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吃過早飯，蘇老太牽着貝貝的手，到了村子北頭的一家。

這家裏面已經有好些人了，男人女人，三三兩兩圍在一起，在說着閑話。

看見蘇老太來了，中年的婦女走過來，“二嬸子來了，貝貝也過來了啊。”

貝貝甜甜一笑，“二大娘！”

這是她出生的時候，第一個對她展露出善意的人，貝貝記得很清楚。

那個時候，好多人都說生女兒幹什麽，不如生小子。

重男輕女的嘴臉十分惡臭。

只有這個二大娘，對她好。

還會寬慰剛生完孩子的鳳娟，可以說十分善解人意了。

“貝貝，只會叫二大娘，不會叫我啊！”

“五嬸子，二大娘來叫我奶奶呢，你看見我奶奶都不叫，我一個小孩，如果比你還懂事，這不是害怕你臉上下不來嗎？”

“蘇貝貝！”

“五嬸子，你別喊了，我都聽見了。”貝貝揚起腦袋，甜甜笑起來，“五嬸子對我真好，知道我聽不懂你說話，就故意提高聲音。”

老五家的氣的臉都紅了。

四周一片哄笑聲。

“老五家的，你就別鬧了。”二大娘說，“今天是大丫的好日子，你可不許折騰，不然你看誰會放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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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說的是相親。

可大家也明白，如果不出意外，蘇大丫就要定下了。

今天要是鬧起來，在女婿家人跟前丢了臉，蘇大丫嫁過去，會被看輕的。

現在大家雖然關系不好，可是小孩無辜。

沒有為了自己的私人恩怨，破壞晚輩親事的。

蘇打印雖然不招人待見，可所有人還是希望她嫁個好人家的

因為都是自己家的姑娘，嫁得好了，以後自己的女兒結婚的時候也能類比着找個好的。

否則的話，人家一看你堂姐嫁成這個熊樣，你有什麽資格找好男人，這不都是屁話嗎？

現在就老五家的，沒有孩子也不懂事才會，在今天這樣的場合還瞎折騰。

老五家的被大家一起指責了一通，也不敢說話了，氣哼哼的轉身轉過身，。

不搭理大家。

貝貝低頭，在別人看不見的角度冷笑。

蘇老太輕輕嘆口氣，牽着貝貝的小手問二大娘，“老二家的，裏面人呢？大丫和她爸媽都去哪兒了，你知道嗎？”

“我也不知道，早上過來的時候還看見老三家的和大丫在院子裏跟人說話，這會兒可能進屋洗個臉，梳個頭什麽的吧，嬸子你先坐吧。”

老二家的笑了，“這可是大丫頭的喜事，好好打扮打扮也應該。”

蘇老太點了點頭，又笑起來，“我想起來了，那會兒我陪老二去你家相親，你還記得不？”

“咋能不記得？”

“那會兒多虧了二嬸子，就老二家的過去一看，呆呆笨笨的坐在那裏，也不知道說話，要不是俺嬸子說和，我跟他還過不到一塊去呢。”

過到一塊結婚了才知道，原來不是人傻，是那會兒心裏喜歡她，看見了她手足無措。

不知道說什麽話該做什麽，才顯得呆呆笨笨的。

要不是二嬸子說話，她就要錯過一個，喜歡她的男人了。

也就是因為這個，她跟她家男人都很感激蘇老太，跟蘇老太家裏關系也很好。

蘇老太就笑了，“老二從小就機靈，有本事，誰知道那天就那個樣子，連我們都吃驚了。”

“後來我一想，想這小年輕的心思，我們老頭老太太的，他也經歷過，當然知道是什麽意思，我尋思着，也不能真讓她錯過了，你們好好的一對，那多可惜呀。”

“所以真的要感謝二嬸子，當時想明白了，不然我要是嫁一個不好的人，現在還不知道日子過得怎麽樣呢！”

“這個你可得真感謝你二嬸子，那會兒我們都以為事情黃了呢，結果她硬生生把你們撮合成了，現在你們兩口子，過得好，孩子也孝順，都是你們二嬸子的功勞呀。”

蘇老太和二大娘都扭臉兒看過去。

“大嫂來了？”蘇老太笑起來，走過去攙扶住那個顫顫巍巍的老太太，“您怎麽出門兒了？天氣這麽冷，穿的厚不厚？”

老太太滿頭銀發，路都走不穩，被蘇老太扶着，兩個老太太一路走着，就聽她說，“穿的厚不礙事，我孫女兒要相親定親了，我做奶奶的再不方便也得來看看。”

她仰起頭，四處踅摸着，“大丫二丫呢？”

“在屋裏呢，娘怎麽來了？”老三家的從屋裏走出來，滿臉笑容。

貝貝卻敏銳的發現她臉色其實不太好，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

貝貝撓了撓頭。

老太太走過去問，“大丫呢？”

“在裏頭洗臉呢，娘你先坐着，我去叫她出來。”

“別叫了，讓她好好收拾吧，男方人什麽時候來呀？”

“說是十點到，快了，快了。”

