了，缪星灼元帥。自我介紹一下，我是此次聯賽帝國方的嘉賓，中級士官師諾。”

她偏了偏頭，向缪星灼身後的大門擡起手，示意兩人離開這地方，“剛剛的事，非常感謝您。”

缪星灼有些困惑地擡眉，“……怎麽了，小女孩？”

如果她已經想起了灰塔的事情，怎麽會對自己這麽冷淡？

缪星灼腦海中迅速閃回幾個畫面。

但最終，定格在了在灰塔師延的辦公室，師諾不願跟自己講話的場景。

一段對他來說極其陌生的記憶。

只是在這種有意去挖掘、反思的情況下才被突兀地喚醒。

人的記憶會作假。

對缪星灼來說，在漫長的時間裏，他早已學會将自己跟師諾相處時最甜美溫馨的畫面定格。至于其他的記憶……早就被他放在了腦海最不值得一提的角落。

而也就是現在，缪星灼才突然意識到：

除了那些對他來說極為美好的回憶外，自己可能還遺忘了什麽。

……所以，在灰塔時期師諾消失前，自己到底做錯了什麽，才讓她對自己這麽冷淡？

師諾說的光腦，是什麽光腦？

二十年前的記憶太過遙遠，雖然對缪星灼來說，他跟師諾相處的點滴大都能一幀一幀回放。

但是，人類這種生物，在思考之時，總是會理所當然地代入自己的立場。

而對于缪星灼，他的立場只跟兩個字有關：師諾。

為了保護她。

為了見到她。

為了跟她在一起。

而能夠達成這些目标的手段，在缪星灼眼裏，全都不值一提。

更何況，在缪星灼的人生中，如果抛開師諾的部分，他就會只剩下缺少善惡觀念的冷漠空殼，跟利用自己的強大力量尋找刺激的紛争機器。

所以——

監視？

這種做慣了的事情，在缪星灼心裏，根本夠不上“可能會觸怒師諾”的最末邊緣。

那麽，她口中所說的光腦……

缪星灼暗自琢磨：是五年前自己給她的光腦性能不佳，還是光腦手鏈的樣子過于樸素？

完全不知道，自己跟正确答案已經南轅北轍。

作者有話要說：

永遠猜不到正确答案的缪星灼這輩子也沒追到師諾。

全文完。

4.1愚人節快樂～當然，沒追到沒吃上肉【劃掉】前不會完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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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咬後頸注入自己的信息素，在ABO裏屬于暫時标記的一種。但是，在這裏彭堯沒能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