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江望23

【岑歲:所以, 這個假期你就打算躲在家裏?】

【陸梨:江望還在生氣555】

【岑歲:也就你哄他,要我我才不管他。】

【陸梨:運動會的時候陪你玩!歲歲親親。】

【岑歲:和江望發親親,保證他讓你出去玩。】

躺在床上翻滾着的陸梨看到這句話忽然僵住, 同時她耳邊又響起江望那句“喜歡”。他喜歡什麽?什麽就喜歡了?糾結幾天後,陸梨告訴自己, 江望一定是喜歡古詩。

“陸梨你清醒點!”陸梨拍了拍自己的臉, “你的崽還是個孩子,別拿你成年人的思想去想別人!不能再想了, 快忘記快忘記...”

江望端着桂花紅糖奶茶,才走到門口,就聽見了那小丫頭的碎碎念。他伸手扣了扣未關的門, 道:“陸梨, 我進來了。”

“啪嗒——”

陸梨差點被手機砸了臉,手忙腳亂地從床上坐起來,神情還有些慌亂。她看向站在門口的江望:“...進來吧。”

江望的腳步頓了頓,他瞥了眼滿臉通紅的陸梨, 問:“你又在想什麽?”

陸梨輕咳一聲, 胡亂順了順發, 含糊道:“沒什麽,和歲歲聊天。”

“今天做什麽了?”陸梨岔開話題, 探着腦袋往江望端着的盤子裏瞧, “是奶茶嗎?什麽味的?”

江望走近床側,将奶茶放下, 應道:“住在34號的奶奶收了些桂花送來, 就做了奶茶,不怎麽甜。還有一包是給讓哥的,他不在家, 我去隊裏找他。”

陸梨端起透明的小方瓶,仔細往裏看,能看到橙黃的桂花在乳白色的牛奶裏浮動,還怪好看的。她晃了晃瓶子,咬着吸管嘗了一口,問:“這麽着急嗎?”

江望沉默片刻,忽然問:“你想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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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梨正在仔細嘗嘴裏的味道,嘀咕着“怎麽感覺有紅糖味”,聽到江望的話不由愣了一下:“我也去?會打擾他們嗎?”

江望端起空盤子,道:“不會。慢點喝,喝完帶你去看看,我在樓下等你。”

等江望走後,陸梨才想起來自己生理期快到了。

她後知後覺地紅了臉,悶頭把奶茶喝了。

十分鐘後。

江望推着自行車出門。陸梨跟在後面,瞧着天色道:“江望,今晚有果果星星。呀,月亮好圓。說得我想吃月餅了。”

“明天給你做。”江望放穩自行車,讓陸梨坐上來,“坐穩了,不許玩手機。”

陸梨乖乖點頭:“我不玩。”

秋夜天涼,陸梨多穿了件外套,江望卻仍穿着短袖。

坐上車後,陸梨下意識地想去摟江望,但才伸手就想起剛才自己腦子裏亂七八糟的想法,又默默地收回手,握住車座,道:“江望,我坐好了。”

身前的少年似乎停頓了一會兒,才問:“坐好了?”

陸梨點頭:“嗯。”

江望沉默片刻,又道:“抱住我。”

陸梨悶聲道:“...幹什麽?”

江望語氣自然:“騎車風大,我冷。”

陸梨心想也是,可不能凍到她的崽,又伸手去抱江望的腰,貼上他的背還得蹭一蹭:“江望,我抱好了,你冷嗎?”

前面的江望彎起唇角,聲音卻平靜:“暫時不冷,出發了。”

裴讓成立的救援隊叫“原野”,是純公益性質的民間救援隊。訓練基地距離城區有段距離,以前是廢棄的廠子,地方倒是開闊,就是有點偏,不好找。

當江望帶着陸梨騎車接近大門的時候,陸梨好奇地探頭,望着基地大門的照明燈,道:“江望,這裏的燈特別亮。”

江望“嗯”了一聲,道:“有的人住在基地裏,晚上閑時會訓練。基地裏,一部分人是讓哥以前的隊友,其餘的都是志願者。我也常來。”

聞言,陸梨怔了一瞬:“來找裴叔叔嗎?”

