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悸動
秋空中一絲雲彩也沒有,只有一輪皓月當空高懸,銀輝傾瀉,将整個天地照得一如白晝,山巒城鎮輪廓清晰可辨,仿佛籠着銀紗的夢。水中的圓月靜靜地躺在水底,時而被泛起的細波晃成銀白的錦緞。
陳随文一只胳膊杵在冰涼的石欄上支撐着腦袋,一手拿着啤酒罐,一會兒看天,一會兒看水,怎麽看都看不夠似的,他長這麽大,還從來沒有賞過這麽美的月,仿佛天地間就只剩下他自己了,哦不,還有旁邊這個家夥。
高朝喝着小酒望月,突然有了興致,張嘴便唱:“月兒高高挂,彎彎的像你的眉,想念你的心只許前進不許退,我說你呀你可知流水非無情,載你飄向天上的宮闕,就在這花好月圓夜,有情——”然後唱到這裏突然想起了什麽,便戛然而止。
陳随文扭過頭,看着他:“怎麽不唱了?挺好聽的啊。”
高朝輕咳了一聲:“忘詞兒了。”
“這歌叫什麽名?”陳随文說。
高朝掩飾地說:“我也忘了,就看見這月亮,然後腦海中突然冒出來這麽幾句,是不是有點應景?”
陳随文笑了笑:“可不是,花好月圓夜,真是挺美好的夜晚。”
高朝摸摸鼻子:“看夠了沒有?咱們回去吧。”
陳随文撐着欄杆起來:“可以了,回去吧,總不能看一晚上。阿嚏——”夜風太涼,他只穿了件棉襯衫,被涼風一吹,就打噴嚏了。
高朝扭頭看着他:“你沒事吧?我忘了叫你帶件衣服出來。”
陳随文擦了一把清鼻涕:“沒事,我回去沖個熱水澡就好了。走吧。”
高朝見他這樣子,越發擔心了:“真的不要緊嗎?不會感冒了吧?”
“不會,我身體底子比你好多了。”陳随文不是吹牛,他只要一鍛煉身體,就極少感冒。
高朝被陳随文說得有點汗顏:“等回去了,我早上也起來和你一起去跑步。”
“真的假的,你起得來嗎?”陳随文有點不相信地看着他,他不熬通宵已經很難得了,不可能早上六點多還爬得起來跑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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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必須要起來,你叫我!”高朝斬釘截鐵地下決心,在他眼中,陳随文比自己要弱得多,但是現在弱的卻是自己,這讓他的自尊心怎麽受得了。
陳随文笑起來:“那行,到時候我給你打電話,你可要說話算話。”
高朝信心滿滿:“OK!就這麽定了。”
高朝在家附近的旅館開了個雙标房,進房間之後,陳随文先去洗澡。高朝坐在床邊玩手機,突然瞥到隔壁的床,意識到一件事,陳随文是個gay啊,他跟自己住一屋,會不會就像是孤男寡女住一屋呢?這麽一想,高朝頓時覺得尴尬了,陳随文會不會覺得不方便,他訂房間的時候都忘了這茬了。
陳随文洗了個舒服的熱水澡出來,用毛巾擦着頭發說:“我好了,你去洗吧。”他光着上身,穿了條運動長褲當睡褲。
高朝本來還在想着雙标間合不合适的問題,這時卻被陳随文的腹肌吸引去了注意力:“媽呀,陳随文,你還有腹肌啊,真看不出來。”
陳随文低頭看了一眼腹肌:“還好,也就四塊而已。”
高朝撩開自己的衣服下擺,低頭看一下:“我去,也就四塊而已!”
陳随文看着他忍不住哈哈笑起來:“你也有啊,一塊!”
高朝看着陳随文:“我發現不愛說話的人都是蔫壞蔫壞的,滿肚子的壞水!”
陳随文說:“那叫腹黑。”
高朝指着陳随文:“瞧瞧,你自己也承認了是吧!你就是腹黑一個。”
“我倒是想腹黑,但是離腹黑還有點距離。”陳随文拿了床上的衣服套身上,然後上了床,扯被子蓋上,伸手摸到自己的手機,“你去洗澡吧。”
高朝跑去洗澡了。陳随文拿了手機用流量刷晉江網頁,看看今天的收益是多少,還看看讀者的留言。他前陣子和大家拼文,存了不少稿,國慶放假的時候可以放心休息。陳随文刷開後臺,發現今天的收益比昨天多了一百多,有接近三百塊了,這令他有些意外,放假流量這麽好嗎?平時一天也就是一百多塊而已,今天更新字數和平時差不多,怎麽有這麽多。他放大後臺,仔細查看了一下收益明細,發現原來是霸王票多了好幾十塊,五毛的、兩塊五的、五塊的,還有一個是個五十塊的,這讓陳随文有些愣神,過了三秒才反應過來,有讀者給他扔深水魚雷!
陳随文那一刻有點飄的感覺,居然有讀者給他扔深水魚雷,那可是一百快錢啊,他颠颠的打開文章頁面,發現下面評論全都是讀者扔的祝節日快樂的霸王票。其中一個叫大白兔的讀者給自己扔了一個深水魚雷,這個讀者平時看文總是每章留言扔雷的,沒想到這次大手筆扔了這麽多,陳随文感動得快要哭了,他顧不上無線網速太慢,非常認真地給讀者回複留言,祝賀大家節日快樂,并且進入後臺,改了一下存稿時間,今天加更一章。
陳随文靠在床頭瞎樂,嘴角挂着笑容,心情特別好。但是在從浴室出來的高朝看來,那就是迷之微笑,不知道在跟什麽人聊天,笑得那麽甜蜜。“幹嘛呢?”
