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 逗趣兒來的

季淇是個公衆人物，一舉一動都被人看在眼裏，現在他受了傷，在郊外又沒有醫院。毛小生只得扛着他回到別墅，手忙腳亂地拖着季淇到浴室，二話不說就開始脫他的衣服，三道駭人的血痕露了出來。

“痛麽？”毛小生輕輕地用手指戳了一下傷痕的周圍，心裏悶悶的，說不出的難受。

“疼……”季淇渾身一抖，點了點頭。

“那就還好……”一旁的毛小生反倒是松了口氣。只是沒什麽精神的季淇一下來了勁，反手揉了揉毛小生頭，問道：“我傷成這樣你說還好？”

“不是，”毛小生連忙搖頭，解釋道：“你這不是一般的傷口，如果有痛感說明屍毒還沒有侵蝕，要是沒有感覺了就糟了。”

季淇聽後一愣，放在以前，他要是聽到這樣邪乎的話絕對會不屑，但是經歷過今晚的事情之後，一向相信自己眼睛的大影帝親眼見到了他原本不相信的事情，再聽到這話只覺得後背發涼，三十年建立起的世界觀就在這一晚上被刷新了一個遍。此時，就連他看毛小生的眼神也是打探的，季淇一直就把毛小生當成是一個滿口胡話的騙子，但是看到了這麽多不科學的事情之後他也不知道應該用怎麽樣的态度去面對這人了……

“毛……小……”

這一下，季淇都不知道應該怎麽叫毛小生了，平時叫慣了“小騙子”，一要改口還真的不習慣了。猶豫了片刻，他開口說道：“小道士……你……”

“你別動！”

話沒說完直接就被打斷了，季淇愣怔一下，看到毛小生慌慌張張地将身上的包摘了下來，翻了好半天掏出一個雕花的小木盒，打開木盒，裏面瓶瓶罐罐裝了一大堆，他熟練地挑揀出一個白色的小瓷瓶朝季淇問道：“有繃帶麽？”

後背的傷口一抽一抽的痛，季淇有氣無力地揚了揚手，說道：“客廳，電視櫃下面有個藥箱，裏面應該有。”話音剛落，毛小生一個健步就竄出了浴室，客廳傳來一陣翻箱倒櫃的聲音，不一會他就舉着一卷紗布回來了。

将手中的白瓷瓶子打開，一陣怪異的味道便傳了出來，季淇聞到後皺起了眉頭，“這是什麽？”

“藥。”毛小生簡單地說了一句，擡手便将瓶子裏面的藥倒在了紗布上，墨綠色的濃稠液體流了出來，那股刺鼻的味道差點讓季淇吐出來，他眼看着毛小生面色不改地把紗布塗滿藥膏，擡手就要往自己背上貼，連忙制止住，問道：“這是什麽藥？有處方麽？”他可不想沒被屍體整死先被藥毒死……

毛小生歪着腦袋仔細地盯着自己的藥瓶看了半天，又湊上去嗅了嗅，搖了搖頭說：“是這個藥沒錯，這個是止痛的傷藥，還有辟穢驅毒的作用，師父留下來的，不會有問題的，雖然你有痛感，但還是小心些比較好。”說着，不顧季淇的反對直接将藥膏貼在了這人的傷口處。

季淇後背的肌肉一下縮緊了，原本以為會有劇烈的痛楚，誰知這藥貼到背上之後倒是有種清涼的舒服感覺，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真的覺得後背的疼痛不那麽明顯了。稍微活動了一下，季淇朝毛小生問道：“這裏面都是什麽藥啊？還挺舒服的。”

“嘿嘿，”毛小生傻乎乎地樂了樂，解釋道：“裏面放了九節菖蒲、西牛黃、人中黃、靛葉、忍冬蕊、野郁金，這一瓶還添了熊膽、藏紅花、犀角粉，還有……”說到一半他突然停下來，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偷偷地瞟了季淇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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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什麽？”季淇聽到一半，疑惑道。

“還有……金汁少許……”

“金汁？”若說前面的一些東西季淇還能聽明白，那麽剛剛毛小生嘴裏說出來的這個“金汁”他就不明白了，聽起來也不像是草藥，再一看這人臉都紅了起來，懷疑地問道：“金汁是什麽？”

毛小生支支吾吾地不肯給一個确切的解釋，兩只手捏緊了自己的衣角，好半天才小聲答道：“反正就是一種藥，不會害你的。”這讓他怎麽解釋，說金汁是用糞便做的？還是師父在他小時候采他的嗯嗯做的？他直覺如果季淇知道了真相絕對會揪他小辮子。

眯起眼睛打量了毛小生半天，季淇确認他沒有說謊，擺了擺手，說道：“那我沒事兒了吧？不會變成……嗯……就剛剛那個樣子吧？”想起在樹林中看到的死人場景，季淇不寒而栗，心有餘悸，老實說他還是無法接受見到的一切，甚至希望這只是一個會痛的夢。

