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真可愛

——我們之間什麽時候清白過?

——你現在才想起來要躲我?

——晚了。

蘭翊說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字都清清楚楚地傳進季彥耳朵裏了。

那雙烏黑的眸子直愣愣地盯着男人,睫羽輕顫,唇瓣輕啓,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蘭翊把該說的都說了,此刻也不着急做別的,便凝眸看他,靜候他的回應。

季彥被堵在這裏避無可避,他很清楚如果今天不說點什麽,蘭翊是不會放他離開的。

片刻後,他垂下眼簾,平靜地說道:“蘭總,我們是上下屬,不應該有其他的……其他的關系。”

蘭翊問他:“為什麽不能有?”

季彥小聲嗡嗡:“因為我不想聽別人說老板潛規則我。”

“正常戀愛怎麽就是潛規則了?”蘭翊被他氣笑了,“我們一起坐過摩天輪、看過電影、互送了七夕禮物,你甚至經常給我帶早餐——”

見他又把腦袋埋下去了,蘭翊索性捏着他的下颚,迫使他擡起頭與自己對視,“這難道不是在談戀愛?”

季彥眸光翕動,表情有些訝異,當即解釋道:“這些事大部分時間裏都有端午參與,不能算……情侶約會。”

男人指尖的溫度格外炙熱,嚴絲合縫地貼在他的下颚處,正一點一點把他的皮膚燙紅。

蘭翊聽了這話沒有給出任何回應,這便讓季彥摸不透他心裏是如何想的,只能輕輕掰開他的手,喃喃道,“我們兩人的家庭背景、社會地位、學歷閱歷等等,都相差甚遠,并不足以支撐起一段平等的戀愛關系。”

季彥将自己的顧慮和盤托出,“而且我也不是一個特別有魅力的人,你現在對我可能只是一時的新鮮感,等新鮮感過了……就……就和以前沒什麽區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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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翊目不交睫地看着他,沉聲問道:“說完了?”

季彥不清楚他是什麽态度,只能乖順地點頭。

蘭翊覺得自己此刻可能不是特別冷靜,他深吸了好幾次氣才出聲:“行,那我就把你說的這些好好捋一捋:第一、沒有法律規定過上司不能和職員談戀愛,因為任何人都有平等追求愛情的權利;第二、評判一個人的家庭背景是否優劣并不是從金錢方面來衡量的,而是親人關系是否和諧。

“你有一個疼愛的母親,我也有疼愛我的父母親人,那麽我們的家庭背景就是一樣的。至于社會地位、學歷閱歷等等,你覺得你現在沒有社會地位嗎?你微博那五六十萬粉絲對你的喜愛不足以證明你的價值嗎?

“我的學歷并不比你高多少,閱歷和經驗也是用無數個艱辛的日夜換來的,這是我應得的回報。”

季彥怔怔地看着他,眸底映滿了詫異之色——

沒想到自己簡單的幾句話,竟讓他嚴謹地分析開來了……

不等季彥說點什麽,蘭翊又擲地有聲的說道,“第三、你說我對你只是新鮮感,所以在你眼裏,我就是一個放浪形骸、玩弄感情、抛妻棄子的渣男?”

“什、什麽抛妻棄子啊!”季彥忍不住反駁,臉頰漲得通紅,“都說了端午是我領養——不,還不能算領養,總之他和你沒關系,更不是我生的!”

“真可愛。”蘭翊低頭朝他湊近,不禁輕笑,“你還說你沒有魅力,讓我情難自己,這不就是你的魅力嗎?”

兩人的呼吸融在一起,編織成了一張細密的情網,将置身其中的人緊緊裹-纏着,極難掙開。

“而且——”說到這兒,男人停頓了幾秒,眼尾笑意更濃,“我什麽時候說過孩子是你生的?”

季彥:“……”

他忽然想起方才蘭翊說過的一句話,連忙把話題引開,“你怎麽知道我微博的?”

“可能是你對我的吸引力吧。”蘭翊調侃着。

季彥輕輕咬住嘴唇,不知道該說些什麽才能緩解此刻的尴尬。

半晌,蘭翊捧住他的臉,啞聲問道:“七七老師,你要不要和我談戀愛?”

