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
玉墜碎成兩塊。
魏原将其攥在掌心,?只見一塊寫着“康”字的上半邊,另一塊則是“康”字的下半邊,和一個“兒”字。
連起來,?是“康兒”兩字。
兩個字已經不是很清楚了,?需要仔細辨認才能夠看明白。玉墜的原樣是方方正正的,?現下各個邊角有些圓。應該是時時被人放在掌心摸的緣故。
魏原急忙問道:“你這是哪裏來的?”
齊桂明皺緊眉頭。
眼前的男人身高體壯,?面相帶兇,一看就不好惹。
可是他卻将她的玉墜拿去了。那枚玉墜她日日帶在身上,?從不離身。
“這是我的,?還給我。”她将手伸出。
魏原打量着眼前的姑娘,她穿着淺青色的長裙,?裙上用金線繡并蒂蓮,?發髻插滿金玉簪,瞧着有十來歲的年紀?他緊緊攥着玉墜,?并無歸還之意:“你如今多大?”
這句話很冒犯,?齊桂明抿唇不語,?仍舊将掌心朝上,?向他索要玉墜。
魏原有些急了:“可有十八歲?也不對,十五六歲也是有可能的......”他從前并不對女子上心,?可卻仔細盯着眼前的姑娘,?企圖從她面上找出一絲一毫的熟悉感。
當年,?當年......
魏原忍不住回想起來。
他的生母是父親身邊最得寵的妾室。而他也因着母親的緣故,?時時跟在父親左右,彼時,?就連尤夫人所出的嫡子都無法占據他在父親心中的地位。
他的母親不争不搶,性格溫順。他小時最喜歡待在母親房中,聽她講故事,?聽她哼歌謠。
Advertisement
本來以為一切都會如常進行下去,可是突然有一天,他的母親被人說與府中的下奴私|通,他那樣溫柔的母親,怎麽可能做出這等事情。
可父親卻信了,将她趕了出去。
自此後,他再也沒見過母親。
手心的這枚玉墜,是他自生來便帶在身邊的。
小的時候身體不好,母親就給他取了個“康兒”的小名,玉墜上刻的正是這兩個字。
母親離開時,這枚玉墜也随之不見。如今再見到,卻恍若隔世,叫他眼底仿佛泉湧似的,可是這感覺也只是一會兒,他并不敢确定眼前這女子到底是誰。
是母親與父親的孩子,還是母親離開後再嫁與別人生的亦或者這枚玉墜是她從別人手中拿的?
齊桂明正是惱怒得不知該怎麽做時,就見清辭匆匆趕來,她那一瞬間,像有了靠山似的。匆匆提步,迎着清辭,還未走到她身邊就将雙手擡起。
清辭順勢握上。
齊桂明就帶着哭腔道:“清辭,我的玉墜被他搶去了。”頓了頓,又補充:“是你的那枚。”
她一直以為玉墜是清辭的,所以才會好好保管着,日日貼身不離。哪怕知道她并非男子,也不願舍去。
這枚玉墜是為數不多的幾件,她輾轉幾地後還留在身上的東西。
清辭牽着齊桂明的手往前走去,到了魏原身邊才站定。瞧見魏原的目光直勾勾盯着齊桂明,她往日因聽外人傳他的好話而生的好感蕩然無存,冷聲道:“麻煩大公子将玉墜還來。”
她伸出手,卻聽魏原道:“這是我的。”緊接着,便是一聲哽咽的語氣:“是我母親的。”
清辭的手僵硬住,目光驚訝:“你......”
****
玉墜沒要回來,叫齊桂明很生氣。
清辭跟齊桂明簡單說了幾句,齊桂明問:“不是你的?”
清辭點頭稱是:“是我阿弟的。”
齊桂明不滿瞪她:“我還以為是你的,我每日都帶着......”頓了頓,就說:“罷了罷了,臭男人的東西我也不稀罕要。”
二人又說了幾句話,得知清辭留在将軍府再不走了,齊桂明氣道:“你若真想拒了他,便一不做二不休,任他要哭也好,要鬧也罷,時日長了自然就放棄了。”清辭猶豫:“可......”
齊桂明見她這副神情便知道她要說什麽,重重嘆口氣:“你就縱着他吧!”她轉身就走,臨到門口突然折回,從清辭的身下取下個白玉帶鈎:“玉墜既然當給我就是我的了,如今卻被人搶去,我總要拿點什麽。”
“随你拿就是。”清辭笑笑,目送齊桂明離開。這才開始回想方才發生的事情。
玉墜是當時蔣氏交到她手裏的。
說得也很明白,是她大兒的。
而現在,魏原卻拿着那枚玉墜不還,且說是他母親的。這已經很明顯了,只是......