江望道:“和他們一起訓練。”

“一起訓練?”陸梨下意識緊了緊手,複又松開,“你不是只和裴叔叔一起爬山嗎?”

江望明白,這件事不可能一直瞞下去。

那晚他知道陸梨在網吧時的心情,忽然讓他意識到,有些事要趁早和她說清楚。往後要是把她惹生氣了,他可能哄不好。

剎車聲響起。

江望停下車,道:“先下來,進去和你說。”

陸梨抿唇,從車上下來的時候沒說話,就這麽盯着他瞧。漂亮的眼睛裏映着明亮的燈光,除了氣悶更多是擔心和憂慮。

江望鎖了車,摸摸她的腦袋:“沒想去救援隊,就是...有其他想做的事。”

陸梨落了一半的心又提上來,瞪着他問:“做什麽?”

“還沒确定下來,等确定了再和你說。”江望按下門鈴,自然地牽起陸梨的手,“裏面有段路黑,小心點。不是危險的事。”

陸梨遲疑道:“真的不是危險的事嗎?”

忽然之間,陸梨想起在暑假去海島,遇見的那個金發男人。他叫Dorian,他們偶爾還會用郵件聯系,陸梨經常收到他發來的照片,大部分都是碧藍的海或者揚起的帆。。

想起那個收帆的繩結,陸梨下意識問:“你要出海嗎?當水手嗎?還是想當船長?”

江望蹙了蹙眉,問:“怎麽會這麽想?”

陸梨老實說了那天海島的事:“Dorian告訴我,那個結是常用來收帆的,也叫縮帆結。我看到過你在練習那個結,你想去海上嗎江望?”

“咔嚓”一聲響。

訓練基地的側邊門打開。

江望進去和門衛打了聲招呼,走出段距離才道:“我不出海。那個結只是繩結之中的一種,還有其他許多種結,以後我慢慢告訴你。”

他頓了頓,又問:“你和這個Dorian,你們經常聯系?”

陸梨才松了口氣,只随口應道:“一周幾次,不多。”

江望“嗯”了一聲,繼續道:“你在琴房練琴的時候,我會過來這裏,呆的時間不久。前段時間...沒休息好也是因為這個。這兩天讓哥幫我調整了時間,不用每天過來。”

陸梨靜了一會兒,才問:“是非做不可的事嗎?”

江望停住腳步,微微垂頭看身邊的女孩,低聲道:“暫時是。想進去看看嗎?要是不想看,我們和讓哥打個招呼就回去。”

“去看看吧。”陸梨鼓鼓腮幫子,悶聲道,“江望,辛苦嗎?”

江望溫聲應:“和我想要的比起來,不辛苦。”

聞言,陸梨又哼唧兩聲,這事暫時就算過去了。

訓練基地寬闊、平坦,不同的角落布置着不同的訓練項目。夜裏小廣場上沒亮燈,只不遠處的矮樓和宿舍樓亮着燈。

江望指着那幢矮樓道:“讓哥不回家的時候就住在那矮樓裏,宿舍樓吵鬧,他喜歡一個人呆着。這個點他們可能在籃球場打球,籃球場就在宿舍樓後面。”

陸梨踮起腳,探頭瞧了一眼,好奇道:“裴叔叔每晚都在這裏呆很久才回家嗎?”

江望點頭:“讓哥不愛社交,除了在訓練基地就是在家裏。在家裏也不做別的,就捧着木頭。去年他送你那個小兔子,就是他自己雕的。”

“我記得。”陸梨很喜歡那個小木雕,把它和江望以前送給她的小兔子放在一起,“江望,以後不用給我買玩具了,我長大了。”

自從那年,江望給她買了毛絨娃娃。往後的每個春節,江望都會帶不一樣的娃娃回家。現在,陸梨的床上都能開個動物園了。

江望瞥她一眼:“我高興買。”

陸梨:“......”

不等江望和陸梨走到矮樓,那樓裏忽然走出一道身影。

那人直直朝着他們跑來,陸梨下意識往江望身後躲,江望無奈道:“別怕,是讓...”

話沒說完,那人已經到他們跟前,伸手一把扛起陸梨。小丫頭壓根沒處躲,驚呼一聲就被裴讓扛上了肩頭:“裴叔叔!”

