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 不完全畫符指南
一個金汁搞得毛小生一晚上都不敢正眼看季淇,奈何後者一直盯着他,眼裏含情脈脈的,一刻都不放松。直到天黑了,毛小生洗過澡才磨磨蹭蹭地蹭到季淇的卧室裏,見躺在床上的人正用一種奇妙的眼神打量着自己,他忽然害羞了起來,扯了扯身上的米老鼠睡衣,蹭到了床邊。
季淇大方地朝一邊挪了挪身子,拍了拍身邊的床,眯起眼睛似笑非笑地說道:“過來。”那樣子簡直就是和誘拐小朋友的魏亦然一模一樣。眼看着床上的人笑得一臉暧昧,毛小生心中鈴聲大噪,即使沒有鈴铛響他也覺得這裏面絕對有問題。
站在床邊遲遲不肯上去,毛小生左顧右盼之間忽然眼睛一亮,說道:“今天是吉日,我要畫符。”說完轉身就往屋外跑。
自從那天晚上幫季淇刷新了三觀,毛小生已經可以肆無忌憚地在這人面前說這些了,季淇開始還是有些抵觸,但是畢竟眼見為實,他也知道毛小生并沒有騙他,慢慢的,自己的心境也有所轉變,只是心中仍舊是留着一根刺。
但是現在這個情況下他怎麽能放毛小生跑,撐起身子剛要起來,只見一陣風“唰”得一下竄出了房間,瞬間沒了蹤影,心中不禁好笑,這個小道士除了能吃,最大的優點就是跑得快了,活像一只兔子,攔都攔不住。
背後的傷還沒好徹底,他撐着身子慢慢地走到了屋裏,卻發現毛小生脫下了米老鼠的衣服,換回了自己的淡藍色布衣,在桌子上擺滿了各種各樣的東西,真的是一副要開壇做法的勢頭了。
季淇苦笑一聲,走過去看着鋪着黃布的桌子上擺着香爐、蠟燭、線香、筆墨硯還有黃紙,還有一個手掌大小的四方桃木印章擺在正中,嘴角抽動了兩下,看着還在從包裏往外掏東西的毛小生,神色複雜地說道:“你的包裏怎麽能裝這麽多東西……”
這回他終于知道這人整天寶貝似的護着的背包裏到底有什麽東西了,“你這是哆啦a夢的口袋麽……”
毛小生又從布兜裏掏出了幾個統制小碟子和朱砂粉一并放到了桌子上,這才轉過頭去疑惑地問道:“什麽是哆啦a夢?”
季淇見這人傻乎乎的樣子心裏癢癢,走近毛小生的身邊揉了揉他毛絨絨的頭,順手就摸了下小辮子的發梢,問道:“你是不是為了不想和我睡一張床故意騙我的?”他覺得自己喜歡摸這人小辮子的習慣是徹底改不掉了,一天不摸一下小辮子心裏都空落落的,像是一點兒安全感都沒有似的。
“我都說了不騙人的!”毛小生瞪大眼睛不滿道。這麽些日子他也習慣了季淇這個怪癖,反正之前在山上的時候二師兄沒少摸他辮子,再加上季淇之後都不會下大力,不疼,也就放任這人去了。
将朱砂倒了些在碟子裏,又将墨水倒在了另一個銅盤中,解釋道:“我算過了,今天就是畫符的日子。”很多時候道士畫符都是算一個吉日一口氣畫上好些符,前些日子毛小生也用了不少符了,算準了吉日就是今天畫。他已經想好,到了這天就偷偷地溜出去,但是現在季淇已經可以接受了,他也就可以大方地說出來了。
這一下季淇不開心地撅起了嘴,他還想着今天能把小道士拐上床,現在看來這人真的是要做法了。頹廢地跌到了沙發上,問道:“那你畫符的時候我能在一旁看着麽?”
原以為自己就要被趕出去了,誰知毛小生竟然答應了下來,甚至用力地點了點頭道:“可以啊,師父之前也是這樣教我畫符的。”
“那你也算好時……時辰了?”
“嗯,”毛小生點頭道:“子時,陰陽交替,就是畫符的最好時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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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時?季淇大腦飛動,換算了一下,擡起頭看向牆上挂着的鐘表,九點,還有一段時間,見毛小生已經盤腿坐下來了,說道:“還有好一會兒呢,你現在幹什麽?”
