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關于未來

時間來到晚上。

時隔幾個月，終于再次感受到煙火氣息，紀涵有點激動。

“至于嗎？”鄧毅對此完全不能理解。

他在部隊待了十年，出來的時候，也沒跟紀涵似的，一副勞改犯人出獄的模樣啊？！

紀涵這才多長時間？！

“怎麽不至于？”紀涵一邊排隊買烤冷面，一邊翻了個白眼，“你在部隊的時候，跟我的情況能一樣嗎？你至少還能漫山遍野地跑啊，還能去訓練場發洩精力，執行任務的時候就更別提了，可是我呢，我是直接被圈在了家裏，就巴掌大的活動空間，幾個月下來，沒瘋已經很堅強了好不好？”

鄧毅觑他一眼，“什麽就‘圈在家裏’了，你不是每天早晚都會出去散步嗎？”

紀涵無語，“就那不到一個小時的放風時間，也值得專門拿出來說？”

——他每天早晚是會去樓下活動來着。

紀涵雖然能夠體諒別人的難處，但在不為難別人的基礎上，也不會太委屈自己，他還是很相信國家的，在國家給自己安排的住處，他不相信還能出意外，真要到了那個地步，就說明家裏面也已經不安全了，那樣的話，他出不出門，其實都一樣，再說了，生命在于運動，一直窩在家裏，好好的人也要廢了。

“到你了。”鄧毅沒接這個話茬，而是提醒道。

“啊，不好意思。”

紀涵回頭一看，才發現老板已經舉着東西半天了，連忙道了歉，把東西接過來，然後遞了一份給鄧毅，“嘗嘗？”

兩人一邊吃，一邊繼續往前走。

鄧毅的表情微微帶着嫌棄，“都多大的人了，還喜歡吃這些？”

“這說明我熱愛美食，熱愛生活。”紀涵振振有詞，“一看你就不懂得享受，拜托，都已經轉業了，就別再過以前那種苦行僧的生活了，好嗎？稍微對自己好一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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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歪理。”鄧毅忍俊不禁，“不過話說回來，你能有這樣的想法，至少說明我以前的工作幹得不錯。”

紀涵豎起大拇指，“你那豈止是不錯啊？那是相當不錯！”

“你就貧吧！”鄧毅搖了搖頭。

紀涵吃完烤冷面，把包裝盒扔進垃圾桶，又去烤鱿魚那邊排隊，“說起來，我好像還沒問過你，以後有什麽打算呢？”

“嗯？”鄧毅疑惑地看過來。

紀涵沒由來地有些緊張，“就是說，我這邊吧，估計馬上就可以回歸正常生活了，那你到時候怎麽辦？還能回部隊嗎？還是要自己找新工作？或者聽上面的安排？”

“………………我沒想過。”

鄧毅沉默片刻，才實話實說，“那麽長遠的問題，我沒考慮過，走一步看一步吧，反正，……需要我的一天，我就先幹着，”

——他故意含糊了幾個字。

“這樣啊！”

紀涵有點開心，也有點失落，但總的來說，還是暫時放心了。

……

在街上轉了幾圈，時間也差不多了。

兩人取了提前訂好的票，又買好可樂和爆米花，就進了放映廳。

半夜場，基本上沒什麽人。

紀涵戳了戳鄧毅的胳膊，趁着開場點的短暫時間，跟他閑聊，“你覺不覺得，剛剛售貨員看我們的眼神有點不對勁？”

“有嗎？”鄧毅不明所以，“我沒怎麽注意。”

“當然有啊！”紀涵一副過來人的表情，“一看你在這方面就沒經驗了吧？”

鄧毅目光詭異，“你很希望我有經驗嗎？”

“那——”

一句話才剛說了個開頭，紀涵就卡殼了，然後，他突然就反應過來，艹，自己這是在說什麽啊，表情瞬間就亮了，旋即連忙轉移話題，“那什麽，電影開始了，先看電影，回頭再聊。”

——他是腦子短路了嗎？竟然跟對方聊這個，這是生怕日子過得太安逸了啊！

鄧毅深深地看他一眼，“行啊，那就‘回頭’再聊。”

紀涵不由自主地縮了縮脖子。

不過，紀涵這個人吧，情緒來的快，去的也快，說好聽了，叫心大，不愛斤斤計較，可要是說不好聽了，那就成記吃不記打了。

于是，過了沒幾分鐘，他就忘了方才的教訓，又興致勃勃地低聲跟鄧毅讨論起了劇情。

但鄧毅的興致顯然就沒這麽好了。

這部電影最初對外宣傳的時候，主打的是末日幻想題材，可随着局勢的發展，到現在，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如果不做改變的話，這恐怕就是大家未來的日常了。

