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 回家7

确實很疼,柳之遇也知道。他将手縮回來,看向了溫由,雖然只是牙醫,但是也比自己強多了。他問溫由,“溫醫生,可以幫忙嗎?”

溫由點了點頭。從地上站起來,跟着抱着楊初的柳之遇身後往柳二叔家走。衛末他們留下來跟着村民們一起處理屍體。

柳之遇将人橫抱着走到房間裏,放到了沙發上,讓楊初躺着,他又快步到堆放他們行李的地方,找到醫療箱拿過來。

全程急的不行。

傷口看着好像又嚴重了些。

柳之明就瘸着腿站在楊初旁邊看,被咬傷的他也見過,可是沒見過楊初這種的,因為那些被咬傷的都死了。

他并沒有機會去近距離觀察。

“有一點發炎了。”溫由看着傷口,待着手套,上手輕輕碰了碰,楊初就疼的倒抽氣,柳之遇眉頭緊鎖着。

柳之明一會兒看看這個,一會兒看看那個。

他這次是真的相信他哥是喜歡小初哥的,因為除了對爺爺奶奶,柳之遇第一次這麽關心一個人。他以前上蹿下跳崴了腳,他哥都只是淡淡的看他一眼。

還有小學的時候割闌尾炎,他哥去探視他,他跟他哥撒嬌,他哥只說:“人人都有,只是時間的早晚,這不是什麽大手術,你忍着。”

