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三合一 (1)

寧霁衣衫半褪, 聽見敲門聲後,不得不将衣物先穿上去。

他擡起眸來,便見門外隐隐約約立着一個人影。

“師尊睡了嗎?”

楚盡霄收回手後, 開口問。

主角受?

寧霁沒想到是楚盡霄。

他這麽晚了有什麽事?

他皺了皺眉。

但到底還是出聲:“這麽晚了,有什麽事?”

門外楚盡霄似是猶豫了一下, 垂眸有些猶豫道:“師尊,我修為好像出問題了。”

“這幾日總覺得經脈中靈氣不濟。”

根據“楚盡霄”的記憶。

欲魔有些知曉這位師尊的脾性。知道說別的在此刻無濟于事, 但若是身體出現問題……楚盡霄之前替他療傷, 經脈受損過,寧霁不會不管。

更何況,不日後就要進入歸墟。

于情于理,寧霁都會開門。

果然, 在這句話落下之後,裏面的人沒有再多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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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霁聽到經脈受損之後皺了皺眉。

想到難道是上次療傷之後,楚盡霄還沒有恢複?

不過他思緒一閃而逝, 再次擡頭時, 他披上狐裘淡淡道:“進來吧。”

這聲音雖是冷淡,但還是撤去了結界。

楚盡霄松了口氣,僞裝起了神色。

寧霁回過頭去打開門,便見那人立在門外。

楚盡霄今日撐着燈持劍, 雖只是玉清宗再簡單不過的弟子服飾,卻襯的一張臉宛如翠山皓月。

朦朦胧胧露出些玉一般的美來。

孔翎睜大了眼睛, 隐約覺得這樣的楚盡霄有些熟悉。就像是……他之前在人間花樓中見到的那樣。

只不過,那日他為了捉妖穿的是女裝, 今日是弟子服。

記憶浮現出一些來,楚盡霄與那日一般,美的各有千秋, 但是奇怪的是,孔翎卻發現自己心中并未如何跳動。

完全沒有第一次見面時的感覺。

難道是天太冷了。

他在屋頂上呆的時間太長,把熱情都磨滅了?

他剛這樣想着,心中莫名又浮現出寧霁低咳的那一幕。

白衣之下的薄骨若現,冷的讓人心癢。

他直接倏然一頓,察覺到自己在想什麽時,連忙回過神來。

孔翎看了一眼,心中亂七八糟的,楚盡霄此時卻已經進門了。

寧霁微微皺了皺眉,攏起衣服回過頭。

“靈氣受損有幾日了?”

他淡聲問。

因為此時已至夜裏,楚盡霄又是突然而至。

他鴉羽散下,雖是鬼面如冰,但卻被燭火驅散了幾分。

欲魔心中頓了頓,一眼望去,将楚盡霄的記憶,與面前這人對上。

寧霁問了一聲之後,見他不回答,不由皺了皺眉。

“楚盡霄?”

他聲音冷了下來。

“楚盡霄”眸光閃了閃,連忙回過神來,一瞬間便如常道:

“師尊恕罪。”

“靈氣好似從在雲舟上時便有些不對了,但是那時修煉尚未察覺,直到今夜修煉時出了岔子,才發覺經脈問題。”

房內只有兩人。

楚盡霄擡起頭來。

窗外風影瑟瑟,寧霁剛準備說什麽,卻忽然眯了眯眼。

面前的楚盡霄,給他一種十分陌生的感覺。盡管是同一張面容,但感覺卻總是有哪裏不對。

可惜這感覺在楚盡霄再次疑惑的看着他時,便又消失了。

好像方才一瞬間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只是錯覺一樣。

寧霁心中頓了頓,有些疑惑。

但卻以為是自己多心了。看着楚盡霄與以往無二的容貌,他低咳了聲,淡淡道:

“伸手吧。”

