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叛逆外甥與舅舅的愛恨情仇(12)
一旁蔡峰卻摩擦着下巴,神色疑惑地思索道:“說起來,為什麽長笙師弟的名字,會出現在木箱中?他此前一直和我們在一起,根本不可能會自己報名。”
這話出來,洛螢也覺得十分奇怪,看向一旁張巧兒,問道:“巧兒知曉嗎?”
張巧兒搖頭,“別說我了,連長笙師弟自己都看着好像完全不知情。”
蔡峰凝眉,語調微冷道:“那,或許就是有人故意将長笙師弟的名字投入了箱中,目的,就是為了讓他在演武臺上出醜或是受傷。”
張巧兒覺得有道理,挑挑眉:“可惜那家夥沒有料到長笙師弟竟然能夠打敗安裕。”
計劃落空,這人一定心有不甘,她回頭正要和身後洛螢聊兩句,卻見站在椅子旁邊一語不發的王洋神色有些暗沉和緊張。
張巧兒聰慧,心頭頓時浮現出了幾分猜疑,忽然開口,高聲道:“王洋師弟,你今天早上好像是出門了一趟,是去做了什麽?”
王洋一驚,身軀怔了怔,他讪笑着說道:“沒、沒什麽,只是昨夜摔了,今天一早便出門尋大夫給我看看臉上的傷而已。”
“那大夫說傷情如何?”
“無大礙。”
雖男人有了解釋,但這副做賊心虛的表情明顯是不打自招。
張巧兒正要繼續質問,旁邊卻驀地傳來了陸桉的聲音:“你們都晉級了?”
幾人聽見男人話語,側目看去,“是的,師父!”
剛才帶着長笙離去的男人已然回來,不過那少年卻并未跟在他身邊。
張巧兒蹙眉問:“師叔,長笙師弟呢?”
陸桉回憶起剛才竹林間的話語,知曉少年現在應當是不願過來,他暗自嘆息,随後道:“先回山腳客棧準備晚餐了,今日比試結束,我們也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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衆人點頭,準備離開之時,男人目光卻驀地轉移到了王洋身上。
王洋還未從剛才的緊張中恢複過來,此刻被陸桉一記冰冷的眼神盯住,後背冷汗頓時又冒出了不少。
他這人,向來欺軟怕硬,喜歡嫉妒,臉上也不是個能夠藏得住事的,因此以往只敢在雜役弟子別院裏作威作福,一旦真舞到了內門弟子或是三師面前,便連話也不敢說了。
“雜役別院,王洋。”陸桉忽然開口道:“此番歷練結束,回到落霞谷以後,你便收拾收拾,離開吧。”
王洋瞪大雙目,雙腿發軟,“右、右師大人!這這……”
“你還想說什麽?”
王洋心下一顫,他并不想離開落霞谷!這些年在谷中雜役別院耀武揚威慣了,所有雜役工作可以推給別人,還有人伺候,如果離開落霞谷,上哪兒再去找這舒服的地方?!
男人咬咬牙,趕緊道:“大人!我、我來落霞谷已經八.九年了!這些年間,我雖因根骨不好,沒進內門,一直留在雜役別院裏,卻對落霞谷沒有半句怨言,現在、現在右師大人,您卻想趕我走嗎?”
陸桉話語冰冷,雙目罕見地浮現殺意,“我已經念在你八.九年在落霞谷也算是兢兢業業,不與你計較這一次!否則,光陷害同門這一點,我理當先廢了你一雙手腳,再逐出去!”
此言一出,男人臉色更為蒼白!
他額前細汗冒出,身軀顫抖,最終,再也說不出一句話來。
王洋怎麽也沒想到,平日裏對雜役的事情不怎麽插手的右師,怎麽會忽然為了一個雜役長笙,要趕自己走!
以往即便真要處罰,也只是增加工作量而已,而那些工作,他也完全可以推給別的雜役弟子去做。
……蘇長笙,難道這家夥真的被右師看上,打算收做弟子,才會為他出頭嗎?!
一時間,那些嫉妒徹底爆發出來。
王洋低着頭,臉上恐懼的神色逐漸被扭曲代替,他跟在衆人身後,那雙眼睛裏,寫滿了孤注一擲。
既然如此,那自己,就在回到落霞谷之前,想辦法毀掉長笙!