提起男方，貝貝明顯看見老三家的臉色又淡了幾分，十分不愉快。

貝貝心裏有些不好的猜測 是不是男方有什麽問題突然被知道了。

可是老三家的又不好說出口，準備咽了，可這是蘇大丫一輩子的事情，怎麽能咽掉呢？

可是這話貝貝也不能說，說出來總顯得別有居心。

他們家跟老三家關系不好，別人說不定會以為是奶奶教的，讓貝貝這麽說破壞蘇大丫的婚事。

貝貝是不會連累奶奶被人議論的。

可蘇大丫不讨人喜歡，也是個年輕的女孩子呀，要是那個男人真的有問題，說什麽也不能嫁。

貝貝眼珠子轉了轉，笑嘻嘻的問，“三大娘，是姐夫十點要來了嗎？姐夫長得好看嗎？人好嗎？對我大丫姐好嗎？”

她一連問了一大串的話，看上去倒像是童言無忌，就是小孩子好奇随口問的話，也不會有人多心了。

老三家卻被戳中了心事，臉色不大好，氣沖沖地回了一句，“都好，什麽都好，你一個小丫頭片子，管那麽多幹什麽？”

“老三家的，咋可以這麽說話？貝貝也是好心問一問，我也想問呢，那人對大丫好不好呀？”

“娘，他跟大丫……”

“要是不好我可不準這門親事，我們大丫是個好丫頭，麻利能幹，一定要嫁給好人家，咱們家又不是那種揭不開鍋的，要賣閨女的人家，可不許為了什麽東西就把大丫随便給嫁了，你知道嗎？”

“我要是知道大丫嫁得不好，将來跟你過不去。”

“娘，大丫是我閨女，我怎麽會害她呢？你們都在想什麽？當然是我千挑萬選的好人，才會願意給大丫定下的。”

聽她這麽說，老太太才放心下來，點了點頭，“那就好，那就好，我年紀大了，就怕小孩子以後嫁的不好，如果你也有這個心，讓大丫嫁個好人家，就好了。”

老三家的勉強一笑。

貝貝撓了撓頭，也沒有再問。

到底是別人家的事情，人家不願意提，自己再說也沒有什麽用處。

雖然不想看着蘇大丫跳進火坑，可人家爹娘都不管的事情，她也實在沒有辦法了。

一群人就在院子裏等，等着等着就十點鐘了，忽然間，門外的大路上傳來一陣拖拉機的機械聲，轟轟隆隆的，像是要，把耳朵震聾了。

貝貝扭臉兒去看，大家都大家都一樣的反應，轉臉好奇的看着這群人進來。

然後就看到一群人，穿着幹幹淨淨的衣服，從外面走進來，其中有個年輕的男孩子，長得高高大大的，應該就是今天的男主了。

長得還算不錯，白白淨淨的，就是這個臉色黑沉黑沉的難看的厲害，也不知道是發生了什麽？

大家都發現了，這邊男孩子臉色不好，因為她實在沒有做任何掩飾，就直勾勾的告訴大家，我心情不好，我脾氣很爛。

背被撓了，撓頭，覺得他是不是不同意這門婚事，被爸爸媽媽硬拉着過來的，那，蘇大丫過去，兩口子肯定不和呀，多可憐。

坐在凳子上的老太太，看見人進來，喊道，“這是男方家裏嗎？過來給我老婆子看看行不行？”

老太太年紀實在大了，頭發花白一片，誰也不能不給她面子，男方家的人聽見話就推着那小年輕過來了。

走到她跟前說，“老太太，我們是來相親的，你是……”

“我是大丫的奶奶，這是你們家的小子嗎，長得可真好看。”

那男孩子捧着臉點了點頭。

“你小子叫人呀，這是幹什麽呢？”

“奶奶。”那個年輕人不情不願地喊了一聲。

老太太雖然眼花耳聾，也看出來了他的不情願，臉色也跟着淡了淡，說，“你們進去吧，大丫和她爸媽在裏頭呢。”

小年輕像是完成了什麽使命一樣，急匆匆地往屋裏走，身後跟着的幾個男人女人都尴尬的笑笑，也跟着走了進去。

院子裏又只剩蘇家這邊的人，老太太和蘇老太的臉色都很難看，老太太更是直接訓斥，“這是什麽人呀？”

“我原本看她長得白白淨淨的，還挺喜歡的，覺得老三家的上心了，可是這孩子，這個脾氣不說，我咋看上去，他不太樂意這門親事呀……”蘇老太遲疑了一下。

“不是你看上去，他就是不樂意。”

老太太敲了敲自己的拐杖，滿面怒容，“既然他不樂意，我們大丫又不是嫁不出去，為什麽非得嫁給他？這門親事黃了算了。”

“哎大嫂別氣，這可能是小孩子，年輕人這會兒心情不好，也不一定是真不樂意跟大丫結婚，咱們再看看，不然壞了大丫的姻緣怎麽辦？”蘇老太勸她。

都說寧毀十座廟，不破一樁婚，蘇老太還不想，破壞人家的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