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玫瑰之怨
段賜三人看不到紅線,只看見懷音左手骨頭瞬間開裂組成一柄長劍,發了瘋一樣朝空氣砍去。
無形的氣波轟地散開,掀起一陣塵土。
斬不斷!
懷音震驚不已,右手被震得骨頭發麻,紅線卻依舊牢牢生在那裏。
這絕不可能!
姻緣天定,唯有天可以更改,仙有仙術,逆天而為再簡單不過,她怎麽可能斬不斷一根紅線!
反噬再次上湧,五髒六腑撕裂般的疼痛起來,她臉色難看無比。
算了,還是先處理眼下的事。
她揮手徑直割斷藤條,小宋和方年連忙接住仍然暈着的賀鏡懷。
這時,女人的呼救聲從遠處傳來,急促又驚懼。
李麗思終于跑到了金光面前,這麽久終于見到活人,她喜極而泣,毫無形象地大叫道:“救命!身後有東西在追我!”
“救救我!我有很多錢我都可以給你們!救我!”
身後追趕她的藤條來勢洶洶,似乎是見到李麗思即将要獲救,大家明顯感覺到藤條生氣了,它飛舞的更加迅速。
見狀,黑曜化為蛇形與藤條纏鬥在一起。
李麗思原本正拉扯大家的衣服試圖求救,結果一條巨蛇擦着她臉頰游過,本就吓得要死,頓時更加癫狂,飙出高音。
“蛇!蛇!”她軟了腿,恐懼至極往後爬去,整個人灰頭土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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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賜和方年都認識李麗思,徐智旻和她都在這裏,那麽這件事的緣由已經不言而喻。
不出意外,她或許也是導致玫瑰精死亡的一個導火索。
方年才懶得管她,和小宋将賀鏡懷弄出來後就在旁邊守着,也不知是那藤條太難扯還是怎麽,用了些力氣後,他現在有點呼吸不上來。
總感覺,快要窒息了。
“別叫了,你真得很吵。”到底是長輩,段賜伸手将李麗思扶起來。
李麗思看到段賜在這裏,恐懼卻大過驚喜,她推搡着尖叫道:“帶我出去!帶我出去啊!”
要不打暈她吧,段賜正這樣想着,懷音不知何時來到他身旁,骷髅手從旁邊伸出。
一點都沒有留情,狠狠掐住了李麗思的脖子,另一只手從她脖子裏勾出一條項鏈。
項鏈上挂着圓圓的琥珀,透過蠟黃色,只見裏面懸浮着一些碎粉末。
懷音面無表情看着那粉末,下一秒手指驟然用力,語氣兇狠,一字一句問道:“我、的、骨、頭、為、什、麽、在、你、這、裏!”
她怎麽也沒有想到會在這裏看到自己的骨頭。
更沒有想到偷她骨頭的人,居然将她骨頭磨碎碾粉制成辟邪之物送給別人。
李麗思原本應該也要落入幻境,但蘊含着她修為的骨頭卻可令人百毒不侵,所以她才保持着清醒。
仙骨堅如磐石,絕對不會就這樣被人輕易碾碎。
除非那人也是仙!
懷音眯起眼,厲喝:“說話!”
“嗚……”李麗思被掐到要斷氣,壓根說不出話來。
她不耐煩至極,金瞳中怒氣噴湧,湛湛金光射入她的大腦,索性直接開啓搜魂。
神識剛游蹿到李麗思的大腦,鏈接突然斷開,如手腕般粗壯的玫瑰根莖貫穿李麗思的心口,肆意邪惡地吞吃着她的血液。
“你怎麽可以殺我想殺的人呢?”
“這裏的人只能我來殺!”
