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他不會來的。
日子過去了很多天, 失去能力的楚雲宸沒什麽太大的感覺,只是逐漸變得麻木,越發覺得這日子過得像是行屍走肉。
尤其是羽羲之間, 明明一切悲劇的始作俑者不是他, 羽羲卻遲遲都不解開他的錐心咒,可又奇怪地每日都按時給他解毒,倒也沒有特別痛苦,但還是覺得有些想要逃避。
可沒了修為的楚雲宸, 身上傷也沒好透,想要逃出有士兵看守的寝殿簡直是不可能。
一個月過去了,楚雲宸越發覺得這日子過得沒滋沒味, 每次安靜沉寂下來的時候,他都沒法控制地想起之前的日子,也沒法控制地開始想家。
越是在這久待,越是回憶之前發生的一切,楚雲宸就越是覺得自己與這個世界格格不入, 是個笑話。
不過他也沒有太多安靜的時候,羽羲總是在解毒之外的時間也來找他,楚雲宸心情低沉,說話也是悶悶的沒什麽趣味, 本以為羽羲很快就會不喜歡和他呆在一起,可誰知道他的這副模樣卻沒有勸退羽羲, 對方還是天天來找他。
楚雲宸接過羽羲不知道從哪給他帶的桂花糕,盯着手裏香甜軟糯的糕點發起了呆。
羽羲坐在他身旁看他,嘴角漸漸揚起:“光看做什麽, 你之前不是喜歡吃這個。”
“也不說話, 之前不是很牙尖嘴利的嗎?”
楚雲宸卻聽不進羽羲的這些調笑, 他很難不想起北界初雪的時候,他和重殷在客棧房間裏吃着一包熱氣騰騰的桂花糕的場面。
那會完全沒有想到,現在兩個人的關系會變成這樣。
楚雲宸發呆了一會,接着還是放下了手裏的糕點。
他也不是傻子,羽羲這一個月有意無意的各種行為,不給他解毒的執拗舉動,都很難不讓楚雲宸注意并深思。
但就算是知道有那方面的可能性,此時的楚雲宸也沒有心思再多想了。
不管是重殷還是羽羲,還是之前的澤弘,現在誰的感情誰的情感他都不想再揣測或者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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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澤弘和重殷的例子已經足夠讓他清醒了不是嗎?
楚雲宸現在只秉持着自己是局外人的觀點,要不是羽羲安排的侍從看得太緊,羽羲又時刻請人給他看身體,楚雲宸真的很想快點從這個世界上消失。
但他并不是失落到想死,他只是想逃離這,離開羽羲,離開一切會讓他有不應該揣測的人。他更想回家,想離開這個看起來處處都不歡迎他的地方。
“不想吃嗎?”羽羲看着他道。
楚雲宸皺了皺眉,擡頭直直地看向羽羲,眼神毫不閃躲,語氣直接到有股破罐子破摔的味道:“你真的不打算放我走嗎,你明明知道你該報仇的對象不是我,可是為什麽要這樣把我關在這?”
羽羲似乎是沒想到他會問得這麽直接,眼神在閃動了一秒後恢複了原樣,楚雲宸只見羽羲站起身,語氣輕松:“沒為什麽。”
不講道理是吧。
楚雲宸有些失語地移開了視線:“.....”
此時的他沒有注意到羽羲投向他的眼神裏帶着的複雜情緒。
...