知道他是要為自己把脈,楚盡霄目光在他鬼面上巡視了一圈。

垂眸似是思索了什麽,卻也伸出手來。

他如今用的是楚盡霄的身體,自然是不怕的。

欲魔伸出手來。

故意将之前損傷的經脈展現出來。

他盯上楚盡霄雖只一日,但因為能讀心的緣故,對這人了解極深。

這人不僅體質特殊,是難得一見的适合雙修的天情之體。

而且……相貌與脾氣都很合他胃口。

欲魔想要這人,便一路隐藏在人群中。

待到楚盡霄離群之後,趁機下手。

不過……他本是想要與這人雙修。

卻在俯身之後,意外發現了一個十分有趣的事情。

——楚盡霄暗慕他師尊。

這個表面看起來名門正派,氣質宛如清鶴一般的少年,竟然有着這般大逆不道的心思。

當得知這件事後,欲魔原本的打算頓了頓。

像是窺見了什麽秘密一般,又有了別的想法。

好似比起一晌貪歡,讓這些人族自相痛苦,更有趣些。

他是魔,喜歡殺人之外,也更喜歡看人被摧毀。

信仰坍塌,一點點的步入泥潭。

魔族的本性中便有這樣的破壞欲。

欲魔忽然不想動手了。

他想看他犯錯之後掙紮,懊悔,與——無法彌補的樣子。

既然他喜歡師尊,那他就幫上這名門弟子一次。

讓他食髓知味,再也忘不了這種感覺。

再也脫不了這苦海。

他眼珠轉了轉。

垂眸時抿唇道:“師尊可知我身體如何了?”

他伸出手去,目光盯着寧霁。

欲魔演的很像。

對于二人日常的态度也很是熟悉。

寧霁皺了皺眉。

在搭上脈,察覺到确實是靈氣虧損之後,心中的懷疑才淡了些。

他淡淡道:“經脈淤塞。”

“并不嚴重。”

“可是幾日後便要去歸墟……”

楚盡霄抿唇,有些為難。

清俊少年聲音低沉,目光有些隐憂。

這樣的眼神,縱是誰看到,都會心軟。

屋頂上的孔翎怔愣了一下。

莫名覺得今日的阿楚怎麽有些不一樣。

他在寧霁面前一向是收起來的,今日倒是第一次袒露。

寧霁沒有看到他的眼神。

只當他是因為幾日後大比擔憂。

看了對方一眼,便淡淡道:“無妨,運功一次便好。”

“你放松,背過身去。”

楚盡霄是之前替他壓制火毒身體出現問題,寧霁總不好讓他如今就這樣去歸墟。

于是便替他打通。

楚盡霄心中得逞。

面上卻猶豫了下,有些不好意思:“勞煩師尊了。”

那鬼面劍尊神色淡淡。

欲魔轉過身去眸色漸深,一縷魔氣悄無聲息的彙于指尖。

寧霁閉目替楚盡霄運功。

鶴雪院中燭燈明明。

他一身雪衣,鬼面森寒,宛如冰雪一般。

清毓少年看着窗柩上映出的人影來,收緊了手,心中久違的激起了一股……嗜血的欲望。

孔翎本是看着他的,結果在看到這個眼神之後,心中忽然一怔。

靈氣輸入經脈。

寧霁找到症結所在,本是面色松了些。

卻忽然皺起了眉。

一股陰寒詭谲之前順着相接的地方傳來,瞬間侵蝕了他的靈力。

他面色一變,倏然擡起頭來,卻發覺半邊身體無法動彈。

竟像是被什麽東西禁锢。

“你不是楚盡霄。”

他聲音冷了下來。

那少年此時回過頭來。

他與方才的模樣又有些不一樣,雖眉目如畫,卻唇色如血。

月色下,那張臉依舊是很美,但卻莫名多了些詭異危險。

楚盡霄往常一直是端方如玉的模樣,乍然這樣,竟叫人有些詫異。

“師尊可是察覺無法動彈?”

這種情況下,他反而笑問。

那張臉做出的表情,與往常完全不一樣。

寧霁乍然被困,看見同樣的臉做出如此笑容,微微皺了皺眉。

“這是楚盡霄的身體,你是誰?”

