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還在開機前

二號很快就到了，一大早，天都還沒亮，毛小生就挎着自己的背包蕩着小腿坐在大箱子上等着。

季淇的手已經好了些，去掉了石膏，只包着一層紗布，終于不用再一直擺着“凸”的姿勢了，在浴室裏折騰了大半天頭發這才姍姍來遲，拎起自己随身的包朝毛小生一挑眉，問道：“怎麽樣？”

上下打量了一番面前的人，米白色毛衣裏露出了內襯的天藍色襯衣領子，下身一條深藍色牛仔褲，毛小生歪着頭詫異地問道：“你不熱麽？”

毛小生下山的時候是四月，桃花開的正好，而兩個多月過去了，眼看着就要入夏了，季淇穿的這些倒是真的顯得太多了。

“傻，這叫造型。”

季淇擡手戳了戳毛小生的額頭，沒好氣地埋怨了一句，他瞅着毛小生身上穿着的米老鼠童裝就想笑，這到底是一種怎麽樣的混搭，就這樣還敢質疑他的時尚？笑話。

戴上大墨鏡，季淇開門拎了個箱子就走，毛小生只能閉嘴拎着另一個箱子跟着。兩個人乘電梯直接下了停車場，上了保姆車之後同時閉上了眼睛，窩在自己的座位上補覺。

一覺醒來都已經出省了，因為就在隔壁城市，他們直接就開車來了，等到季淇揉着眼睛從車裏醒了過來，一眼就看到毛小生頭歪在一邊睡得死死的，薄唇微抿着，頭發随着風輕輕顫抖，而這人則是抱緊了懷中的布包。

這才發現毛小生那一邊的車窗開了一道小小的縫隙，因為自己蓋着毯子沒有發覺，但不知道毛小生睡得這麽死同樣也是沒有發現。

就跟一個要大人操心的小孩兒似的，季淇這麽想着，探過身子将那扇開了一道小縫的車窗關上，然後又将自己身上的毛毯拿下來蓋到了毛小生的身上。

“師父……”

感受到溫暖的那一刻，熟睡中的人輕聲的呓語道，眉頭微微地皺了起來，看起來很是傷心的樣子。

季淇心裏一緊，想起這人曾說過他師父沒了，原本以為是什麽教歪門邪道的老騙子，但這一陣的相處，他倒是真的不覺得毛小生和普通的江湖騙子一樣，而且沒想到毛小生真的是這樣思念自己的師父。

靜靜地端詳着毛小生的睡顏，越來越不好受，不管他自己再怎麽厭惡迷信厭惡江湖道士，但面前的人終究只是個才二十出頭的孩子，雖然開始因為給李漫的那一卦的緣故讓他對毛小生始終沒有好感，但這段時間的相處下來季淇也發現了毛小生并不像是個壞人，甚至有些時候反倒是傻得可愛，天真的過分了。

見這人臉上五官越來越糾結，像是要哭出來了似的，不知這人究竟是做了什麽夢，季淇只覺得胸口一陣刺痛，忍不住擡手輕輕拍了拍那人頭頂，輕輕安撫着，然後發現自己的手舍不得那柔軟發絲的觸感，索性拉出毛小生的小辮子在手裏輕柔地把玩了起來。

他們算是提前來了一天，二號是先到劇組拍攝地附近的酒店下榻，下午則是開機儀式和記者見面會。進了市裏，保姆車在高架上繞了幾圈，直接開到了酒店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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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車停穩，季淇這才推了推始終沒有醒過來的人，輕聲喊道：“小騙子，起來了。”

連着叫了好幾聲，就連季淇都開始奇怪自己怎麽會這麽有耐心了，熟睡的人終于動了一下，哼唧了一聲慢慢地睜開了眼睛。

“醒啦，”季淇撐着下巴，似笑非笑地看着睡眼惺忪的人，拽了一下手裏的小辮子，憋笑道：“剛剛我還想要是你再不醒就偷偷把你的小辮子剪了呢。”

