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之後

師諾做了一個熟悉又陌生的夢。

一條不見盡頭的長廊, 強烈的白熾光,幢幢人影跟那個模糊的男人。

只是這次,她輕而易舉地突破了人群的阻攔, 飛奔向前抱住了那個人。

剎那間, 白光破碎, 黑夜傾頹。

在無邊的黑暗之中, 師諾竟然奇異地看清了自己擁抱住的那個男人。

他天青色的眸子中閃爍着灼灼光華,噙着笑意望向她。

一股前所未有的安心跟幸福感充盈在師諾心中。她笑着想去環他的脖頸, 卻在下個瞬間被一陣刺激感拉出了夢境。

……身體好沉重。

師諾微微皺眉,喘息着睜開眼睛。

肌膚襯在雪白又淩亂的被子上,顯得格外眼熟。師諾模糊地想,跟之前在灰塔的時候好像。

下一秒,她看到了雙/腿間的缪星灼。

———

“……是我弄疼你了嗎?”缪星灼小心翼翼地問師諾。

目不斜視的銀發少女就坐在他身旁, 身上衣物嶄新,惡狠狠地吃着自己盤中的食物。

偌大的酒店餐廳裏只有缪星灼跟師諾兩人, 缪星灼早已經結束了用餐,師諾卻還在緩慢又用力地切割着食物。

“求你別說話了,我還想要點臉。”師諾把一塊近乎切成了粉末的熟肉送進了嘴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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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她強烈的話語形成鮮明對照,師諾的語氣軟乎乎的, 甚至還帶着點撒嬌的意味。

聽到她的話, 缪星灼眼神不自覺閃了閃。

他出其不意地撩起師諾的長發,有些冰涼的手指在她後頸處打着圈。

“雖然是第一次,但我的确提前查過不少資料……我想抱抱你,可以嗎。”

被缪星灼撫上了後頸, 師諾整個人都僵住了;但在下個瞬間, 她又覺得自己化成了一灘春水。

只想往缪星灼懷裏鑽。

原本一向被忽略的缪星灼信息素氣息,如今一刻不停地在她鼻間跟腦海重現。

師諾放下餐具, 低着頭,默不作聲地輕輕拽開了缪星灼的手,“你說抱就抱嗎?”

然後,她繼續保持着這種鴕鳥姿勢,坐到了缪星灼的大腿上,環住了他的脖頸。

師諾聽到缪星灼發出了極其愉悅的沉笑。

“标記會持續多長時間?”師諾咬牙切齒地問,內心卻因為缪星灼的笑聲而綻開了一朵朵煙花。

跟缪星灼相處的每時每刻,都讓她覺得幸福到不行,就像每秒都有一個絢麗精彩的世界在燃燒。

而抛開這種快樂的假象,師諾腦海中只占據着極小部分的理性告訴她:這只是标記的作用,你不要被自己的本能欺騙。

可是,順其自然地沉溺于這種快樂跟幸福,簡直是再容易不過的一件事了。

師諾聽到缪星灼強忍笑意的苦惱聲音,“唉,是多長時間呢……?大概是看個人新陳代謝吧,有些時間長的,可能要幾年也說不準。”

環在他脖頸的手臂立刻就緊了緊。

“那有沒有什麽辦法,能夠解決我現在老想當樹袋熊,挂在你脖子上的心情?”舍棄了內心的羞恥,師諾繼續問。

她感到缪星灼溫柔地揉了揉她的頭頂。

“不用解決,你就這樣挂着,挺好的。”

瑪、德。

心中因為缪星灼這句話湧出一陣陣害羞又高興的暖流,師諾僅存的理性竭力對抗着她想要更深擁抱、親吻缪星灼的沖動。

“我覺得不好,趕緊給我解決掉這件事行不行?”師諾低聲又含糊地嘟囔。

她的腰際被缪星灼輕輕環繞住,因他的這個動作,師諾仰起頭去看他。

記憶中缪星灼眼下的青黑色已經消退了大半,他整個人看起來神采奕奕、容光煥發。

“要不,你現在也來試着标記我一下?”缪星灼忍不住吻了吻師諾仰起的臉頰。

“輕輕咬一下,然後讓信息素自然地流動。我的小女孩,這一點都不難的。”

缪星灼稍稍偏頭,指了指自己的後頸。

“這麽做,我是瘋了嗎?”師諾怒極反笑。

缪星灼現在已經對她是這種親密無間的态度了,要是她再試着标記他的話,師諾接下來還有可能跟他分開嗎?

怕不是兩個人要一直一起做連體樹袋熊。

這幾天,時間已經變成了一個模糊暧昧的概念。

在無盡的極樂之海裏,師諾毫不費力地沉浮。現在好不容易清醒過來,她發現自己對于缪星灼的依賴已經到達了一個幾近病态的層次。

不明白是因為缪星灼的信息素過于強大,還是她跟缪星灼的信息素在某種層面上過于契合。

這種可怕的标記效果,不知道還要持續多久。

“我讨厭你,我讨厭你!”

師諾軟糯的語氣配上這句話,的确有殺傷力,一種極為正向的殺傷力。

缪星灼心都快化了,他忙不疊點頭,“好好好。那就讨厭我吧,我的小女孩。”

“我是認真的!之前你用光腦監視我的事情,我還沒有找你算賬!”

