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俞敏華的生日那天天氣很好, 俞知歲起得比平時早許多。

盡管她自覺起得夠早了,但醒來發現,另半張床還是空蕩蕩的, 嚴松筠早就起了。

她洗了個澡下樓, 荷姐見到她就說:“今天怎麽起這麽早?先生才剛跑完步回來呢。”

“今天有大事嘛。”她應了句, 又問, “早上有什麽吃的?”

等嚴松筠從樓上下來,就見到餐廳裏俞知歲面前擺了一排嫂子,一眼望去, 小籠包、小豬包、蝦餃, 還有一盤點心, 怎麽看着……這麽眼熟?

俞知歲咦了聲, 招呼他:“快來吃早餐呀。”

嚴松筠在她對面坐下, 荷姐端了咖啡過來,她對荷姐說:“一會兒有人送東西過來, 是個亞克力的防塵罩,到時候拿去公司用的, 幫我簽收一下。”

她這麽一說, 嚴松筠總算想起來為什麽看這桌早餐眼熟了, 前天見過, 黃金版的。

這人還在興致勃勃地跟荷姐炫耀:“都特別可愛,荷姐你也看到的哦, 是不是?我決定了, 等過年, 我給你們發年終獎, 就發這個!你喜歡什麽呀?小籠包還是蝦餃?”

荷姐被她逗樂了, “都好都好, 謝謝太太,你上回還說年終獎一人發一盞燈籠呢,現在就改啦?”

就不等到年底再決定?

嚴松筠聽到這句話,忍不住笑出聲來,噗的一下,差點把咖啡都噴出來。

他真的是被俞知歲弄得好氣又好笑,自己買一堆沒用的就算了,還給別人也發這種華而不實的東西,就不能好好發米面油或者獎金嗎!

“你那什麽表情?”俞知歲扭頭就見嚴松筠用一言難盡的表情看着自己,不用想也知道他在心裏吐槽自己,立刻率先發難。

一副要先撩他吵架的陣仗,嚴松筠撇撇嘴,“正常的表情。”

“你還撇嘴!”俞知歲沒有要放過他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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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松筠端着咖啡杯震驚地瞪大眼睛,“怎麽,我連在自己家撇嘴的自由都沒有了麽,你是什麽品種的女土匪?”

俞知歲:“……”

就因為這句女土匪,俞知歲在去酒店的路上一直給嚴松筠臉色看,寬敞的車後座,她坐得離他遠遠的,緊貼着車門。

她今天穿得非常好看,黑色的翻領絲絨長裙,腰卡得細細的,領子上別着那枚前幾天剛從紫荊珠寶總部拿回來的宮燈造型的胸針。

胸針上的澳白珍珠墜子和她耳朵上的珍珠吊墜相互映襯,柔和的光芒與藍寶和鑽石的璀璨旗鼓相當,手上還疊戴着羊脂白玉镯和細細的金葉子鏈。

一身珠光寶氣,生氣的時候鼓着嘴,嚴松筠處理完郵件,擡頭見她還是那樣,忍不住逗她:“還生氣啊,都快成茶壺了,嘴巴長長的。”

俞知歲本來就惱他,這下更生氣了,擡腿就要踢他。

“嚴松筠,我跟你沒完!”

嚴松筠這人有時候就是嘴賤,想都沒想就接她的話:“說得好像你能跟我有完似的。”

俞知歲:“……”

你一句我一句的鬥了一路嘴,下車時倆人都覺得很心累,進了酒店大門就立刻分開,俞知歲去找姑姑和婆婆,嚴松筠去找親爹和大舅哥。

俞敏華這些年煩心事少,看起來比以前還年輕不少,甚至都胖了,穿着棗紅色連衣裙,笑眯眯的,整個人顯得很随和。

見到俞知歲過來,就伸手摸摸她的臉,問道:“怎麽了,又跟你老公鬧別扭啦?”

“他說我是女土匪。”俞知歲忍不住吐槽道。

論怎麽一句話就吸引所有人關注,俞知歲一直是個中高手。

為什麽嚴松筠會說她是女土匪,土匪擅長的就是掠奪和橫行霸道,她到底對嚴松筠做了什麽?哎喲,這可太有意思了,男女之間但凡沾上這兩個詞,就會多一點暧昧的顏色。

咳咳,成年人嘛,思想不單純很正常的。

但等她解釋完,大家都忍不住笑出聲來,俞敏華拍拍她胳膊,嗔怪道:“這就是你不對了,你管天管地還管人家撇不撇嘴?”

俞知歲剛要反駁,嚴太太就打圓場地問道:“歲歲這枚胸針真好看,以前怎麽沒見你戴過?”

俞知歲愛美,也愛聽人誇她,聞言注意力立刻被帶偏,喜滋滋地同婆婆炫耀:“剛做好的,是不是很好看?有好幾種戴法呢……”

明明是雍容大氣的裝扮,可是得意地炫耀起來,卻像是剛長大的小姑娘,眉宇舒展,一點憂愁痕跡都沒有。

俞知年和嚴松筠遠遠地看過去,不約而同地笑着搖搖頭。

“聽說你最近不太順利?”

