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第 22 章

回去的時候，德古拉已經變成人形，正坐在軟椅上，一手支着頭，百無聊賴地翻着書頁，屋外則施了個隔離術。

“陛下。”我躬了身向他行禮。

聽到我聲音，他才慢吞吞擡頭，剛和我對視一眼便啧了聲。

他身體向後靠了靠，雙腿交疊，姿勢舒展，意味不明的開口“沒想到四百年下來，血族倒是越來越堕落了……大貴族居然把自己獻給了一個人類吸血鬼。”

我聳了聳肩“有些事情不能用常理來揣度，像是伯爵先生救了我這個人類，像是您幫我解開契約讓我存活至今……”

德古拉深深看了我眼，藍色的瞳孔被夜色暈染得深暗，從軟椅上站了起來。

“你說的沒錯，我也希望你能一直這樣幸運下去。”

“這不是由我說了算”我低了頭，向他做出恭敬的姿态“…而是由您，德古拉陛下。”

“很好”他勾了嘴角，笑容溫暖而和煦，指甲在我下颚輕輕刮過“我可愛的夏佐，最近你越來越會說話了。”

“這一切都要感謝您的教導。”

突然下巴被他的手指狠狠扣住，拉扯的力道之大，感覺下颚快要脫臼。他眯了眼，拉成一線的瞳眸中洩露些許冰冷無機質的光芒，聲音也像是結了層冰“口是心非。”

忍住到了口邊的□□，握緊了拳頭。

再一次見識到到德古拉·弗拉德三世陰晴不定。

他能上一秒善意平和像一位修養極高的紳士，也能在下一刻褪去溫和的外皮顯露出暴躁乖戾的本質。

如惡魔一般反複無常。

僵持片刻後，德古拉松了手。轉身變成蝙蝠的樣子，停留在窗臺上，透過發射着壁燈光暈的玻璃看向外面。

德古拉·弗拉德三世……血族中令人聞風喪膽的惡魔，已經有了兩千多年的漫長生命，從最開始的掙紮求存到現在可以睥睨一切。

對我現在的狀況而言，可以說是成功的典範。

他無疑是個傳奇。

我不屑于對那些貴族卑躬屈膝，哪怕他們的力量足夠将我殺死；在他面前卻是不得已的表示臣服，出于一種對強者的崇拜。

或者說某種征服欲。

想要同他一樣，想要……取而代之。

美麗而強大的惡魔，僞裝出平和的外表，內裏卻是暴戾恣睢有着抹殺一切的氣勢，僅僅是靠近都會有種游走在生死一線的刺激感。

簡直是這個世上最完美作品，每一個部位都是精心雕琢。

我想我愛上他了。

快要抑制不住翻湧的血氣，每一滴血液都在鼓嚣沸騰，暴躁的快要沖破血管。

但我不得不壓制住翻滾着的心緒，遮去血色的瞳仁，垂了眼，以免被他察覺般放輕了聲音“陛下，您難道不會覺得無聊麽？”

他沒有說話，沉默的保持着原本的姿勢。

我走上前，抱住他蝙蝠的形态，撫摸過頭頂柔軟的絨毛“如果可以的話，我願意陪您走完剩下的路。”

他翅膀動了動，略顯壓抑的聲音在我腦海中響起“沒有人能陪我走下去，包括你，夏佐。”

“不要以為你足夠幸運，要知道幸運之後會是更大的不幸。”

“…你是如此脆弱，生命短暫的一閃而逝。”

他剛說幸運……

可惜我從未覺得自己幸運過。

哪怕是努力回到原點，也是形單影只，飄零如孤魂野鬼，不曾聽聞亡者的號哭。

“不管怎樣，您應該多給我一些信任”我說“至少現在如此。”

聽到他的笑聲，輕柔的快要融化在夜色之中，有若大提琴揚起的旋律，盤旋在腦海經久不散“好啊。”

我将他放在柔軟的墊子上，看見那瞳孔中照映出我的面容，嘴角遏制不住的上揚。

“好眠，我的王。”

第二天傍晚，我去了親王大人府邸。

德古拉雖然說過純血統的能力對他無效，保險起見還是留在了我的房間，估計對親王大人有所忌憚，畢竟四百年前就是霍利姆茲親王帶人封印的他。

對于我回來第二天就去見親王大人這件事，伯爵先生表示很不愉快，眉頭緊緊皺在一起“…早知道那次宴會就不帶你去了。”

我露出一個笑“未來是如此的不可捉摸，如同命運女神手中織出的繩網，永遠不知道它将來的模樣。”

伯爵先生用他那淡紫色的瞳孔靜靜注視着我，忽然抓住我的手臂，微微傾身，嘴唇與我相觸。

“元老院抛卻榮譽之名和惡魔立下約定”他忽然開口，聲音不大，靠近了才能聽見“它們正在從內部腐化。”

他剛剛說惡魔。

“…德古拉？”我依照第一反應開口。

“不是他。”伯爵一口否決，先生頓了頓“具體情況我并不清楚，畢竟這件事只有少數純血種王室知曉。總之你要小心行事，你不在的這段時間，格雷特公爵一直在找你。”

格雷特公爵。

猛地退了步，心中大震。深吸一口氣，方才勉強平複下來。

他不是死了麽……

不論是束縛法陣，還是解開封印後的德古拉，都能将他送入地獄，應該死了才對。

“…格雷特公爵？”我重複着對方的名字，有些呆愣的看着伯爵先生。

如果他真活着的話。

一時間腦中思緒百轉。

和他打交道的時候并沒有透露自己的姓名，因為我身份的緣故被下意識的忽略，所以他也不知道我和伯爵先生的聯系。能找到我的只有對相貌的記憶和我手裏那塊親王大人贈與的懷表。

親王那我倒不是很擔心，憑他的地位不可能把親王怎樣，再者這次行動也是親王默許了的。倘若承認，親王大人與釋放的古拉這件事也脫不了幹系。

到目前為止元老院始終不曾行動，側面證明他們目前不知曉我的身份。

如果不巧被格雷特公爵認出來我就是那天出現在城堡的……

後果我不敢想象。

“他們還不知道你的情況，剛才所說只是我從形容上進行的判定，看你的表情，原來猜對了。”

“您真是狡詐。”我愣了下，沒有想到一向與世無争的伯爵先生也會這樣試探我。

他垂了眸，握緊了我的手，聲音低了下去“你知道格雷特公爵被他父親埃爾頓親王帶回來的情況嗎？”

我搖搖頭“不過從您的臉色來看，想必很不好。”

他忽然按住我的肩膀，力道之大，似乎連骨頭都有了錯位“夏佐，你究竟做了些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