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兩只兔子在某天夜深人靜的時候搬進了新窩。
沈力舉着手電筒蹲在楊絮旁邊,心虛地小聲問這兔子窩搭的怎麽樣。
楊絮給出了很高的評價,對于不會不懂的他來說,能搭出個窩的人非常厲害了。
得了誇獎,沈力心裏高興,吹牛的說等以後兔子産崽,他給他們一大家子蓋棟別墅。
楊絮偏頭看他,“在這之前,我想問一下,這是什麽?”他在腳底摸出一個類似錘子的東西,但是卻用泥跟石頭泥在了一塊。
沈力把手電筒照過去,看清後,沉默了。
是那個莫名消失了兩天的錘子。
楊絮調侃,“破案了,原來是石頭和泥一塊綁架了錘子。”
沈力,“……”
再次沉默。
好一會兒,沈力打破安靜,說:“你去睡覺,我把錘子弄出來再重新搭好。”
“睡什麽覺。”楊絮說:“今晚輪到我們倆值班照看母豬和豬崽。”
提到豬,沈力皺了眉頭,但一想有楊絮陪着就心情好起來。
“那行,你先回屋休息會,我弄完這裏就去找你,然後咱倆一塊去看豬。”沈力把手電筒咬嘴裏,挪開些玉米杆。
楊絮起身站到一邊,擡眼看看咬着手電筒的沈力,眼神裏有了些小波動,片刻,他伸手把沈力嘴裏的手電筒拿了過來,往沈力身上擦上頭的口水,邊擦邊嫌棄地說:“你怎麽這麽不講衛生,我站這兒這麽大人,你不能讓我拿着?”
沈力偏頭看他,笑一下,“我這不是不舍得累你嘛。”
楊絮看他一眼,“少說廢話,趕緊幹活。”
他拿着手電筒照着,沈力費了好大勁終于把錘子“解救”成功,又用石頭壘好,楊絮舀了水幫着他和泥糊好。
兩人一陣忙活,累得夠嗆,回屋洗個手,喝碗水,楊絮知道沈力怕豬,就讓他在屋休息,他一人去豬圈看看。
“深更半夜的,你一人哪行。”沈力從楊絮手裏拿過手電筒,“咱倆一塊去。”
楊絮沒再說什麽,兩人一前一後出了屋。
才幾天的時間,小豬見長,楊絮看着它們,想着自己喂的兔子繁殖周期短,喂養上一段時間,很快就能産崽賺錢。
其實他特別想把以後政策會改這件事告訴所有人,讓他們趕緊分田到戶,大膽放心的養雞鴨鵝羊兔子,但是,這樣的時代背景下,他不敢犯險。
沈力手上的電筒給楊絮照着圈裏的豬崽,但他的視線卻是看着楊絮這個人。
手電筒吝啬地借給他一點光線,讓他能夠看得見眼前人,看着楊絮有些消瘦的側臉,沈力想着這人無論是以前還是現在都這麽瘦,從前是擔心上鏡不好看,現在,一定要想辦法賺錢把他喂胖一些。
豬圈外頭有腳步聲,是起來撒尿的張明遠,他哈欠連連的走到跟前,“你倆還真守一夜啊?”他說着伸手往豬食槽裏摸了摸,好半天摸出個土豆,咬一口,問楊絮和沈力吃不吃。
楊絮和沈力默契十足的同時搖頭。
張明遠一樂,“你兩口子這小默契,不孬不孬。”他把土豆咬嘴裏,又伸手去豬食槽裏摸。
沈力忍不住說:“這是給豬吃的,它奶水不足,你……”注意點個人衛生,但這後頭但話他沒說。
“它奶水不足,我還營養不足呢。”張明遠摸半天,就摸出一片白菜葉子,他扔回槽裏,手在衣服上粗魯的蹭蹭,繼續吃土豆,邊吃邊說:“這年頭,人都快吃不上飯了,豬吃的比咱們還好,你們說這叫什麽事啊。”
這時楊絮開了口,“想想你吃它們的時候,它們生前吃個土豆,不算什麽。”
張明遠,“……”
突然就覺得嘴裏的土豆不香了。
他剛想把吃剩的土豆扔豬食槽裏,就給一聲吼吓的一哆嗦膀子。
“張明遠!你給我站那別動!”是何平。
張明遠站那沒動,扭頭看向他,一臉困惑,“我咋了?”
“你咋了?”何平黑着臉,走近指了指他手上那吃的還剩一半的土豆,“這是什麽?我說豬食槽裏的土豆怎麽回回少,敢情是你這小子天天晚上跑這來偷吃!”
“點長,你說這話可冤枉死我了,我頭一次就讓你逮着了,再說了,”張明遠義正言辭,“我也不是偷吃啊,我是替小花嘗嘗今兒這土豆味怎麽樣。”
默默看戲的楊絮和沈力,“……”
“你還嘗嘗味道?這麽說我不僅不能責怪你,反而要替小花謝謝你了?”何平瞪着眼反問。
“那可不……”
“少不要臉!”何平斥一聲,“你把土豆給我放下!”
“給豬放下。”張明遠小聲嘟哝着把土豆放回豬食槽裏,“放下就放下,兇什麽,不就一個土豆。”
“這是一個土豆的事嗎?這是關系到……”何平上綱上線,“以後同志們的生活水平!你懂不懂?”