提到這件事,師諾腦海突然劃過一道閃電——雖然事态已經發展到了這個地步,她最初的訴求跟生氣點仍然被無視着。

她慢慢把環住缪星灼脖頸的手臂垂下。

缪星灼眨眨眼,這才恍然大悟。

缜密的心思在胸中輪轉了幾個來回,缪星灼的第一想法不是“糟糕,做錯了事”,而是“該怎麽補救”。

“原來,你是因為光腦的這件事情不開心……”缪星灼挑了挑眉,讨好地問她,“我以後絕對不會這樣做了,可以嗎。”

“接下來,麻煩你全天候地監視我吧。或者,你來決定該怎麽辦。”

師諾沒有回答他,就着自己逐漸清醒的思路往下說了下去。

“還有,昨天你那麽惡劣地對我的朋友說話。”師諾說着,從缪星灼身上跳了下來。

缪星灼也沒有攔她,只是眼神一直追随着師諾,“那個叫木林的alpha,都跟你表白到了我眼前,我忍不了。”

一想到這件事,缪星灼心中就一陣郁結。

那個叫木林的家夥,用那樣熱烈的話語向師諾求愛。

雖然師諾并沒有答應,但缪星灼心頭還是止不住地流出了嫉恨的毒液。

尤其是在缪星灼已經跟師諾做出那樣親密的事情之後。

所以他忍不住出鏡,打斷了木林跟師諾的通話,還單方面對木林放了許多狠話。

而對面木林在看到缪星灼的時候,整個人都面露震驚跟不敢相信的表情。

的确,前幾天缪星灼跟師諾的傳聞沸沸揚揚,但木林完全認為這件事是空穴來風。

——無論怎麽想,師諾也不會跟聯邦的元帥扯上關系吧。

然後,現實給了他迎頭一棒。木林現在仍是不敢置信,整個人處于一種極度的恍惚狀态。

在同一時間,師諾腦海已經越來越清明,她的聲線不再甜膩,逐漸趨于平靜。

“而且,你罔顧我的意願,強行跟我進行了交/配。”師諾故意用這些冷冰冰的詞彙,意圖讓自己保持清醒。

沒想到缪星灼露出一臉委屈,“其他的我都不反駁,但這件事你是真的冤枉我了。”

師諾眼皮一跳。

“我問過你,你點頭了。而且你想想,我們那麽合拍的……”缪星灼舔了舔上唇。

“好了!”師諾有些慌張地高喊,止住了他的話頭。

然後她有些氣急敗壞地指了指自己的後頸,“這裏,我說的是标記!其他的那些步驟也許是你情我願的,但這個标記……”

總不能是她求着他标記的吧?

師諾有些絕望地想。

結果,缪星灼愣神了一會兒,小心翼翼的聲音擊碎了師諾僥幸的幻想。

“怎麽說呢,當時的确是你主動把後頸湊過來的……對不起,諾諾,我也有問題,不該你一主動就自控力崩潰。”

這句話倒沒有半點虛假。

當時在床上,看到主動将雪白脖頸湊過來的師諾時,缪星灼整個人已經完全放任了本能。

再說,當時度過了那樣美好的時光,缪星灼也實在沒想到——

他的小女孩,不光臉皮比想象中要薄很多,而且還尤為嘴硬。

哪怕到了這個地步,她也不願承認心中對缪星灼擁有的種種情愫。

聽到缪星灼的話,師諾臉色瞬間變得蒼白,逐漸将唇抿成了一條直線。

好巧不巧,她腦海中還真的浮現出了相關的記憶碎片。

不堪,實在是太不堪了……!

連耳朵尖都開始染上了淡淡的粉紅,師諾梗着脖子強行說:“說到底,還是你這個alpha的錯!在那種時候,omega根本沒有選擇權!”

這時的師諾,已經害羞到口不擇言跟蠻不講理的地步。

缪星灼立刻認錯,幹淨利落地舉起雙手,“你說的對,的确是我的錯。”

但是他這樣坦誠的認錯态度,反而讓師諾氣得全身發抖。

又氣缪星灼,又氣她自己。

師諾恨恨地想:這種時候,如果她是個alpha就好了。

就算不清醒,起碼也是去上別人的不清醒。

“……跟我回聯邦吧,諾諾。”看師諾不說話,缪星灼嘗試開口。

師諾猛地擡頭,目光憤恨。

“不不不,我的意思是,讓我跟你去帝國吧。”缪星灼連忙更改自己的話語。

師諾表情不變,仍然憤怒。

大腦從未像現在這樣高速運轉過,缪星灼突然靈光一閃,“啊,其實是這樣的。師諾士官,我正式邀請你成為聯邦帝國的友善大使。”

“之前在節目上沒能說清楚,但實際上,兩國之間的友好邦交的的确确需要像你這樣的人才。”

聽到他的話,師諾表情逐漸變得冷靜下來。

“你覺得,怎麽樣?”缪星灼觀察着她的神色。

“不是因為我跟你的關系,你才這麽說的,對吧。”師諾沒有看他。

就像自己也為這話感到心虛。

“當然不是!”缪星灼明白她死要面子的心理,立刻義正嚴辭地表明了态度。

“好吧,我的确也有這種為兩國友好大業添磚添瓦的意願。”師諾終于正眼望向缪星灼。

雖然她整個人都散發着生無可戀的氣息,可好歹也是麻利地順着臺階爬了下來。

心領神會,缪星灼對她誠摯地深深點頭,“歡迎您,師諾大使。”

“……期待聯邦跟帝國能夠共同擁有的,更加燦爛的明天。”

作者有話要說:

想了很久木林的退場方式,因為自己的私心,不願意給他一個過于決絕的離開。

……不過這樣直接讓缪星灼舞到木林眼前,好像也還是挺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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