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嚴巧巧收工, 俞知歲和嚴松筠自然也跟着走,畢竟也到了晚飯時間。
杜雨似乎有些怵嚴松筠,說自己還有事, 可以幫他們把東西拿回酒店去。
俞知歲也不為難她, 因天已經黑了, 就将防曬衫和帽子之類的零碎東西交給她, 然後和嚴松筠一起往外走。
剛走了沒幾步,她就擡手搡了嚴松筠一把,“你看, 肯定是因為你太兇了, 以前小雨都跟我們一起吃飯吃宵夜的, 你一來, 人家就跑了!”
嚴松筠被她推得一愣, 扭頭看向杜雨,想問她是不是真的。
杜雨像是看出了他的想法似的, 一溜煙就跑了,根本不給他問的機會。
于是小嚴總堅決否認:“怎麽可能, 我一點都不兇, 我兇得過……”
話說到這裏, 他猛地一頓, 剎住話頭。
俞知歲追問道:“兇得過什麽?”
嚴松筠笑笑,“我是說, 難道我還兇得過法制頻道那些殺人犯?”
“他們那種是兇相外露, 明着壞。”俞知歲嗤了聲, 扭頭上下打量他一番, “你這叫內裏藏奸, 陰着壞, 俗稱,糟老頭子壞得很。”
嚴松筠:“……”
嚴巧巧原本還擔心他們吵起來,結果卻聽到這句話,忍不住噗嗤笑出聲來。
她嫂子鋪墊那麽多,絕對就是為了罵她哥是糟老頭子!
影視城周邊餐飲業繁榮,不僅有蒼蠅館子快餐連鎖,還有酒樓和私房菜,俞知歲輕車熟路地領着嚴松筠進了一間川菜酒樓。
“這裏的酸菜魚特別好吃。”她一邊上樓梯,一邊還扭頭對嚴松筠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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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巧巧幫腔:“這裏的肥腸也很好吃。”
嚴松筠一面讓她們注意樓梯,一面笑道:“那我待會兒要好好嘗嘗。”
這家店能讓俞知歲和嚴巧巧喜歡,大廚确實有幾把刷子,嚴松筠吃着也覺得不錯,只俞知歲看着他變紅的耳朵,覺得有些有趣。
吃飯的時候閑聊,俞知歲問起容城的事,“我不在家這一周,有沒有什麽熱鬧啊?”
嚴松筠說不知道,“你知道的,我很忙,哪有時間關心那些家長裏短。”
俞知歲撇撇嘴,又問:“那剛才陳導和你都說什麽了?”
說到這個嚴松筠就忍不住笑起來,搖搖頭,“沒說什麽,就是問我認不認識豐瑞的鄧總。”
俞知歲撈了一筷子酸菜,哦了聲,“他想讓你牽牽線?”
嚴松筠聳聳肩,“可能吧,他說,之前得罪過鄧總,他想跟鄧總賠禮道歉。”
“為什麽?”俞知歲微微一愣,“怎麽感覺事情沒那麽簡單?”
嚴松筠說不清楚,陳導沒明說,但嚴巧巧卻舉起手來,“我好像知道。”
兩口子不約而同地看向她。
嚴巧巧壓低聲音,神秘兮兮地道:“你們知道嗎,在我進組之前,我這個角色其實是有人的。”
“然後呢?”俞知歲也配合地降低分貝問道。
“然後那個女演員演得很不認真,陳導很生氣,就罵了她,她是投資商塞進來的,被罵了以後去投訴了陳導,投資商就撤資了。”
嚴巧巧說完,還用力點點頭,表示自己說的是真的。
俞知歲哦豁一聲,“沖冠一怒為紅顏吶,你聽誰說的?”
“陳薇說的啊。”嚴巧巧嘿嘿一笑,“嫂子你不知道吧,她是陳導的侄女兒,剛從影視學院導演系畢業的,現在是導演助理。”
俞知歲笑笑,扭頭看向嚴松筠,道:“我就覺得陳導是有什麽事跟我說,但又像是有什麽猶豫,估計就是因為這事兒了。”
嚴松筠點點頭,問她:“豐瑞的鄧總我倒是認識,你說我要不要幫他一把?”
“可以啊,陳導這人業務能力還是不錯的,我看了幾天,感覺他們拍的還是很精細的,這個故事我也很喜歡,我問過林導,他跟我保證不是披着大男主皮談戀愛的劇。要是因為投資商撤資,資金短缺,最後變成粗制濫造,未免太可惜。”
說到這裏她哼了聲,“他居然不來找我幫忙,是不是看不起我?”
