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劉秀才的事,劉家村的人都知曉了。
村裏有些熱心腸的人,會在碰到蔣氏時開解一番,大概意思便是:“男人沒有不偷/腥的,妻子只要把家裏操持好了,外面的屎再香,男人也會回家的。”
也有人會當着蔣氏的面,指責她的不是。說她空有一幅好相貌,卻拿不住男人的心。
蔣氏聽了,心情自然不會好,将本來就虛垮的身體折磨得越發憔悴。
不過劉秀才不在家,少了些吵鬧和打罵。
蔣氏心裏雖然不舒坦,但看見衛昭日益養好的身體,也稍稍欣慰。
蔣氏拉過在院裏忙碌的衛昭,想握着他的手,只一碰,便被抽出了。衛昭後退半步,不解地看着蔣氏。
蔣氏生出些失落來,只覺得兒子大了,與她生分了。語氣就越發溫柔,像是要彌補似的:“昭兒,你的身體怎麽樣了?”
衛昭站得筆直,回答:“已經大好了。”
“好了就好......娘是想着,改天請孟辭來家裏吃頓飯。他來到咱們村住,兩家又離着近,理應要去看看的,更何況,你生病這些日子,他幫了許多的忙。”
衛昭點點頭:“我曉得。”
衛昭應完便不再說話,見蔣氏發了呆,只交代了一聲,便去院子裏劈柴了。
蔣氏則是想起衛昭剛出生時,奶呼呼的小娃娃,時常跟在她身後,人雖然小小的,但卻有一肚子的話與她說,怎麽都說不完似的。
那時候生活的不好,沒有地方住,飯也吃不上,只覺得小孩煩。
後來蔣氏嫁給了劉秀才,他并不嫌棄她帶着一個兒子,将她三媒六聘娶到了家中,攢着錢給她買好看的衣裳,甚至偶爾去城裏,還會給她帶些零嘴。
......是什麽時候變了呢?蔣氏已經記不清了。
Advertisement
蔣氏擡頭看看院子裏忙碌的衛昭,眼睛便突然酸澀,聲音有些啞地問他:“昭兒,你有沒有恨過娘。”
衛昭動作一頓,聽出了蔣氏話裏的哽咽,不解道:“娘,為什麽這樣說?”
蔣氏低着語氣:“若不是我嫁給劉安,你也不會被打。若不是我......可是昭兒,我不能離開他,離開了他,我們不僅沒了房子,連吃也成了問題......我們不能離開他......”
衛昭久久沒有說話。
很久之前,他無數次産生過想要帶着蔣氏離開劉家村的心,甚至也一直偷偷地攢着錢。
後來他便沒生過這樣的想法了。
他年紀雖然小,但經歷得多,也曉得了許多事情。
蔣氏的話裏頭,明顯是離不開劉安,且對劉安還有感情。
再者便是......
衛昭垂下了眼,神色不明,只将斧頭揚得高高,下手快又狠:“您是我娘,我怎會恨您。”
他只會心疼蔣氏,甚至覺得她可憐。
至于恨,他恨得是劉安。
****
清辭正在家裏拾着雞蛋,嘴角快要咧到耳根了。
她撿一個便誇一下窩裏的母雞,随後又矜持地收了笑,對它們耳提命面。
“往後還要多多下,賣了錢,你們也能吃好的,對吧?”
衛昭一進院便聽到清辭的後一段話,抿着嘴偷笑。
少年蹲在雞窩旁,明明穿得也不是多好,偏笑起來讓人格外舒心。
衛昭就熟練地蹲在清辭的身旁,見她仍在專心拾着雞蛋,又偷摸着往她身邊移了移。
直至衣裳碰到了一處,他才收了心。
“你來得正好,下了好些蛋呢,先前一個一個地下,攢不起來。許是我前日裏告誡它們的話聽了進去,今日一醒來,五只雞,一共下了十五只蛋呢!”
清辭高興極了,誇張地做起了手勢。發現她的手指根本沒法形容雞蛋的數量之多,她旋即又放下,舉起筐裏的雞蛋放到衛昭眼前。
“你瞧瞧,長得也好看,肯定能賣好價錢。”
衛昭順着她的話問道:“你怎麽跟它們說的,這也能聽懂?”
清辭肯定地點點頭:“當然了,我吓唬它們,說再下不多,就吃了。可後來發現這樣不行,便改了,我就告訴它們,下的多給它們吃好的,還給它們捉蟲子吃,這不就下多了。”
衛昭聽完又是一陣笑,笑聲低低的,眸裏映着清辭的影,莫名沾上了日頭光。
清辭寶貝似的摸了摸雞蛋,指肚輕輕地,生怕碰破了似的,數了又數,從裏面大方地拿出了兩個雞蛋:“你身體剛好,今日就留在這裏,我讓阿婆做蛋花湯,好好補補身體。”
衛昭受寵若驚,盯着清辭掌心兩顆泛紅的雞蛋,整張臉也紅了起來,他本抿起的唇角漸漸揚起,透着股子羞赧。
他道:“還是不要了,你去賣錢吧。我身體已經很好了,不需要補。”
清辭立馬拒絕,她想了想又從裏面拿出一顆雞蛋:“那怎麽行?你瞧瞧你瘦的,再煮個囫囵的給你,你可不許推辭,養好了身體才行。”
衛昭快要掩不住心底的喜悅了,只能将頭低下,這才勉強抑住眼底滿溢的情緒:“謝謝你。”
“咱們都認識這麽久了,也不必總是謝啊謝的,怪生分的。你年紀小,咱們兩家又挨得近,不如你就喊我叔?不行不行,把我喊大了......”