端方如玉的君子越笑臉上的笑容越大。

“師尊怎麽糊塗了,我就是阿楚啊。”

“只不過……我是那個喜歡你的阿楚。”

欲魔品讀着楚盡霄的內心。

一字一句道。

寧霁不能動彈,僵.硬.着身體,只淡淡皺眉看着他。

好似他是一個小醜一般。

就是這樣的眼神。

就是這樣的眼神。

——叫人心中戰栗不已。

欲魔俯下身,緩緩靠近寧霁。

即便是如此地步。

那人依舊眼神冷淡,好似沒有什麽能激起他的恐懼。

他眼中閃過一絲不滿。

“師尊為何不說話?”

只剎那間,房間裏發生的事猝不及防,就連孔翎都沒有反應過來。

寧霁被困,在“楚盡霄”靠近時,叫出了對方的身份。

“欲魔。”

楚盡霄其實是一直被封在自己身體裏的。

欲魔占據主導時,他能清楚的看見一切,只是卻無法奪回身體的自主權。

只能看着對方察覺到他的弱點之後,趁着療傷,示弱偷襲師尊。

心中的戾氣叫楚盡霄不停焦急沖破着。

第一次恨自己弱小。

然而他卻毫無辦法。

此時,欲魔見寧霁被困住。

唇色蒼白,不由舔了舔唇。

燭火下,那人竟宛如寒冰,依舊冷漠威嚴。

像是任誰也無法動容一般。

他心中愈發興奮,目光緊緊盯着他面上面具,歪了歪頭。

“既然這種時候,這面具就不必存在了吧。”

他用着楚盡霄的身體,一步步犯錯。

嗤笑着想要看看,這張面具下的臉,是否也如他一般冷漠。

孔翎看清對方的手,這個動作……是想要摘掉寧霁面上的面具。

難道楚盡霄也沒見過他師尊模樣?

他心中升起一絲疑惑。

原本準備出手的,此刻又鬼使神差的停了下來。

有些好奇寧霁的相貌。

這些日子他雖然化作蛋留在鶴雪院,但還真是不知道寧霁長什麽樣。

那人一直鬼面覆身,如今倒是一個機會。

好奇使孔翎分出一絲神識來。

便見随着“楚盡霄”俯身,榻上兩人發絲交織在一起。

一股魔氣從“楚盡霄”指尖緩緩散出。

他背對着孔翎,叫人看不清究竟在做什麽。

但正面卻一清二楚。

早在那天魔将手放在他面具上時寧霁就能動了。

在觸碰到魔氣時他便警惕了起來。

雖一時不察叫它鑽入身體,但在欲魔扮作楚盡霄說話時,寧霁便已将那縷魔氣給逼了出去。

他靜靜的垂眸等着。

等着那人靠近。

欲魔手貼在面具上。

他用着楚盡霄的臉,神情缱绻誘惑。

“師尊可喜歡我?”

“聽說天情之體,可堪為爐鼎呢。”

天情體。

便是楚盡霄的體質。

身有異香不過是表面,實則是極佳的雙修之體。

這也是原著中楚盡霄被人糾纏的根源。

他運用魔氣迷惑寧霁,溫聲試探。

卻見他神色冷漠,閉目并不回答。

“楚盡霄”目光由他面具移到唇上。

那裏不久之前還曾染了鮮血,此刻殷紅如雪,竟然莫名有些誘人。

他心中鼓動,嗤笑一聲,再也忍不住動手想要揭開面具。

他引誘其他人時,總是簡單粗暴,但是這人不知為何,竟是充滿好奇。

一想到接下來的場景,欲魔不再猶豫,身上魔氣忽然鼓動。

房間內黑氣彌漫。

他本是笑容挂在臉上,勢在必得。

卻在收緊手時,忽然察覺到一陣危機,瞳孔一縮。

伴随着雷霆聲響起,窗外夜色乍亮。

一道凜冽劍氣忽然自榻上迸發而出。

原本被困住的人睜開雙眼,不見一絲狼狽。

“你廢話太多了。”