“是很不順利。”嚴松筠苦笑,拿了一杯白葡萄酒,沾了沾嘴唇,“那特真停産,BT-1053瓶頸,AD-1230核心研究員出走,倒黴都趕一塊了。”

俞知年不禁咋舌,“讓歲歲去負責影視子公司,你是怎麽想的?”

“她身份夠高,後臺夠硬,合适。”嚴松筠解釋道,但沒說自己內心的憂慮。

那邊俞知歲剛炫耀完自己的胸針,梅森攜太太袁素來了,先是同俞敏華和嚴太太打招呼,然後兩口子跟俞知歲到一邊說話。

俞知歲打量着許久沒見的袁素,目光在她腰上轉了一圈,詫異道:“師姐,你這是胖了,還是……有了啊?”

袁素笑着說她眼睛尖,小聲道:“還不到三個月,你先別跟別人說。”

俞知歲驚訝地點點頭,同他們說恭喜,梅森得意洋洋,說:“你也結婚半年了,怎麽還沒懷?要抓緊時間啊。”

“最煩你這種人。”俞知歲忍不住吐槽,“你們是玩夠了,要生就生,別催別人行嗎?”

袁素搖頭笑笑,“我可沒玩夠,不過要是現在不生,老梅以後就說不準了。”

梅森比妻子大五歲,歲數比嚴松筠還要長些。

俞知歲聞言噗嗤一聲樂出來,看一眼梅森,“原來是你的鍋,都是因為你們這些狗男人,小仙女才會身材走樣,白玫瑰變成魚眼珠。”

“……一棒子打死一船人,真有你的。”梅森蹭着鼻子嘟囔。

等袁素和俞知歲笑夠了,他才小聲問俞知歲:“聽說你真的要去懷聲影視上班了?”

“怎麽,不行嗎?我公公信得過我。”俞知歲驕傲地擡起下巴,語氣得意又炫耀,“以後見面,記得叫我俞總。”

梅森無語凝噎:“……大小姐,你是不是忘了紫荊珠寶是你的?”

想被叫俞總那多容易啊!你來公司上班啊!

俞知歲哼了聲,“你當我傻,我才不去紫荊,把紫荊珠寶搞垮了,我花什麽?”

梅森:“……”好家夥,你還挺有自知之明。

他咽了一下唾沫,問俞知歲:“小嚴總就不擔心你……嗯?”

“嗯什麽嗯。”俞知歲朝他翻白眼,“我已經跟嚴松筠打過預防針了,我會搞垮懷聲影視氣死他,這樣他就知道最壞的結果是什麽了,以後只要我沒真把公司搞垮就行了。”

“人要将希望降到最低,才不會失望。”

說完她還點點頭,覺得自己很有哲理。

這下連親師姐袁素都忍不住無語了,小嚴總這是造了什麽孽啊,攤上這麽個魔鬼。

這時俞知年的未婚妻唐榕和她的父母也來了,嚴松筠走過來,屈肘擡了擡胳膊,俞知歲就露出個完美的熱情笑臉,挽上他的胳膊,和他一起過去打招呼了。

“叔叔阿姨好久不見,嫂子你可算來了,你是主人家,還來這麽晚呀。”

“實在抱歉,堵車了,一會兒我自罰三杯向大家賠罪。”

“哎喲,有陣子不見,歲歲又好看了,瞧瞧這臉多漂亮。”

俞知歲向來喜歡熱鬧,又擅長交際,甫見面就跟唐家一家三口聊得火熱。

唐榕的媽媽開了家美容院,對護膚品化妝品很有研究,一時間又跟俞知歲說起留顏的新品,問她有沒有內部優惠,俞知歲想想也不是大事,就爽快答應幫她牽線,聊到興起,唐媽媽直接就給她塞了好幾張貴賓充值卡。

“拿去送人,也沒多少錢在裏面,幫阿姨攢點人氣哦。”

“好呀,我要自己先留幾張。”

“哎呀,不用,回頭我讓阿榕給你拿更好的。”

嚴松筠端着酒杯,在一旁靜靜聽着,笑吟吟的,看起來脾氣很好。

唐媽媽誇他:“一點總裁架子都沒有的,歲歲這個女婿找得好,不像很多男人大男子主義,覺得老婆的社交都是沒有用的,打個招呼都不耐煩,更別說陪聊了。”

嚴松筠笑笑,“您過獎了,是我應該做的。”

