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善後工作不做好
趕到季淇的房間的時候這人還睡得很熟,毛小生沒敢進屋打擾,只得安靜地坐在客廳的沙發上,一晚沒有睡覺且在酒店和樹叢兩處來回來去跑了兩趟,再加上後背上的傷,此時他已經精疲力盡。
低頭看了一眼自己滿是塵土的衣服,胸口處印着的米老鼠圖案被泥土弄髒了,沒有了靈巧可愛的勁兒反倒是變成了一只髒兮兮的地老鼠,此時的他也同樣是一身狼狽就和這老鼠一樣灰頭土臉。
局促地坐在幹淨的皮質沙發上,毛小生怕自己這一身污漬弄髒沙發,起身在客廳裏繞了一周,最後在落地窗邊的一塊灰色地毯處躺了下來,整個人縮成了一個球,一整夜的疲憊就這樣釋放了出來,分分鐘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季淇是被客房服務吵醒的,迷迷糊糊地自己去開了門,一走進客廳就看到了一個灰不溜秋的小家夥蜷縮在地毯上。蹑手蹑腳地走了過去,只見毛小生皺着眉頭将自己縮成一個球蜷在那裏睡得正沉。
若是放在之前,季淇絕對要生氣,但是現在眼看着這個髒乎乎的人弄髒了地面,他非但不覺得生氣反而蹲下身子觀察起毛小生的睡顏來。看着看着就像是魔怔了一般,不由自主地伸出了手輕輕地放在了毛小生的頭頂,撫摸着柔順的發絲,輕輕地撩起小辮子一下一下的撫弄着,愛不釋手,這一下便是好久。
不知過了多久,等到毛小生再次醒來的時候透過落地窗透進來的陽光刺得他睜不開眼睛,感覺到有人在撫摸自己的頭頂,毛小生雙手撐起自己的上半身,背後傳來火辣辣的痛感讓他忍不住咧了下嘴,而頭上的的那陣力量也微微動了一下,一回頭就看到季淇眯着狹長的眼睛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睡得開心麽?”季淇絲毫沒有松手的意思,反而加重了手上的力道将毛小生的短發揉亂,開花似的炸在頭頂,含笑問道。
毛小生渾身上下都因為後背的傷痛而使不上力氣,眉頭緊皺咬緊牙關不讓自己叫出聲來,抿着嘴伏在地上默不作聲,也沒搭理季淇的話。
季淇見這人不吭聲,以為這人起床氣還沒醒,無奈地又揉了揉他的頭頂說道:“你搬磚去了?怎麽搞的這麽髒?”這才發現自己赤着腳踩着的地方全是灰塵,松開自己的腳在地毯上蹭了幾下,不死心地輕輕戳了下地上人的屁股。
毛小生腦袋裏亂糟糟地,只覺得自己的背後像是要被撕裂了一般火燒火燎的疼,想要開口但是喉嚨幹澀地說不出話,只得搖了搖頭,艱難地從地上爬了起來,抱緊了自己身上的布包。
“我讓你來給客服開門,結果你倒好,比我睡得還死。”毫不知情的季淇坐到沙發上翻着客服送來的雜志有一下沒一下的翻着。
擡頭看了眼窗外的太陽,毛小生這才發現自己真的是睡了好久,也知道這次是自己的錯,只能低頭悶悶地和季淇說了一句:“對不起。”
深深地看着垂着腦袋一臉疲态的人,季大影帝無奈地嘆了口氣,擡手指着這人髒乎乎的衣服甩動了下手指,道:“算了,不礙事,趕緊換身衣服去洗澡,都要遲到了。”
聽了季淇的話,毛小生忙不疊地點了點頭,比看到昨天的僵屍的時候還迅速地小跑着繞過了大影帝的身邊,路過餐車的的時候還瞟了一眼上面的殘羹剩飯,咽了口口水後閃身出了套房。
回到自己的房間快速地沖了個澡,背對着站在浴室的鏡子前,他看着自己的後背又紅又腫的,青一塊紫一塊,也來不及上藥了,草草的收拾了一下跑了出去。
再見到毛小生的時候季淇愣了許久,這人換了一身幹淨的衣服,上衣換成了一件淺灰色的布衣,腿上一條亞麻色七分褲,腳踝上的紅繩露了出來,還沒有來得及編起來的小辮子披散着落在肩上背上,柔順的頭發直直垂過腰,白淨的臉頰因為奔跑而染上了一層紅暈,小個子的人怎麽看怎麽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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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自然地将視線從這人的臉上移開,季淇用拳頭抵唇輕輕咳嗽了兩聲,別過臉去說道:“走吧。”
毛小生點了點頭,抓緊自己的背包帶子随季淇下樓,從側門出去坐上了保姆車,坐在自己位置上的毛小生也不敢放松地靠在座位上,只能挺着身子筆直地端坐,擡手想要去編辮子,可這一動卻又牽動了傷處,疼得他呲牙咧嘴,索性放棄了,将腦後的頭發撩到了胸前,默默地嘆了口氣。
這傷怕是一時半會兒好不了了,這麽想着,毛小生偏過頭憂愁地看向茂密的樹林,比起背後的疼痛更讓他難耐的是腹中的饑餓。
“是不是又沒吃飯?”
