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淩晨四點鐘，顧沉被鬧鐘叫醒。洗漱過後，抱着他的《稅法》和《經濟法》再次回到公共活動室。一直看到六點半，去食堂吃早飯。

顧琇因為惦記着昨天晚上籃球隊那麽多人送顧沉回來的事兒，一宿都沒怎麽睡好。還特意去其他寝室打聽清楚原委。得知顧沉是和霍明璋打籃球起沖突了，心中百感交集。想跟顧沉聊聊，奈何顧沉一直在公共休息室學到熄燈才回寝。

顧琇不想打擾寝室裏其他兩位室友。就想着第二天早上再說。豈料第二天早上起來，又沒看到顧沉。顧琇只好去公共活動室找人。坐在那兒心不在焉的磨了一個多小時，直到顧沉離開。顧琇立刻收拾書包追上去：“哥，你沒事兒吧？”

顧沉道：“沒事兒。”

顧琇想了想，問道：“你最近怎麽了？不是你自己說的不想招惹霍明璋嗎？為什麽要跟他打籃球？”

顧沉驟然停下腳步，轉身看着顧琇，反問：“你以什麽立場質問我？”

走廊裏人來人往的，顧琇可不想像昨天那樣引人注意，連忙解釋道：“我沒有質問你，我是擔心你。”

“我不用你擔心。”顧沉說道：“你管好你自己就好。”

“我就是擔心你被霍明璋欺負。你沒必要把話說這麽難聽吧！”顧琇皺眉：“我到底哪裏招惹你了？”

“你沒招惹我，能離我遠點兒嗎？”顧沉說完，扭頭就走。

顧琇氣的臉色鐵青，不依不饒的追上去，拽住顧沉的胳膊：“不行！今天必須把話說清楚，你憑什麽因為別人說你不好，就來遷怒我？”

“我們兩個是兄弟。就算不是親生的，相處十八年也有感情了吧？就因為別人說你兩句壞話，你就要跟我斷交？顧沉你什麽意思？你把我當成什麽了？”

顧沉反手甩開顧琇，一言不發轉身離開。

人剛走到宿舍樓外，就見霍明璋帶着他那倆發小杵在門口。見到顧沉後，霍明璋眼睛一亮，将手裏的早餐遞過去：“給你買的。”

顧沉挑眉，後退一步避開霍明璋伸過來的手臂：“幹嘛？”

“我昨天……”霍明璋支支吾吾的，道歉的話也說不出口。就知道轉移話題，問顧沉：“你怎麽樣？感覺好點兒沒？”

“沒事兒！”顧沉有些不耐煩，繞過霍明璋往食堂的方向走。

幾句話的工夫，顧琇也追上來了。見到霍明璋糾纏顧沉，氣的趕緊沖上來，攔在霍明璋和顧沉中間：“霍明璋你又要幹什麽？我警告你，別再欺負我哥！”

“我沒欺負他。”霍明璋對顧琇還是有幾分耐心的。他看了顧沉一眼，舉起手裏的早餐，解釋道：“我特意給你哥買的早餐，是他最愛吃的小米粥還有煮雞蛋。”

霍明璋那倆發小也跟着幫腔：“是啊！霍少一大清早就起來了，自己去窗口排隊買的早飯，我認識他這麽多年，還沒見他這麽主動積極過。”

顧琇不是滋味的冷笑一聲：“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兩人糾纏間，顧沉已經大步流星的往前走。

霍明璋一着急，伸手撥開擋在面前的顧琇，大步追了上去。

顧琇似乎沒想到一向對自己客客氣氣嬉皮笑臉的霍明璋竟然敢推自己，一時間愣住了。

金衛和陶疆跑步攔到顧沉前面，一個勁兒的幫發小說情：“顧沉，你就原諒霍少呗？他昨天真不是故意撞你的。”

“我能作證。他昨天晚上可後悔了。這樣吧，你要是還生氣，你劃條道來，想讓霍少怎麽賠禮道歉，請你吃飯行嗎？大家都是籃球隊的隊員，擡頭不見低頭見的，沒必要鬧這麽僵。”

“談不上原諒不原諒。”嫌他們太麻煩，顧沉開口：“能少來煩我嗎？”