在女人鬼氣森森的笑聲中,李麗思迅速幹癟成一具幹屍,徹底沒了呼吸。
懷音豁然擡頭。
不遠處黑曜和油麻藤打的難舍難分,油麻藤藤條太多,黑曜有點處于下風。
而面前漂浮着玫瑰精的靈魂,她正緩緩收回沾滿血的手,那漂亮妖冶的面容下竟有三張人臉來回閃爍。
懷音心一沉,她居然把死去的人的魂魄都吸入自己身體,化作部分修為滋養。
這樣的所作所為與惡靈完全沒差別,等她殺完這裏的所有人,她會成為鬼王。
對付起成為鬼王的天地之靈,現在的她也會自傷八百。
“你又何必親自動手,他們犯罪下了地府自有懲戒。”她嫌惡地松開李麗思的屍體,沉聲說道。
“懲戒?”玫瑰精低聲不屑笑了起來。
下個瞬間,她神色一狠,怒吼道:“若有懲戒,像他們這種人不早就應該死絕了嗎!”
如果有懲戒,她就不會死!
玫瑰精眼中流下兩行血淚,虛無的身體游蕩在衆人身邊,她時時低聲笑,又忽然高昂尖叫。
“當年我和姐姐經過高人點化生出靈智,修煉百年只求那通天之道,誰知有天她派人将我們挖到她家作為風水陣的陣眼。”
她飄到李麗思的屍體上方,恨恨踩踏而過,又飄到仍在幻境中掙紮的徐智旻幾人面前。
“我化為人形後,一日無意被徐智旻發現,他口口聲聲說愛我,我愚蠢,我信了他的謊話!我一心愛他,他卻和別人厮混!”
“我去找他理論,他竟給我下藥然後和他們一起将我輪/奸!這個窩囊廢發現我似乎沒氣了就去找媽媽!”
“李麗思知道後不僅不愧疚,派這個警察要他僞裝成車禍意外,我當時還活着啊,我求他救我,可他還是把我撞死!而這個法醫明明知道我不是車禍死亡,竟也什麽都不說!”
“他們明明可以救我的!”
“你說這樣的人該不該死!這仇我親自報了才痛快,若地府有用,這世間哪還有那麽多怨鬼!”
玫瑰精聲聲泣血,邊說邊在大家周身游蕩,被愛人背叛的痛苦化作尖叫幾乎要震碎耳膜。
最後她停在懷音面前,繞着她不停旋轉。
片刻,她篤定說道:“你似乎很厲害。”
“但這是我和我姐姐的靈域,今晚你們都要死在這裏!”
玫瑰精桀桀桀斜笑起來,軀體突然漲大,整個空間有什麽東西在被她極速吸取。
第一個發現不對勁的是方年,方年絕望地喘着氣:“氧氣,沒氧氣了!”
緊接着小宋和段賜艱難地呼吸起來,忍不住捂住脖子大口大口吸氣,窒息的感覺沖入大腦,瞬間痛苦跪倒在地。
失去氧氣就相當于失去行動能力,正在打鬥的的黑曜也重重落在地上。
更別說在幻境裏的幾人,同時僵直了身體,猶如溺水瀕死,張大嘴巴徒勞地吸氣。
玫瑰精是植物,她的靈域裏最多的就是氧氣,所以她能控制氧氣,她興奮地看着衆人因氧氣極速流失而暈倒。
今天晚上,沒人能阻止她報仇!
懷音這個晚上已經受夠被人玩弄。
先是發現和賀鏡懷的姻緣又無法斬斷,再是剛找到仙骨下落線索卻被砍斷,她的怒氣值已經飙至頂峰。
“這是你自找的。”
她冷冷盯着得意的玫瑰精,不顧身體殘破,用力咬破指尖,在空中迅速劃下一道紫雷湮滅符。
血液彙聚,符落完成,靈域上方雷聲轟鳴。
眨眼間,紫雷窮兇極惡劈下,卻在擊中玫瑰精那刻被懷音徒手攥住,紫雷在她手中不甘心地跳動掙紮。
懷音用力一捏,紫電委屈巴巴化作長鞭安分下來,她冷笑勾唇,随即狠狠抽向玫瑰精。
“不可能!你怎麽還能呼吸!”玫瑰精驚恐萬分,連連後退。
可那紫電是天道懲戒一切罪惡的産物,無論她逃到哪裏,它都如影随形。
被抽中那刻,玫瑰精只覺靈魂顫動,一點點被撕裂開來,一觸即湮滅!
“姐姐!”她自知托大,絕望看向朝她飛過來的油麻藤。
“妹妹!”