她們聊話題他當然并不感興趣,但他始終覺得,在這種社交場合,作為俞知歲的男伴,他應該陪在這裏,反之,如果她随他出席宴會,如果沒有人同她社交,她也應該一直陪着他。

他跟俞知歲聊過這個話題,她也表示同意,只是吧……

規劃總是看似很好,實際執行起來,總會出現偏差。

因為俞知歲實在太會社交了,不管在怎樣的場合,她總能找到願意同她聊天并且會捧着她的人,哪怕她就在他身邊站着,因此她永遠不會像他這樣,沉默地聽着自己不感興趣的話題。

只能說,不同的性格,讓他們在身處同一個場景時,有着不同的處境。

不過這也有好處,他們總在一起,在外人看來便是感情甚篤的表現,這也意味着強強聯合的嚴俞兩家關系愈加緊密,信號一經傳出,市場立刻便做出反應,淮升國際與紫荊礦業的股價同時出現了提升。

俞敏華做中間人,将唐家夫婦介紹給嚴先生和嚴太太,因是散生,所以只是簡單慶祝,請來的都是俞家的至親好友,說起話來也比較放松。

當聽說嚴松筠的項目團隊裏走了兩個研究員,大家感慨一頓白幫國外培養人才了,竟然又給他介紹了可以幫忙解決問題的人。

介紹人是俞敏華的一位朋友,做藥材生意的,“去京市,找京城大學醫學部的江廣博教授,他的團隊也是搞阿爾茲海默症研究的,可能會幫得上你的忙。”

嚴松筠喜出望外,忙向對方道謝,聊了幾句,互相留了聯系方式。

雙方都感到很滿意,又多了一條人脈關系。

俞敏華對此很高興,将俞知歲拘在身邊,一點點教她,還感慨:“早知道你還是肯去工作,那會兒就不由着你瞎玩了。”

俞知歲吐吐舌頭,“那還真是謝謝您信我,讓我過了這麽多年清閑日子。”

嚴巧巧是特地從劇組請假出來的,跟她一起到的是項美國際項家的人,俞知歲饒有興致地打量着到來的賓客,嚴俞溫裴項盛,容城這幾個地頭蛇出來撐場面的全是年青一代,這個叫你小嚴總,那個叫他小溫董,聽起來就很有趣。

“以後只能他們叫我俞總,誰給我加個小字我跟誰急!”她咬着牙對俞敏華道。

俞敏華:“……”教半天你就學會了這?

嚴松筠這時已經走開,如何俞知年他們說話,嚴巧巧拉着項芸一起過來跟俞敏華道賀。

“你們兩個什麽時候這麽熟了?”俞知歲一臉奇怪地看着手挽手的倆人。

嚴巧巧道:“因為我們有共同的三觀,相見恨晚啊!”

我真是信你個鬼,你們又不是今天才認識,認識起碼十幾年了好嗎,要真三觀那麽合适,用得着相見恨晚?

俞知歲心裏嘀咕,面上卻只恍然大悟地哦了聲,然後向項芸問起李霁月的事來。

從項芸這裏得到的情報比從嚴巧巧那兒得來的更詳細些,“魏家想讓她淨身出戶那是癡心妄想,她請了一位律師,很厲害的,顏雪你們知道吧?那位律師就是顏雪他們公司的法律顧問,打贏過很多官司的!”

“那個律師是李霁月的大學同學,是京市那邊大律所的合夥人,說了肯定會幫她争取到最大利益的,講真,人沒了,分到錢也好啊。”

“還有啊,她那個朋友勸她,還是要去工作一下比較好,不過李霁月也很猶豫,她都沒怎麽工作過,沒工作經驗,怕沒公司要。”

俞知歲聽到這裏,問道:“她在魏家這麽多年,也出來交際的,手頭上的人脈就是資源,要做事應該不難吧?”

哪怕你去賣貨呢,大家看在你被魏家欺負了的份上,開始總願意支持一下你的,只要你東西好,大家就願意回購,慢慢形成良性循環,賣貨也能致富。

項芸嘆氣,“誰知道呢,要看人家公司怎麽想的了。”

“到了這個地步,要肯彎腰低頭才行。”俞知歲說了句,又問,“她以前學什麽專業的?”

“法律,還是碩士畢業。”

俞知歲驚訝道:“學法律的為什麽不去當律師,跑回家當全職太太,怎麽想的?都讀到研究生了,她司考應該過了的吧,過了的話找個律所從底層做起啊,她還有那麽多同學校友,總不至于連個實習律師的飯碗都端不上。”

“等積攢了工作經驗,有能力有門路就往大所走,不行就進小的,要是有錢有人,單幹也不是不行,總有辦法的。”

別看俞知歲從來沒上過班,起步就是影視公司總經理,但她考慮問題還是很現實,這是思維定勢。

聊了會兒,到時間開席了,嚴巧巧自然是跟嚴家的人坐一起的,跟項芸就分開了。

俞知歲一把拉住她,壓低聲問道:“你給我老實交代,為什麽突然跟項芸那麽好了?我不信你那個破理由,別想騙我。”

嚴巧巧:乖巧.jpg

作者有話說:

小嚴總:什麽時候去上班養我?

歲歲:……讓我過完最後一個周末好嗎?求求了!

小嚴總:?上班又不是上刑,你可以雙休。

歲歲:……就是說、資本家,這話你自己信嗎?

小嚴總: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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