正當找不到機會的楚雲宸都有些想放棄逃離的想法後,羽羲卻忙碌了起來。
之前一坐就是在他寝殿坐許久,還磨磨蹭蹭想着各種辦法和他解毒的羽羲,這幾日晚上卻遲遲未歸,一直到錐心咒快要起效了才匆匆趕回來。
這樣了幾次後,神色有些憔悴的羽羲忽然在一次解毒後對他道:“這次事情解決後我會給你解毒的。”
楚雲宸聞言擡頭:“那你會放我走嗎。”他現在只關心這個。
可羽羲只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什麽都沒說,就又轉身出去忙了。
楚雲宸早就注意到了羽羲最近正忙着的這件事,只是他并不知道羽羲在忙什麽。之後從侍衛嘴裏的三言兩語中,他才知道,羽羲似乎是在忙魔族的事情。
不過楚雲宸已經無心關心什麽魔族了,他只知道,自己的機會似乎來了。
就這樣,楚雲宸開始尋找着逃跑的機會,羽羲回來地越來越晚,楚雲宸好不容易制定好了一條成功率最高的逃跑計劃,可也是以為羽羲的晚歸,問題也來了。
深夜,遲遲沒等他羽羲回來的楚雲宸,心髒又開始感受到鑽心般的苦楚。他咬着蒼白的嘴唇,背後早已是一身冷汗,眼前也逐漸模糊了起來。
到了後半夜,痛苦更加加深,楚雲宸痛得渾身都在發抖,他捂着心髒處不斷大口喘着氣想要緩解心髒處的痛苦,可是卻完全于事無補。
疼到意識都開始模糊的楚雲宸漸漸覺得,羽羲再不回來,他可能就直接被迫用了方案二——那就是用死離開這個世界。
散盡一身修為的楚雲宸甚至沒有任何緩解疼痛的方法,快破曉時,他已經被錐心咒帶來的劇痛折磨得昏死了過去。
不知道昏死了多久,楚雲宸的意識忽然清醒了些。
只是清醒後,楚雲宸發覺自己正身處一片黑暗之中,伸出手,卻又什麽都觸摸不到。他轉過頭,只見背後也是化不開的黑暗。
楚雲宸有些茫然,可就在他有些心慌的此時,一道光隐隐浮現,打破了原先的黑暗。楚雲宸低下頭,發現他踩着的地面,居然裂開了無數細密的裂縫,裏面正滲出淡淡的紫光。
與他夢見自己在魔族腹地打出來的石坑裏的紫光完全一模一樣。
楚雲宸不禁俯下身,伸手不由自主摸向那道紫色的光輝。
不知怎麽,自從他夢到這光後便對此特別記挂,不停派下屬在石山那守着,只是一直沒有什麽收獲,可今天居然又遇見了。
不過,可能也只是另外一個夢。
這樣想着的楚雲宸,有些忐忑地伸出手指,輕輕觸碰了一些裂縫中流出的紫光。
在觸碰到的瞬間,察覺到什麽的楚雲宸愕然地睜大了雙眼,一股無比熟悉的感覺貫穿了他的全身,與此同時,他似乎看見了另外一個空間。
那是他再熟悉不過的自己的小房間,還有他的電腦,完成到一半的劇本稿,電腦旁還放着那盆他養了三年多的多肉。
一切的一切似乎與他離開的時候完全無異。
而最讓楚雲宸移不開視線的,是電腦前。
楚雲宸看見他自己,正趴坐在電腦桌前,雙眼緊閉,看起來像是只是睡着了,實際上什麽都沒有經歷。什麽仙魔大戰,魔尊,鳳凰族,都只是他坐的一個比較荒唐的夢而已,醒來後所有的失落和難過都能随之遺忘,他的存在也不是毫無意義。
那一瞬間,楚雲宸的心髒猛然跳動了起來,他能夠感受到自己快得有些吓人的心跳。
他意識到,這可能是他最後的機會。
楚雲宸幾乎滿懷着渴望,伸手向那滲出紫光的裂縫的更深處探去。
...
羽羲趕回來的時候,楚雲宸幾乎已經處在了暈死的邊緣,無數鳳凰族的醫生正圍着他想辦法,在看見他來了後忙紛紛讓出一跳路來。
羽羲根本不顧別人在場,快速俯身親吻了楚雲宸,可當他擡起頭,原本該黯淡下去的錐心咒咒紋卻絲毫沒有減褪,楚雲宸依舊面色慘白,昏死不起。
羽羲不禁有些慌亂地轉頭,臉上一向輕松随意的笑也早已消失不見:“怎麽會這樣!”
而鳳凰族神醫們接下來的話,卻讓他臉色一變:“應該是他之前給別人也喂過血,那時候殿下你的血和他的血已經形成了血契,別人再飲下他已經結合了的血後,也會和他形成血契。”
羽羲咬牙:“那為什麽之前沒事?”
神醫擦汗道:“昨天錐心咒發作了一整夜,應該是把身體裏的毒素全都激發了,所以必須要全部兩個人才可以解毒,不然性命就要有危險啊。”
“而且現在要解開的話,也必須要兩個人才可以,将兩人的血混合給他服下,才能解開現在他身上的錐心咒。”
羽羲氣到有些發狂:“你們都是廢物嗎,一整晚了都沒注意到他的異常?”
