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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凝語這麽多年來只參加過一個葬禮, 就是她媽媽給她安排的那場相親。

她一直以為她瞞得很好，現在齊妄突然問起，她便有一絲心虛：“你、你知道我背着你去參加相親的事了？那都是我媽非要讓我去的。”

“……”齊妄沉默了一瞬, 輕輕揉着她的頭頂問, “你還記得是誰的葬禮嗎？”

周凝語抿了抿唇，開口道：“我不認識。”

齊妄也不着急, 慢慢地往下問：“你再想想？”

周凝語順着他的話，又想了想, 好像回憶起了一些什麽：“我記得是個女孩子, 挺年輕的。”

“對, 沒錯。”齊妄握住她的手，看着她道, “你那天不是去參加相親, 你是去參加葬禮的。”

周凝語的眸子微微睜大，齊妄又在說一些跟她認知不一樣的話了，他是不是又犯病了？

齊妄看了她一會兒，像是下了什麽決心, 接着往下說：“你還記得夜梨嗎？”

周凝語的心口猛地一跳，腦子裏的轟鳴聲前所未有的尖銳。恍惚間她看見自己眼前閃過了幾幅畫面, 但是它們消失得太快, 她都來不及看清楚：“夜梨？”

“對，她也是普江網的作者，跟你在同一個編輯手下。”齊妄語調輕柔地說着這些，眼睛一眨不眨地觀察着周凝語的反應，“你開始寫《仙魔戀》之後沒多久, 就認識了她。”

周凝語感覺自己心跳越來越快，腦海裏飛快閃過的那些畫面, 好像比剛才清晰了不少：“夜梨……”

對，她好像是認識這麽一個人。

她剛加進編輯群時，就是夜梨在群裏歡迎的自己。編輯群裏一般很少有人說話，夜梨是群裏最活躍的作者，她經常在群裏問一些問題，也會在裏面分享一些寫作的幹貨。

因為跟周凝語是同頻同編輯，而且簽約的時間都差不多，所以她特地留意過周凝語的小說。後來有一天，夜梨給她的Q發送了好友請求，周凝語記得她，便點了同意。

加上好友後，周凝語發現她比在群裏表現的還要話痨，叽叽喳喳地似乎有說不完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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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檸言檸語大大，我看了你的文！特地來勾搭你的！”

“我好喜歡《仙魔戀》這篇文啊，我覺得你肯定會火！”

“我們兩個是同期的，我只你比早進群一周，但是你的數據比我好多了QAQ”

“果然是老天爺賞飯吃嗎？QAQ”

“但是大大，你更新太少了！你竟然還斷更了一天！揮舞小皮鞭抽打！”

周凝語初來乍到，很多東西對于她來說都很陌生，但是因為夜梨非常熱情，所以兩人還是很快熟絡了起來。因為是同期的新人，兩人經常聊數據聊榜單，也會互相看文推文，給對方提提意見。

“二檸你文筆感覺不像是新人啊，你是不是還有其他馬甲！”

“我真的是第一次寫網文！”

“嗷，我之前還有好幾個馬甲，簽約了幾次都沒簽上，還是這個馬甲争氣。”

“那我運氣比較好！”

“你哪裏是運氣好，你是吃這口飯的人！你平時都看誰的書呀？”

“我嗎？我看得比較雜，什麽種類的都看。”

“你沒有特別喜歡的作者嗎？我最喜歡木成舟，我是看着他的書長大的！”

“……”

周凝語跟夜梨的相處一直很愉快，偶爾還會互相投喂一些吃的。只不過在寫文上，兩人卻漸漸顯現出差距。

周凝語第一次寫網文，本來沒有抱多大希望，但因為上榜後數據漲得比較好，她爬上了新晉榜第一的位置，還被其他頻道的大神水煮檸檬推文了。

周凝語當時有點受寵若驚，她聽說過陳清揚，知道她是普江網的大神，也有好幾部影視改編的作品。這種大神通常都只推自己基友的文，周凝語沒想到她會推薦自己。

因為有了陳清揚的推薦，《仙魔戀》的數據一時暴漲，看的人越來越多。周凝語為了表示感謝，也在自己的文裏推薦了陳清揚的文，雖然好像并沒有什麽卵用。

等到《仙魔戀》的字數越來越多，周凝語沖上了金榜，夜梨一開始也是為她感到高興的，還說自己有眼光，早早地勾搭了她。可時間一久，夜梨看着自己一直半死不活的數據，難免會心理不平衡。

那段時間夜梨比較負能量，總是找周凝語抱怨數據，周凝語當時在金榜上，要和其他作者拼字數，這對她來說十分困難，所以很多時候都不能及時回複她的消息。

夜梨覺得她敷衍自己，就更加負能量。

周凝語也沒什麽其他辦法，只能幫夜梨推文。她的《仙魔戀》一直在金榜上，流量很大，她一推文自然有很多讀者看見了夜梨的文。

夜梨的數據在被周凝語推文後，明顯上漲了，看着自己的文被更多的讀者發現，夜梨終于也漸漸開心起來，每天都找周凝語一起碼字，幹勁滿滿。

這期間她還寄了一箱她老家的特産給周凝語，是她最喜歡吃的雪梨。

可惜好景不長，事情往往都是雙面的。現在看夜梨書的讀者雖然比以前多了，但□□也不斷地冒了出來。寫文這一行，就沒有不被罵的作者，夜梨雖然是個小撲街，但也不是第一次收到負分差評了。

