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灰墨

這學期的開學演講時，高二年級的年級主任就為了這屆高二制定了迎接高三的學習戰略。在三中這樣一個對不同學生用不同教育方式的極端中學，可把孫棟這樣混在尖子班的人狠狠坑了一把。年級主任是個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他主張“沒有題海戰術就沒有好的分數”這一說法，所以，他建議尖子班在課後都能主動留在教室繼續刷題。雖說是建議，但這一套說辭傳到各個尖子班的老師耳裏，就完全變了樣。

哪個老師不想自己帶的班在年級裏脫穎而出，最受校領導贊美，所以，各班班主任紛紛在班會上提出要求，每個同學必須放學後留在教室寫習題也好，背課文也好，誰都別想做搞特殊化的那一個，走讀生住得遠的可以提前離校，住得近的和住校的就別想了，中午每人必須留下來半小時，下午更慘，不僅得一放學就留下，還得晚修前提前二十分鐘進班背誦英語課文。

這個方案在開學第二個星期正式施行。

孫棟每天都要死不活的在微信群裏給彭程和劉钊毅抱怨，三人也幾乎沒多少時間湊到一起吃飯，彭程和劉钊毅好幾次到一班找人，結果都是一班班主任很是負責的在陪着全班學習，兩人只好作罷溜走，三人幫只能兩個人一起去解決午餐。

剛開始彭程他倆還會給孫棟帶午餐，後來孫棟也覺得每天麻煩他們不太好。雖然彭程和劉钊毅也無所謂，但孫棟還是打算幹脆一放學就到食堂打飯帶走，偷偷拿來教室吃。反正他坐在最後一桌，老師也不會發現，這漫長的半個小時能讓他吃十五分鐘，也就沒這麽難熬了。

到了第三周時，孫棟已經适應了這種快節奏的生活，下午只要彭程他倆不急着去吃晚飯，或者是沒安排體育生訓練，三人還是偶爾能聚到一起，吃學校附近的小店。

“你不是以前一直嫌食堂飯菜難吃嗎，怎麽最近吃得這麽爽了。”劉钊毅猛灌一瓶礦泉水，幾口就快讓整瓶水見了底。

這天是周日，每周休息一天的日子，三人約好早上在學校操場打籃球，午餐去新開的一家四川菜店搓一頓，下午再到附近的一家網吧玩幾盤游戲。

“多吃幾次就習慣了。”孫棟答。眼看快到十二點了，三人收拾了一下，拿着外套出校門。

彭程拿起籃球，夾在手臂和腰之間，心想等會兒得先把球放到門衛大伯處，今晚來上晚修再把球帶到教室。

“我看你最近跟你那同桌玩得挺好啊，叫什麽來着……” 劉钊毅邊走邊說道，“哦！齊钰。”

彭程最近也發現了，好幾次他和劉钊毅下午放學在跑道訓練，都能看到孫棟跟齊钰一起往食堂走。

孫棟道：“他人真的挺好的，給我帶過好幾次飯，後來我倆就經常一起去吃飯。”

彭程和劉钊毅心想，爺爺們給你帶過的飯何止幾十次，上百次都有了，也沒看你這樣誇過我們。

但其實自從分了尖子班和普通班，孫棟跟他們班上的人都玩不得咋的，所以只要彭程他倆不來找孫棟，孫棟都是一個人行動。如今在一班有人能跟孫棟玩得來，彭程和劉钊毅還是挺欣慰的。

這段時間裏孫棟不僅吃飯跟齊钰一塊兒了，就連放學也經常一起走。兩人之所以能在短時間之內玩得這麽好，除了兩人是同桌外，還因為他倆住在同一個全托。

“幹嘛，吃醋了啊？”孫棟看劉钊毅沒繼續說下去，逗他道。

劉钊毅嘔了好一會兒，道：“去你的。”

彭程對這倆老兄實在沒什麽評價，小跑到門衛處，跟守門大伯說了一聲，要把籃球暫且放在這。因為彭程他們經常把球放在門衛處，所以跟門衛處所有值班的人都混得挺熟的，大伯讓他随意，晚上來上晚修直接拿走就行。

等彭程回去找孫棟他們倆時，大老遠就看到兩人像是在商量什麽事的模樣，他一走近，就聽孫棟對他道：“剛才劉狗讓我叫上齊钰一起去吃那家新店的四川菜，你看怎麽樣？”

彭程一臉懵逼，不懂的還以為他們要撩妹呢，好端端的沒事還把人叫來。

不過多一個人也沒什麽影響，對于齊钰會來他想不出他能有什麽異議，就說：“随便，叫吧。”

