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異樣

天玑宮庭院內, 微生浔正坐在長廊前調息,聽到尤歲的腳步後,睜開了閉合的雙眼, 一瞬不瞬地望向她。

向來冷清的面容此時微微舒緩, 眼底星光流動, 冷冽消融。

瞧着微生浔似乎心情還不錯的樣子,尤歲停止了磨磨蹭蹭的步伐, 快步到微生浔跟前, 期期艾艾:“師尊,打個商量呗, 咱們今天別練劍了吧。”

這不能怪她想偷懶,真的。

實在是這幾日她被微生浔監督着練劍,練得渾身腰酸背痛, 胳膊發青, 手都快要舉不起劍了。

她也不是沒嘗試過用靈力解乏,但是微生浔教給她的這套劍法有點邪門,靈力竟然溫養不了酸痛的皮肉筋骨。

并且,最重要的還不止這個, 而是微生浔不僅只是督促她練劍, 還總是會親身教學,無可避免的肢體接觸讓她壓力很大。

她明明記得書裏,甚至包括寧晨曦在內, 壓根就沒人能讓微生浔有這個興致去親自教學的。

到底是什麽改變了他, 突然就這樣了。

“不可以, 你融合完菩提心修為暴漲,根基不穩,日後修煉渡劫容易産生心魔, 青玉劍法有助于你穩固根基,不能停。”微生浔緩緩搖頭解釋:“繼續去練劍法吧。”

“怎麽,可是手有所不适?”

微生浔見尤歲依舊蹲在自己跟前不肯挪動後,眼底眸光流轉,略微思索便大概明白了她的不情願,再次淡聲詢問。

“嗯。”尤歲有些悶悶地點了點頭,想了想,幹脆順着微生浔的話頭耍起了無賴,坐在地上不肯動彈半分,扭頭開始欣賞起院子裏的景色。

微生浔的居所——天玑宮,眼前的庭院異常漂亮,栽種着許多尤歲從未見過的奇異花樹,此時正盛開在枝頭。

細小的絨花似柳絮,又似飛羽,閃着靈氣盎然的緋色星光,細細微微如絨毛一般,落英紛紛,不僅院子裏鋪上了一層星光,連長廊上也沾染上了緋色。

尤歲沒忍住想伸手捉一片花絮,手腕忽然被人圈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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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轉過頭,不解地看向微生浔。

微生浔沒有說話,低垂眼睑,凝視她的手腕片刻,随後十分熟練地撩起蓋住她臂腕的長袖,将指節覆在她的手臂上。

不急不緩、極具章法地揉捏,配合着靈力的灌輸。

讓尤歲感覺手臂上的皮肉筋骨霎時升起陣暖意,酸痛感明顯感覺到了舒緩。

微生浔,他,這是在給自己按摩?

尤歲頓時瞪大了眼睛看着微生浔。

她目光瞥向依舊放在自己臂上按壓的指節,一時間忘記了要抽回手,就這麽傻愣愣的看着。

微生浔的手很好看,骨節分明,幹淨修長,也極白,但是和其他人的白又有點不一樣,是那種冷白如寒玉,精致又清冷的白,如同他這個人一樣。

下意識,尤歲擡頭向微生浔的臉看去。

然而,她忘了自己本就坐在微生浔的旁邊,也忘了微生浔為了給她舒緩手臂的酸痛俯身低頭靠近了她許多。因此,本就極近的距離,随着她這一擡頭的動作,兩個人的距離猛地又拉近了幾分。

近到她能感受到微生浔的呼吸與她近乎交融,近到她能無比清楚的看清微生浔濃如墨畫的眼睫,以及眼尾下方那顆情思迤逦的淺色淚痣。

零零散散的陽光透過枝葉花絮灑下,暖色打在微生浔的側臉,襯着那顆勾人淚痣,冰冷和迤逦相融,竟将原本清冷寡淡的臉渲染出幾分幾句煙火氣息的風流韻味。

這突如其來的感官刺激讓尤歲有些不知所措,剛想要拉開距離。

微生浔卻像突然感應到了什麽,驟然擡起眉眼,與她視線交融。

尤歲在微生浔幽深暗沉的眼底清晰的撲捉到了自己的身影,還有和微生浔親昵糾纏在一起的發絲,甚至隐隐還能看清自己不自覺已經開始迅速泛紅的臉頰。

她不安的眨眼,身子緊繃,恍惚間,鼻尖傳來微癢的感覺。

她還沒來得及分辨那是什麽,就看見微生浔的指尖在眼前驟然放大,直接觸碰上她的鼻尖。

微生浔微涼的指尖和她皮膚的溫度截然相反,在相觸的那一瞬間,尤歲不自覺輕顫了一下,異樣感使她不自覺迅速往後退了一步。

“師尊,你——”

尤歲再次瞪大了眼睛看向微生浔,剛想問他為什麽突然伸手,就看到微生浔撫過她鼻尖的指腹上赫然躺着一片細小的飛絮,霎時止住了話頭,雙頰迅速滾燙,緋色蔓延到了脖頸。

“我這就去練劍。”尤歲紅着臉,也不管酸痛不酸痛了,抓起放在一旁的劍就快速走出長廊。

啊!!!

這也太尴尬了,她差點要以為微生浔是想趁着氣氛,突然想對她做點什麽不良舉動。

結果又是她自己想太多,差點誤會了。還好質問的話還沒說出口,不然她就要丢人丢大發了。

尤歲趕緊一頓胡亂操作揮舞着劍,企圖通過練劍法來甩掉剛才尴尬的情緒。

“凝神,戒躁。”

還沒等她平複下來,微生浔卻如影随形,又欺身上前到了她身旁,再次覆在她的手腕上,糾正她因為心氣浮躁而頻頻出錯的劍法。

身後是極具侵略意味的身軀,手背上是微涼觸感,讓尤歲還未完全褪去的緋色又有卷土重來,再次蔓延的意思。

尤歲僵硬着四肢,腦子再次陷入天人交戰。

這微生浔到底怎麽回事啊,自從從太虛回來以後,不僅盯着她練劍,還老是做出這些引人遐想的舉動。

偏偏他在做這些舉動的時候,神情并無異色,全然是熟練也自然無比的模樣。

就好像現在,微生浔在無比自然的親自動手糾正過她的錯誤後,又松開她的手退到了一旁,留下她機械性地繼續練着劍法。

退回長廊的微生浔,在看到尤歲近乎同手同腳的揮舞着劍法時,垂下了眼睫,眼底風霜漸起,轉而又随着他近乎自嘲的笑意散去。

罷了,她還能回來就已經是奢望成真了,自己又何必急于這一時,反倒讓她不安。

“今日,便練到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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