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章節

從二門一直走到霍景之的院落,柳月娘并沒有住在小跨院裏,而是住在柳大小姐正院的東廂房裏。剛進院門就有小丫頭等着她,小聲道:「爺在太太屋裏。」

柳月娘有些高興又有些不安,霍景之因為工事煩忙有好些日子都在書房裏睡,這個時間來後院怕是要留宿的。自從自己進門之後,霍景之對她是不冷不熱,要說不喜歡吧,每個月總是來那麽幾次,除了臨幸自己外,霍景之房裏也沒什麽人。

但要說多喜歡多受寵那也是說不上的,反正也就是那回事。柳大小姐跟她說過很多次,襯着自己年輕貌美一定要抓住霍景之的心,就是抓不住心先懷上孩子也好,結果她進門這麽久了也是沒動靜。

腳踏進正房門的時候柳月娘的不安漸漸的擴大,今天發生的事情不會連霍景之都知道了吧,應該不會吧,柳大小姐跟她說過,霍景之是從來不管後院的事,主母擁有絕對的權利。

「給老爺,太太請安……」柳月娘進門福了福身。

霍景之這才擡頭看她一眼,面沉如水卻并沒有向她發作,只是道:「這裏不用你侍侯,下去吧。」

柳月娘進門以來還是第一次看霍景之臉色如此難看,難道是今天的事情霍景之知道後生氣了?心裏擔心卻是沒馬上走,只是擡頭看一眼柳大小姐。

柳大小姐心裏又是氣又是急,卻是低着頭連個眼色都不敢對柳月娘使。在這個院子裏頭她是主母不錯,但霍景之是有絕對權利的。尤其是霍景之的性格有點過于強勢霸道,他開口說讓妾室退下,那就一句不說老實退下。

柳月娘這樣不退反而看向她,這不是讓霍景之誤會嗎,妾室可以不聽老爺的,卻只能聽她的,柳大小姐可從來不覺得自己能做的了霍景之的主。

霍景之眼睛眯了一下,朝政繁忙,後院裏的事情他既沒時間又沒心情。直接站起身來,看向柳大小姐直接吩咐道:「賢哥兒年齡也大了,以後出門跟着我,或者他叔伯兄弟就好,人家二門內院還是不要進的好。」

柳大小姐手裏的幟子捏的死緊,牙都有點打顫了,卻只是低頭應了一聲:「是。」

說完這句,霍景之也不再說別的,擡腳就走。

柳大小姐強忍住眼淚,卻是忍不住喊了一聲:「爺今天也睡書房?」

霍景之點點頭,本來想留宿,現在沒心情了,便道:「還有公事沒完。」

徐六姑娘的那一通鬧,當時在跟前的小姐們又多,多少還是引起了一小股風波,只是風向并沒有吹向徐六姑娘。這跟一般人家裏婆婆虐待了媳婦還不相同,這是嫡母在發嫁庶女。哪個當家太太身邊沒有庶女,怎麽發嫁本來就是嫡母的自由。

至于把庶女遠嫁,會這麽做的嫡母多了去了。因為庶女生母的關系看庶女不順眼的多了,直接遠嫁,十來年進不了一趟京,眼不見為淨,也是順道收拾了妾室。你不是生了女兒嗎,我讓你以後也見不着。

再加上徐六姑娘敢在公主婚宴上鬧事,說實話這樣的女兒也必須遠嫁到外面去。不然稍有點不如意就不顧場合大鬧一場,這樣的定時炸彈哪家敢留着。要是就嫁在京城,就算真有人家敢娶,但也得考慮徐家的名聲。

一個女兒出了問題,就是出嫁那也不是她一個的問題,而是一家人的問題。這是教養問題,徐家一個女兒沒教好,誰知道其他兒女有沒有教好。而嫁的遠了,就是女兒品行性格上真有什麽問題,離的遠也傳不到京城來,這樣不會影響到家族名聲。

思宸不知道徐大太太到底給徐六姑娘定了什麽親事,以至于讓徐六姑娘這麽大的反應,但這麽一通大鬧的結果,徐大太太己經把親事退了。讓思宸說這對徐六姑娘是最壞的結果,這種情況下,徐六姑娘能遠嫁是最好的,不管婆家怎麽樣,娘家她是呆不下去了。

現在退了親,徐六姑娘只能在徐家呆下去,那還是在徐大太太掌握之中。徐大太太想怎麽收拾她那實在太容易了。像柳家那樣送女兒當妾室,徐家是幹不出來,國公府的臉面還是要的。但是徐大太太可以把徐六姑娘留在家裏幾年,然後拖到年齡大了,随便挑個人家遠遠的嫁出去給人家當填房。