他昨天為了擋住進犯的魔族士兵和瘋了一樣要闖進來的重殷,在前線支撐到破曉才勉強算是守住,根本不可能趕回來。
而那重殷也不知道從哪得的消息,知道人在他那。
羽羲轉頭看着楚雲宸臉上痛苦的神色,又想起剛剛聽見的錐心咒解法,眸色黯淡了下去,接着快速轉過身離開了房間。
不能再拖了。
...
“居然不是你?”
羽羲有些要發瘋:“除了你還會有人喝過他的血?”
重殷的眼睛早已經發紅:“你先讓我見到他。”
羽羲:“告訴我是誰!不然你見到的只會是一具屍體!”
重殷的手緊緊攥着玄色鞭,忍着将面前人碎屍萬端的沖動,心中是對楚雲宸的無限擔心,他不甘地說出了那個名字:“仙界的澤弘。”
他有些痛苦道:“之前楚雲宸為了給他療傷,喂過血給他。”
羽羲的臉色一變。
重殷也有些痛苦地閉上了眼睛:澤弘和楚雲宸早已決裂,如今知道仇人危在旦夕肯定痛快極了,怎麽可能過來幫忙救人。
就算知道是被奪舍,也沒理由過來救人。
而此時的羽羲卻沉聲道:“不管了,先想辦法找到他。”
“就算是要殺了他,也要拿到他的血。”
...
不知道過了多久,觸摸到縫隙深處的楚雲宸覺得頭開始劇烈疼痛起來,可是回到原先世界的真實感也随之愈發強烈,這讓楚雲宸更加不舍得放開手,全力将手往縫隙最深處伸去。
而就在這時,他忽然聽見身後傳來一陣模糊的響動。
“必須要那個仙族的澤弘的血才可以..”
“不知道羽羲殿下找到他沒有。”
“我聽說前日就找到了,只是說了來意後對方不肯,還混戰了一番,羽羲殿下現在帶着傷和那個魔族人繼續在找他。”
“唉,我看是不行了,除非抓到澤弘,不然他是斷斷不肯給血的。”
楚雲宸心頭一刺痛,很快就意識到重殷也來了。
而就在這一瞬間,他忽然模糊地睜開了眼睛。
只是眼前只有很多照顧他的侍從侍女,并沒有看見重殷和羽羲的身影。
楚雲宸攥緊了手心,可是還是沒能撐多久,虛弱的身體讓他不得不再次閉上了眼昏死了過去。
澤弘不肯救他也很正常。
只是最後也沒能再看見他一面。
“我看啊,他還只有最後一天活頭了。”
“是啊,現在全靠永明燈吊着續命,可這燈也馬上要熄了。”
聽着外界斷斷續續傳來的聲音,楚雲宸知道自己完全大限将至。他心裏并不難過,只是有些失落。畢竟“最後一面”也并沒有見到任何想要見的人。
他垂下眼,卻發現地上裂開的縫隙越來越大,紫光從中滲出,也越來越亮。
楚雲宸不禁俯下身再次伸出手。
這一瞬,楚雲宸感覺整個身體的靈魂都要被抽離了一般,雖然痛苦,但是另一個世界的模樣卻越來越清晰...
不知過了多久,就在楚雲宸覺得自己真的要回去了的時候,身後傳來一陣熟悉的聲音。
他轉過頭,卻模糊地看見重殷和羽羲都站在他面前,身上帶着傷痕和血跡,似乎是才經歷過一場大戰。兩人臉色的表情竟都很痛苦,似乎是失去了什麽很重要的東西。
一拐眼,楚雲宸發現重殷腰間不離身的玄色玉佩不知道什麽時候被摘了下來。
而就在這時,又有個熟悉的聲音響起,一個白色的身影忽然出現在他眼前。
可是楚雲宸來不及細想,也來不及看清那人是誰,下一秒,他感覺整個身體被徹底抽離。很快,裂縫無限地擴散了開來,楚雲宸感受到自己緩緩地沉了下去,沉到了那片光中。
一.
二..
三...
楚雲宸猛地擡起頭,睜開了眼睛。
作者有話說:
馬上完結!還有一章或者兩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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