裴讓哈哈大笑:“吓着了?”

陸梨坐在裴讓的肩頭,低頭瞧他眉眼間的笑意,嘀咕道:“裴叔叔今天這麽高興?”

裴讓笑道:“難道江望肯帶你過來,我當然高興。你小子,今天這麽想得開?”

說着裴讓斜眼看了眼江望,江望面色平靜道:“我和她說了訓練的事。”

裴讓挑眉,心道那其他事還沒說,他也不提:“走,小丫頭,看叔叔打籃球去。江望,你也來打,正好缺個人,一小子溜回去和媳婦視頻去了。”

五分鐘後。

陸梨茫然地坐在籃球場旁,抱着水,腦袋一會兒往右看,一會兒往左看。

江望的身影混入人群,她竟不能第一時間找到他。籃球賽陸梨看不太明白,以前江堯拉着她去看的時候,她就看得一腦袋漿糊。

這會兒也是,她看着球傳來傳去,最後被傳到江望手上。

挺拔的少年高高躍起,肩膀、腰腹和手臂間的肌肉随着他的動作而繃起,白色T恤揚起一角,漂亮的腹肌就這麽展露在陸梨眼前。

籃球被砸進籃筐裏,場內響起歡呼聲。

裴讓笑着和江望擊了個掌,那少年卻側頭尋她的目光。

陸梨抿唇笑起來,朝他豎了大拇指,示意他打得好。江望擦了把汗,唇角邊浮現些許弧度,随即收回視線,繼續下一輪。

場上氣氛火熱,陸梨卻有些恍惚。

原來江望已經長這麽大了,是個大男孩了。

陸梨想起江望的未來,他的未來會因為她而改變嗎?她和江望一起長大,顯然她的态度和建議會影響到他,這是不可否認的。

她該怎麽做?

......

“陸梨。”江望微喘着氣,俯身接過她手裏的水瓶,這小丫頭也不知道發什麽呆,手裏的水差點沒滑下去,“我們打完了,陸梨。”

“啊?”陸梨從亂糟糟的思緒裏掙脫出來,茫然道,“打完了嗎?”

江望應:“嗯,改天再帶你來看訓練,今天太晚了。”

陸梨點點腦袋:“好。那包桂花給裴叔叔了嗎?”

不遠處,裴讓耳尖地聽到陸梨的問話,提聲道:“我收到了!江望,我送你們回去。我去樓裏拿個打火機,很快。”

說完裴讓就跑了。

裴讓煙瘾重,這事陸梨和江望都知道。

陸梨扯了扯江望的衣擺,示意他低頭。

江望順從地低下頭,聽小丫頭細小的聲音往他耳朵裏鑽:“江望,你不能什麽都和裴叔叔學,抽煙就不行。”

江望揉了揉她的發,道:“我知道。我們去停車場等讓哥。”

陸梨起身,剛準備走就對上了幾雙目光灼灼的眼。

她呆了一下,低聲喊:“江望。”

江望朝籃球場看了眼,他那幾個哥哥都好奇地盯着陸梨看,他擡手比個了手勢。那幾個男人都笑起來,還有人喊:“妹妹!常來玩!”

陸梨又探頭瞧了一眼,提着嗓子喊:“好!”

這下那群男人不敢大聲笑了,小女孩天真可愛,聲音裏還帶點怯意,讓他們怪不好意思的。一個個都檢查衣服有沒有穿好,還努力露出和善的笑容。

江望沒多留,牽着陸梨往停車場的方向走。

陸梨努力往江望身後藏,就像小時候看到賣棗的叔叔那樣,就差沒把腦袋埋他身上了。

“還害怕?”

江望攥緊陸梨的手,汗濕的熱意都傳到女孩微涼的手心。

陸梨回頭看了一眼,小聲解釋道:“不是,就是好多人,我有點緊張。”

訓練隊裏的男人個個人高馬大,身材健碩。他們那會兒估摸着也知道這事,沒往陸梨身邊湊,只隔得遠遠的和她打招呼。

江望腳步頓了頓,道:“是我沒考慮到,下次不會了。”

“沒事,我不怕。”陸梨解釋了一句,她思前想後,還是把心裏的想法說了,“江望,剛才你說有想做的事。你做就去做,不用顧及我。”

漆黑的道上亮着幾盞路燈。

兩人的影子纏在一起,江望停住腳步,垂眸注視着陸梨。

她的雙眸如初見般澄澈、透亮,這麽些年,他們都在改變。唯有她一直沒變過,即便近來變得活潑許多,可內裏的陸梨卻從未改變。

江望低低地嘆氣,像是無可奈何:“做不到的。”

陸梨愣住:“什麽?”