兩人的距離近在咫尺,季彥從那雙藍色的瞳仁裏清楚地瞧見了自己羞赧無措的模樣。

蘭翊非常執着地等待他的回答,俊挺的眉骨下藏有一雙飽含濃情的眸子,與人凝視時,那份情意便漫溢而出,洶湧地澆灌進對方的心田。

季彥的心髒仿佛上了高速,突突突突跳個不停。

良久,他小弧度地點了點頭。

“說出來——”蘭翊似乎對他的反應不太滿意,“別點頭,我要你親口說出來。”

季彥被他逼得面紅耳赤,想逃也逃不掉,末了索性把臉埋進他的胸膛,不讓他瞧見自己難堪的樣子。

蘭翊臉上笑容漸濃,輕輕把人摟在懷裏:“彥彥,這可是你主動投懷送抱的。”

季彥意外地沒有掙脫,反而就勢環住男人的腰,小聲說道:“嗯,是我主動送過來的。那麽……我們談戀愛吧。”

經過一周的磨合,收購之事總算塵埃落定,斯瑞裏最終成功與對方簽署了意向書,而收購股權涉及的一系列法律及財務問題後續都會有相關人士來跟進,無需蘭翊再操心。

自從那天踹門之後,蘭翊和季彥的關系就緩和了。

白允洲不知道他們倆在裏面發生了什麽,但從兩人私底下相處的态度來看,大外甥應該把季彥搞到手了。

雖然兩人确定了戀愛關系,但季彥希望此事能保密——至少在公司裏不要表現出情侶間的親密,以免惹人非議。

蘭翊對此也沒有任何異議,畢竟他對待工作非常嚴謹,很少把私人感情摻雜在內。

後來埃維利斯得知兩人戀愛的事情後忍不住感嘆,說清純男大果然比妖豔賤貨更讓人把持不住,他的好外甥最終還是栽在季彥手裏了。

還說什麽,蘭翊在三十歲之前擺脫處男之身指日可待。

……

中秋這日,季彥照例回到大柳枝巷陪母親和端午過節。

每年中秋的時候,季翠桦都會親自烤制一些月餅,她說市面上售賣的月餅太甜,吃多了對身體不好,而且現在家裏多了個孩子,更應該嚴格把控糖份的攝取。

吃過早餐,季翠桦在廚房裏熬制紅豆沙,季彥便将去皮的幹果搗碎裝在一起,方便季老師做月餅餡兒。

不多時,端午的笑聲在院裏傳開,季彥透過窗戶看去,才發現是蘭翊過來了。

他走出房間,從男人手中接過大包小包的禮盒,問道:“你沒和埃維利斯他們去泡溫泉?”

“今天可是阖家團聚的日子,我當然要陪在你和孩子身邊。”蘭翊說,“等過段時間天氣冷了我再帶你去泡。”

不等季彥去糾正那句“陪你和孩子”,端午便插話了:“你們要去哪裏啊,我也想去。”

蘭翊捏了捏他的臉,笑道:“行,把端午也帶上。”

季翠桦并不知道他們倆在談戀愛,畢竟蘭翊每次過來都打着“拜訪老師”和“探望端午”的旗號,她只當兒子和蘭翊私底下交情深厚,便沒怎麽在意。

院裏的丹桂開得正盛,空氣中飄滿了濃稠甜膩的桂花香氣,仿佛只需聞上一聞就能叫人迷醉。

季彥知道母親有做桂花醬的習慣,便趁機給她打了半盆鮮桂花。

牆角的水池裏有幾只肥碩的大閘蟹,端午拉着蘭翊去看螃蟹,蘭翊伺機給他折來一根木枝,教他用木枝去戳蟹鉗,然後在螃蟹生氣的時候立馬撤離,如此循環,逗得小孩哈哈大笑。

正午時分,幾人圍坐在桂樹下的石桌上吃着季翠桦親手烤制的月餅。

這時,蘭翊從兜裏摸出一張卡遞給季翠桦:“老師,這是我給您辦的一張美容卡,以後您要是想護個膚什麽的,可以直接去這家店,就在老城區,來去都很方便的。”

季翠桦笑道:“彥彥上次去香港給我買了一套護膚品,我用着挺好的,不需要去美容院。”