不走劇情的時候，顧沉是真的不想搭理這幫劇情人物。重活一次，他的寶貴時間可不想浪費在這些人身上。

三人被顧沉噎的完全說不出話來。如果換做平時有人敢這麽下他們的面子，他們絕不會輕易放過。但顧沉這事兒是他們理虧在先。霍明璋也不好意思計較。

眼睜睜看着顧沉走遠了，金衛和陶疆沖着發小抱怨道：“都是因為你，本來大神都快被我們哄好了。答應教我們後仰跳投的。”

霍明璋也覺得無辜：“我又不是故意的。”

“你覺得顧沉信你嗎？”金衛搖搖頭，沒好氣的說道：“別說顧沉，我都不信。”

“大家兄弟一場，我們還不知道你。”陶疆說道：“人顧沉昨天晚上是給你留面子，大概也不想得罪人，才那麽說。我們站旁邊看的明明白白的，你就是打急了！怕輸！”

霍明璋憋屈死了：“我沒故意撞人！”

“沒說你是故意撞人。”金衛說道：“但你是打出火氣了吧！就撞顧沉那一下，你敢說你有分寸？”

分明就是輸不起。不過霍明璋打球就這毛病，争強好勝的，也不是一天兩天了！

霍明璋不吭聲。他低頭看着手裏的早餐，只覺得心煩意亂。順手把早餐扔旁邊垃圾桶裏。

看的倆發小直搖頭。

“顧沉？”顧沉在窗口排隊買早飯，就聽到身後有人叫他。回頭一看，是商芮。

小姑娘今天穿了一套米黃色的連衣裙，頭發用蝴蝶結綁起來，腳上一雙小白鞋。看着又清新又涼快，元氣滿滿。

“我剛剛去門衛處取快遞，看到有你的信。就幫你拿回來了。”商芮笑嘻嘻的晃着手裏的信封，好奇問道：“是你家裏人寄過來的嗎？原來你老家是雪城的。看起來一點都不像。”

顧沉怔怔的看着商芮手裏的信，一時沒反應過來。

“顧沉？”商芮歪着頭，又叫了一聲：“你怎麽了？”

顧沉回過神來。緊張的掌心冒汗，伸手接過信：“謝謝。”

商芮悄悄打量着表情凝重的顧沉：“你沒事吧？”

“沒有。”顧沉拿着信，腦子亂糟糟的。重生以來，刻意壓制的負面情緒仿佛突然升騰的火焰，将他整個人團團包裹住。前世種種如同走馬燈般一一閃現。

顧沉連吃早飯的胃口都沒了，将自己的位置讓給商芮：“你來這兒排吧！”

說完，顧沉急匆匆的離開食堂。

商芮在後面叫了顧沉好幾聲，也沒叫住。略有些擔心的咬了咬嘴唇。

顧沉離開食堂後，随意找了個僻靜的角落坐下來。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手上的信封。熟悉的字跡映入眼簾。是顧媽媽的字。

上輩子自殺前，顧沉因為公司資金鏈斷裂的問題，被銀行，供應商和代理商搞得焦頭爛額。一邊要應付兩邊的催貨催債，一邊還要應付來自各方的施壓和針對。父母的車禍是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重活一世，顧沉要面對的麻煩更多。再加上近鄉情怯的複雜心情，顧沉都沒來得及，也不太敢聯系父母。拖拖拉拉的一直等到軍訓結束，沒想到顧爸爸和顧媽媽的信先寄過來了。

算算時間，大概顧沉和顧琇離家不到一個禮拜，顧媽媽就開始寫信了。

顧沉深吸了一口氣，小心翼翼地打開信封。

雪白的信紙上，寫了滿滿一大篇。也沒什麽重要事，就是叮囑顧沉和顧琇，要照顧好自己的身體，好好念書，跟同學好好相處。已經入秋了，早晚溫差大，提醒兄弟兩個及時換衣服，別感冒了。還擔心大學食堂的飯菜不合胃口，怕兄弟兩個吃不慣。又擔心A市消費高，兄弟兩個錢不夠花，寄信的同時又往兄弟兩人的卡上各自打了一千塊錢，提醒他們兩個去查銀行卡。

信的最後，顧媽媽很随意的詢問大學寝室裏有沒有電話，讓兄弟兩個打通電話回家報平安。這一上大學就音訊全無，家裏很擔心。

顧沉看着看着，就覺得眼睛澀澀的，鼻子有點酸。眼淚不争氣的往下流。淚水滴在信紙上，打濕了鋼筆寫出來的字跡。顧沉趕緊把信拿遠了一點，用手背擦了擦眼淚。

平複了一會兒情緒，顧沉拿出手機給顧爸爸打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