嚴松筠無語,“要是他來找你,你就會想,憑什麽要幫你,我們很熟嗎?”
這就是人心。
俞知歲很不以為然咯,嘁了聲,塞了口酸菜,結果吃到一顆泡椒,辣得眼睛裏立刻冒出了淚花。
嚴松筠和嚴巧巧連忙給她倒水漱口。
“那我下周讓劉常寧聯系一下鄧總,再跟你聯系,你給他答複?”
嚴巧巧覺得奇怪,“哥你沒有陳導的名片嗎?幹嘛這麽麻煩?”
嚴松筠笑眯眯地應:“給你嫂子攢點香火情,萬一以後有用得上的時候呢?”
哎喲喂,這人怎麽突然良心大發現?俞知歲一驚,覺得嘴巴瞬間就不辣了。
剛想誇他,就聽他繼續道:“畢竟她這麽能拉仇恨,我得小心有人看她不順眼吶。”
俞知歲內心湧動的情緒瞬間平複下來,呵呵一聲,“證據呢?說話要講證據的,我什麽時候拉仇恨了?”
“大家都那麽忙的時候,你在享受,你覺得呢?”嚴松筠調侃她,“我看了都覺得嫉妒,更何況別人。”
這也太沒說服力了,俞知歲當即翻白眼,“只有你在質壁分離,別人都很好。”
嚴巧巧忍不住笑出聲來,被泡椒的辣味嗆了一下,忍不住咳嗽起來。
吃完飯,俞知歲問嚴松筠什麽時候回去,嚴松筠說在這邊住一晚。
俞知歲眼睛轉了轉,跟他說:“那你只能自己再開一間房了,我跟巧巧睡的。”
“不用的,我嫂子自己住的大床房,唔唔唔……”嚴巧巧話沒說完就被俞知歲伸手捂了回去。
嚴松筠擡手推了一下眼鏡,“沒關系,我可以開大床房,邀請你來睡,你會答應的對嗎,太太?”
聽習慣了他這樣說話的調調,俞知歲沒反應,嚴巧巧倒是忍不住瞬間臉紅。
她掙脫俞知歲的手,把人往嚴松筠懷裏一推,要自己一個人走,“我不跟你們這些臭情侶走一起!”
看着小姑娘氣呼呼的背影,嚴松筠忍不住笑起來。
他扶穩俞知歲的肩膀,手掌向上遞給她,眼睑垂下來,“那就……我們也散散步?”
俞知歲眼睛微擡,看見他微翹出完美弧度的嘴角,心裏忽然一動,點了點頭,“……好。”
不像平時那樣故意想要氣他,跟他對着幹,而是順從地将手掌蓋到他的手掌上。
他四指合攏,捉住了她的手。
觸感柔軟而溫暖,嚴松筠想起她的指尖在他身體上游走時的溫度,心裏有個角落忍不住軟塌下去。
影視城的夜晚燈光明亮,路上行人寥寥,嚴松筠以前從來沒有沒有來過這邊,也沒有和俞知歲這樣悠閑地散過步。
有些濕熱的夜風吹過來,卷動發絲,他忽然感受到一種久違的輕松,像是放下了肩頭重擔、心頭大石,整個人都輕快起來。
這種感覺多久沒有體會過了呢?好像自從進了淮升以後就沒有過了。
他是半路出家去經商,剛開始連看合同都不能保證不出錯,跟在父親身後亦步亦趨,努力學會那些以前根本看不懂意思的東西,每天神經要緊繃二十四個小時,随時準備投入工作當中,出了哪怕一點點小錯誤,他都會忐忑愧疚許久。
他也不能什麽事都向父親求助,因為他是繼承人,他未來要肩負起整個集團的生死存亡,沒有人能替他做主,一切都只能靠他自己。
那個時候他無數次懷念過那些有事就可以喊上級來處理的時光,現在呢,他才剛畢業,就要承擔主任才會承擔的責任,太慘了。
再後來,他接了班,上頭連能替他掌舵的父親都退居幕後不管事了,他就更不敢松懈了,俞知歲總說他是工作狂,說他不會享受生活,他只能苦笑。
他确實不會,但他的不會,是因為不敢,有些東西甜美如毒藥,嘗過了就忍不住沉溺,忘卻責任,忘卻未來,代價太大了,他不想也不願承受。
“我以前大學讀到大五,在醫院實習,上頭有帶教老師,有師兄師姐,我就是一個打雜的,能做的事不多,休息的時候會跟同學一起,騎車去長堤路,沿着容江邊一路向北,會去到正陽的邊上,那裏風景不錯。”
俞知歲原本在玩手機,忽然聽到他說這些,忍不住停下來側耳仔細地聽。
“正陽?溫家的馬場就在那邊,我經常去的,我的馬在那裏。”
嚴松筠笑着點點頭,“我知道,可惜我不會,不然以後可以跟你一起去玩玩。”
“你就算會也沒時間去的。”俞知歲皺皺鼻子,頭一回不用吐槽的語氣說這件事,而是有一種淡淡的無奈,“你太忙了,有時間不如多睡點覺,跑什麽馬啊。”
但她又用很得意的語氣說起自己的馬,“汗血寶馬!超帥的!每次跑起來我都感覺自己像在馳騁沙場!”