劉钊毅聽彭程這麽一說，就在旁邊煽風點火：“快快快，問一下他有沒有空。”

孫棟服了，白了劉钊毅一眼，說：“你夠了啊，你再這樣我真懷疑你什麽時候開始喜歡上男的了。”

“操，交個朋友怎麽了，磨磨唧唧。”劉钊毅道。

孫棟沒回他，拿出手機就給齊钰撥了個電話過去。

彭程聽孫棟對着電話道：“喂齊钰啊……你有時間嗎？……沒什麽事，就一起吃個飯呗怎麽樣？彭程跟劉狗都在……就在學校附近那個大潤發那邊，一家新開的四川菜店……行，那等會你來找我們啊。”

然後孫棟就挂了電話。

“ＯＫ了？”劉钊毅急着問。

“他說現在在忙點別的，快忙完了，等會就去，讓我們到了先點菜。”孫棟說。

劉钊毅一副樂得歡脫的樣子，攬過孫棟的肩膀就往前走。

“……”彭程默默的跟上。

不過說起來，彭程自從那天在全托屋和齊钰最後接觸一次，之後就算是去一班找孫棟，齊钰都是坐在孫棟旁邊寫着練習題，兩人完全沒有任何語言甚至眼神上的交流。

之後訓練時見到孫棟和齊钰走在一起，也是離得很遠，大概也只能認出了是他們兩人。彭程仔細想想，都快忘了齊钰長什麽樣了，就記得印象中齊钰長得幹淨清秀，穿着一件白淨的三中校服外套，反正看着就是好學校模樣，除此之外，也就不記得什麽了。

說是學校附近的大潤發，三個大長腿少年走起路來也花了将近十五分鐘的時間，三人先後進了店，服務員拿着菜單過來，孫棟按着三個人都口味，分別點了幾道菜。

“齊钰能不能吃這些啊？”劉钊毅問道。

孫棟最近老跟齊钰一起吃飯，對齊钰的吃飯的口味大概了解了一些：“他不挑，都可以吃吧，實在不行他來了讓他再點呗。”

彭程在一旁也沒什麽意見，托腮等着。

三人就這麽愉快的決定了，等着服務員上菜。

“劉钊毅，你實話給我說。”菜沒上，孫棟就已經将筷子拿在手上，他用筷子背部敲了敲桌面，對劉钊毅問道，“你到底為什麽對齊钰這麽感興趣啊？”

難得孫棟把劉钊毅全名給叫了，看來，劉钊毅有心糊弄，也糊弄不成了。

彭程也看着劉钊毅，等着他的回答。

“哎，還不是被鄭箐箐害的。”劉钊毅說完這句，望向彭程，道，“不用懷疑，就是我們班那個鄭箐箐。”

“啊？”彭程想，這又關鄭箐箐什麽事。

這鄭箐箐是他們班的一個女生，就坐在彭程前桌，但是彭程跟她關系一般，也就屬于鄭箐箐來找他說話，他才會接話的那種。但劉钊毅就不同了，他可是婦女之友，鄭箐箐又屬于那種雖然外表純良，性格上又很爺們的女生，所以劉钊毅在班裏除了彭程，玩得最好的朋友就是鄭箐箐了。

孫棟疑惑：“就你們班那可怕的腐女啊？”

“對，就是她！”劉钊毅道。

孫棟屬于那種家裏有錢随意揮霍，長得也俊朗十足，但就是死活不願談對象的公子哥，所以也就很少有哪個妹子能入孫棟的法眼。而這鄭箐箐能被孫棟記住，全因鄭箐箐是個腐女，還是腐入膏肓的那種。

其實鄭箐箐腐就腐了，跟孫棟能扯上什麽關系，偏偏鄭箐箐知道孫棟和劉钊毅玩得好，整天YY他倆的CP，還偷偷在貼吧上寫了他們倆的什麽小說。這事被孫棟知道後，孫棟給氣得個半死，劉钊毅倒是還好，他跟鄭箐箐玩得好，早就被鄭箐箐洗腦了，心想她開心就好，自己又不會缺胳膊少腿卻零花錢用，也就随她去了。

這事還被彭程笑了整整一個月，從此孫棟在二十五班等彭程他倆，都要躲着鄭箐箐走。

“等等，老程，”孫棟突然想起什麽，驚悚道：“上次你借我那充電寶不會就是鄭箐箐的吧？”

