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羽毛?

似乎是自己的錯覺,伊爾薩總覺得這片羽毛有種衰敗腐朽的氣息。

她用餘光快速掃向亞蘭,意外地發現他的神情居然很平常,似乎并沒有看到這片飄落的羽毛。

伊爾薩收回餘光,正要定睛打量,一道冷冽如清泉的聲音忽然在她的頭頂上方響起。

“什麽人?”

伊爾薩反應不及,幾乎是瞬間便被亞蘭以迅疾之勢拉到身後。

“打擾了,我們是卡特蘭聖學院的學生,請問閣下是?”亞蘭身姿筆直地後退一步,以一種戒備又不失謙恭的态度反問道。

來人立在原地,微微擡睫,美麗聖潔的臉龐透着隐隐的恹倦之氣。

——天使塞缪爾。他果然就藏在這裏。

他隐藏了自己的雙翼,難怪亞蘭會把他當成普通人。即便如此,他的氣質也如人類相差甚遠。

伊爾薩看着眼前貌似正常的天使,緊張的大氣都不敢出,生怕對方識破她的僞裝,一揮鐮刀便砍上來。

“過路人。”塞缪爾平靜地說,全然沒有面對伊爾薩時的狂氣與怨毒。

他瞥了伊爾薩一眼,眼神沒有任何波動,轉身便要離開。

“等一下!”伊爾薩忽然叫了一聲。

塞缪爾停下腳步,扭頭斜睨她。

伊爾薩不動聲色地打量塞缪爾,見他那雙深綠的眼瞳裏除了不耐煩,并沒有任何恨意,忍不住感到一陣欣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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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來土地神的這枚戒指的确有效。

她抿了抿唇掩飾笑意,然後擡手指向塞缪爾的腳踝:“你那裏破皮了。”

漆黑沉重的鐐铐還挂在天使的腳踝上,将他蒼白的皮膚剮蹭掉一塊皮,露出裏面鮮紅的血肉。

塞缪爾微微蹙眉,濃綠翠眸譏诮地審視幼女形态的伊爾薩:“這與你無關吧?”

不知道為什麽,從見到這個小女孩的第一眼起,他就對她産生了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厭惡。他并不讨厭小孩子,可是這個小女孩的臉,總能讓他想起至高女神……

只要一想到那個人,他就會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

“閣下,她也只是關心你而已,并沒有惡意。”亞蘭皺眉出聲。

“哦?”塞缪爾忍不住冷笑,“所以我還應該對你們感激涕零嗎?”

亞蘭:“閣下應該很清楚,我并不是這個意思。”

“我對你什麽意思沒興趣,我對你們只有一個要求。”

塞缪爾冷漠地看向伊爾薩,“收起你廉價的同情心,然後滾出這裏。”

伊爾薩:“……”

還天使呢,什麽臭脾氣。

雖然這話說得難聽,但伊爾薩聽了倒是也無所謂。令她沒有想到的是,亞蘭居然被這番話激怒了。

“閣下,我不知道你經歷了什麽。”俊逸的騎士眼神嚴肅,透出近乎冷酷的鋒利,“但你不該诋毀她的善意。請你向她道歉。”

伊爾薩詫異地擡頭看了他一眼,正直的金發青年随即安慰似的輕捏了捏她的手心。

這個動作映入塞缪爾的眼裏,一種微妙的不悅登時在他的心底升起。

他說不清這種不悅意味着什麽,只是莫名回憶起了上一次見到伊爾薩的情形。

當時也是這樣。她被其他男人護在身後,那張聖潔美麗的臉透出高高在上的冷漠。

她甚至都不記得他是誰了。

可是明明是她放逐了他。

塞缪爾的表情越來越糟糕,濃豔的翠眸逐漸染上一層晦暗的郁色。伊爾薩眼見不妙,連忙拉了拉亞蘭的衣袖。

亞蘭彎下腰,伊爾薩踮起腳尖,湊到他耳邊小聲道:“亞蘭哥哥,這個人好像是個瘋子,我們還是快走吧?”

亞蘭:“可是……”

“哎呀我們和一個瘋子計較什麽呀。”伊爾薩小聲嘀咕,“你看他一副要發病的樣子,再不走可就走不了!”

亞蘭神色複雜地瞥了天使一眼,想了想終是聽了伊爾薩的話。他牽起伊爾薩的手,對塞缪爾行了一禮,便邁開長腿大步離開了。

塞缪爾依然沉浸在濃烈的情緒中,并沒有留意到這兩人的離開。

在徹底遠離了塞缪爾的視線範圍後,亞蘭蹲下|身,柔聲詢問伊爾薩:“要不要再去其他地方看看?”

伊爾薩搖了搖頭:“不了,我可不想再遇見剛才那個人。”

亞蘭笑着摸摸小女孩毛茸茸的腦袋,“那我們就回去吧。”

伊爾薩順勢同意,二人沒有再在密林裏逗留,依照原路返回了學院。

“伊爾薩,你怎麽去了這麽久?”

回到學院的伊爾薩果不其然在宿舍樓下見到了康斯坦汀和萊斯特,兩人依舊保持着微妙的距離,一看到伊爾薩的身影,康斯坦汀立馬跑了過來。

“和土地神讨論了點學術問題。”伊爾薩面不改色地胡扯。

“學術問題?”康斯坦汀眼神狐疑,“什麽學術問題?”

伊爾薩:“問這麽多幹什麽,你又不懂。”

康斯坦汀:“……”

巨龍氣呼呼地把頭撇到一邊,萊斯特不緊不慢地開口,“土地神是誰?”

伊爾薩:“大地豐饒之神,土地神是我給他起的昵稱。”

“昵稱?”萊斯特挑眉道,“這個昵稱倒是挺有趣的,也給我起個昵稱吧?”

“好啊,”伊爾薩懶洋洋瞥了他一眼,“你就叫陰陽人吧。”

萊斯特:“……還是算了。”

雖然聽不懂“陰陽人”是什麽意思,但直覺告訴他,這不是什麽好詞。

三人在學院裏邊走邊聊,到了下午又跟着生活導師領取用品,熟悉學院裏的各門課程,就這樣,一天時間在忙忙碌碌中很快便結束了。

到了晚上,伊爾薩坐在床邊,例行公事般開啓神識海,任由整個利伯維爾的祈禱聲傳入進來。

然後她就再次聽到了塞缪爾的詛咒。

咬牙切齒,深惡痛絕,仿佛要将她挫骨揚灰一般。

“他又發病了?白天我見到他的時候明明很算正常啊。”伊爾薩忿忿不滿地問神念。

“白天正常,是因為他沒有認出你。”神念解釋道,“他的恨意只針對你,伊爾薩。”

伊爾薩:“……”

她是不是還應該感到欣慰?好歹塞缪爾針對的只有她,不會因為仇恨而去攻擊其他無辜的人。

她這個女神怎麽當的這麽憋屈呀。不行,她得再去看看。

伊爾薩無奈地嘆氣,起身便要出去。

“你又要出去‘辦事’了嗎?”萊斯特靠在門邊,似笑非笑地看她。

伊爾薩也回以和煦的微笑:“是呀。我相信,以你的品行,應該不會來打擾我吧?”

萊斯特微頓了頓,神色不變:“當然不會。”

好像……稍微有點不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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