果然不能對比,對比就氣死人。

“我先給你消毒,小初,你忍着點。”溫由說完就拿出酒精來了,楊初看見那東西就顫抖了一下,本來就很疼了,傷口淋上酒精的滋味,他是知道的。

初中的時候,他的病好了之後,他大量的開始運動起來,早上晨跑,中午打籃球,初中的時候還參加了籃球隊。

有一次被對方不小心撞倒了,他就像柳之明這樣,瘸了一個多月。腿上的擦傷也很嚴重,每次消毒的時候,他幾乎都要把牙咬碎了。

楊初的害怕很明顯,之前給他清理傷口的時候,他昏迷着,所以沒什麽抗拒。可是這會兒他清醒着!他無意識的想要抓住什麽來緩解一下。

然後他順利地抓到了一只溫熱的大手。柳之遇的骨骼比他大,手也比他大,一只手把他的手可以完全包裹起來。

但是這會兒柳之遇坐在他腳邊,兩只手握住了他的雙手。一是給他安全感,二是給他轉移注意力。三就是為了防止疼的他會亂動。

酒精最終還是倒了下來,楊初咬着下嘴唇沒有喊出來。太疼了。他的脖子傷口面積挺大的,關鍵是那一個地方皮肉都沒了。

剛才清理喪屍的時候又出了很多汗,這會兒傷口遇上酒精,疼的他整個人都要蹦起來了。幸好柳之遇緊握着他的手,上半身更是壓着他的腿。

楊初一度認為自己要被疼暈了。

這可比當時李楠咬他疼多了。畢竟那個時候沒有現在這麽恐懼,因為他清楚的知道他的傷口即将要被清洗了。

這種已知的恐懼比未知的恐懼大多了。

“好了好了,沒事了,已經消好毒了。”溫由也滿頭大汗的,他畢竟只是個牙醫,從病毒發生之後,他完全就被當成了一個外科醫生使用。

“好疼啊。”楊初聲音都虛弱了好多,被柳之遇禁锢的手上全是汗水。都是疼的!握着他的手沒有放開,楊初稍微低頭就對上了柳之遇的眼睛。

他那一瞬間就覺得,好像也不是不能忍。

溫由現在包紮的速度很快,包紮的也很漂亮。包紮好之後他就先去洗澡了,渾身的汗水和黏膩的不知名液體着實讓人難受。

柳之遇哄了楊初一會兒,又倒了些熱水,用毛巾給楊初擦了擦臉,被餘圓圓惡意擦得髒兮兮的臉龐總算是擦幹淨了。

楊初從受傷後,每天被衛末和柳之遇各種投喂,可是還是不見長肉。令人心動的臉龐還是那麽小,因為剪短了頭發,楊初的五官更加清晰好看。

此時小巧挺拔的鼻梁上還在不停地往外冒汗珠,明明很令人心疼。柳之遇卻不合時宜的想起了在床上時累得不行的楊初。

那時候的楊初會渾身泛着令人沉迷的粉色。臉上不僅有潮紅,鼻梁上的細細的汗珠會在燈光的照耀下泛着光。

柳之遇總喜歡去啄吻他的鼻梁,将那帶着鹹意的汗水吞噬幹淨。

楊初被他看的有些不好意思,畢竟自己也是個大男人,這點傷就叫出了聲,着實有點難為情。他企圖把自己藏起來。

往下縮了縮,卻剛好縮到了坐在腳邊的柳之遇身旁。

然後柳之遇就以為楊初是要安慰的抱抱,他看了看自己還算幹淨的衣服,思慮了不到三秒,就将人輕輕撈起來,抱在了懷裏。

像哄小孩兒似的給他拍背。

“老公給你吹吹就不疼了。”他在楊初耳邊輕語,然後湊到楊初的脖子上,湊到紗布旁邊,輕輕吹氣,明明是熱乎乎的。

楊初卻感覺燙得慌。

不知道是柳之遇的那句話,還是那兩個字。

柳之明聽了全程,他驚訝的看着他哥,然後半天說不出話來,但是他也沒走,他就那麽杵在那兒,咯吱窩下夾了個臨時拐杖。

看起來像極了一個雕像。

楊初可能是累得慌,又可能是臊得慌,在柳之遇的輕哄聲中居然睡着了。他下半身躺在沙發上,上半身被柳之遇抱在懷裏。

姿勢可能有些不舒服,他眉頭微皺,柳之遇看見了,打算将人放到沙發上睡。可是他才一動,楊初就捏住了他的衣角。

柳之遇無聲的笑了笑。寵溺的又将人摟回懷裏。然後他轉過頭看柳之明,“還要看到什麽時候?你不去看看他們嗎?”

柳之明魂被拉了回來,他愣了愣,然後逃也是的拄着拐杖跑了。

柳二叔和鄉裏鄉親商量了一下,最後還是一致決定将所有的人安葬在一起。他們挑了全村最好的地,将屍體全部擺放在一邊。

然後他們開始挖坑。

天色雖然已經漸暗了,但是大家都沒有提出要明天才安葬。因為這是農村,放置在外面的屍體肯定會被小動物啃食。

他們不願意讓他們再遭罪。

後來天已經完全黑透了,柳二叔和幾個年紀大一點的老人從各家接了長長的電線過來,臨時搭建了一個照明工具。

燈泡很大,足有十幾個。

将這塊地方照的和白天差不多。算上衛末他們,也就只有十五個年輕力壯的,他們吭哧吭哧的挖坑。到了淩晨天微亮的時候,才挖好了所有的坑。

總共五十二個坑。

衛末他們累的手都抽筋了,他沖柳之遇擺手:“老柳,拉我一把!”他站在坑裏,柳之遇站在坑外邊,楊初睡着後,柳之遇陪了幾分鐘,等他睡熟了,才給蓋上一張毯子,加入了挖坑大隊。

柳之遇伸手将衛末拉了出來,衛末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氣。餘光瞥見了溫由走了過來,同樣是出苦力。

溫由面不紅,氣不喘的。

衛末一下就不喘了,拍拍屁股就站了起來,朝着溫由去,溫由看見了他之後,才小聲的對他說:“好累啊,你給我靠一會兒。”

衛末:“!!!!”

媳婦兒終于跟他撒嬌了!他可太有出息了。他一下就站得筆直了,然後有些僵硬的伸手将溫由攬過來,溫由就勢靠在他肩膀上。

一點兒也不嫌棄他身上的汗味兒,土味兒。

衛末精神頭十足,甚至還對柳之遇挑了挑眉。

柳之遇假裝沒看見,然後去找柳二叔去了。

“老二,這棺材不夠啊。”一個老人拍這着自己的手,焦急的轉圈,“現在做現成的,全村也不過二十口。”

柳二叔點了點頭,“我知道的,三叔。”

“那要不然現在開始趕工?”三叔頓了頓又說:“木匠都沒有,我們自己弄不好啊。而且時間也趕。”

“那就不用棺材了吧。”柳二叔說,“先暫時這麽埋着,用木頭先做個簡單的牌子。等到恢複正常了,我們再去找木匠來做。”

柳二叔看了一眼躺在一邊的村民們,“先安葬吧,總不能就那麽讓他們躺着吧?三叔,現在講究不了那麽多了。”

三叔長長的嘆了一口氣,然後妥協的背着手往屍體那邊走。

柳之遇這才對柳二叔說:“二叔,病毒快過去了,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柳二叔點了點頭。頭上的帽子因為運動都歪了,柳之遇伸手給他扶正,然後輕輕的拍了拍柳二叔的肩頭,“我們去一個一個安葬吧!”

等所有的事情忙完,已經是第二天的中午了。

柳之遇一直有點擔心楊初,因為楊初從昨天開始就一直沉沉的睡着。中途他讓柳之明去看了好幾次,柳之明回來都說還睡着。

衛末讓他放心,說自己的弟弟肯定累着了,他以前玩得瘋了,回家也能睡好久。

第二天中午才起來就是常事。

柳之遇看着大家都埋頭苦幹,他也不好再耽擱。等所有的屍體都下葬後,柳之遇第一時間往房子裏跑。

楊初是還睡着,不過臉色紅的不正常。嘴巴呼出來的氣都是滾燙的。楊初發燒了。

因為發燒所以一直昏迷着。

柳之遇咬着牙瞪了一眼站在一邊的柳之明,後者心虛的往後縮了縮,“其實昨天半夜的時候,你讓我過來看的時候,小初哥就醒了,他讓我不要告訴你的。”

柳之明看他哥沒說話,又繼續說:“我給他喂過藥了。”

柳之遇是氣自己。楊初傷口發炎就很容易發燒的。“沒事了,你去幫二嬸做飯吧。大家都累了。”柳之明剛走,他又喊住:“再幫我煮點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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