看不出季淇這是單純在吓唬他，毛小生一下就清醒了，睜大了眼睛搶回自己珍貴的小辮，就像是躲妖魔鬼怪似的拉開車門就跑了。

季淇大笑三聲，看着毛小生跟一陣風似的一溜煙跑的老遠，搖了搖頭拉起一旁的箱子也走下過去。

避開了衆人的視線，季淇一行低調入住了，和之前在《鳳臨閣》劇組的時候一樣，季淇被安排在了高樓層的豪華套房，而毛小生還是住在低層的标準單人間。

先到季淇的房間幫這人整理東西，毛小生穿着短袖t恤都熱的滿頭大汗，但是再一看一旁身着毛衣的季淇，也不說熱不熱，非常淡定地坐在沙發上看劇本，期間還瞟了他一眼，露出個得意的笑，無奈，只得擡手用胳膊擦了下額頭上的汗水繼續收拾東西。

“嘀——”

忽然頭頂上傳來了一聲尖銳的響聲，緊接着就感到頭頂傳來了一絲涼爽的清風，詫異地看向季淇，這人正漫不經心地放下手裏的空調遙控器。

抿嘴淺笑了一下，毛小生沒有揭穿季淇的這一點小動作，有了空調冷風的降溫，整個人都輕松舒爽了許多，動作也更快了起來，沒一會兒就将東西打理好了。

“下午開機儀式，”季淇靠在沙發上擺弄着手機，電影的官方消息推送微博已經開通了，只發了一條即将開拍的消息就已經有十幾萬的轉發量了，小號關注了官博，又說：“到現場全程跟緊我記得麽？”

毛小生忙着整理東西，聽到季淇這句話疑惑不解，但是聽出了季淇沒有惡意，也就沒有插話，聽話地點了點頭。

下午随着季淇一到發布會現場，毛小生好奇地打量着周圍，他還沒參加過開機儀式，在一棟大樓下已經搭好了場景，在大樓前的一處空地上已經擺起了一塊電影《破曉》的宣傳板，而在大樓之前已經聚集了一大批受邀前來參加開機儀式的媒體，當然也有一些獲得前線消息特意前來粉絲。

季淇的保姆車一開到場內就引起了巨大的轟動，且不說那些不能進場的粉絲沖過來趴在護欄外尖叫，就連那些在場內的記者發現後也都舉着相機圍了過來。

拿了眼鏡架在耳朵上，季淇朝毛小生打了個響指，說道：“等會兒下車跟緊我，千萬別亂跑。”他怕這個小個子被人擠丢了。

“嗯。”毛小生也是見識過這麽多人一起朝他擠來的威力了，鄭重地點了點頭，拉緊了自己的背包的帶子。

果不其然，剛一拉開車門，鋪天蓋地直沖雲霄的尖叫聲排山倒海的壓了過來，一時間閃光燈四處閃起，整個開機儀式的現場都噪了起來。在衆多保安的護衛下，季淇一邊微笑着朝自己的熱情粉絲招手問好，一邊又要分神看着自己身邊的毛小生，生怕這人一不小心就被擠摔倒。

毛小生原本個子就小，被保安擠着撞來撞去，護欄被粉絲擠倒了直接砸在他的面前，幾個打扮精致的女孩子也撲倒在了他的面前，一下子現場就更加的混亂了，喊叫聲混響成一片。

他擠開保安上前一步扶起了倒在他面前的那個女生，看着她頭發都散開了，原本精心化過的妝也蒙上了一層灰塵，輕聲問道：“你沒事吧？”

“沒事，謝謝，”那女生雖然一身狼狽，但是臉上那見到偶像的喜悅之情仍然是難以掩飾，一擡頭看到毛小生的瞬間，一雙大眼睛亮了起來，一下抓緊了毛小生的手臂尖叫起來，“啊！你就是那天和季淇一起跑的那個人吧！”