寧霁淡淡道。

他周圍劍氣乍然暴起,破開魔霧。

天魔睜大眼睛,已是被人扼住了喉嚨。

在對上寧霁目光的一瞬間動彈不得,渾身僵.硬.宛如置身冰天雪地之中。

雖是楚盡霄的身體,但是寧霁此時卻沒有絲毫顧慮。

只是驟然收緊了手。

一陣窒息感襲來。

身體更先于意識。

欲魔幾乎是瞬間,身體便先行動想要逃走。

察覺到他的動搖。

楚盡霄趁機奪取身體控制,心下一狠,寧願冒着受傷的風險,也絕不讓欲魔再次出來。

因為呼吸困難,那張清鶴如月般的面容上閃過一絲掙紮。

卻還是握着自己的手,死死的壓制着欲魔。

欲魔原本待要躲避,此刻被楚盡霄反制。

身體怔了下,有些不可置信。

“你瘋了嗎?”

寧霁并沒有留手。

他看不出這人究竟會不會因為他殺了徒弟。

欲魔只得咬牙:

“楚盡霄,若是不躲,你也會死。”

“你覺得你師尊會手下留情嗎?”

他運起魔氣,一聲又一聲的蠱惑着。

可惜楚盡霄就是拼死了不傷害師尊。

欲魔從他這裏得不到幫助。

因為被人類身體拖累着,幾番猶豫之下,到底是自己性命要緊,還是從楚盡霄身體裏脫離了出來。

屋內簾帳碎成一片。

一縷魔氣散出之後,寧霁這才松手。

殺氣縱橫侵壓,讓人忍不住跪地臣服。

一出來之後,欲魔心中警鈴大作,強行克制住自己跪拜的沖動。

他擡起頭來,有些可惜寧霁居然掙脫了束縛,而楚盡霄這人.肉.皮.囊,也不受控制了。

不過因為有歸墟在,欲魔倒是不擔心身死。

他吐了口血,深深看了寧霁一眼。

逃走前,眯眼道:“我還會回來再找劍尊的。”

畢竟他還沒來得及摘下面具,看他長什麽樣子。

“劍尊可要提防你那位徒弟。”

他說完之後,輕笑一聲,化作魔氣鑽入裂縫。

孔翎目瞪口呆的看着這一幕。

還沒從古怪的阿楚身體中跑出一個魔族的事中反應過來。

就見屏風破碎,那道孤寒劍氣壓的整個屋中明如白晝,楚盡霄倒在了地上。

因為方才打鬥,院中門窗被破壞。

謝與卿在察覺到魔氣時便來了。

他皺了皺眉,一瞬間便想到了虛演派掌門曾說的那只欲魔。

“樓主。”

吳罡皺了皺眉。

謝與卿道:“走,我們進去看看。”

他們剛進了院中。

便見欲魔困住寧霁想要摘面具的一幕。

還不待謝與卿反應。

只一瞬間,那看似被困住的人便睜眼了。

白衣翕然如風。

一只蒼白的手自燭火中穿過。

那放在面具上的手迅速被逼退。

那魔族見動手不成,連忙鑽入歸墟逃脫。

“站住!”

吳罡厲喝一聲,轉身去追。

謝與卿擡起頭來,便見寧霁低咳一聲,起身持劍而立。

白衣被窗外寒風吹的瑟瑟鼓起,一雙眼眸更是如寒星一般。

寧霁聽到聲音目光轉向謝與卿,解釋剛才的打鬥:“欲魔上岸了。”

只一句話,謝與卿便懂了。

他眼中了然,擡首道:

“在下已經讓仆從去追了。”

“劍尊可還好?”