即便是日暮西沉,丹峰山腰上的人群數量依舊不減。
今日晉級者明日會再比試一場,長笙獨自朝着山下走去,剛才與陸桉的一番對話讓少年心中越發的厭惡起落霞谷和蘇黎來。
夕陽橘紅色的光映照在他身後,背對着落日,他的影子在山路上被光芒拉的瘦長,這靜谧的黃昏時分,山路并無多少人,晚風輕拂,吹起少年額前發絲,傳來淡淡的癢意。
那雙漆黑雙目垂眸盯着下山的石階,每一步,都似乎帶着怨氣,長笙垂在身側的手也至始至終緊握着。
忽然間。
漆黑瘦長的影子旁邊多出了另一道黑影。
少年微怔,随即耳畔傳來男人一聲玩味輕笑,有着幾分調侃之意:“怎麽這般怒氣沖沖的樣子?像是個生悶氣的三歲小孩,一個人賭氣往家裏走的模樣。”
長笙聽見這話,沒有側目看來者便知曉這是誰。
蘇黎不知何時出現在了他身邊,似乎男人一直跟在他左右,注視着自己。
意識到這一點,長笙心頭的怨怒忽的散去些許。
俊美白皙的臉也被夕陽映照的微微發紅,他愠怒低沉的臉色在蘇黎的話語後變得緩和起來,伸出手,看也不看身邊人一眼,就直接抓住了對方的衣袖,果真和小孩子受了委屈回家找大人一樣,道:“沒什麽,雲虛師父,只是剛才,和右師大人鬧了些不愉快。”
蘇黎笑道:“我知道,你們在竹林間談話,而我就在附近,陸桉那家夥沒有察覺到我。”
長笙忽然有些別扭地問:“我那樣說話,在雲虛師父看來,會不會太不尊重右師了?”
“怎麽會?”蘇黎伸手停下腳步,伸手揉了揉少年的頭,輕嗤一聲道:“你本就該有這些脾氣,陸桉那家夥,未經你這七年的苦,卻勸你不要怨恨,站着說話不腰疼,算是哪門子的道理?”
聽男人這般說,少年臉上終于有了一絲笑容。
他擡眸看向蘇黎的,夕陽光輝灑在男人白色的衣衫上,好像将他也照紅了一樣。
七年怨苦,憤怒,換做常人,或許早就積壓的無處宣洩,而痛苦不已。
但還好,他身邊有雲虛師父,一直照顧着他,教導他,理解他。
漆黑雙目在這瞬間染上點點夕陽的紅光,浮動閃爍。
蘇黎被長笙的眼神看得有些好笑,問道:“怎麽了?為何這般看着我?”
“因為,我覺得自己很幸運,”長笙忽然抱住男人的腰身,撒嬌般地将頭埋在他腰前,臉貼着男人衣物,聲音嗡嗡微小,道:“在我最痛苦的時候,能夠遇見雲虛師父。”
蘇黎聽罷,被這少年突如其來的煽情弄得有些不自在,他輕咳一聲,面上微微泛紅,幸虧有面具當着,才沒有被少年調侃笑話,骨節分明的手拍了拍少年肩膀道:“行了行了,趕緊回客棧去吧,你不是說要去準備晚餐嗎?”
長笙擡眸期盼地問:“今晚雲虛師父想吃我做的點心嗎?”
蘇黎道:“不了,你和落霞谷們弟子在一塊,我怎麽吃?”
少年紅唇勾勒出一抹微笑,聲音溫和道:“我是說,晚上的時候,我會在客棧樓頂上,給雲虛師父送信號,你收到信號,便過來如何?”
蘇黎:“……”
溫和的語調,熟悉的微笑。
這瞬間,他忽然想起了上個世界的溫烨。
那少年經常也是這般雙目希冀地望着自己,請求他早些回來。
鬼使神差的,蘇黎答應了。
“好。”
長笙好似得到了什麽不得了的承諾,笑容滿足。
蘇黎倒是沒想到,此前長笙一臉的陰郁和怨怒,随着他這一聲應答,竟是簡簡單單就這樣煙消雲散了。
陸桉等人回來的時候,長笙正在廚房裏忙碌。
客棧廚房有廚子,但有些弟子卻喜歡自帶雜役,這樣避免了一些江湖仇敵借此機會在飯菜裏下毒。
張巧兒撸起袖子想要去幫忙,卻被一旁裘原攔住,“我們是練劍的手,怎麽能做那種雜役才做的事情?”
張巧兒微微蹙眉:“可是讓長笙師弟一個人忙活,我——”
“讓王洋師弟去呗。”裘原輕笑一聲,道:“他也是雜役,不是嗎?兩個人,還怕忙不過來?”