衛昭知不知道呢?
當時衛昭不願再留在兖州,除了青州外,還有好些地方可以去,怎麽偏偏就來了青州?他可是殺死了青州的一員大将......
這件事情,主人公畢竟不是清辭,她也不好替衛昭做主,是認還是不認,總要找他說明的。
清辭将今日發生的事情告訴衛昭。
衛昭聽了,不輕不重道一句:“原來是他啊。”
清辭聽他這語氣不像是早就知道的,就問:“你原先不知道,怎麽要來青州呢?”
衛昭說:“我不知道我的父兄是誰,但我曾聽我娘提起過青州,就想來了。”
清辭道了句原來是這樣,又問他:“那你對這兄長,是怎麽個想法呢?”
衛昭又是一句不輕不重的話:“随他去。”
這一句随他去,也只随了兩日。
兩日的時間,魏原就将事情打聽明白。
原來這玉墜并不是齊桂明的,是衛昭的。這件事也不難打聽,他親自去問的齊桂明,随後他又找了高岩。
高岩不僅是衛昭手下的中郎将,他還是跟衛昭從兖州一路走來的,對衛昭的事情想必了解的更多。
問了他,這才打聽到,衛昭身邊只有一位義姐,二人是從遠安縣一路扶持走來的。魏原只一細想就明白,想來當時那跟在衛昭身邊的兄長,便是高岩口中的義姐了。
又問衛昭還有旁的親人嗎,高岩只說不知。
那就是沒有了。
已經八九不離十了。
魏原再也忍不住,借着看病的名義又去了将軍府。這次他來,并不似先前不情不願。
他步伐匆匆,沒等門人通報,就進去了。他推門而入,實在心中急切難耐。
“衛昭!”他進了門就大喊,彼時衛昭正在睡覺,滿臉不耐地醒來。
“出去。”衛昭睜眼就見魏原走近,心下的火氣蹭蹭往上冒。他睡得正香,卻被吵醒,心裏怒火可想而知。
魏原并不聽,揮手讓進來的下人退出去。他雖是州牧大公子,但下人都畏懼衛昭,不敢亂動。衛昭又歇了一小會,才開口:“都下去吧。”
衛昭在府中歇了幾天,身上的傷口已經大好,可瞧着還是病怏怏的。
他歪靠在床上,擁着被子。
臉色雪白,眸色烏黑。
他動了動身子,眼睛眨了眨,流露幾分不經意的輕笑:“大公子想問什麽?”
“你的母親......”
衛昭垂下眼,靜了好一會兒,才漫不經心道:“她已經死了。”
魏原突然紅了眼。
衛昭又說:“問我母親做什麽?”他這副姿态實在傲慢,比前日裏來,還要過分,可魏原心裏卻生不出半點反感,反倒因為衛昭泛白的臉而生出內疚與自責。
“你的母親,姓什麽,叫什麽。”
衛昭說:“蔣玉蘭。”
魏原目光呆住,緊緊盯着衛昭好一會兒,眼淚終于從眼眶流下,他伸出手去,想要握住衛昭的手,可他卻将雙手藏進被中。
魏原只好攥着他的肩膀,目光定定看他。好久,才道:“衛昭,我、我是你的兄長......”
衛昭沒什麽情緒。
他早就知道他有位兄長,從沒見過,怎會有感情?連蔣氏,他都快忘記了模樣。
說他寡情也好,說他殘忍也罷,他就是這樣的人。
他自小風裏來雨裏去,從沒得到人關心過。小時候依賴母親,可長大了,眼瞧着母親為了劉安次次冷落他,他的心早就涼了。
魏原的傷心不是裝的,他是男人,從不肯輕易掉眼淚,也最瞧不起動不動就哭的男子。
可今天,他是真的忍不住了。
母親死了,他傷心。又見衛昭滿眼冷漠,心裏又是一傷。他哭了有一會兒,怕衛昭煩了,就止住,問他:“你如今多大了?”