正發着呆,耳邊傳來季淇的一聲不算溫柔的問話聲,然後一個塑料袋扔進了他的懷裏,疑惑地拿起懷中的袋子,毛小生看着裏面的面包抿了下嘴唇,不相信季淇會這麽好心,擡起頭看向坐在一旁假裝看風景的人,偷偷地笑了一下,食物面前顧不得那麽許多,側過身子拆開包裝袋就啃起了面包,狼吞虎咽起來。
其實剛剛還在酒店的時候季淇就已經看出了這人又沒吃飯,瞟到這人盯着自己的剩飯的眼神,像一頭餓了好幾天的小狼似的泛着綠光,心中不覺好笑,下樓的時候悄悄買了一個面包。
“客房服務都不會叫,一天到晚要我操心你吃飯的事兒。”季淇在劇組要給毛小生留着盒飯,生怕有使壞的工作人員故意不給這人飯吃,這會兒又要擔心毛小生早飯的問題,都不知道究竟誰是助理了。
毛小生實在是消耗了太多的體力,嘴裏含着面包含含糊糊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險些被幹巴巴的面包噎住。就在他捶胸口的時候,季淇遞過一個水杯到他嘴邊,他也不客氣,就着季淇的動作仰頭喝了口水。
“你的小辮子留了多久了?”
季淇喂過水,将水杯放到了毛小生的身邊,偏着頭看着窗外飛馳的風景,看似漫不經心地問道,那還帶有些潮氣的頭發帶着酒店洗發膏的味道夾雜着面包甜膩的香味飄進了他的鼻子裏,讓他不由心猿意馬起來,随口找了個話題試圖梳理開自己腦中的亂麻。
嘴裏還嚼着面包的毛小生楞了一下,飛快地鼓動了幾下嘴咽下了最後一塊面包,轉向季淇說道:“二十年。”
“二十年?”季淇被這個數字驚到了,猛地轉過頭去,正巧對上一雙天真無邪的大眼睛,頓時語塞了,哼了一聲又別過頭去,嘟囔了一句:“怪不得不長個……”
“嗯?”毛小生沒有聽清楚這人後面的一句話,歪着頭湊了過去。
季淇勾起了一個壞笑,轉過頭去揪住這人披散的長發揪了一下,帶着笑意戳了下毛小生的額頭說道:“你師父沒告訴過你頭發留的長不長個麽?”
這才聽出季淇是在變相說他個子矮,毛小生收起了好奇的表情,扁着嘴扯回自己的頭發不說話了。
“把你的辮子系好,像個小要飯的似的。”撩了一下長發,季淇道。
毛小生并不是不想編辮子,還有些潮濕的頭發糊在他的脖子上讓他也有些難過,但是他實在是擡不起手臂了,只要輕輕一動整個後背都疼得厲害。
攏了攏散亂的長發,毛小生掏出一根紅繩直接綁住了發根,将一撮小辮子就這樣簡單的束了起來,想着就先将就過去,再不然到片場讓李淑賢幫個忙也好。他實在是不想讓季淇發現自己受傷的事情。
心裏正盤算着,手臂忽然被人扯了一下,整個人被扯着向後一仰,後背上的疼痛清楚地傳遞到了大腦,沒有忍住,毛小生“嘶”地一聲咧開了嘴,終于露出了痛苦地表情。
季淇原本只是像平日裏那樣輕扯了一下,沒想到小騙子臉上的痛苦不像是裝出來的,眉頭一皺,連忙松開了手,看着身旁的人緊咬着下唇,額頭上都冒出了冷汗,也隐約感到了事态的嚴重,玩兒心也收起來了,一臉嚴肅地盯着扶着腰的人,冷聲問道:“你怎麽了?”