陳随文擡頭,看見高朝,然後噗地笑出了聲,高朝身上穿了一件印着泰迪熊的睡衣,陳随文笑不可抑,扔了手機拼命捶床:“哈哈哈哈哈!”
高朝莫名其妙:“你笑什麽啊?”
陳随文笑了好久才停下來:“你為什麽不買一件印了泰迪犬的睡衣?”
高朝顯然也知道泰迪犬的梗,他扔了手裏的毛巾走過來:“你什麽意思?陳随文!”
陳随文想止住笑聲,無奈停不下來,高朝已經撲了過來,以泰山壓頂的姿勢将他壓在了身下,然後開始捏他掐他:“原來你這麽腹黑,我今天非辦了你不可!”
陳随文被壓得氣都喘不過來了,像條脫水的魚一樣在高朝身下掙紮:“大神饒命!哎喲,哎喲!”
“看你還損不損!”高朝也忍着笑,拼命去撓陳随文的胳肢窩,撓得陳随文只剩下進出氣的份,根本無力反抗。高朝看他笑得形象全無,閉着眼睛,長睫毛顫動着,臉上泛起紅暈,跟個孩子一樣毫無防備,心裏不由得一陣悸動,然後又猛地察覺到什麽不對勁,趕緊将人松開,後退兩步,坐到自己床上,掩飾地拿着毛巾擦臉擦頭發:“好了,不逗你玩了,跟個小孩似的。看你一本正經的,真是滿肚子黃暴思想。”
陳随文差點笑岔了氣,好不容易平靜下來:“嘁!誰黃暴誰知道,寫種馬文的跟泰迪的屬性難道不是差不多?”
高朝伸手指着他:“你還說!那不是寫小說嗎?滿足男人內心深處的願望。你不是也YY一生一世一雙人。這都能當真?”
陳随文說:“一生一世一雙人本來就很正常好吧,這是正常健康的內心需求。你那将天下美女一網打盡的念頭簡直就是違背倫常!”
“什麽違背倫常,古代皇帝有幾個不三宮六院的?”高朝不以為然。
“那是封建社會,建立在不平等的基礎上,所以才被推翻了。高朝,原來你骨子裏還殘留着封建餘毒呢。”陳随文調侃他。
高朝雙手托着頭,望着天花板說:“你看獅群那麽大,不也是一頭雄獅一群雌獅嗎。人類的骨子裏其實也跟動物一樣的,古代男人有錢了納妾,現在有錢的男人娶了老婆還要養小三小四小五小六,沒錢的出去找雞,這都是一個道理。只是因為現在社會進步了,又有法律規範,只允許一夫一妻。我寫的,其實是滿足男人內心深處的欲望,所以才有那麽多人看。當然,也純屬YY,我現在別說三宮六院了,一個都沒有呢。”
陳随文拿起手機:“我其實一直很好奇,那些寫種馬文的作者,他們老婆或者女朋友知道了會是什麽反應。”
“你別說了行不行!”高朝嗓門都大了起來。
陳随文扭頭看着高朝,發現他好像有點生氣了,便不再繼續這個話題,專心回複讀者留言。
高朝見他安靜下來了,忍不住扭頭去看他:“你看什麽呢,笑得那麽淫蕩。”
陳随文白他一眼:“誰淫蕩了?我回複讀者留言呢。”
高朝說:“你還回複書評啊,看看就得了,多了忙不過來,浪費時間。”
“我跟你們大神不一樣,我是小真空,每天也就幾十條評論,忙得過來。我挺喜歡回複讀者留言的,互相交流,有成就感。”陳随文說。
高朝莫名其妙:“什麽小真空?”
陳随文笑起來:“哈哈,這是我們晉江作者等級分法,按作收來的,真空、透明、粉紅、紫紅、小神、大神。我現在作收才三百多,就是小真空。”
“多少算大神?”高朝問。
陳随文說:“起碼作收得上萬吧。不過也看逼格,有的作者寫得少,題材也不大衆,但寫的本本都是經典,作收雖然只有幾千,也不妨礙他稱神。”
“晉江的大神有什麽好處,排榜會照顧一些嗎?網站會給特別推薦嗎?”高朝問。
陳随文哈哈笑:“你想多了,排榜的話新人和大神全都是一個起跑線上,唯一不同的就是大神讀者基礎大,新人沒有讀者基礎。對了,晉江還有自然榜,這個是看積分的,作收多,基礎積分就多,大神一開文,就直接空降自然榜最前端,所以讀者永遠不會少。我什麽時候也能熬成大神就好了。”
高朝看着一臉向往的陳随文,說:“那你加油,你也可以成神的。”
“嘿嘿,我會努力的。”陳随文抱着被子打滾,“我今天收到深水魚雷了,嘿嘿!”
高朝不懂:“什麽東西?”
陳随文嘻嘻笑:“讀者打賞,一百塊錢。我第一次收到呢。”
“打賞居然有個這麽雷人的叫法,我算是服了!才一百啊?”高朝問。
“一百已經很多了好不好。晉江打賞最大的面額就是一百塊,我也才分到五十而已。不像你們網站那麽大手筆。”
高朝說:“分成倒是都一樣。都說晉江小家子氣,這麽看來是真的。我熄燈了啊。”
“嗯,好。”陳随文看着手機,繼續回複留言,剛剛他一加更,讀者又沸騰起來了,扔了好多個霸王票,真是收錢收到手抽筋,回評回到手發軟。
高朝扭頭看着陳随文被手機映亮的專注的臉,想了想,也拿起手機,搜索到晉江網,點開,注冊了一個晉江賬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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