王洋聽見裘原的話語,立刻點頭道:“是,裘原師兄。”
男人應答着向廚房走去。
裘原回眸淡淡看了王洋一眼,那眼瞳中的笑意有些意味不明。
除了晚餐,長笙多準備了一份糕點。
桂花糕,這是母親當時還在時,非常拿手的點心,這七年長笙也在循着記憶中的味道反複摸索,總算是複原了母親當時做出來的口感和香氣。
王洋進入廚房裏,恰好長笙正在盛菜,見他進來,少年也不再以此前的溫和謙遜僞裝,漆黑雙目間幽冷浮現,盯着男人,紅唇微勾道:“師兄是來幫忙的?”
男人背着眼神盯得後背發寒,但想到裘原的話,王洋還是硬着頭皮道:“是、是的,巧兒師姐本想來,但師姐的手是練劍的,不可下廚房,就讓我來了。”
“剛好,端菜吧。”少年道。
王洋見長笙沒有興師問罪的意思,松了一口氣,端起案板上的熱菜轉身就要出去。
“王洋師兄。”忽的,身後少年聲音微冷地笑道:“今日白天一事,稍後,我們再好好地算算吧。”
“!”男人心裏一咯噔,果然!這小子不會這麽輕易放過自己!
回想起昨夜臉上的疼痛,王洋頓時覺得雙腳如灌了鉛一樣高沉重!
他走出廚房來到客棧後院,心頭狠戾浮現,既然如此,那今晚,還望長笙師弟,就別怨自己了!
裘原不會那麽容易放過少年這種少有的美人,王洋從懷中取出一瓶藥,灑在了菜中,白色粉末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
這種藥物沒有味道,藥效卻十分強烈。
能夠讓人在一個時辰後意識模糊,身軀發熱,灑在所有人的飯菜裏,大家都會中招,不過裘原會事先準備好給其他人喝的茶水解除藥效。
送完一份,王洋又回到廚房裏,長笙端着其他菜恰好從裏面走出,“案板上還有兩個素菜,就勞煩王洋師兄了。”
“不勞煩不勞煩。”男人讪笑着。
為了确保長笙一定中招,王洋将少年準備的所有食物都弄了一些進去。
他忽然眼尖地注意到蒸籠上的一份桂花糕,以為那也是長笙準備的,于是趁此機會也倒了些粉末進去,随後端起桌上另外兩份素菜轉身離開了廚房。
飯後,裘原給衆人倒了些茶水,王洋端起茶杯亦是喝了一口。
男人随後拱手作揖道:“那麽各位師兄師姐便早些休息,長笙師弟也忙活了許久,洗碗的事情,就交給我了,你回房間休息吧。”
少年見着王洋這般恭維模樣,想來是剛才在廚房裏的警告讓男人害怕了。
恰好桂花糕涼了也會變硬,不好吃,不如趁此時間就讓雲虛師父過來。
長笙溫和笑道:“那便辛苦王洋師兄了。”
夜幕降臨,丹峰山腳今日夜晚的人少了許多。
長笙一人回到房間中,打開窗戶。
晚間山裏的風吹的涼爽,不似昨夜般冰冷,少年取了窗前一片葉子,放在唇邊輕輕一吹,下一秒,一道白色的身影剎那間出現在了他的面前!
“雲虛師父!”長笙喚了對方一聲,俊美精致的臉上帶着乖巧和歡喜。
蘇黎站在窗戶外的青瓦之上,沒有進去裏面,倚靠着牆磚,挑眉問:“今晚準備了什麽好吃的?”
少年微笑着從懷裏取出一份還溫熱的桂花糕,遞到男人面前,“給,雲虛師父。”
蘇黎看着這糕點的成色,微微一怔,“它的外形……”
“和母親曾經做的一模一樣,對嗎?”長笙道,“我琢磨了很久,終于将母親做過的複原出來了。”
蘇黎:“……”
蘇念莺喜歡做糕點,年少時經常在廚房裏一泡一整天,而每每發明出來的新口味,總是喜歡第一個找哥哥品嘗。
雲虛師父似乎沉默了一會兒,而後才撚起一塊,放入口中細細咀嚼。
男人露出來的薄唇勾起一抹淡淡微笑。
笑容帶着些許不明的情緒,似在懷念,或是在感嘆。
“很好吃,和念莺做的口味也別無二致。”
聽見這誇贊,長笙更為歡喜地笑道:“雲虛師父喜歡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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