“沒事……”毛小生疼得聲音都在微微顫抖,但是仍然逞強地搖了搖頭。
懷疑地看着那人閃爍的眼神,季淇擡手在這嘴硬的人背上一巴掌,果然和預想的一樣,毛小生整個人都顫抖了一下,疼得輕輕叫了一聲,身子微微縮了起來。
不等毛小生反應過來,就被一個大力拽着翻了個身,季淇二話不說地就将這人的衣服撩了起來,青紫傷痕爬滿了原本光潔的後背刺得他眼睛生疼,臉色一下就陰沉了下來,他沒想到會這麽嚴重,擡手想打卻又狠不下心下手,盯着那難看的傷看了一會,又放下了手裏的衣服。
“誰打的?”語氣就像是零下二十度的東北。
這哪兒能說啊,要是讓這人知道是讓僵屍打的那不還要上天了!毛小生心裏泛着嘀咕,閉緊嘴只是搖搖頭不說話。
只是這場面放在大影帝的眼裏就是這人讓人欺負了不敢說,頓時心情更加糟糕了,想到早上毛小生也是髒兮兮的樣子,總覺得這裏面的問題不簡單。不管他怎麽欺負小騙子但最終這人還是自己助理,而且比起這些,毛小生瘦弱的背上青紫的傷痕實在是讓他的心裏像是被無數刀子割着似的疼。
“誰打的!告訴我!誰欺負你了!”
又問了一遍,這一次的語氣就更加不善,一雙狹長的眼睛裏放出的冷光簡直可以穿透一切,死死地盯着毛小生,讓他心虛不已。仍舊是咬緊嘴唇狠命地搖了搖頭。
兩個人僵持了許久,季淇知道自己再怎麽問都無法讓這個倔的像頭驢的小騙子開口了,冷哼了一聲,自己也氣呼呼地抱起了雙臂,五谷雜陳怎麽都不是滋味。
他季淇出道十年還沒有這麽吃癟過的時候,而此時就因為一個小騙子搞得他心煩意亂,怎麽着心裏都無法平衡,越想越氣,越想越憋屈,他猛地轉過頭去剛要開罵,已經張開的嘴一下就僵住了。
毛小生正艱難地扯着自己的小辮子一點一點的盤着,不知是不是因為傷口太痛了,手上的動作停停頓頓十分不連貫,時不時的還歇一下。
心中一下就軟了下來,化成了一灘水,季淇長出了一口氣,伸手輕輕地接過了那人手裏揪着的辮子,無奈地說道:“別動了,我來吧,就你這樣編出來也是要飯的。”說完還小心地按着毛小生的肩膀讓他背對自己,散開亂七八糟的辮子,重新分了三股,兩手熟練地編了起來。
編麻花辮這件事對于沒少在劇組裏看化妝師做造型的季淇來說簡直就是小菜一碟,兩只手交疊着拉緊手中柔順的頭發,季淇專心地搗鼓着手中的辮子,直到一路編到發梢處才用那一根紅繩将小辮子系了起來,手指間才殘留着發絲的觸感讓他舍不得放手,忽然發現自己一直揪的小辮子手感竟然是這麽好。
“好了。”編好辮子的影帝滿意地看着自己的傑作,點了點頭說道,手指最後撚了一下發梢才松開,輕聲道:“受傷了就別亂跑了,等會兒乖乖待着。”
毛小生轉過頭來,臉上帶着難以言喻的微笑,抿着嘴悶悶地說了句:“謝謝。”
從小到大只有師父一居道人給他編過辮子,而剛剛給他編辮子的那一雙大手也和他師父一樣,那麽的輕柔,心裏一下酸了起來,下山之後他遇到了太多的事情,第一次離開師父和二師兄獨自面對這一切讓他即不安又疲憊。大概是因為受傷了,登然就情感更加豐富了起來,眼眶一下子就紅了起來。
這季淇雖然平時對他呼來喝去,有事兒沒事兒還故意找茬,但是時不時流露出一點溫暖柔和的一面讓他無比的安心,像是在這個陌生的都市裏最後的依靠似的。
聽到毛小生道謝的季淇也別扭了起來,手指輕輕撓了撓鼻頭,摸過那人頭發的手指上殘留的清香竄進了鼻孔,頓時讓他心悸了起來。
毛小生和季淇都偏頭看向窗外,背對着對方,各懷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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