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 乾陽

乾陽一連串話語灌進季淩恒腦海, 在他心中卷起呼嘯，霎時間如同天崩地裂，險些讓他無法思考。

他勉強穩住身形, 神色已然蒼白，手指顫抖着推開乾陽靠近自己的身體, 刻意與乾陽保持住距離。

他的心裏湧現出兩個想法，一是, 原來金龍前輩傳授他九變魔神訣, 賜予自己鱗片都是有圖謀的，他一直以來尊敬無比當作師父的金龍, 竟然在心裏對他抱有這樣的心思。

二是，如何給金龍說清楚, 自己沒有意思, 那是上古時代的約定，現在已經做不得數了。

心思紛亂, 季淩恒組織幾番語言, 異常嚴肅的對乾陽說道：“金龍前輩, 有件事情我必須給您說清楚, 在我心裏，一直十分尊敬您, 将您當作我的老師，至于……”

季淩恒實在沒臉說出聯姻這兩個字, 将這兩字省略掉繼續說道：“那已經是上古時候的事了。”

乾陽充滿熱烈的暗金色眸子瞬間黯淡下來, 好像烏雲遮擋住天上的陽光，他成熟俊美的面容此時竟流露出孩童一樣委屈可憐的表情：“上古時候的事怎麽就算不得數了……”

季淩恒放柔和表情，耐心解釋：“上古時代是因為局勢迫不得已而為之，今世則不必如此。乾陽, 自古以來陰陽調和，男婚女嫁，才是常态，也許你多接觸一下龍族女子，就能體會到我所說的了。”

乾陽情緒低落，按着季淩恒肩膀的手臂怎麽也不松開：“吾心裏只有你，和其他龍族不一樣，不管是什麽生物在我面前吾都不會動心的。而且，男子和男子嫁娶亦是常态，天人族只有男子沒有女子，男子之間産生感情是很正常的事情……”

乾陽努力說服着季淩恒：“再說我們之間的姻緣乃是在天道和各族見證之下定下的，堅不可摧，哪怕歷經千萬大劫，都不會消失……”

又說道天人族，季淩恒嘴角微抽，如果說六界之中有哪一個世界是他最不想去的，那一定就是天人界了。

他知道嘗試說服乾陽沒有任何作用，嘆了口氣，就在這時，終于能正常思考的季淩恒發現兩個疑點。這兩個疑點因為一開始乾陽說出的消息太過震驚，所以他一直沒有發現。

一者是，金龍前輩不是在文峰山下的岩漿海中嗎，為什麽會突然出現在紫族的秘地之中？

二者是，乾陽是通過九星輪的氣息和他身上的姻緣标記才認出他來，如果是真的金龍前輩，怎麽可能不知道他的長相，證明眼前的乾陽是第一次見到他。

季淩恒微垂眼眸，擋住眸子中的情緒，不帶有感情的問道：“前輩是誰，為什麽要假裝金龍前輩來騙我。”

乾陽先是一怔，忽而反應過來，急切對季淩恒解釋道：“吾乃乾陽，的确是金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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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對季淩恒道：“你看!”

坐在季淩恒身上的乾陽猛地躍起，身子在虛空中騰飛，眼前的景象驀地變幻，季淩恒已經站在宮殿之上。

虛空之上，乾陽的身形變得龐大無比，騰飛翻湧着顯現出金龍原身，水缸大小的金色鱗片層層疊疊，折射出耀眼燦爛的金色光芒，從四爪到眼瞳上方，無一處不覆蓋着美麗堅硬的鱗甲，他的身軀蜿蜒巍峨如同起伏的山脈，橫亘盤旋在虛空之上，将整座宮殿籠罩。

乾陽金色高貴的龍首忽然低垂下來，房屋大小的暗金色豎瞳瞬息湊至季淩恒面前，将季淩恒整個人完完全全印在瞳孔之中，他伸出手臂粗壯的龍須，輕輕點了點季淩恒的肩膀，巨大的龍之口吐出委屈的話語：“我的原身真的是金龍……”

季淩恒道：“是金龍，卻不是這片龍鱗的主人。前輩，将龍鱗還我吧，我得走了。”

季淩恒不想久待，只覺得再待下去，萬一眼前的金龍不放他離開，非得強行拜天地那可就麻煩了。

乾陽豎瞳從下往上閉合眨動，不明白季淩恒為什麽會這麽說，他疑惑道：“這片龍鱗就是吾的。”

話說出口，他才忽然明白季淩恒的意思，身軀在虛空中激動的游動，又瞬息湊至季淩恒跟前，喘着氣激動道：“我明白了，原來吾只是一道印記！一道上古時代流傳下來的印記！”

“這片龍鱗是吾的，是後世的吾的，等了幾百萬年了，後世的吾終于成功了！”

