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考核(一)
徐欽沉下臉,他從來不覺得跟一個正在喝酒的家夥談事情,會談出成效。于是他威脅道:「如果有什麽事了,我就你的毛全拔了,給義父弄張新皮草。」
「你不會的。」孫烈沒有害怕,反正笑吟吟的反駁:「你這麽孝順,怎會弄張有狐臭的皮草給他?」
徐欽:……第一次見着有妖為保住自己的毛,硬說自己有狐臭的。
孫烈見徐欽沉默了,便猜想這小子在想另一威脅方法。他暗自搖頭失笑,徐雁風性子外向,結識的好友數量都可以繞京城三圈了,遍遍收了個對他人極度不信任的義子。
真不知是諷刺還是好笑。
「你別以為可以用我的身份要脅我,即使是當今皇上也知本國師是只狐貍。」孫烈補了一句。
徐欽怔怔的看了他一眼,不解道:「他們居然知道?」
孫烈吃吃笑着,「你以為是在哪個遠古時代?即使是冥衆所,也是有妖當差的。只要和人類的利益挂勾,我們就不用掩飾身份。」
徐欽靜了一會,才道:「我不知道這些事。」
「你當然不知道,我們又不會到處跟人說,但是接觸多了也猜到,但既然皇上默許了,其他人也說不了什麽。」孫烈站起來,大紅的衣衫在微風中飛揚,開玩笑道:「我去跟孟應明說兩句,送你入冥衆所為非作歹,哈哈哈。」
身穿紅衣的孫烈有種莫名的妖媚,真不知皇上怎麽會讓他坐上國師的位子。徐欽看着那道火紅般的身影爽脆離開了亭子,暗自嘆氣,才慢慢的跟上去。
他應該要好好感謝孫烈,是對方好意提出了送他入冥衆所,徐欽撫上手腕上那條木制佛珠,眼底一暗,可是這狐貍總是酒不離身,也不知信不信得過,若非建議太過吸引,他也不會來京城。
不過既然他來了,就絕不會空手回去。
也不知孫烈跟孟應明說了什麽,二人躲在房內大半天才出來。孟應明出來的時候還意味深長的看了徐欽一眼。
徐欽很清楚這個眼神,因為那也是他看母雞的眼神——可以留下生蛋,也可以烤成雞,一雞二用多美好。由此推測,他入冥衆所的事已成板上的釘。
「季海,我已經跟孟鎮撫司說好了,只要了你通過考核就可以入冥衆所了。」孫烈熟稔的拉起徐欽的手,笑道:「之後可以嘗嘗楓林樓的油雞,據說是不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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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徐欽又回複早前的笑意盈盈,朝孫烈一作揖道謝:「草民在此感謝國師的相助,若有幸加入冥衆所,定必一嘗楓林樓的油雞。」
在外人眼中,徐欽只是在感謝孫烈保他入冥衆所,在孫烈的耳中,徐欽謝謝他的,不只是這件單純的事。孫烈心底一暖,本只想看在徐雁風份上出手相助,對于徐欽這小孩兒,他只把當成一個冷淡的友人之子,原以為這冰塊不會給自己好臉色,沒想到也有他主動跟自己道謝的一天。
「你本是有能力之人,不入冥衆所可惜了。」在繡衣面說起雙關語可不是容易事,孫烈果斷轉移了話題,對孟應明道:「賀桐我留在宮中,你就先帶他出宮吧。」
國師發話,孟應明也不多說什麽,領着徐欽退下了。
回到北鎮撫司,孟應明把錢繼光叫到跟前,吩咐道:「國師說了讓這人入冥衆所,但規舉不可廢,該做的還是應該做。你們正要查城外十裏那間廢廟是不?把人叫回來,讓這家夥去。」
錢繼光瞄了一眼徐欽,一副文弱書生的樣子,低聲道:「城外那東西......可不是什麽善類,他自己一個,難度會否太高?」倘若出事了,他們如何跟國師交待?或者說,折了一個勞動力,他們也會飲恨的。
孟應明哪會不明白錢繼光的言外之意,冷哼一聲,道:「你跟着不就行了嗎?」
錢繼光瞪大眼:「但......考試向來是一人..... .這......」
「只是作為看守随行,他怎樣除妖,你不用插手。」孟應明不耐煩道,「這也是國師吩咐的。」
既然是國師的命令,錢繼光也沒有什麽好說的,「如此,标下去安排一下,酉時就走。」
孟應明看了站在一旁的徐欽一眼,道:「聽到沒有?跟着錢百戶去準備一下,國師對你有很大期望,可要讓他失望。」
徐欽無辜的眨眨眼,不解的問:「要準備什麽?草民馬上就可以起行。」
錢繼光驚訝得把話脫口而山:「你不需要弄些符之類嗎?」
孟應明想起孫烈說過的話,遂道:「既然不需準備,那就換套方便打架......行動的衣衫就走吧。」
徐欽:……打架?