剛開始時，她都自動無視了這些評價，可很快她發現有一個讀者一直咬着她不放，每一章每一章都給她留言差評。這個讀者明明把她的文罵得一無是處，卻每次在她更新之後，總是第一個過來留言，也總是毫無意外的，負分差評。

夜梨忍了一段時間，就忍不住了，直接在這個讀者的評論下回複了她。沒想到這個讀者情緒反彈非常厲害，被夜梨回了一句，就連着回了十條評論給她，全是負面的評價。

這件事周凝語聽夜梨說了，她去看了這個讀者的評論，與其說是對文章有什麽不滿，更像是單純在發洩情緒。周凝語讓夜梨不要再理會，自己給夜梨投了幾十個地雷，把那位讀者的評論壓下去了。

沒想到壓評論這件事也讓讀者受到刺激了，她變本加厲地在夜梨的文下辱罵。普江作者不能自己删除非兩分評論，夜梨只能找管理員删除，可管理員的速度，遠遠比不上讀者留評的速度。

夜梨和這位讀者耗了一段時間，情緒已經達到了崩潰邊緣。

夜梨斷更了，但那位讀者依舊每天去文下發差評，仿佛生活裏沒別的事情要做。

周凝語的《仙魔戀》還在連載，她讓夜梨趁着休息的時間，幹脆考慮考慮新文寫什麽。夜梨聽她的準備了幾天的新文，但打開普江APP，她就忍不住去看看自己的舊文。

那本坑了的文，有很多讀者都在催她更新，也有讀者因為她斷更給她打負分。讀者裏也有知道那位锲而不舍給夜梨差評的人，還有人在評論裏指責她，而這位讀者戰鬥力彪悍，不僅罵夜梨，連其他的讀者也一起罵。

夜梨文下的高樓蓋得越來越多，都是因為那個讀者吵起來的負面樓。

後來夜梨告訴周凝語，那個讀者已經追着她罵到了微博裏，私信和評論都不放過。

周凝語只是聽她描述一下都覺得窒息。

作者天生心思會敏感一些，很容易被外界的事情影響情緒。夜梨又是一個特別敏感的人，她已經因為那個讀者斷了更，這會兒更是連微博都不再上了。

她又開始不停地給周凝語發消息，全是抱怨，像是把周凝語當做情緒垃圾桶。周凝語還沒完結，而且那段時間正在談《仙魔戀》的版權，忙得不行，沒能及時回應她。

因為兩個人都在A市，周凝語找了個時間，直接約夜梨見面，打算當面跟夜梨溝通。

她提前存好稿，還規劃了行程，她跟夜梨說沒什麽煩惱是吃吃喝喝逛街解決不了的。她希望夜梨能從負面情緒中抽離出來。

後來呢？

周凝語皺着眉頭，太陽穴隐隐作痛：“對，我認識這個人，可是，我為什麽之前都不記得了？”

這些湧進腦海裏的回憶，告訴周凝語她跟夜梨是好朋友，可她為什麽會忘記這麽一個人？

“小乖，你別用力。”齊妄抓住周凝語錘着自己腦袋的手，再一次攥進手心。周凝語的額頭被敲得的有些紅，齊妄附身吹了吹，問她：“疼嗎？”

周凝語看着他，顧不上去感受自己的額頭疼不疼：“齊妄，夜梨呢？我為什麽會忘記她？”

周凝語說着，情緒又有些波動，還好齊妄抓着她的手，否則她又要去捶自己的頭了。

“齊妄。”周凝語看着他，眼睛裏泛着一層薄薄的水汽，“我是不是瘋了？我為什麽會記得我是去葬禮相親的？我又為什麽會忘記夜梨？我一定是瘋了對不對？”

周凝語現在很混亂，很多事她明明記得，為什麽現在突然變了樣？而一些新的記憶又湧現出來，和這些記憶打起了架。

齊妄看出來她很難受，自己也很不好受，他抱住周凝語，右手手掌撐在她的後腦勺，指間插.進她柔軟的發絲裏。他輕輕揉着她的後腦勺，另一只手牢牢将她圈緊：“小乖，你沒有瘋，你只是生病了。”

“生病了？”周凝語被他抱在懷裏，喃喃地重複這幾個字。

“對，你只是生病了。”齊妄抱着她，在她耳邊說，“你因為受到刺激，把自己當成了夜梨。”

“我把自己，當成了夜梨？”

“嗯……也不全是，你是把夜梨的一些事，嫁接到了自己身上，同時你把自己的一些事情忘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