他嗖的變回人形，降落在季淩恒身邊，眸子中帶着怎麽也掩蓋不住的興奮光芒。

季淩恒從乾陽的話語中明白過來，原來不管是岩漿海底的金龍前輩，還是眼前的乾陽，都是一個人，不過一個是上古時代存留下來的印記，另一個是歷經了萬古歲月的乾陽。

季淩恒開始止不住的想到與金龍前輩的幾次相見，實在難以将金龍前輩與眼前的乾陽聯系起來，他們無論如何也不像是同一個人。

岩漿海底中的金龍前輩高貴威嚴，情緒深沉而內斂，強大而包容，如同一個高貴的龍之帝王；而眼前的乾陽熱烈，情緒外露，不會掩藏自己的情緒，意外純真得像是一只金色大犬。

難道說上古時代的金龍前輩就是這個樣子的？只是因為在岩漿海底呆久了，所以性情發生了變化？

季淩恒認真回想了金龍前輩的言行，慶幸的想到，也許今世的金龍前輩已經放棄了聯姻的可怕想法，畢竟金龍前輩對自己根本看不出什麽異常。

季淩恒想通之後，頓時松了一大口氣，再次認真請求乾陽道：“乾陽，你把金龍前輩的龍鱗給我，我想我是時候該離開了。”

乾陽張嘴，攬着季淩恒肩膀的手不自覺握緊，他暗金色的眸子流露出萬分悲傷的情緒，聲音低沉道：“好。”

緊接着他俊美純真的面容帶上幾分緊張和期冀，請求季淩恒道：“你能陪陪我嗎？我只是一道印記，很快就要消失了……”

季淩恒看着乾陽的眸子，竟不忍心拒絕，點頭道：“好。”

乾陽笑起來，如同一抹最燦爛的金色陽光，驅逐掉所有陰霾，他攬着季淩恒的肩膀。兩人坐在屋檐上，靜靜眺望着這無邊無際的古老城池。

乾陽金發披散垂落在屋檐上，一直定定看着季淩恒的面容，看得季淩恒僵直着背，直到季淩恒有些毛骨悚然之時，乾陽面容才微浮現出不好意思的神色：“吾還是第一次近距離接觸你，也是第一次看到你的模樣……”

“吾的心從沒有跳得如此刻一般快……”

“真希望吾不要消失，能與你一直停留在此刻……”

“雖然後世吾依然在，但那畢竟不是此時的吾了！”

乾陽的身影開始變淡，最後如泡沫一般消失在金色的光芒下，在他坐立的地方，懸浮着一滴金色的血液。

這滴血液如同融化的黃金，呈現出完美的狀态，如同一輪散發着金光的寶珠，充滿炙勝霸道的氣息，僅僅是看了這滴血液一眼，就讓季淩恒氣血翻湧，感覺身體都快爆裂開來。

“這是金龍一族最重要的心頭血。”

輪回鏡不知何時出現在季淩恒身邊，對季淩恒說道。此時的輪回鏡情緒已經穩定下來，同時吸收了萬象如意的力量，發生了極大的變化。

輪回鏡的力量得到大幅度的增強，身上的氣息更加古老神秘，青色光芒纏繞其身，與天道之力交融，道韻彌漫。

季淩恒默然點頭，他知道這滴金龍的心頭血是乾陽的饋贈，将其收入戒指之中，決定留待突破金身境界之時使用。

他已經有真鳳遺種的血液，再加上這純正無比的金龍之血，輔之以仙藥靈草熬煉軀體，煉鑄的金身方能強大無比。

季淩恒從金龍的宮殿中走出，身後金色沉重的大門關閉，他望着空蕩蕩的雄偉城池，決定先離開此處。

在輪回鏡的帶領下，季淩恒從城池中走出，他在城中沒有找到紫陽璇和天人族兩人的身影，想來應該是各自有各自的機遇。

城牆之外，黃沙漫漫，蒼涼慘烈的戰場無一處不危險，充滿上古的遺留，季淩恒繞着來時的路徑往回走，不敢胡亂去探索。

這裏還不是他能夠踏足的戰場，一滴血液的氣息甚至都能夠讓他喪命!

連續無休止的趕路，季淩恒終于走出了戰場，卻對接下來的路途犯了難，這處秘地如何出去？要順着原路返回，他也沒有紫陽璇的傳送石。

忽然，輪回鏡氣息一震，聲音帶着激動和狂喜：“我感應到我□□的氣息了！就在相鄰的大陸之上！”

輪回鏡陣陣發着光，對季淩恒道：“我吸收了萬象如意的力量，自身恢複不少，也因為這樣才能感應到，不然險些就錯過了！”

季淩恒眸光一亮，為輪回鏡感到欣喜，當即決定動身：“那還等什麽！”

輪回鏡身上蔓延出青色的光芒，如同青藤一樣纏繞住季淩恒，緊接着虛空變得扭曲起來，仿佛已經連接上另一片時空。

輪回鏡透過虛空的光幕窺見那方的景象，聲音有幾分凝重：“過去之後務必小心一點，那一方是修羅的地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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