京城外十裏有間荒廢已久的佛廟,但裝潢還算不錯,經歷了數次大雨還屹立不倒,自然也成為了人們的落腳地,無論是叫花子,還是前來京城之人,多數會栖在那破廟。
但近來就出事了。
據說有叫花子在入夜後,聽到了一把女聲呼救,但荒郊野外哪來的女人,叫花子以為是風聲,先是沒有理會,後來那女人愈叫愈凄厲,而且叫聲愈來愈來近,像是在耳邊似的,叫花子忍不住離開自己的窩去查看,卻發現身邊的人面容扭曲一身女裝,雙手僵在半空中似是與什麽對抗。
叫花子頓時吓得面色發白,明明是大熱天,寒氣卻從腳底竄上來,身邊的人和他一樣都是叫花子,女人碰都沒碰過,怎會懂得穿女裝?而且,這衣哪來的?
他大着膽子探了探那鼻息,對方早已斷氣了。他吓得馬上叫了出來,這一叫,可把全部人都叫醒了,特別那此些書生,聽到叫花子那颠三倒四的話後,死活不肯再入那廟,待城門一開便報了官府。
順天府原以為只是惡鬼作崇,而死的只是無名之輩,便找了法師草草了事,宣告一切回複正常,叫花子見沒事又跑那裏睡覺,正逢三年一科舉,又多了前來京城的書生夜宿。怎料,這次死的就是監生,不但有功名在身,還是會入讀國子監的。未來的學生被換上了女裝慘死在戶外,這事可把監事大臣得罪透了,于是順天府硬是說成是妖物作怪,把事情扔給冥衆所。
「真的是妖物?」徐欽眉一挑,他好像沒有聽說過有妖喜歡給人換女裝。
「當然不是。」錢繼光搖搖頭:「上月順天府知事逼死了女兒,由于其女由姬妾所出,事件沒有牽連,知事也只是吩付下人随手找個地埋了。」
徐欽自幼與義父感情極好,很難相信世間居然有等事,臉上的震驚不比有人告訴他孟應明是女人一樣,道:「逼死自己的女兒?」
錢繼光嘴角勾起了冷笑,「女兒一覺醒來後發現窗子打開了,丫環說從來沒有開過,因此懷疑有登徒子夜闖香閨。知事素來不喜歡這女兒,便以『失去貞節』為由,給了女兒白布一條。」
「女兒當晚就上吊了,死後才被發現守宮砂仍在,知事也沒有說什麽,對外說女兒是急病逝世。」錢繼光的目光閃過了殺意,直言道:「這樣的人怕是坐不久官府的位子。」
徐欽裝作不明白對方話中的深意。
對于錢繼光會這麽清楚事情始末,徐欽不得不佩服繡衣的滲透程度,連女眷之事也能查出來,難怪百官見着繡衣也要夾着尾巴做人,說不定自己家裏也藏了幾個。他把話題轉回那廟上:「所以說,那廟裏頭的就是知事的女兒?」
「是的,我們在不遠處找到了她的屍體,上面貼了惡鬼符,不論她生前有多膽小,貼了這樣的符都會滾出來害人。」錢繼光頓了頓,道:「你就別問我們是怎樣查出來的,以後入了冥衆所就會知道的,總之你眼下就是把事情解決了,就算通過了測試。」
「不論用什麽手段?」徐欽追問。
「不論用什麽手段。」錢繼光打量了他完全無害的樣子,想了想還是補充道:「傷天害理的不行。」
「那你是會跟着我?」徐欽見錢繼光沒什麽架子,就不再自稱草民。
「寸步不離。」錢繼光在心裏加了句:不看緊點,嫂子出事,尉遲千戶派寧百戶吵他怎麽辦。
千戶不可怕,千戶的雞才可怕。
「那太好了,我本打算在那廟睡一夜看看,有錢百戶陪着,總覺得安心點。」徐欽笑道。
錢繼光大一口老血幾乎噴出來,「你……你不是妖物之子嗎?怎會用這麽低劣的手段……」
「錢百戶不是說任我發揮嗎?」徐欽無辜的眨眨眼。
「我是這麽說過,可是我以為……」你有特別的滅妖的技巧,以為我們今天很快就可以收隊。
「是和一般人的手法有所不同,不過前提那東西出來才行。」徐欽不覺得自己坑了對方一把,還打趣道:「放心吧,會在錢百戶被換上女裝前弄好的。」
為什麽要以自己出事為前提!錢繼光驚恐的看了徐欽一眼,這家夥不會是打算拿自己做餌?
「把話說出來就傷感情了。」徐欽像是猜到可憐錢百戶在想什麽,一句話堵住了對方的口。
錢繼光欲哭無淚,這和承認了有分別嗎?
作者有話要說:
攻不會那麽快再出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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