清辭撐着頭想了一會兒,下意識排除兄姐這類稱呼,會讓她想起她的親弟,難免心傷。
衛昭沉默,雙唇動了幾下,生出幾分期待,見清辭久久沒出聲,憋不住似的:“我喚你......阿兄,行麽?”
清辭微怔,想了有一會兒。
衛昭臉色立馬黯淡,“不可以啊。”
清辭噎了一下,立馬道:“當然可以啊,我比你年紀大,可不正是你的阿兄嘛。”
清辭還是有些不習慣,但瞧見眼前乖巧又漂亮的小孩,正用怯怯的生怕惹怒她的眼神望她,心裏就越發酸脹。
想着,做衛昭的兄長也不錯的。
衛昭的聲音低低的,像是不敢喊似的:“阿兄?”
清辭爽快地應道:“哎!”
衛昭本就蹲在地上,因為方才的稱呼,兩只小手纏到了一起,似羞似喜。
嘴角一直沒落下去。
中午到底沒在清辭家裏吃飯,衛昭來這兒便是請她去家裏吃的。
清辭已經推拒過好幾次了,這次見衛昭如此,也就沒好拒絕。
況且,聽衛昭說午飯都是他做的,便生出些期待。
****
正是槐花盛開的季節,村頭有幾顆碩大的槐花樹,底下的枝杈已經被人摘光。
不過衛昭會爬樹,他爬得高高的,摘了好些槐花。他将槐花合着家裏不多的面粉,蒸了滿滿一鍋香噴噴的槐花面餅。又将清辭拿來的雞蛋,混着剛摘的野菜,做成了湯。
午飯端上桌時,便有陣陣香氣争搶着往人鼻裏湧。
蛋花飄在翠綠的野菜上,裏面撒了些碎蔥,瞧着便充滿食欲。槐花更是帶着股誘人的花香,一股股的花朵被蒸的軟爛,合着白面糊,讓人胃口大開。
清辭跟劉秀雲是客,坐在桌上,想要幫忙也插不上手,蔣氏在旁說着話。
一切都是衛昭操勞的。
劉秀雲就誇獎道:“真是個勤快的,做飯真香嘞,往後也不知誰家的小媳婦享福。”
蔣氏倒是沒謙虛:“昭兒做的确實好吃。”
劉秀雲又道:“這些野菜我整日裏見,嘗過幾次,難吃得很,怎麽被衛昭一做,好吃得恨不得連舌頭吞下去。”
蔣氏便笑了:“哪有嬸子您說的這樣。”
蔣氏見他們都誇衛昭,心裏自然舒服。想起什麽,她起身走到廚房,從裏端出了幾塊白面饅頭。
“往日裏我夫君在家時,饅頭都是給他吃的。他有幾日沒回家了,正巧你們來,都吃了吧。”
饅頭可是個好東西啊,多少人家裏都買不起,只過年的時候用一點點面粉蒸幾個,嘗嘗就行了。
劉安是秀才出身,自诩高貴。後來厭煩了蔣氏,自然連一點好東西都不願意給她。
所以家裏的饅頭,蔣氏跟衛昭是不吃的。
衛昭盯着蔣氏拿來的饅頭,目光冷冷的:“娘,饅頭是劉安吃的,他若是回家,見沒有了,你如何跟他說。”
蔣氏的身體陡然僵硬,拿在手裏的饅頭成了燙手的,讓她放也不是,拿走也不是。
清辭在這個時候出聲:“衛昭已經做了好些吃的,都頂我跟阿婆一天的飯量了,饅頭是真吃不着。”
劉秀雲也在一旁附和,畢竟誰都見過劉秀才不講理卻兇暴的模樣,并不想因為自己使得蔣氏跟衛昭再受欺負。
蔣氏便順着臺階往下下,将饅頭又放了回去。
等都吃完後,蔣氏跟劉秀雲回去休息了,清辭便對着衛昭道:“你手藝真好,比城裏的飯館做的都好吃。”
衛昭被清辭一誇,格外開心,眉眼舒展開。這時候,倒是有了幾分他這個年齡所特有的被誇獎後的喜悅模樣:“是嘛,阿兄喜歡的話,我往後經常做。”
清辭不太好意思道:“倒也不用經常,偶爾解解饞就好。”
得了衛昭的許肯,清辭有時便拿着家中的食材找衛昭,畢竟同樣的手,他做得格外香。
吃了一次,便惦記上了。
同類推薦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