這麽一說，周圍的人都發現了這個留着小辮穿着米老鼠童裝的人不正是之前照片裏出現的那個人麽！對毛小生這一時又好奇了起來。

季淇在保安的簇擁下眼看着就要走進後臺了，下意識的朝身邊一看，原本跟在自己身後的人不見了，再一回頭發現那人正被一大群女粉絲圍住了，又摸又抓的，搞得那人面臉緋紅卻又脫不開身，只能為難地站在那裏。

立刻皺起了眉頭，也不管保安阻攔，邁開大長腿就朝着那人走了過去。

那群女粉絲看着季淇走進樓裏後也沒希望還能再看到，誰知影帝自己走回來了，而且直直地就朝着她們走了過來，原本已經漸漸消下去的尖叫着就在季淇回頭的一刻又漲了起來。

走到人群中，一伸手就将被圍困在女粉絲中間局促的毛小生撈了出來，往自己的身後一拽擋住了這人，又摘下墨鏡朝自己的粉絲微微一笑，友好地解釋道：“這是我的小助理，大家不要為難他哦。”

“好！”女粉絲如此近距離的接觸到了影帝，又聽到了來自影帝的請求，異口同聲地答應了下來。

“謝謝。”季淇笑意更甚，伸出左手朝自己的粉絲捏了一個愛心，然後牽着毛小生就往回走去。

季淇的左手雖說是好的差不多了，但是仍然包着一層紗布，眼尖的人自然都看到了，紛紛開口在他身後喊道：“大神！小心身體啊！”

擡手朝身後的粉絲揮了揮手，季淇只留個她們一個潇灑又堅強的背影，玩兒的一手好套路。身後一群不明真相的粉絲無一不感嘆她們的大神愛崗敬業還照顧下屬，簡直是娛樂圈的楷模。

誰知這位楷模大神一到後臺就黑了臉，擡手揪起毛小生的手腕扯着他走到了暗處，開頭便訓斥道：“你傻啊，不是說讓你跟緊我麽。”看到毛小生身上的衣服都褶皺了起來，手臂上還有被指甲撓過的抓痕，愈加的不滿起來。

“怎麽，欺負小助理啊，季大影帝~”

還沒有等毛小生來得及開口辯駁，一道調侃的聲音從兩人的身側傳了過來，轉過頭去，一個身穿黑色皮夾克一臉剛毅的人走了過來，兩手插兜似笑非笑地看了眼毛小生又看向季淇。

“老魏，好久不見啊。”季淇見到來人，松開毛小生，遞了個“等會再和你算賬”的眼神後轉身笑着和那人打起了招呼。

“前幾天才見過好不好，”看似嚴肅的臉上抹上了一點無奈的神情，男人和季淇握手輕抱了一下，又說：“咱倆也沒差多大吧，你整天老魏的叫我。”

來人正是魏亦然。

“別啊，你是長輩，我這是尊敬你。”季淇和魏亦然很熟，自然放心調侃道。

“哈哈，”給外界的印象一向是不茍言笑的魏亦然此時大笑了起來，拍了拍季淇的肩膀，“可別這麽說，你才是前輩，我是看着你的戲長大的。”

兩個人你來我往，嘴上誰都不讓着誰的互相打趣。

“怎麽，李漫終于受不了你了？找了個小孩兒打發你？”魏亦然朝站在一旁的毛小生挑眉道，再看到這人身上穿着的藍色米老鼠衣服一下就笑的更壞了，說着還朝毛小生打趣道：“跟着他特累吧？他人是不是特煩？”

“嗯。”毛小生那天沒有和季淇去開會，自然也是不認識魏亦然的，見這人看起來豪爽，也特別真誠老實的就點了頭。

“哈哈哈。”大笑起來，魏亦然眯着眼地錘了季淇一拳，“這小孩兒實誠，我喜歡。”

殊不知季淇的臉色瞬間就冷了下來，哼了一聲，拉起毛小生大步流星地就離開了，甩下身後一頭霧水的魏亦然瞪着眼睛發呆，嘟囔道：“這人，咋回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