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我沒把金木的話當真,看身高就知道誰罩誰。
正當我想開口的時候,霧島叫我們下去,雛實不見了,桌子上還留着她随手畫的塗鴉。
霧島、金木和我在一個十字路口分開,各自朝一個方向尋找。
金木跟我用手機軟件開着通訊,找人的同時我偶爾開導他兩句,我怕沒找到雛實前他就會把自己內疚死。
突然地,從不遠處穿來一聲尖叫,大概持續了六七秒。
手機那邊的金木道:“是雛實!”
“聽到了,我馬上過去。”
我剛跑兩步就發現鞋帶松開,我把手機放在地上系鞋帶,聽見金木輕聲說:“你別過來,快回去。”
“哈?”
“有白鴿,不要被看到臉。”
“但是雛實——”
“回去,放。”
他掐斷了通話。
我站起來揣好手機,準備去找雛實。笑話,你叫我回去老子就回去,老子像那種聽話的人嗎?
要是雛實出什麽事,我會內疚一輩子的。
我在附近繞了幾圈都沒發現異常,退回到一開始分開的地方,往金木離開的那邊跑,快到湖邊的時候看見一個人影躺在樓梯上,白衣服,似乎受傷了。
是白鴿,金木應該就在附近。
又走了十分鐘,我看見金木在跪在下面的走廊上,他的赫子全都放了出來,我從樓梯邊滑下,兩三步跑過去,一個穿鬥篷的人攔在我面前,雖然帶着面具,但從身形和發色上完全能認出來。
來不及想為什麽他會在這裏,我盯着他:
“四方先生,為什麽攔我?”
“他餓了。”四方說完,身影一閃湊到了金木旁邊。
我這時才看清楚金木的赫眼已經變成濃郁的紅色,赫子也随之富有攻擊性地刺進四方身體裏。
“金木研!”
他會後悔的,清醒過後一定會很難受。
即使知道他現在非常危險,我還是忍不住朝下面跑。
金木聽到聲音後扭過頭看着我,眼睛漸漸變得濕潤,他回頭看見刺進四方身體裏的赫子,不可置信地縮了下眼睛:“我……做了什麽…?”
四方掏出一塊用紙包裹的東西,遞到金木眼前。
“吃下去,你會覺得輕松點。”
那個是……人肉吧?
我下意識停住腳,發現剛剛嗜血暴躁的喰種居然不安地看着我。
他是金木,我不能怕。
他不會傷害我,如果我都害怕他,還有誰會向他伸出手。
我走近拍了拍他的肩膀:“吃吧,不然會撐不住的。”
“你不要看,”金木側過身撕開紙,“明明都叫你不要來了。”
“我不放心啊。”
金木吃得很安靜,速度卻挺快,他吃東西的時候,他的赫子有些親昵地纏住我的腳,我蹲下摸了摸,竟然還有點熱,難道是血?
四方突然說:“你知道喰種什麽時候會用赫子抓住人類嗎?”
“什麽時候?”
“他想吃掉你的時候。”
我一下踹開金木的赫子,赫子在地上掙紮了一下,不動了。
“我沒有,”金木在一邊驚慌地解釋:“我只是下意識地……”
“還有一種可能,”四方靜靜道:“他想接近你,然後交媾。”
“……我幹,四方!信不信我海扁你!”我差點被口水嗆住,金木直接被嗆住了,在咳嗽,臉色發紅,四方沒有理會我們兩個驚悚的反應,跳上樓梯離開。
金木還在咳,我拍拍他的背:“他開玩笑,你放松點。”
“…咳……知道,停不下來…”
“……”
“你們兩個別鬧了,上來,雛實和董香在另一邊。”四方在上面喊。
他還有臉說別鬧。
我最看不慣這種若無其事的人了。
因為我居然不能若無其事!我有點小在意他剛才的話!我看研哥,我覺得研哥簡直就是大在意!我們三分鐘沒有說話了!
我艱難地想到一個話題:“金木……”
“嗯?”