蘭翊說:“美容院除了護膚之外還可以給身體做護理。”

季翠桦依然在拒絕:“這東西挺貴的,還是等你找了女朋友給人家姑娘用吧。”

一聽她談及男女朋友,季彥心裏咯噔了一下,生怕蘭翊趁此機會替他出櫃,于是搶在蘭翊開口之前說道:“媽,這是人家的一番心意,您就收下吧。”

蘭翊垂下眼簾,開始打起了感情牌:“我父母不在國內,每天下班回到家裏都倍感孤獨,只有來您這兒才能體會到一點親情的溫暖。在我眼裏,您不僅僅是我的老師,更是我的母親,所以我想盡自己的能力來孝敬您。如果您覺得我冒犯了,那以後我就不來打擾您了。”

季彥無語扶額,他覺得這院子裏的桂花香氣快被茶味給掩蓋了。

季翠桦到底是個心軟的人,聽了這話鼻頭酸酸的,直說蘭翊不容易。

“行吧,這張卡我就收下了。”季翠桦接過蘭翊遞來的美容卡,輕聲嘆息道,“其實我也早把你當兒子看待了,以後沒事就常過來,老師給你做好吃的。”

蘭翊點頭應是,看向季彥時,眼裏有掩不住的喜色。

傍晚,季翠桦把池子裏的大閘蟹全部清蒸了,蘭翊非常熟練地把蟹肉挑出來分給一家老小,又陪季翠桦喝了兩杯她親手釀的葡萄酒,直到晚上九點才離開。

夜色濃稠,皎月當空,端午蹦蹦跳跳地走在前面,為兩個大人引路。

蘭翊悄悄勾住季彥的手,十分熟練地擠進指縫,與他緊緊相扣。

季彥沒有掙脫,反握住他的手,感受着對方掌心的溫度。

端午嘴裏哼着《小鴨子》,即使全部跑調了也渾然不覺,足見心情愉悅。

很快,他像是想起了什麽,回頭問道:“蘭叔叔,以後你是不是每天都——”

小孩的視線落在兩人緊扣的手上,咦了一聲,甚至忘了自己的初衷,“你們怎麽牽着手呀?”

季彥羞窘不已,想抽回手,卻沒有得逞。

蘭翊一本正經地對端午說道:“叔叔和季彥是好朋友,好朋友是可以牽手的。”

端午點了點頭:“哦~”

季彥好想找條地縫鑽進去,不禁小聲埋怨道:“小孩子純真善良,你幹嘛要騙他?”

蘭翊和他咬耳朵:“你的意思是讓我告訴他,我們倆在談戀愛?”

“……”季彥語塞,“那你還是騙他吧。”

走到巷口時,端午照例和蘭翊說拜拜,這次蘭翊沒有掩飾自己的目的,很明确地向端午要了一個貼面禮。

季彥知道他也躲不過,只好主動湊過去。

就在這時,蘭翊用左手輕輕捂住了端午的雙眼,然後用右手扣住季彥的後頸,在對方湊過來的那一瞬吻在他的唇上。

季彥猝不及防地瞪大了雙眼,腦海裏頓時空白一片。

細碎的吻如雨點般碾着他的唇,帶出一點暖潤的溫度,仿佛是從血液裏抽離出來的溫柔,足以填飽靈魂的縫隙。

它像是炎炎夏日裏的雨,澆出一片炙熱的痕跡。

這個吻并不強勢,可季彥卻如同脫力似的站不住腳了,他用力推了蘭翊一把,未果,便只能任他索-取,雙臂輕輕挂在他的肩頭。

“好了沒呀?”端午被蒙住眼,什麽也看不見,只依稀聽見了一陣泠泠聲響,小孩心裏的好奇被拉得滿滿的,“你們還要做多久的貼面禮啊?”

蘭翊輕輕咬了季彥一口,唇齒間溢滿了甘冽的味道。

他清楚地注意到那雙睫羽在劇烈顫抖,可是攀在肩上的手臂卻不曾松懈分毫。

男人唇角微揚,耐心回應小孩的話:“再等等。”

作者有話說: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今天回來得晚了,所以這個時候才更新,滑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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