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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覺時隔再回到現代社會，這是和從學校回來的那種感覺截然不同的，想到之前談論到的問題，陳艾又開始腦袋大，原本每天給孩子們上上課，和支教的老師聊聊天，雖然不現代化，但真的身心都很輕松，反而回來了卻又煩惱起來。

鈴聲驟響的時候，陳艾迷迷糊糊都快睡着了。

“喂……”

“艾艾，睡覺了？”

聽到是夏阡椋的聲音，猛然清醒。

“沒有沒有，剛躺在床上休息，你怎麽會給我打電話？”

“我有內線啊，知道你今天回來了，怎麽樣，累嗎？”

“還好啦，我是去支教，又不是上前線打仗，你們一個個搞得我好像是去幹什麽了一樣。”

自從大家知道這件事後，感覺陳艾跟民族英雄一樣。

“我看你之前發的照片，那邊那麽苦你竟然也忍過來了，果然是長大了呀。”

“哥哥你好像也沒比我大幾個月吧，不說我了，你怎麽樣，這麽久沒聯系了，你在那邊還适應嗎？”

地球另一端的夏阡椋停下了算術的手。

“你都能适應那裏，我當然也行啦，你放心好了，我在這邊吃得好，睡得好，長胖了不少。”

“那，提早發了福的大叔，什麽時候回來？”

夏阡椋翻了翻日歷。

“今年過年可能回不來了，不過3月份的時候應該可以，那時候你走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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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月啊，我2月中旬就的走了，3月份學校已經開學了，怎麽辦，大叔，見不到面了。”

陳艾不自覺地扯了扯玩偶身上的毛，其實，還挺想念的。

“是哦，怎麽辦呢，大叔還準備了禮物了，看樣子是送不出去喽。”

夏阡椋看了看一旁的盒子，這大半年去了很多地方，也買了不少陳艾喜歡的東西。

“大叔你一定得給我留着啊，再過半年，等我全部結束了就去美國找你玩好不好，你給我包吃包住。”

聽說有禮物拿，陳艾騰地坐直了身子。

夏阡椋像是看到了那邊的情況一樣：“好好好，給你留着，等到時候你來了自己拿回去，國內應該也不早了吧，快睡覺去，再聯系。”

陳艾這才反應過來，這是一通越洋電話。

“大叔你好有錢，竟然給我打越洋電話，挂了挂了，下次視頻好了。”

夏阡椋等着她挂了電話才又開始算題，算着算着，又忍不住笑了出來，大叔，呵呵呵，韓劇嗎？

話說這邊陳艾挂了電話倒是開始想了，為什麽倆個人反而更像朋友了呢。

每逢過年胖3斤，陳艾愣是在家裏長了10斤，終于卡在還沒和照片上的人全然不同的時候趕回了學校。

幾乎所有返校的支教老師們都養的白白胖胖，除了韓茉，她說她去了新西蘭給人打掃了2個月的農場。

不管怎麽說，有了上半年的經驗，大家這次都是帶足了裝備過來的，日子過得很是潇灑。

越是臨近離開，陳艾越是不舍，陳爸爸在來之前告誡陳艾說，過分安逸和貧窮的地方會讓人失去奮鬥的動力，現在想來，真的是很有道理的。

“陳艾，想什麽呢？”

又是韓茉，她最近忙着寫東西，倒是很少有空聊天。

“茉莉姐，你想回去嗎？”

韓茉在她身邊坐下：“你知道我為什麽來支教嗎？”

陳艾搖搖頭。

“為了逃避，我認識的一個男孩子說他有女朋友了，那種感覺很奇怪你知道嗎，明明是一個

整天粘着你的人，突然間就變成別人的了。”

“是去年來找你回去的那個人嗎？”

“對啊，上次他讓助理來找我說如果我不回去他就過來，他這個人是不能随便行動的，然後我回去了，可是呢，他又新換了女朋友。”

“所以，你又跑去了新西蘭？”