油麻藤飛身過來,卻只捧了一手黑灰。
在懷音手中,玫瑰精根本沒有撐過一個呼吸!
懷音手執紫電,戳到油麻藤脖子前,淡漠道:“你也要去死還是臣服。”
毀天滅地的雷電之力就在眼前,油麻藤雞皮疙瘩都起來了,她心中再憤恨不甘,但在絕對力量面前,也只能俯首稱臣。
都怪她們粗心大意,只顧複仇,卻忘記這世上還有玄師存在。
幾乎可以想象被這樣強大的玄師抓到後會是怎麽樣的結果。
未幾,她臉色衰敗,絕望道:“你殺了我吧。”
沒想到懷音卻是松開雷電讓其回去,只說:“把人都給我弄出去。”
“至于這幾個人,你想報仇就報仇吧,也算了了她心願。”
油麻藤一愣:“你說什麽?”
“你已經殺過人,反正最後結果都是灰飛煙滅,再殺幾個又何妨。”
懷音語氣沒有任何感情,她收好那項鏈,随後撕開靈域空間。
在跨過去之前,冷漠如水的聲音再次落下。
“踐踏別人心意、視女人為玩物、目無法紀,他們該死。”
油麻藤又是一愣,她怔怔看着女人孤寂孑然的背影,心中感激談不上,更多的是不解。
她遇見過的玄師雖憎惡分明,但也按照綱常處事,一切按法則真理行事,死板無趣。
哪個玄師會這樣說?更不可能放任她這樣做。
她靜默坐了會,在起身朝徐智旻幾人走去,凝視着茍延殘喘的幾人。
徐智旻已經清醒過來,他驚恐地看着眼前跟妖怪一樣豔麗的女人,頓時大叫:“你不要過來!!”
驚吓間竟然尿了褲子。
看他這副模樣,油麻藤不禁流下幾滴淚,妹妹愛上的就是這樣一個膽小如鼠的男人。
妹妹,我幫你報仇。她在心裏默默說到。
與此同時,背上忽然伸出無數藤條,猶如一雙翅膀張開,又将徐智旻包裹起來。
靈域裏,一片肅殺。
徐家客廳。
“好暈……”
“嘶——”
暈過去的段賜幾人陸陸續續醒來,還都有些迷茫,張望了一圈,發現臉色蒼白的懷音正淡定坐在那裏……喝茶?
旁邊站着一個極其漂亮的陌生女人,她的眼睛是綠色的,頭發上還攀着不少藤條裝飾。
如果沒猜錯的話,這女人就是那會動的藤條精吧?
方年跳起來,連忙後退幾步。
他退的急,沒看到身後有東西,撞到後下意識回頭看去,偌大客廳裏竟然擺放着六具幹屍!
“卧槽!!”方年這輩子沒看見過這麽驚悚的場面,慫得縮到邊角處瑟瑟發抖。
段賜默默将小宋扶起來,然後向懷音問道:“……都處理好了嗎?”
懷音身子已經到極限,靈魂深處寒得徹底,喝熱茶也無濟于事,見他們醒來便放下茶杯。
“留個人下來打電話報警,會有專門的人來處理。我要趕緊回去。”
段賜應聲:“好。”
“等下。”方年害怕歸害怕,但也是好奇的,他小心翼翼看向陌生女人,“她是?”
聞言,油麻藤盡量客氣地展開笑容:“我是油麻藤,很抱歉把你們卷入其中。”
破案了,就是油麻藤。
方年更好奇地看向臉色蒼白的懷音,所以在他們暈倒的時候,這大佬到底做了什麽哇!
剛才還兇神惡煞的油麻藤咋乖成這樣,還有那些屍體算什麽啊啊啊!