衛昭沉着眼,并不想多說。
認了親兄長本來是件很開心的事情,可他卻半點開心不起來,或者用毫無情緒形容更貼切,他淡淡瞥了眼魏原,沒說話,眉宇間全是不耐。
當時來青州,只是心底執念。來了,執念就消了,反倒覺得多個兄長問來問去很是煩人。
他打定主意不再多說,卻見清辭進來了。
清辭今日穿了身淺緋色的長衫,腰間束着繡金線的寬帶。發上簪着鑲寶珠的镂空金冠,是齊桂明做的。
自從開了“蒹葭”,清辭每日的飾品都是出自齊桂明之手。她面色本就偏白,眉眼清俊,穿緋色尤其将她顯得朝氣蓬勃,比往日要鮮豔許多。
她進門時臉上帶着笑容,那笑容叫衛昭心底一蕩,臉上也跟着露了笑。
“阿姐!”他情不自禁喚道。
清辭應了聲,見着魏原就在旁邊,就收了笑。見了禮,坐在旁邊問了衛昭幾句,無非是“身體怎麽樣了”、“還疼嗎”這樣尋常的問話,衛昭一一答了,眉眼溫順。
魏原在旁沉了臉,好一會兒,才插話道:“你們感情極好。”話落,就見衛昭臉上笑容更大。
魏原就又問了一遍:“你如今多大?”
衛昭低低開口,極乖巧的模樣:“十九。”聞言,清辭捏捏他的手,道:“哪裏有十九?這才轉過年來,半年都不到。也只十八而已。”
衛昭嘟囔一句:“就是十九,我年紀很大了。”
清辭聽了只當沒聽見,随他去。
魏原眼見着兩人如此親密,心底很是羨慕。
他從前就欣賞衛昭,知道他是自己的阿弟,越發為他感到驕傲。很想誇他幾句,但見他一臉無所謂,也就咽下。
他細細去想衛昭的年齡,十八了......
十八?
那不是母親離開那年就出生了嗎?
魏原直言道:“你既然十八,那你可知道自己的父親是誰?”
衛昭很是不想回答他的問題,可是清辭就在旁邊。這幾日,阿姐待他很好,總叫他心底惶惶不安。
畢竟阿姐并未說過往後要怎麽着,她待他已經與從前一樣,是當成弟弟對待的,叫他沮喪又竊喜。
沒徹底不理他,已是謝天謝地。
如今,怎麽可能在當着她的面撕破乖巧的外表?
衛昭就垂下頭,絲毫不顧及魏原就在旁邊,他将身子往下撤撤,整個人躺進被子裏,将清辭的手拿來枕在頭下。
“我生來就不知道父親是誰,只有娘,後來娘改嫁了別人......”
他靈機一動,話頭一轉:“我當時人小,什麽都做不了主,可憐娘被他生生折磨死,我......”
他餘光一瞥,清辭果然面露怔怔,顯然是想到了曾經的事。眼底也泛起淚光。
他心中稍稍得意,卻聽魏原已經哭了出來:“天殺的!那人是誰!”
衛昭瞥他一眼:“已經死了。”
魏原心裏仍然憤憤,他咬緊了牙。忽然道:“果然。母親當時果然是被人誣陷的,可憐她懷着你,卻被趕出家門。”他聽了衛昭的話便明白,再結合衛昭的年齡,便知曉母親當時離家時是懷着身子的。
樹大招風。彼時母親得父親盛寵,而他也出息,怎能不招人妒忌?府中人又掌握在正室手中,得了蔣氏又懷孕的消息,豈能不生壞心?
魏原攥緊了拳頭,眼神沉沉。魏原又留了一會兒,仔細囑咐衛昭一番。礙于清辭在旁,衛昭都乖乖應了。
魏原又将他家中得力的郎中請來給衛昭調理身子,得了好東西也給衛昭送來。不僅如此,時不時便來将軍府中,哪怕衛昭不願跟他說話,他自顧自地來。
他是兄長,要擔起兄長責任。且衛昭性子本來就古怪,時日長了,就熟悉了。
****
又調養幾日,衛昭身體就好了,不能在家中待。
去了軍營。
清辭在院裏的槐樹下支了張石桌,她坐在凳上。面前擺着幾張圖紙,有簪子的花樣,也有桂明送來的賬本。
她靜靜待着,平安走來,面色猶豫。
清辭這才住手,問他:“怎麽了?”
平安道:“姑娘先前讓屬下留意有沒有待嫁的姑娘,先前因為大公子與咱們将軍不合,旁人家裏都不敢來說親,如今見着大公子與将軍好了,就來打聽親事,現下門外就來了媒人,姑娘您看......”
作者有話要說: 還有一更~莫慌莫慌
同類推薦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