韓茉笑了笑：“也許吧，你問我想不想回去，怎麽說呢，這裏的生活真的很好，我是說在精神層面上，可是我們生來不屬于這裏，也不可能繼續在這裏生活下去，我們背負了太多的東西了，有時候真的想去弄張死亡證明然後就這麽漫無目的地走下去，走到哪裏算哪裏，這樣就不用考慮那麽多的東西。”

“茉莉姐你知道嗎，去年5月份的時候我在網上認識了一個叫十九的姑娘，那時候她才進入大學不到一年，可是卻已經走了大半個中國，我認識她的時候她正在準備暑假走盜墓筆記的環線，小姑娘看了這部書後考進了北師，學的還是歷史系，8月份的時候我收到了她從甘肅寄來的明信片，我當時就哭了。一直以來，我被迫地學習，被迫地幹事情，明明那些都不是我喜歡的，明明我想要去做的事情有很多，但卻總是在各種人你不能幹什麽，你該幹什麽的幹擾下而什麽都沒能幹成。”

陳艾是出了名的乖寶寶，永遠的鄰居家的小孩兒，可是內心的想法究竟是什麽，沒有人了解。

“大三那年暑假，我男朋友告訴我他要去國外深造，我當時就是一愣神，那時我也在準備考研，可是後來想想，他去國外是從小的理想，而我讀研卻只是父母們的期望，那天我翻出小時候的日記本來看，那些看似可笑的日常記錄卻讓我特別心酸，我突然間就覺得，活這麽大，理由是什麽，目的是什麽。”

“于是我覺得去做一件自己想做的事情，無論有多困難，幸運的是我遇見了這次的機會，天知道我之後的一年來，努力實習掙錢，天天鍛煉身體，還挑戰了從未試過的尤克裏裏，只為能在面試的時候更具說服力。”

“幸而我成功了，這一年，雖然很苦，但很快樂，在這裏，和你們，和這群孩子，還有那些村民，我甚至覺得這是我有記憶以來最自由，最安逸的一年。”

可是回去了呢，還不是得去工作，去職場上的爾虞我詐，活人，真的是很辛苦。

“陳艾，想聽聽我的故事嗎？”

韓茉難得的願意講自己的故事，陳艾自然洗耳恭聽。

“我家在很偏遠的一個山村裏，我媽媽是典型的中國農村婦女，不漂亮，沒文化，但針線活兒卻是一絕，我爸爸為什麽會娶我媽媽，我到現在都不清楚，只是打我出生起，每年的暑假會有人來接我去看爸爸，那時候山裏面有電視機的都沒幾個，更別提網絡這種東西了，所以我從來不知道我有一個明星爸爸。”

聽到這裏，陳艾詫異地看着韓茉。

“我當時也是這副表情，有一年暑假我被帶到B市，他給我放了整整一天他主演的那些電視劇電影廣告，最後告訴我，以後在電視上看到這個人，千萬不能說認識，更不能說是爸爸，不然就只能永遠呆在媽媽身邊，我那時哪明白這些啊，只知道跟着爸爸有好吃的，好玩的，等到我能明白了，卻也好奇村子裏的那些人是如何沒認出來的，估計早就以為他死了吧。”

“我一直讓你們叫我姐，是因為我比你們早入社會，我外公給我報的戶口，不知道為什麽足足大了三歲，所以我在實際只有5歲的時候就上了小學，好在我不笨，竟也就這樣一直比別人小的學習到高中。”

“我高中的時候，我媽去世了，我被我爸接到了身邊，你知道的，像他們這種人是絕對不可以被抓到任何馬腳的，所以他只是給我安排好了吃穿住行，找了他信得過的人代替他行監護人的職責，我那時候不願意考大學，他也不強求，讓我自己選擇，我告訴他要學繪畫，他就找了那時就已經小有名氣的一寧老師教我。”

“我媽也許不懂那麽多現代人所謂的愛，忠貞，可她卻守了我爸一輩子，也替他把我養大，我媽去世的時候他沒能來，可之後每年的忌日都會帶我去廟裏燒香。我知道他不愛她，可是卻尊敬她，人這一輩子，能得到你愛的人的尊敬，我想我媽也能含笑九泉了。”