沈力開了口,勸道:“明遠他就吃了一口,你壓壓火。”
何平不贊同地看向他,“沈力,我正想說你呢,你作為領導幹部,我發現你的思想覺悟和整個人的言行舉止都有問題,張明遠他偷吃土豆,你不僅不說,反而就站這兒看着!這要是被其他知青們知道,得怎麽想你?”
“我管他們怎麽想我,”沈力不緊不慢地說:“你就是氣死了,也就是半個土豆的事。”
“就是,人家沈力官比你還大呢,都沒說什麽。”張明遠帶點不服氣地嘟嚷道。
何平沒好眼色的瞪他,“行,我官小,人家沈力這個大官都沒說什麽,我純粹是大河裏洗煤閑的!”說罷,氣呼呼的轉身走了。
張明遠納了悶了,“嗨,我說他吃//槍//藥了吧,不就吃兩口豬食料,看給他氣的,又是罵又是訓的,還上綱上線,什麽意思啊?”他說着看向楊絮和沈力,“我沒惹他吧?”
“你惹豬了。”一直沉默的楊絮開了口。
張明遠,“……”
怕母豬奶水不足,知青點存的土豆和白菜都拿來給它吃,為的是小豬崽子能吃飽喝足抗病,這樣才能健康長大。
某種情況下,有時候牲畜是比人吃的好。
張明遠惹了一肚子委屈準備回屋睡覺去,臨走前他提醒沈力讓他別娶了媳婦就把事業耽誤了。
說完,又對楊絮說:“小水,自從你家沈力跟你結婚,他整個人對工作的積極性大大降低了,啥事都交給何平,這可不行,萬一以後推薦上個大學啥的,何平的表現比你家沈力好,你說虧不虧,所以你這個幹部家屬得起到督促的作用。”
張明遠說完,雙手往身後一背,走了。
時間确實不早了,明天一早還得出工,楊絮有些困,确定小花娘幾個安然無恙,他提議回屋睡覺。
進了屋,點上煤油燈,楊絮邊脫褂子邊琢磨張明遠的話,似乎有那麽點道理,這個沈力天天圍着他轉,就算是自己對人家沒有什麽感情,但也不能耽誤人家的前程啊。
這麽想着,他就開了口,“張明遠說得對,以後你工作上多上上心,萬一真有什麽好處因我錯過,那太虧了。”
剛把洗腳水放地上的沈力,因這話直起身看他,唇邊帶笑,眼尾微挑,“因你錯過那可不虧,因為,”他頓了下,強調道:“這世上沒什麽能跟你相比。”
這話太肉麻,楊絮皺皺眉,一擡眼,恰好跟他目光相對,沈力的表情帶着笑,但那眼睛裏卻有着異常的認真,就那麽直愣愣的跟他對視。
這種注視讓楊絮莫名受不了,他低下頭,脫掉鞋襪,坐到床上,“反正我說了,你不聽,以後別怨我就行。”
“不怨你,我哪舍得怨你啊,”沈力說着,把洗腳水端到楊絮腳邊,“水溫剛好。”他就勢拽了個小馬紮坐下,“我給你洗。”
“喂!”楊絮迅速把腳擡高,警惕似的,“誰讓你洗!”他把腳放到床上,帶點兒不高興,“我是沒手啊還是不能動啊,你要是閑着沒事,去豬圈守着小花它們娘幾個去。”
沈力笑着,“聽聽,給你洗腳還洗出錯來了,前幾晚你倒頭就睡跟豬似的,都是我給你洗的,也沒見你這樣啊。”
楊絮呆了呆,不說話了。
這段時間太累,有時候刷個牙就睡了,第二天起來,那沒洗的髒腳丫子就變幹淨了。
他知道是沈力給他洗的。但從來沒去多想這事,因為沈力給他洗腳這件事壓根就不能細想。
比如此刻,他稍稍想了那麽一下,沈力雙手握住他的腳……
楊絮承認,就算眼前人不是姜頌,他都有些別扭了。
“發什麽愣呢?再不洗,水要涼了。”沈力說着不知死活的去抓楊絮的腳。
肌膚相碰的那一瞬,楊絮如觸電般,整個人彈了起來,雙腳不受控制的蹬開那雙濕滑的手。
沈力給蹬的觸不及防,下意識往後退,卻因碰到洗腳盆,腳下一個慌亂,直接一屁股坐進了洗腳盆裏。
楊絮,“……”
“楊!”沈力摔的好不狼狽,差點脫口而出那個他想卻不敢叫出的名字,好在及時住口,站起身,用有點埋怨的小眼神看他,“好好的洗腳水浪費了。”
“?”
不知道是不是多心,楊絮總覺得沈力下一刻要喊出“楊絮”這兩個字似的,他看着沈力,試探地問,“你剛剛說楊什麽?”
蹲地上收拾狼藉的沈力頓了頓,擡眼,楊絮正目不轉睛的望着他。
此時此刻,他是多麽想喊他一聲“楊絮”啊。
但他只是微微一笑,“我是說你這腳跟羊蹄子似的,看着小,蹬人怪疼。”
楊絮,“……”
想多了?
作者有話要說:姜頌:嘴瓢了
讀者:有本事你喊他名字
又有新的小天使了,【38507146】【33631693】【登墨墨】【52052761】四位,超開心,謝謝你們的喜歡和鼓勵
我是九點更新的但是修改了一下,時間顯示就不是21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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