寧霁的鬼面面具還在面容之上。

只一瞬間,那妄圖摘月的人便被逼退,他面上鬼面一如往常。

謝與卿從前從不對人私事感興趣。

不知為何,也許是夜中燭火明動,那人唇上帶血殷紅,他話音落下後,竟然莫名有些好奇他面具下的真容。

這種想法一閃而逝,就連謝與卿自己也詫異。

但他向來溫和不動聲色,遮掩在眸底時,便也無人知道他想法。

寧霁搖了搖頭。

剛想說什麽,卻忽然喉頭一癢,腥甜之意湧上。

知道是火毒發作了。

他閉目收緊了手,皺眉強行壓下。

他沒有說別的話。

轉而先看向一旁的楚盡霄。

因為剛才反控欲魔,他此刻已經暈倒。

謝與卿的目光也跟着他看過去。

指尖微微頓了頓。

那少年滿頭是汗,即使此時嘴裏還念叨着“師尊。”

不知為何,謝與卿竟感到一絲怪異。

分明兩人是師徒,但或許是剛才被欲魔附身後,楚盡霄想要摘面具的動作太過欲氣,謝與卿竟想到了別處。

他眉梢頓了頓,壓下奇怪之感。

便見寧霁皺了皺眉,伸手放在了那少年頭頂之上。

他面色不變。

暗夜中冷漠的叫人心驚,指尖頓了頓後,垂眸點上他頭頂。

一縷劍氣順着指尖湧出,過了會兒楚盡霄終于安靜了下來。

謝與卿靜靜的看着這一幕,只覺怪異感愈發強烈。

他看見了前面“楚盡霄”誘惑的那一幕,又見這少年皺眉時神色間的不甘與痛苦。

不由不動聲色的抿了抿唇。

寧霁之前被壓制的傷勢因為在短時間內再次動用靈氣,已經壓制不住了。

他唇角滲出鮮血來,因為戴着面具,謝與卿看不清他神色,只待到那少年徹底暈去時,寧霁才收回手來。

謝與卿見他吐血,微微皺起了眉。

……

今夜之事并沒有瞞着旁人。

幾位掌門聽見動靜也已經過來了,見到這滿院狼藉時吓了一跳。

“這這……”

靜虛真君面色煞白。

聽見聲音,謝與卿坐在輪椅上回過頭來。

“靜虛真君不必驚慌。”

“不過是來了一只欲魔而已。”

他語氣淡淡。

其餘幾人這才注意到空氣中未曾飄散的魔氣,和……桌上趴着的少年。

“這是楚師兄?”

玉清宗弟子有人驚呼。

謝風皺起了眉,有些擔憂尊上。

寧霁卻看了底下一眼,淡淡道:“他沒事,只是心神受損,休息一夜便好。”

在幾位心思各異的人面前。

寧霁眉目淡淡,似乎并未受什麽影響。

靜虛目光自一進來便盯着他,見此放下心來,松了口氣道:

“真君無事便好。”

他說完又不由有些憤怒:

“那欲魔往日總上岸殺人,尤其以名門子弟居多。”

“今日沒想到那孽畜竟然敢冒犯到尊上身上。”

他面色難堪,語氣也陰冷了些。

寧霁卻注意到了靜虛心虛的表情。

這兩人……似乎關系并不一般。

他眯了眯眼,心中有了些數,面上卻不動聲色,不接靜虛的話。

在吩咐醫者替楚盡霄診治,讓人先将他帶回去之後,然後才淡淡擡眸道:“已經有人去追了。”

靜虛心中一頓。

寧霁見狀卻又淡淡道:

“本尊累了。”

靜虛看了眼狼藉的院子,反應過來。

但是此時已至深夜,城內客棧都已安排滿了。他有些為難,又不敢讓劍尊繼續住在這樣的地方。

這時,謝與卿忽然開口。

“我的院子便在隔壁,正好還空出一間房。若是劍尊不介意,可在在下住所将就一夜。”

他忽然開口,誰都沒有想到。

寧霁轉眸望向謝與卿。

便見他神色溫和,容雅的面容上看不出什麽來。

幾人都靜了下來,有些詫異謝與卿會開口。

在衆人印象中,這兩人好似從未曾見過。

他們不知道劍尊寧霁與孤月樓樓主是怎麽認識的。

謝樓主竟然回出口邀請劍尊。

而更令人驚訝的是。

寧霁在指尖頓了頓,微微颔首:“勞煩。”