“……是啊。”鄭箐箐坐彭程前桌，當時他自己沒帶充電寶，就随口問了周圍的人誰帶了，結果鄭箐箐就遞給了他，他也就跟鄭箐箐借了。

“卧槽啊！有沒有搞錯！”孫棟抓狂道。

“……”彭程看孫棟腦袋快忍不住撞桌上了，心想，早知道就騙他說是別人的好了。

“對了，還沒說你勾搭齊钰關鄭箐箐什麽事呢。”孫棟回想起剛才的話題還沒結束，收回快磕上的腦袋，問劉钊毅道。

“讀書人的事能叫勾搭嗎？”劉钊毅呸了一口，又道，“就那天中午去了你那裏，見過齊钰一次，回到班裏鄭箐箐又跟我說一班轉來個男神級別的人物，之前是在N市一中念的書，跟她堂哥一個學校。”

服務員把飲料先送了上來，劉钊毅看服務員放下喝的，等人走後，又繼續道：“她說什麽她堂哥有一哥兒們是彎的，追了齊钰挺久，還追得特高調，結果愣是沒追上，還弄得整個N一中差不多都知道了。嗨，鄭箐箐就想讓我跟齊钰多套近乎，然後再做個中間人介紹她給齊钰認識，說是想認識下這樣的傳奇人物。”

聽到的是這樣的回複，彭程吸着吸管喝飲料，差點沒嗆到。

孫棟一聽倒來了興致，忙問：“真的假的啊？她說想認識齊钰我不信，估計是想幫她堂哥的朋友追齊钰吧？”

“應該也不是吧，”劉钊毅皺了皺眉，解釋道，“她說她堂哥挺醜的，所以追齊钰那男的估計也不會好到哪去，她哪這個好心去給人牽線，頂多是看人齊钰長得好看，交個朋友又找個帥點的給人湊對。”

孫棟樂了：“這鄭箐箐真行啊，不過也挺好，她就能放過我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說完孫棟又反悔了：“不行啊，齊钰現在是我哥兒們，劉狗你做人怎麽能這麽不地道！”

劉钊毅不樂意了：“你妹啊，剛誰說鄭箐箐的做法挺好的，還有你都叫我劉狗了，就當我是鄭箐箐的走狗算了。”

彭程忍不住插了一句：“果然我們的兄弟情比不上你跟鄭箐箐的姐妹情。”

“啧啧。”孫棟吸着西瓜汁，含糊道。

劉钊毅笑噴：“行行行，随便你們怎麽說。”

但劉钊毅沒說的是，他幫鄭箐箐接近齊钰這一件事，是在鄭箐箐給他包了一個月的零食的基礎上才成立的。

服務員陸陸續續上完菜，三個人随意聊着的時候，齊钰就到了。

孫棟跟劉钊毅坐一塊兒，面對着店門，所以孫棟一眼就看到了進門的齊钰。

他向齊钰招了手，齊钰就立刻看到了他們，走了過來。

彭程背對着大門方向，見孫棟跟人打招呼，就知道應該是齊钰到了。他回過頭看，就看到了齊钰。

今天不上課，齊钰也就沒穿校服，他穿着一件深灰色外套，一條水洗的黑色牛仔褲，配着一雙匡威的經典款，一身暗色，顯得皮膚本來就白的齊钰更白了。

“嗨。”齊钰雙眼彎成好看的弧度，笑着跟他們道。

三人也對齊钰打招呼，讓齊钰快坐下，然後孫棟突然想到，應該讓劉钊毅和彭程坐一起的，畢竟齊钰是自己的朋友，還是跟自己坐着好點，他便對劉钊毅道：“劉狗你快坐對面去。”

劉钊毅“啊？”了一聲，還傻傻的想起身，完全沒反應過來孫棟幹嘛突然叫他跟彭程坐一塊兒。

齊钰倒是無所謂，道：“沒事，我坐這就好。”

說罷他就坐到彭程旁邊的位置上。

桌上的筷子放在靠牆的位置，而齊钰坐外面，彭程靠牆，他就順手給齊钰拿了筷子，遞給他。

齊钰接過筷子，對彭程笑道：“謝謝。”

彭程盯着齊钰那張笑得很好看的臉，淡淡道：“沒事。”

然而彭程心裏卻在想，長這麽好看就不要老是笑啊，很容易引人犯罪的。

作者有話要說： 話說我有點控主攻類的……

寫文的時候沒發現，寫後真的發覺自己完全是在攻的角度寫他倆的故事啊……

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