“所以你為啥抓我家鏡懷哥?”方年問道。
油麻藤笑容頓住,像想起什麽笑容漸漸消失,她指着地上還暈着的賀鏡懷,說道:“其實他原本可以救我妹妹的。”
“當時妹妹在被…的時候是在一間會所,她被下了藥沒法動彈,但聽見他敲門進來問徐智旻要東西,他明明聽見裏面有聲響,他卻無動于衷。”
“如果他能進來看一下,我妹妹或許就不會……”
說到這兒懷音就懂了。
怪不得她覺得賀鏡懷收到的信息像是警告,玫瑰精一開始也沒想殺他,只想警告他希望他能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麽,主動承認也不至于被拖入靈域。
“不過遇到困難的時候,不是所有人一定要伸出援手,是我和妹妹太偏激了,很抱歉。”
油麻藤時日無多,等報警之後她就會遭受天罰灰飛煙滅,所以道歉也是真心誠意的。
“你在胡說什麽!”
就在這時,賀鏡懷猛地從地上坐起來,語氣極為生氣。
小宋驚喜道:“哥你醒了!”
賀鏡懷是和大家一起醒的,只不過因為從幻境中醒來頭還有點暈,想着閉目養神一會。
那要命的幻境中,一直有女人尖叫問他為什麽,還給他播放那畫面,辣眼睛不說還吵得不行。
好不容易躺一會,結果就聽見有人在數落自己的過錯,他看向正對着的人,認真解釋。
“那天我在隔壁和朋友聚會,有人說徐昭旻也在,就問他要不要一起玩,我根本不知道他在做什麽。”
徐昭旻這家夥仗着家裏有錢一向玩的混,在會所裏厮混是常有的事,他一向不喜歡他,那天是聽到一些聲響,但只以為是會所的女人。
誰知道這家夥膽大包天在違法亂紀。
現在他也知道了,敢情他遭受怪事的罪魁禍首就是因為他。
賀鏡懷臉色實在不好,怒而看向小宋:“徐昭旻人呢。”
小宋:“……”完了,他哥這回是真生氣了。
“死了。”
女人冷峭的聲音響起,陌生又熟悉。
“死了?”賀鏡懷一怔 扭頭看向出聲的人。
剛對上懷音漠然的眼神,賀鏡懷突然收聲,只是靜靜凝視着她。
沙發上女人五官精致絕美,臉型優越,雖然穿的古怪,但難掩優雅,金色瞳孔華麗,眼底幽幽沉沉,恍若一眼望不到頭的夕陽餘晖。
微微吊起的眼角和眉梢都帶着拒人于千裏之外的清冷疏離,又冷又妖。
娛樂圈中美女多如鴻毛,饒是賀鏡懷看過那麽多,也沒有這一刻來的驚心動魄。
經常有粉絲在他v博下評論,說見到他第一眼,就已經把兩人生幾個孩子都想好了。
他從前只是一笑而過,現在卻忽然明白,這或許不是誇大其詞。
賀鏡懷對情情愛愛一直不是很在乎,他身處高位,任何東西都信手拈來,以至于反而覺得無趣不屑,他對所有人以禮相待,維持着表面平和。
實際上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內心深處是薄涼的,所以寧願孑然一身,也不願動心。
但這一刻,他荒唐地聽到心跳聲轟鳴。
更荒唐的是,他覺得自己似乎在哪裏見過她。
“你看我做什麽?”懷音蹙眉,她很讨厭別人這樣盯着自己,尤其是這個可能會和自己在一起的人。
她的聲音太冷,賀鏡懷斂下心緒,禮貌地沖她點了點頭,為自己冒犯的行為道歉。
“抱歉。”
懷音一點都不想和他多攀談,嫌惡收回眼神,警告道:“再這樣看我,我挖了你的眼睛。”
說完這句,她已然支撐不住,努力凝聚的靈氣轟然消散。
她忽然蹭地站起來。
在衆人驚詫的目光中,她猛地彎腰吐出一口黑乎乎的血,看起來非常痛苦。
随即,她臉上的皮肉頓然腐爛消散,一半白骨慘敗陰森,一半殘缺血肉模糊,猶如豔鬼。
不難想象,衣服下面的軀體也是如此。
這段日子的滋養終于功虧一篑,再次回到當時醒來的模樣。
如此場面,衆人禁不住直抽冷氣。
尤其是賀鏡懷,他整個人也是有點懵的,說實話他并沒有想到第一回 見色起意就出現這樣的場景。
真是,令人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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