不過好在這個問題是解決了。

靜虛松了口氣,在無人看見的地方,垂眸掌心已被汗打濕。

這一夜過的并不安穩。

在寧霁與謝與卿離開之後,靜虛連忙回過神來,指揮弟子打掃別苑。

海城中燈火未熄,遠遠望着一片通明。

“房間已經收拾好,就在隔壁。”

“劍尊若有事,可以以這個喚我。”

寧霁擡起頭來,便見謝與卿遞過來一個鈴铛。

正是孤月樓獨屬的。

他目光微頓,與那人目光相對,只好接過。

“樓主。”

在寧霁離開之後,一道身影悄無聲息的出現。

謝與卿回過頭去,便見是吳罡回來了。

他空手而歸,謝與卿并不意外。

“樓主,是屬下無能。”

他跪地愧疚道。

謝與卿卻看了眼對面,搖了搖頭:

“那欲魔狡詐的很。”

“再來,他身上有聯通歸墟的空間秘法,普通人需得在海底合适的時間才能進入,但是欲魔卻可正常來去。”

“想抓他,不只是修為可以辦到。”

吳罡沒想到他會忽然開口,怔愣了一下。

謝與卿嘆了口氣:“回去休息吧,這次的事情不簡單。”

吳罡只好收回目光。

夜中已經安靜了下來。

寧霁回到房間後,終于眉梢松了些。

他一進門喉頭腥甜便再也克制不住,悶哼了聲。

之前與欲魔交手時,火毒便已經擴散。

他在外時,手背上青筋浮起,不得不收緊手強行忍耐。

一輪燒灼之痛已經過去,寧霁面色冷漠。

一直到夜裏,才指尖頓了頓,閉上眼。

寧霁壓制火毒的時候沒有注意到。

房間裏多了一絲別的氣息,看見他吐血,呼吸緊了一下。

孔翎附身在門窗上,心中想着受傷的楚盡霄,又看向寧霁,有些糾結。

……

楚盡霄再次醒來是在第二天。

他只是在臨走前被欲魔抽了靈氣,并無大礙。因此喂了靈丹之後,休息一天便沒事。

一直躺着頭有些疼。

他按了按額角,慢慢坐起身來。

看到了銅鏡中自己脖子上的掐痕。

有人慢慢推開門來。

昨晚的記憶回籠,楚盡霄轉過頭去,看到面前拿着藥的師弟時,忍着嗓音嘶啞開口:“師尊呢?”

他面色蒼白。

照顧他的師弟被吓了一跳,連忙道:“楚師兄你醒了啊。”

楚盡霄點了點頭。

“師尊呢?”

他垂眸堅持着又問了一遍。

師弟見他一醒來就直問劍尊。

雖詫異了一下,但還是道:“你放心,劍尊沒事。”

“有事的是你。”

他頓了頓,又關心道:“你被欲魔偷襲,已經昏睡一夜了。”

“醒來之後可有感到不适?”

楚盡霄皺了皺眉,只覺的嗓子啞的厲害。

但在得知師尊無事,沒有被他冒犯之時,還是松了口氣。

那欲魔控制着他的身體,引誘的一幕一直在睡夢中反複。

每一次,楚盡霄都擔心自己萬劫不複。

他死死握着手。

此刻不知是該慶幸還是如何。

畢竟,差一點……差一點就無可挽回了。

師弟不知道昨夜發生的事情,見他面色難看,不由有些疑惑。

“楚師兄?”

他出聲又叫了聲,接着道:

“你不用想那麽多,一切都有尊上在呢。”

“你受傷之後,尊上臨走前特意留言說,若是你身體不适,便可放棄這次大比。”

他将劍尊的話又說了一遍,本以為都如此了,即便和謝師兄有賭約在,楚師兄也會放棄。

誰知道楚師兄聽完之後,卻搖頭:

“我要參加。”

那師弟怔愣。

楚盡霄擡眼:“不必取消,我沒事。”

想到那只差點傷害到師尊的欲魔。

楚盡霄心中一緊,眸光中暗色一閃而逝。

他一定要殺了他。

将暗意掩在心底,在喝了藥之後,見楚師兄想要自己單獨呆會兒。

師弟便要離開了。

不過,在臨走前,楚盡霄擡起頭來,猶豫了一下問:“你可知師尊現今人在何處?”