陳艾一直以為像韓茉這種每天笑嘻嘻的人一定出生于特別幸福的家庭，父慈母愛，其樂融融，卻不曾想到會是這樣。

“現在你明白了吧，我想告訴你什麽，我們這一輩子，很少能按照自己的意願而活，那些整天活躍着的為人津津樂道的說是做自己的人，何嘗不是世人眼中的小醜，如果大家都是想幹什麽就幹什麽，那我們的社會還要不要過下去了，理想這種東西，想想就好，年輕人，還是要實際點。”

韓茉說的頭頭是道，陳艾不住地點頭，之後突然意識到：“茉莉姐，按照你謊報3年的說法，你應該還沒我大吧，這種說教式的理論哪裏學來的啊？”

韓茉笑道：“姐年紀不大，可社會經驗豐富，你回去好好想想吧，我今天說的話有沒有道理。”

看她又去調戲田裏的水牛了，陳艾想到，不對啊，上次來找她的那個顧亮說，找她回去的是安洛哥，安洛，安洛，莫非是許安洛。

“哎，茉莉姐，你等等我，你是不是認識許安洛啊，上次那個找你回去的是不是他啊……”

一時間，山谷裏只飄蕩着陳艾的‘啊啊啊啊’。

被放出覓食的鳥兒終究有被再次關入籠子的命運，很快，為期一年的支教生活就結束了。

陳艾還沒來得及舍不得，孩子們一個個哭得涕泗橫流。

“小陳老師，你一定要回來看我們，我們會永遠記得你的。”

終于打好包要走的時候，大家停留在操場上，和這個學校，這個地方，這裏的孩子依依惜別，剛來時的困難似乎還歷歷在目，轉眼間卻要離開了。

小團隊裏，唯一沒哭的反而是韓茉，一邊給大家遞紙巾，一邊還諄諄教導。

來時鼓鼓囊囊的行李，此刻卻只留下了書包，那些能留下的，全留給了學校和孩子們，也許從此不會再來，卻仍舊希望能在這塊地方留下自己曾來過的證明。

幾十個小時的奔波，下了火車根本不抱有父母來接站的想法，卻意外地看到了夏阡椋。

“你怎麽來了？”疑惑，驚喜，五味雜陳。

夏阡椋看她兩手空空的樣子，問道：“行李呢，不會拎不動給扔了吧？”

陳艾趕緊把背上的書包卸下來給他：“全留在那裏了，估計他們得用我的名字成立個什麽會的，我這書包也不輕，你就将就着拿吧。”

開車回家的路上，陳艾一個勁兒地嘚啵嘚啵的，突然才意識到問夏阡椋：“你怎麽回來了，放假了？該不會是被退學了吧？”

有時候陳艾說出的話真的很想讓人揍她幾拳。

“某人說怕收不到禮物，我就只好把假期挪到某人收得到的時候啦。”要不是拼死拼活地完成了導師交給的任務，估計現在還在實驗室。

“哇，大叔大叔，我真的愛死你了。”陳艾手舞足蹈，表示激動。

“那就表示表示吧，還有，能不能別叫我大叔，我好好一中國青年被你叫得老了幾十歲。”

聽了他的話，陳艾開始在自己的背包裏翻找：“大叔你不懂，韓劇裏的小姑娘都叫大叔的，這樣不是比較萌麽，還有，你要什麽表示，我這裏有幾塊布，還有一些小玩意兒。”

眼看着她就要把包裏的東西都翻出來了，夏阡椋趕緊制止：“別別別，你先就這麽放着，回家再說，回家再說。”

倆人聊着有的沒的很快就到了家，夏阡椋把陳艾送到樓下，叮囑她回家之後吃好睡好，等休息好了在給他打電話拿禮物。

雖然陳艾迫不及待地想要禮物，但比起媽媽做的飯，立馬從夏阡椋手裏接過背包，道過再見就跑上樓了。

夏阡椋看她突然飛奔的背影，只是笑笑，轉身走幾步，回自己家了。

作者有話要說： 十九姑娘的事是真的，大家有興趣可以去螞蜂窩上搜，她就是這個暑假走的盜墓筆記環線，還是韓茉和許安洛的故事，在另一部小說裏，我正在寫，最後，求評論，求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