“應該不會，”毛小生将季淇從地上扶了起來，攙着他朝卧室走去，邊走邊說道：“這幾天天天都喝糯米粥，你要是沒起變化就沒事。”

季淇趴在床上，猶豫片刻才問出了一整晚都想問的話：“你真的是道士？會法術？”

“嗯。”

“那你最開始給李漫算的卦是真的？”

“嗯。”

“那……”季淇自己也說不下去了，這麽一想，自從毛小生出現在他的世界裏之後，身邊好像真的多了些什麽事，又好像少了些什麽事一樣，之前李漫的卦，何霖馨莫名和他關系很好，之前在郊外的奇怪傷痕，各種碎片混在一起連不完整。忽然有硬物抵到了他的手腕，他這才想起自己手上挂着的東西，一塊奇怪的玉還有一對不會響卻又響了的鈴铛。解下手腕上的紅繩，将東西放在手指間摩挲着，問道：“這些東西是什麽？剛剛在樹林裏救了我的命。”

毛小生伸手捏了下季淇手中的玉，抿嘴笑了笑，懷念地說道：“這是我師父留下的法器，護心保命驅陰邪。”

見毛小生跟串水詞兒似的說的溜，季淇輕笑了一聲，把玉石和鈴铛一并塞到毛小生的手裏說：“就你剛剛那兩句話有點兒老炮兒的意思了，既然是這麽重要的東西就還給你吧，我早就應該還給你的。”

誰知道毛小生只是将鈴铛從紅繩上解了下來，把玉石重新塞回到了季淇的手裏，認真地說道：“這塊玉救了你，就是和你有緣分，你留好，記住我的話，帶在身邊就好。”

“好。”這一回季淇沒有再調侃，而是同樣認真地點了點頭。現在他知道毛小生沒有騙他，也不能再像之前那樣肆無忌憚了，季淇又把玉石握緊了手裏，一種無法言說的安定感由手掌傳遍全身。

“那你好好休息，有事再叫我吧。”毛小生看了看季淇傷口，起身要走。手突然就被拉住了，他腳下一不穩，重重地跌回到了床上，季淇狹長的眼睛正望着他，幾乎是命令的口吻說道：“留下來陪我。”手上的力度更大。

毛小生被這人緊緊地拽着脫不開身，平時季淇最不喜歡的就是有人在他房間，怎麽突然就提出要自己留下了？疑惑間他還是點了點頭，說道：“那我先去給你煮一碗糯米湯。”

話音剛落，季淇連忙接了句：“我和你一起去。”說罷就要撐起身子，忘記了背上的傷，疼得一下咧開了嘴，摔回了床上。

“我一個人就行，你別動了。”毛小生見傷口沒有滲血，拍了拍季淇的手臂說道。

誰知季淇仍然死死地攥着他的手不放開，臉上的五官幾乎糾結在一起，好半天才清了清嗓子說：“今晚我們見到的東西是妖怪麽？”

屍體是被修仙的畜生占了身子，那畜生也算是個小妖怪，毛小生點了點頭。眼看着季淇的表情愈發的別扭，他以為季淇是在擔心會有東西找上他，連忙道：“那些妖怪道行淺，一般進不了活人的身，你不用擔心。”

哪知季淇擺了擺手，說道：“那世界上有妖怪，有會動的屍體……那是不是也有幽靈鬼魂什麽的……”

“嗯。”毛小生老老實實地點了點頭，人有三魂七魄，鬼魂當然是存在的，他看季淇的臉色煞白，突然壞笑了起來，原來這個大影帝是在害怕鬼魂啊……眼珠轉了轉，問道：“你不信？那我有辦法可以讓你看到的，其實那些鬼魂有些就在我們身邊的。”說着就作勢要伸手掏兜。

“不用了！”季淇大喊一聲，直接把毛小生踹下了床，吼道：“你趕緊煮湯去，我要喝！”

毛小生好不容易讓季淇吃了憋，心裏得意洋洋，揉着屁股走到門口，轉身朝季淇說道：“所以讓你戴好玉，那玉我師父養了好久，陽氣足，還辟陰，那些東西就不會近你的身了。”他最初給季淇玉石的時候也是這個意思，所以才會千叮咛萬囑咐，因為他總感覺季淇的身邊跟着不幹淨的東西。

見毛小生跑出門，季淇若有所思地看着手裏的玉，然後緊緊地握起了拳頭，眉頭緊皺，感到耳畔有一陣冷風，連忙回過頭去，将玉握的更緊，對着空氣看了好半天，長嘆一聲，似是無奈地笑了一下，喃喃道：“所以……你真的在跟着我麽……”

窗簾飄動了一下，窗戶卻是緊閉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