江望伸出手,指尖輕動,學着那年宋明月的模樣,點了點陸梨的額頭:“做不到不顧及你。陸梨,這些事不是你需要考慮的。你想怎麽做、怎麽說,都好,我會認真看你做、聽你說。”

少年的眸光專注,仿佛全世界都只剩她一個人。

陸梨眨了眨眼,躲開他的視線,胡亂道:“知道了知道了。”

這樣微妙的氣氛沒有持續很久,因為裴讓來了。

他手裏抛着打火機,幾步走到了陸梨身邊,大手一伸,就把小丫頭從江望身邊搶過來:“梨梨,叔叔這地方怎麽樣?是不是很大。”

陸梨面對裴讓的時候,反而輕松一點,她笑起來:“嗯,場地很大,很漂亮。裴叔叔,你們訓練的時候會受傷嗎?”

聞言,裴讓瞥了眼江望,這小丫頭三句話都不離她哥哥。

他思索片刻,道:“偶爾會,不用擔心,都是點小傷。你放心,我不會帶你哥哥出任務的,就算他想我也不讓。”

陸梨聽裴讓這麽說,才徹底放下心來,笑眯眯道:“裴叔叔幫我看住哥哥,不許他亂來。”

裴讓樂呵呵地應了,心說你哥哥想做的事可比這危險多了。

“走,回家去。”

“嗯!”

三人的身影漸漸走遠。

假期眨眼而過,輕松過後迎來的是他們第一次月考。

岑歲從小到大最煩的就是考試。這兩天一出考場就賴在陸梨身上,連去洗手間都要黏着,陸梨身上就像長了尾巴似的。導致江望只有回家那會兒才能和陸梨說上話。

好在這樣的日子持續不久,月考結束後整個一中都輕松了。

因為今年的三校聯合運動會即将開幕。

運動會開幕那天是11月7日,聽到這個日期,陸梨和岑歲都比別人多了那麽一點兒反應。無關其他,只因為這一天是江望的生日。

每年的這一天,陸梨都會陪江望過生日。

11月7日,早上六點半。

裴讓如往常般送江望回家,臨下車前,他出聲喊:“江望。”

還沒關上車門的少年回過頭,裴讓長臂一展,小木雕直直地飛向江望。江望伸手接住,視線才落到那木雕上,就聽裴讓道:“生日快樂,哥走了。”

本該關門的江望,見着手裏的木雕,居然愣住了。

車裏的裴讓叼着煙,親眼看着這少年的面皮漸漸紅了,哪還有往日冷靜疏離的模樣。他牽唇笑了一下,提醒道:“江望,關門。”

出神的江望猛然回過神來,輕聲道了謝後才關上車門。

等江望握着木雕回到家的時候,陸梨正在裝點她做的長壽面。

她彎着腰,小心翼翼地鋪上荷包蛋,又放上早上出去買的鹵豬蹄,最後再淋上油汪汪的醬汁。

顏色豐富的配料再配上綠汪汪的青菜,別提多好看了。

每一年江望生日,陸梨都會為他做一碗長壽面。

裝點好面條,陸梨拿起準備的相機,給這碗長壽面拍了張照片。

“陸梨。”

江望立在廚房門口,等陸梨放下筷子才出聲喊她。

陸梨側頭看去,抿唇笑起來,道:“江望,快入冬了,今天剛買的小青菜,又甜又嫩。你快來吃面條,天涼面冷得快。”

江望頓了頓,沒接話,反而道:“陸梨,讓哥送了生日禮物給我。”

“裴叔叔?”陸梨眨眨眼,“送了什麽?”

江望徑直走向陸梨,伸手攤開掌心。

陸梨垂眸看去——

那是一顆漂亮、活靈活現的小蘿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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