那弟子道:

“應當是在閑風閣。”

“昨夜打鬥別苑毀了,尊上好似如今與謝樓主暫住在一起。”

他說完有些疑惑。

“怎麽了嗎,楚師兄?”

楚盡霄搖了搖頭。

沒有再說話。

那弟子只好道:“楚師兄,你好好休息。”

“後日歸墟便要開啓了,你不要有太大的壓力。”

他這話時,有些小心的看了楚師兄一眼,沒有告訴他,昨夜謝風師兄的話。

謝風師兄對于尊上弟子的位置十分在意。

若是楚師兄在這次大比中輸了……他嘆了口氣。

而楚盡霄也知道事情的嚴重性。

新仇舊恨一起湧上,他痛恨自己的弱小。

無法為師尊做什麽,反倒一次次被人利用,傷害師尊。

楚盡霄垂下眼,沒有注意到自己眼瞳一瞬間,變成了豎瞳。

他心中對欲魔充滿殺意。

……

而被衆人想着的欲魔,此時卻已經逃入了歸墟之中。

他被逼退之後,又面又被吳罡追蹤。

幸好躲進歸墟才逃過一劫。

歸墟深海一片虛無。

欲魔看了四周一眼,剛松了口氣,卻忽然察覺到一陣地動山搖。

海水四湧起。

面前多了一片黑色的陰影。

感覺到熟悉的氣息後,欲魔面色一變,連忙行禮。

“魔尊。”

那片黑影散去,竟是一個身着紅白袈裟,墨發披散的青年。

他手中鋒刃還在滴血,顯然是剛殺完人。

樓危宴從迷霧中現出身來。

“九州那些名門弟子們都已經到了?”

他低聲問。

附在楚盡霄身上嚣張無比的欲魔此刻卻十分嚴肅。

“我們已與靜虛商量好,明日便啓動陣法。”

聽到靜虛名字,樓危宴嗤笑一聲,擡起頭來。

“果真是僞君子。”

“這出狗咬狗還真是好看。”

欲魔不敢多說。

見樓危宴對此不屑一顧。

只好說起別的:“尊上,我今日找到天情之體了。”

“之前族內一直在找天情之體,始終毫無所獲。”

“沒想到竟在一個小小的玉清宗弟子身上。”

欲魔也沒想到他俯身的楚盡霄有意外之喜,便連忙禀告。

他小心翼翼看着樓危宴的神色道:“只要能與天情之體靈修,尊上您的功力便能更進一層!”

他語氣試探。

樓危宴卻淡淡瞥了他一眼。

他長發披散着,袈裟如血,卻笑道:“你覺得本尊會靠雙修來提升修為?”

那人聲音淡淡,卻叫欲魔打了個寒顫,低頭道:

“是屬下失言,尊上勿怪。”

樓危宴本是冷淡看他。

卻忽然注意到欲魔身上的劍傷,眉梢頓了頓,忽然問。

“你身上的劍氣從何而來?”

他不屑于靠雙修提升修為,但是卻對劍與強者感興趣。

不過他在魔域閉關多年不出,若不是這次歸墟祭祀之事,也不會輕易出來。

倒真是不知如今修真界的劍修如何。

此刻見欲魔身上劍氣,不似這些日子殺的那些人那般軟弱,反倒是來了些興趣。

“是誰傷了你?”

這位魔尊一向喜怒無常。

欲魔猜不透他心思,只好如實道:“劍尊寧霁。”

“寧霁?”