想到這裏，鄧毅如何能不心情沉重？！

有那麽一瞬間，他甚至對自己産生了一絲唾棄，原本以他的資歷，也應該被選為敢死隊的一員的，可他卻在一開始就當了“逃兵”，他眼下的生活，算什麽呢？！

跟那些曾經的戰友相比，他簡直對不起身上的那層軍裝！

“別胡思亂想。”

紀涵敏銳地察覺到了他的情緒不對，連忙握住對方的手，“一切都已經在好轉了，我們提前發現了那顆隕石，我們有一年的時間做準備，鋼鐵長城已經在建設了，抗寒的作物種子也已經有了眉目，眼看着就要研究成功，不要鑽牛角尖，如果，我是說如果，如果将來你打算重新回部隊，我也會支持你的，魏部長那邊要是不同意，我去跟他說。”

——紀涵覺得，以自己的功績，這點面子還是有的。

鄧毅聞言轉過頭，直勾勾地看着他，“那要是我想要加入黎明小隊呢？”

——黎明小隊，就是那支敢死隊的名字。

也許是受到電影的影響，他現在是真的有那麽一股沖動。

紀涵愣住了。

他屬實沒想到，對方竟然是抱有這種想法，他本來只是以為，對方是看了災難紀元後那些士兵揮灑熱血的樣子，不想再這樣虛度光陰了而已。

“你不願意嗎？”鄧毅追問。

不知道是不是遷怒，此時此刻，他心中不期然地升起了一絲想要跟紀涵大吵一架的欲望，這也使得，他的語氣帶着明顯的挑釁味道。

但紀涵卻并未生氣，反而深深地嘆了一口氣，“我願意沒用。”

——他心裏面當然是不願意的，可這種時候，話肯定不能那麽說啊！

鄧毅皺眉，“什麽意思？”

紀涵的表情似欣喜又似慶幸，“你以為，在電影播放的那個未來當中，你為什麽也沒去？”

鄧毅一呆。

是啊，這一次是因為被派來保護紀涵了，那原本的未來當中，又是怎麽回事？

思來想去，貌似也只可能是——

“你根本就不符合條件。”紀涵一語道破天機，“所以，現在可以放下心理包袱了嗎？”

鄧毅，“……………………”

鄧毅閉了閉眼，旋即深呼吸了好幾次，才終于調整好情緒，然後，嗯，他的目光就落在了兩人交握的手上，“你打算摸到什麽時候？”

紀涵滿臉無辜地收回手，“什麽摸不摸的，話說的那麽難聽幹什麽？我這可是好心在安慰你啊！”

鄧毅呵呵。

“行行行，我不摸了，行了吧？”紀涵故作嘆息，“唉，過河拆橋，沒人性啊！”

“吃東西還堵不住你的嘴？！”鄧毅抓起一把爆米花，就塞進了他的嘴裏。

紀涵把爆米花咽下去，意味深長得看着他，“要想堵住我的嘴，爆米花哪兒夠啊？！”

鄧毅，“………………”

鄧毅直接懶得理他了，馬上就扭過頭，繼續看電影。

紀涵見狀聳了聳肩，也果斷見好就收，心下卻是開心不已。這種程度的“玩笑”都不介意了，看來，自己距離轉正不遠了啊！

……

電影散場的時候，已經是深夜。

要是按照正常的流程，兩人這會兒肯定就不會再回家了，随便在附近找家酒店，也就過夜了。

——還能順便增進一下感情~~

但紀涵這個人還是有分寸的。

出來看電影沒問題，可夜不歸宿，就有點過分了。

鄧毅的實力，很多人都有數，有他作保，陪紀涵出來一趟，玩幾個小時，辦完事情馬上再把人送回去，這沒問題，其他負責安保的人員可以不動，可要是拖到第二天，其他人再不動，就有點說不過去了。

紀涵并不想大半夜的，再讓大家起來加班，因此，盡管心中遺憾不已，他也還是沒有強求。

……

回到家。

一看表，都快兩點了。

紀涵自己是不累，出去放風了一圈之後，反而感覺精神百倍的，但想到明天早上還得早起鍛煉，他便也沒有再拉着鄧毅熬夜。

兩人連澡都沒洗，就各自休息去了。

說起來也是奇怪，剛剛還覺得能再戰幾個小時的紀涵，剛一沾到床，眼皮就不由自主地開始打架了，具體什麽時候睡着的，連他自己都不知道。

反正再一睜眼，就已經是日上三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