“你之前說那個搜查管問你想沒想過被喰種奪走幸福後人的痛苦,”我看了看他的表情:“你肯定想過吧。”
“但這跟你沒關系,其他喰種的過錯不需要你去承擔,該自私的時候自私點,這是爸爸教你的第二條人生哲學。”
看他那樣就知道沒聽進去,我都不想理他了。
我們找到霧島和雛實,四方背着雛實,慢慢走回古董。
幾天後,由村芳店長帶領古董的喰種共同追悼雛實死亡的雙親。
星期三上午,店裏給人類用的方糖快沒有了,店長讓金木去買,告訴他可以在外面吃飯。
我和金木一起去,發現街口那家新店已經裝修好了,在放歌。
【我嫉妒你的愛,氣勢如虹,】
【像個人氣高居不下的天後……】
我擡頭,嶄新的“臺灣美食”的招牌,下面還有同義日語。
自從來到這個世界後,我已經好久沒在公共場合聽到中文歌了,而且放的還是我過去熟悉的一首歌,跟着哼了幾句:“我想進去看看。”
“這是中文?為什麽你會唱?”
我騙他:“偶然學會的,當時覺得很好聽。”
他深深看了我一眼:“好。”
“打擾了,”我們拉開門走進去:“今天營業嗎?”
店主是一位滿臉帶笑的女性,大概二十三四歲,眼睛大大的,穿着改良後修身露腿的深色旗袍,“今天試營業,客人可以明天來哦。”
“會一點中文,”我朝金木笑笑:“我試試。”
[剛剛放的那首歌是《天後》吧?店主你是臺灣人?]
“哎!”對方露出欣喜的神色:[你是中國人?]
[……嗯,來這邊留學,有幾年沒回去了。]
[我不是臺灣人啊,恰好放到這首歌。]她擺擺手:[你在日本習慣嗎?]
[還好,認識了很多很好的朋友。]
我從沒告訴過金木和永近我有什麽跟中國有關的身份,漢語說多了難免顯得奇怪,跟熱情的店主告別,我和金木去買方糖。
“你中文好像說得不錯,”金木随口道:“她都聽懂了。”
“比較感興趣,以前背過一些日常用語。”
其實我也不想對金木撒謊,但說真話正常人都不會相信,抱歉了。
回到古董的時候,剛好趕上霧島和西尾吵架,他們兩個吵架是真吵,恨不得用各種髒話和損話幹掉對方,西尾一改在貴末面前的矯情樣,霧島也一改在雛實面前的溫柔臉,我跟金木還要幫他們撿打爛的盤子。
金木性格好不介意,我性格不好,不過我不敢找霧島的麻煩,只能去挑釁西尾,在他打電話路過我旁邊的時候,我伸腳絆了他一下。
出人意料的是,身為一個喰種,西尾真的被我放倒了,一聲悶響,我聽見電話那端貴末小姐緊張的聲音,臉色一變。
在女朋友面前丢臉的男朋友……
吓人。
我拔腿就怕跑,西尾那個碧池,還沒站起來就作弊用他的赫子纏住我,我想起四方那天的話。
他肯定不是想和我上-床。
“金木!兒子!護駕護駕!”
金木走過來,看着在地上扭成一團的我和西尾,居高臨下地勾起唇:“你叫我什麽?”
“……你好陰,趁人之危。”
“該自私的時候自私點,嗯?”
“……”
西尾在我後面一聲獰笑,我趕快蹬了他一腳,腳上的阿迪都要松了。
金木遲遲不肯動手,在死亡和尊嚴之間,我毅然求饒:“爸爸爸比爹地救我!”
“乖兒子。”金木拍拍我的臉,放出他的赫子。
“喂喂金木,你什麽意思?”
“你別纏着他。”金木的赫子把西尾的赫子一根根掰開。西尾憤怒地攻擊金木,被金木一下子拍到了古董的門邊。
幸好天都黑了,沒客人。
西尾恨恨地瞪了我一眼,我對他扯出一個虛僞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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