樓危宴把玩着念珠。

欲魔見他疑惑,又解釋了句:“便是那位斬殺火麒麟之人。”

說起別的樓危宴不知道,但斬殺火麒麟他卻清楚。

以元嬰後期修為斬殺半步化神的火麒麟,其實力膽量,可見一般。

“原來是他麽。”

他點了點頭,低頭若有所思。

欲魔知道每次每當魔尊如此想着的時候,都沒有什麽好事情。

他屏住呼吸不敢說話。

卻見在刀刃上的血珠滴落在地上之時,樓危宴皺眉道:“聽說倒是位萬年難見的劍道宗師,本尊想要會會他。”

聽見這話,欲魔微微擡起頭來。

“尊上,那計劃……?”

樓危宴面上神色淡了下來,轉過頭去道:“照常進行。”

“既然那些人敢來,便讓他們都做了這歸墟龍宮的祭品。”

魔族在此處布置已久。

便是為了上古祖龍的傳承。

樓危宴生來自負,這話也說的傲然無比。

結界外海浪翻湧。

他交代完事情之後,轉身又消失在了黑霧中。

欲魔不知為何,想到他方才說起寧霁名字時的神情,隐約覺得有些不對。

但現在當務之急是陣法。

欲魔眸光深了些,轉身消失在了海底。

……

寧霁第二日早起時,便見謝與卿在門外等他。

“吳罡出去買了些早點,寧霁劍尊可要一起用膳?”

他低聲道。

謝與卿一直是一身藍衣。

銀發在清晨看起來溫柔許多。

但是寧霁知道劇情,卻清楚這人是個外熱內冷的性子。

看似溫熱,實則疏離。

他眸光頓了頓。

便見一旁的桌上擺滿了小食。

謝與卿目光靜靜看着他。

寧霁皺了皺眉,還是道:“多謝。”

謝與卿這才笑了起來。

吳罡在放下東西之後便退下了。大堂中只剩下寧霁與謝與卿兩人。

寧霁拿起牙箸,謝與卿也不多說。

寧霁一向不喜歡多話,好在謝與卿習性竟也與他相似幾分。

此時倒免去了許多麻煩。

一直到東西撤下之後,寧霁望向外面。

謝與卿才擡眸開口:“劍尊昨日似乎是有話沒有說。”

他是突然一問。

寧霁也不意外。

昨日他沒有接靜虛的話,确實是有些隐瞞。

“謝樓主想要知道什麽?”

他擡眸問。

謝與卿注意到,許是昨夜勞累,他今日唇色蒼白了些許,無端有幾分叫人心頭一跳的……脆弱。

察覺到自己在想什麽後,謝與卿眉梢一頓,迅速趕出了這種心思。

他極會僞裝,兩人方才交鋒。

寧霁竟沒看出來什麽。

只聽他再擡起頭時,坦然道:“劍尊不信任虛演派。”

“或者說,不信任——靜虛真君。”

作為此次的東道主,幾乎沒有人會去懷疑他。

但是謝與卿卻還是這樣猜測了。

他相信自己的直覺。

寧霁看了他一眼,沒有否認他的話。

他确實懷疑靜虛。

此次九州大比,因為原本沒有主角受參加,所以在劇情中只是寥寥幾筆帶過。

寧霁也沒有多想。

但是昨日來了東海之後,看到靜虛的時候,寧霁卻沒來由感到一陣怪異。

而且昨夜欲魔的事情,更是蹊跷。

此次大比是懸賞欲魔。

他們剛到東海,那只欲魔衆目睽睽之下便敢上岸。

若不是膽大包天,便是有恃無恐。

而仗着誰的恃便值得推敲了。

他放下杯子,沒有贊同也沒有否認。

謝與卿知道自己猜測已對。

他指尖頓了頓:“此次大比,九州年輕一代的精英都來了。”

“若當真是出了什麽事。”

那便是滅頂之災。

兩人都知道這件事的嚴重性。

不過此時還尚且未曾有證據。不對勁也只是寧霁的感覺而已。

所以他并未說什麽。

不過……還有一事。

不論這次的大比究竟會不會出事,寧霁這幾日都應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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