嚴松筠聽了直笑,道:“要不讓懷聲影視投一部古裝劇,讓你去演女将軍,過過瘾?”
俞知歲聽了眼睛一亮,“這個可以有!”
說完她的表情又一秒變疑惑,“是不是今晚月亮從西邊升起來了,怎麽你這麽大方?咦惹,好敗家的你!”
每天都在努力花錢的人說別人敗家,真是虧她說得出口,嚴松筠點點頭,“确實,我說完就後悔了,懷聲影視現在已經大不如前,不能再做這種一拍腦門的事,不然會更快破産重組。”
俞知歲:“……”某人真是不改資本家本色。
路走到一半,嚴巧巧進了路邊的便利店買雪糕,俞知歲和嚴松筠也跟着進去。
一陣空調的涼風襲來,讓人每一個毛孔都忍不住張開,熱氣從體內極速消散。
“都有什麽雪糕?”俞知歲湊過去問道。
嚴巧巧在對價簽上的商品名,驚嘆連連,“這個怎麽這麽貴,一支就六十幾,這個更貴,一盒兩百多,啧啧啧。”
俞知歲一臉無語,“……大小姐,醒醒,你想想吃過的那些進口雪糕,比這貴的還少嗎?”
嚴巧巧一噎,“……那不一樣,自己掙錢了就覺得花起來好心疼。”
俞知歲表示無法理解。
然後拿了一支六十六塊的,想了想,轉身找了個小籃子,往裏面撿雪糕。
嚴巧巧看呆了,“……嫂子你拿這麽多做什麽?”
“買回去分給大家吃啊。”俞知歲說得理直氣壯,“還要存一點在冰箱裏,天那麽熱,不吃雪糕怎麽對得起這氣溫。”
嚴松筠勸她:“別吃這麽多冷飲,你就不怕生理期肚子疼?”
俞知歲動作都不帶停的,專挑貴的撿,“我還不是為了給你做臉?來探班居然空着手來,真的不想說你,哪有人像你這樣的,不懂規矩,好心你學一下追星女孩怎麽應援啦!”
嚴松筠靠在冰櫃旁邊,抱着胳膊失笑,“追星?我是來看家屬的,追的哪門子星?”
“巧巧呀,以後你妹妹肯定會成超級大明星。”俞知歲擡擡下巴示意嚴巧巧,手還在不停地拿雪糕。
說完還把一個拿出來放了回去,“這個包裝不好看,不要。”
嚴巧巧:“……”我真是謝謝你這麽相信我!
嚴松筠:“……”好看就那麽重要?
當然重要,起碼能讓俞知歲在聽到雪糕總價一千八的時候,眼都不眨地爽快付款。
店員似乎也有些驚訝,裝袋的時候,打量了這外形亮眼的兩女一男好幾次。
“您的雪糕,謝謝惠顧,歡迎下次再來。”
俞知歲道了聲謝,伸手要去提袋子,還沒碰到,嚴松筠的手就伸了過來。
“我來吧。”
“好哦。”
俞知歲立刻縮回手,笑眯眯地攀住他的胳膊,各自無名指上的戒圈閃閃發亮。
嚴巧巧湊過來,“哥,哥,讓我先吃一個。”
嚴松筠讓她拿了一個,又問俞知歲:“你吃不吃?”
俞知歲點點頭,也拿了一個,剛撕開包裝袋準備咬第一口,就聽到他說:“你不讓我吃第一口嗎?”
俞知歲一愣:“???”
她看了他一眼,立刻張口咬了一口雪糕,“你想屁吃,第一口永遠是我的!”
嚴松筠:“……”塑料夫妻石錘了:)
作者有話說:
歲歲:誰也別想跟我搶第一口吃的,我崽都不行,更別提你了。
小嚴總:……憑什麽我還排在崽後面?
歲歲:當然是因為崽是我生的啊!
小嚴總:沒有我會有他?你邏輯有問題!
歲歲:?怎麽,我喜歡雞蛋就非得也喜歡母雞嗎?
小嚴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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