想到這裏思宸忍不住嘆口氣,庶女的命運,讓同樣身為庶女的她不能不感嘆。以徐大太太的手腕心計,徐六姑娘想反她那是不可能的,只是徐六姑娘并沒有學乖。在公主喜宴上想出這麽一招來,思宸都不知道要說她什麽好。

徐六姑娘可能自己都沒想過,她所挑戰所反抗的并不是徐大太太,而是大珠朝的禮教制度,所謂制度也就是社會所有人生存的标準。徐六姑娘想以庶女的身份挑戰嫡母,那麽她首先要做的,是要把這個制度改了,以及制度下所有人的思想改了。逆天改命,做不到也只能是認命,不能認命也就是只能去死了。

「姑娘……」洪媽媽有幾分焦急的傳了進來。

思宸連忙放下書起身迎了出來,就見洪媽媽身邊還跟着一個小丫頭,卻是滿面淚痕。思宸愣了一下,但看清那小丫頭的相貌,卻是一怔,不等洪媽媽說話就直問那小丫頭:「難道崔先生有什麽事?」這小丫頭就是崔先生的貼身丫頭,她見過。

小丫頭卻是跪了下來,一邊哭一邊道:「求小姐幫幫我家先生,今年并無人家請先生去坐館,一直靠着以前積蓄過活。大概一個月前,先生外出卻是遇上大雨,回來的時候淋濕了衣服。本來只是咳了兩聲,本以為請了大夫就好了,結果一直拖到現在,前幾天請了好大夫過來看,卻是要人參……」

小丫頭說到這裏又向思宸磕了個頭,雖然沒說下去,思宸卻是明白了。只是她房裏怎麽會有人參,就是三太太那裏也不見得有。想到這裏,思宸擡手先把小丫頭扶起來,道:「你先回去照顧先生,我馬上就去。」

小丫頭一邊哭一邊點頭,這也是實在沒辦法才向外求教,先生教了這麽多女學生,最看重的就是韓家的小姐,只望她能伸手相助。

「洪媽媽你先她回去,我去見太太。」思宸說着。

崔玉瑩剛吃了藥,卻還是被咳嗽震醒了,擡頭看到思宸倒也不算意外。她病成這樣,這麽久吃家裏估計也沒什麽錢了。崔家拿錢救她那是不可能了,小丫頭們也只能向她教過的學生求教,思宸是她最珍愛的弟子,也只能找思宸了。也好,自己臨死之前總有個人在身邊,不至于如此孤寂。

「思宸,你來了……」崔玉瑩向思宸伸出手。

思宸哭着走到床前抓住崔玉瑩的手,骨瘦如柴,握在手裏只覺得一片冰冷。思宸眼淚流的更兇,崔玉瑩的神情倒是安祥了許多,伸手摸摸思宸的頭,道:「生死由命,富貴在天,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

「不,不會的……」思宸哭着搖着,然後立即回頭看向洪媽媽,洪媽媽明白,出來的時候初晴己經把思宸的私房交給洪媽,就是這時候用的。

崔玉瑩向思宸搖搖頭,她知道她的身體是不行了,思宸在國公府裏也不容易,能存下這些錢己經很不容易了。

思宸卻是道:「先生,你教了我一場,我什麽都沒為你做過。你現在病重,要是不讓我盡盡孝心,讓我……」現在是救命,她就是再沒錢,當衣服當首飾,她肯定也要為崔先生治病,難道讓她眼睜睜看着崔先生病死卻不出力嗎,那她成什麽了。

崔玉瑩看思宸一眼,也是輕輕嘆了一聲。

洪媽媽并沒有把錢直接交給崔家下人,主要是這裏實在也沒什麽能當家的人,婆子太老,丫頭太小,崔玉瑩又病成這樣。洪媽媽知道崔先生對于思宸并不同于一般老師,兩年教養說起來很簡單,但己經很難得了。也沒用思宸吩咐,洪媽媽就徑自幫着打理。

思宸扶着崔玉瑩坐起身來,只見床上被子都顯得十分破舊,心裏卻發覺得難受。崔先生那樣的聰明才華,卻還是……

「你是個好學生,有時候我都會擔心我是不是誤了你。女人有才華有能力,在這個世界也未必是好事。我自以為躲開了紛亂的家庭困擾,能自力獨活,結果還是……」崔玉瑩嘆息說着,怎麽樣的人生算是好的,或者只是那句話,人生之中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

「崔先生,先別說了,喝口茶。」思宸捧茶說着,病重之時不見親人,這是人生一大悲事,再說下去崔先生心裏怕是更難過。

崔玉瑩只是笑笑,看一眼思宸道:「你能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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