“淨心。”毛小生調整好坐姿,雙手握成陰陽端在身前,慢慢地閉上了眼睛。
季淇見毛小生認真地端坐在地上,也不去打擾,反倒是學着這人的樣子打起坐來,心裏千萬種事糅雜在一起,漸漸的……睡着了。
他是被一陣細微的響聲吵醒的,剛一睜開眼便被眼前的一切驚呆了。
客廳中桌子朝着正門,臺子鋪着一層黃布,臺子正中擺放着一個黃銅的小香爐,上面敬着三炷香,香爐的兩邊各自擺放着一支紅蠟燭,稍靠前的位置還有一碟大米。毛小生表情嚴肅,拿起面前的物件挨個念咒來敕,他的語速極快,每一道咒都要認真地念上三遍。等到他将筆、水、硯、墨、朱砂還有符紙的敕咒都念過,這才深吸口氣,緩緩地閉上了眼睛。
香爐中的輕煙萦繞,将整個臺子都渲染的十分有神秘色彩,毛小生一身淺藍色布衣,立于煙霧正中,他撚起三支清香引燃舉至胸前,默念幾句後将香舉到額頭,向東南兩方拜了拜□□了香爐中。然後猛地将眼睛睜開,烏黑的瞳孔又泛起了金色,只見他将符紙撫平擺在桌子正中,右手握筆,左手四指指尖微曲,食指豎直,指尖朝上,雙目微瞪,用毛筆沾了墨水提筆便朝符紙上先點下了三清符頭,一邊寫嘴中還輕念着咒語。不一會兒,左手掐的指訣一轉,變為無名指蜷起剩餘四指豎直,掌心向外。
毛小生上身筆直,握着筆的右手極穩,落筆之時沒有絲毫的猶豫,行雲流水一般。寫到符腹位置像是收到了些阻力,運筆變得有些緩慢。他又反手變換了指訣,改為食指伸平向下,四指彎曲,嘴裏念到:“吾今下筆,萬鬼伏藏……”
霎時間,客廳裏揚起了一陣怪風,季淇早就已經看呆了,如果說之前在樹林中見到毛小生念咒只覺得驚訝的話,那麽現在這人在風中的嚴肅樣子倒是多了幾分威嚴,仿佛真的有神明附體一般。又見這人的瞳色也已經變化了,心中就更加的覺得不可思議起來。他縮在沙發上,雖然驚訝的張大了嘴,但是絲毫不敢發出一點響聲去打擾正全神貫注的人。
寫到符膽的位置,毛小生忽然将腳站成了丁字步,筆下力道更大,口中朗聲念到:“開天門,殺鬼路,開地府,辟人路……”邊念邊沉穩地寫出了一個“罡”字。
眼中的金色加深,毛小生又是輕喝一聲,筆下的動作猛然間變得順暢了起來,他看似胡亂地在符膽“罡”的位置畫了好幾下,将花字疊了上去,拿起一旁的方章挨着符身印了幾個不同的章子,随後猛地将毛筆放下,左手拿着符紙,拇指扣在符身上,右手劍指指向符膽,左腳猛地一跺,又用嘴對着符哈了口氣,這才将完成的符篆放在了一旁。
他就這樣以這種流程畫了十幾張符,每一次動作咒語卻都有不同,用的符紙也是有紅有黃。等到已經淩晨一點,毛小生終于收了式,送了神,而他也已經是滿頭大汗,後背都被汗水打濕了。他收好了完成的符紙,抽出一張遞到了季淇的面前,說道:“護身保命符,給你。”
季淇沒有伸手接下護身符,因為他已經看呆了,過了好一會兒才吞了口口水,說道:“小道士,我發現你好厲害……以前你都是讓着我呢吧……”一想到之前自己是怎麽無賴地欺負這人他就一陣心悸,估計就以毛小生的功力,想要整死他就是分分鐘的事兒。
“拿着吧……”毛小生的眼睛已經恢複了常态,他虛弱地說了一句,将符紙塞到了季淇的手裏,腳下一不穩,竟然險些摔倒。
季淇一驚,連忙摟住他,小個子輕的就像是沒有重量了似的,軟綿綿地倚在他的懷裏,一身汗水将衣服浸濕,隔着衣服感受到了毛小生的體溫,季淇的心裏猛地一緊,忙問道:“你怎麽了?沒事吧?是不是哪裏難受?”
毛小生輕輕地搖了搖頭,輕聲說道:“我沒事兒……就是餓了……”畫符是一件極其消耗體能的事情,畢竟要請神降身,再加上毛小生一口氣畫了十幾張符,哪怕是有再多的體力也都被消磨的差不多了,這一停下來才發現自己已經是餓的站都站不穩了。
虛驚一場,季淇沒想到這人竟然是有這種理由,再看到毛小生那可憐巴巴的樣子跟剛剛畫符時的端正樣子簡直判若兩人,心裏就更是喜歡的不得了,直接将這人橫抱起來,柔聲道:“怪不得你總是肚子餓。”想起之前這人為了吃飯可以放下一切的拼命樣子,季淇眼中的笑意更甚。
被人橫抱在懷中,毛小生不安分地踢了踢腿掙紮着想要下去,被人抱着算怎麽回事兒,但是季淇對他這麽溫柔的樣子還真的不多見,這一下他又害羞地紅起了臉,噘着嘴不滿道:“放我下來,我自己會走……”他是餓了,又不是腿折了。
但是季淇沒有一點要放手的意思,反倒是将毛小生抱得更緊,擡腳便朝着卧室走去。把渾身濕噠噠的人放在自己幹淨的床上,季淇拍了拍毛小生的腦袋說道:“我去給你做飯,你乖乖的別跑。”說完轉身離開了。
毛小生還沒有從這一系列的事情中緩過神來,呆愣愣地看着季淇的背影離開,擡手摸了下自己的臉,熱得燙手,不知怎麽,那天在樹林中季淇吻他的那一幕就在他腦海中無數次循環着,心跳動得越來越快像要跳出來似的。“大概是他救了我的命吧……”嘴裏嘟囔着,毛小生狠狠地拍了拍自己的臉頰,這樣安慰自己。
毫不知情的季淇被莫名其妙地發了張好人卡,此時,遠庖丁的影帝同志正站在廚房中無比艱難地和爐子做鬥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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