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氣球
一人給了一樣東西, 很公平。
大熊玩偶沒有在桌邊久站,理了理口袋裏裝飾用的花就離開了。
虞書年把玩着手裏的玫瑰,側頭看着圓滾滾的大熊錯過人群晃晃悠悠的往外面走去, 感覺像是心情不錯的樣子。
季梓晗打了個響指, “回神了。”
他翻看着面前的宣傳單,不禁笑道:“這個玩偶也不專業啊,活動都過期快一個月了, 現在還在發。”
這宣傳單破破爛爛,随手放一邊就沒在管,季梓晗說:“你那個玫瑰花給我呗, 我妹就喜歡這種小玩意。”
玫瑰花是布織的,但是線的紋理很輕,編制縫制的手法還挺精細,做了點小遮蓋。
枝葉的部分連應該纏了鐵絲, 是硬實的手感,外面裹了一層線。
玫瑰花瓣還是可以拆卸的,最中間留了點淺色的花蕊。
虞書年很少會買這種小玩偶, 要是平時季梓晗這麽說,他肯定毫不猶豫的就把玩偶遞過去,但是現在, 他只是把掉下來的花瓣粘好,說:“我一會去給你要一個。”
剛才看那個大熊的口袋裏還有很多。
季梓晗挑了挑眉,“你真是跟以前有點不一樣了啊。”
以前走在大街上, 有送這種小禮品的, 虞書年碰到了都直接繞着走, 更別說接下來拿在手裏。
虞書年笑而不語。
“最近這是遇上什麽好事了?”
“嗯?”虞書年不解道:“怎麽突然這麽問?”
“我也不清楚,就感覺……”季梓晗細細斟酌着用詞, “感覺你心情很好。”
這是一種非常明顯的,傳達出來的直觀感受。
心情很好……?
虞書年想了想,心下不由得點點頭。
季梓晗覺察到虞書年面上的笑意,挑眉促狹道:“愣什麽神呢,問你話怎麽不回答。”
虞書年輕咳一聲,端起剩下小半杯的溫水,“好事不好說,但是我遇到了個……人。”
“啊?”季梓晗等了半天就聽到這麽個答案,頓時有點大跌眼鏡,“就這麽個事就值得你這麽高興?”
虞書年正色道:“這是很重要的事。”
季梓晗挑眉,視線掃過被虞書年謹慎收好的禮物,“哦——”拉長的尾音中都帶了一抹了然。
“這個也是送他的?”季梓晗笑着點頭表肯定,“怪不得,原來是談戀愛了啊,诶,長什麽樣啊,有照片嗎給我看看。”
“沒有照片。”虞書年頓了頓,又補充道:“沒談戀愛,只是朋友。”
季梓晗輕擡下颚,給了一個懂的都懂的眼神,“嗯呢,我信我信,你沒談戀愛,我瞎說的。跟你那個普通朋友談多久了?”
意識到自己用詞不對,季梓晗匆忙改口,“我是說,在一起多久了。”
“呃……”這個詞好像也不行,季梓晗幹脆放棄,“你懂我的意思對吧。”
虞書年:“……”
他無奈道:“吃你的三明治去。”
吃都堵不上你的嘴。
季梓晗兩口一個三明治,半邊腮幫子塞的鼓鼓囊囊,“沒事,你該談就談你的,不用擔心。你學習好成績穩定,要是單靜阿姨知道得高興地跳起來,我就不一樣了。”
都是早戀,對比自己的遭遇,季梓晗只想嘆氣,“我們班幾乎都沒單身的,老師也不管談不談戀愛,結果我談戀愛的事情從家裏被起底,我媽首當其中,直接拿着雞毛撣子在麥哈頓追我兩條街,路人都看不下去要報警。”
打是沒打到他身上,但是那吓人的氣勢絕對鬼神見了都得退避三尺。
虞書年有點沒跟上季梓晗跳躍的思維,話題好像在明明之中敲定了他已經談戀愛的事情。
他只能反複強調:“我真沒談戀愛,真是普通朋友。”
“嗯嗯嗯。”季梓晗樂樂呵呵的點頭,“我信我信,咱們認識這麽多年了,這點小事我還能不相信你嗎。”
“……”
“對了,我聽單靜阿姨說你放棄了保送名額?打算自己考嗎?”季梓晗雖然人在國外,但是消息還是很靈通的,“你想好去哪所大學了嗎?”
雖說現在才高二,但是萬事都要早做準備。
“還沒想好。”他上輩子去的科大,這輩子可以多觀察一下其他學校,有些學校的老師教授研究項目也是他比較感興趣的。
季梓晗笑道:“學霸就是好,我聽說有些大學會在高中的時候就開始搶人,真的假的?”
虞書年切身經歷,“真的。”
季梓晗羨慕,“真好。我什麽時候能有這待遇。”
國外他那所學校跟國內的制度不太一樣,升學也更麻煩。
有一搭沒一搭的聊天,總算是把重點從談戀愛上轉移。
虞書年單手撐着下颚,側頭之際卻從右側的玻璃上注意到一個身影。
毛茸茸玩偶在外面手裏拿着氣球,時不時挑出來分給街邊路人。
氣球要比傳單發的快的多。
手裏一把氣球,有路人看見了主動過來要,大熊就給一個,沒一會功夫就送的只剩下最後一個。
大熊擺了擺手,拒絕了過來的路人拿氣球的要求。
想了想,大熊拽着氣球的繩子在手腕上繞了兩圈,還摘下一只熊掌手套,簡單系上了個結。
不知不覺忙了半晌,玩偶服裏的人似乎是覺得熱,下意識擡手想擦額頭的汗,結果碰到了巨大的頭套以後像是楞了一下,又放下了手。
玩偶服綿軟厚實且笨重,想扭頭都得側過整個半身。
雙手一左一右捧着頭套,費勁巴力的扭頭,猝不及防的和玻璃內的虞書年四目相對。
那一瞬間。
哪怕是隔着厚重的玩偶腦袋,虞書年都能感覺到那裏面人的慌張。
這太明顯了。
指尖捏着柔軟的玫瑰花,虞書年嘴角緩緩上揚。
玩偶服太大,這樣靠過來輕易就擋住小半的光線,這會不明原因愣住,一直站在這,倒是讓落在桌上的小片陰影格外明顯。
季梓晗也注意到了。
面前的糕點搜羅到嘴裏吃的差不多,他擡頭看去,也認出了這個玩偶。
——這不就是剛才給他過期宣傳單的那個嗎。
季梓晗砸吧砸吧嘴,還沒搞明白是怎麽回事呢,不明所以的就要去問虞書年,結果,嘴裏塞滿了吃的張嘴沒說出話來,就看見虞書年那一雙鳳眸中滿是盈盈笑意。
“???”
再遲鈍的人都能察覺到不對勁了。
“嗝。”季梓晗噎了一下,匆匆咀嚼着灌了口水順下去,看看外面的大熊再看看虞書年,“你這……啧,有事要忙嗎?”
“那我不打擾你了。”正好也吃完了。季梓晗又點個冰淇淋打算路上吃。
窗外的大熊反應過來,橫着往旁邊跨了兩步,把玻璃窗的位置給騰出來。
單單這個動作,虞書年仿佛都能看見玩偶裏的人紅透臉的樣子。
玻璃中沒有了大熊的身影,虞書年收回視線,“這頓我請。”
“诶呦?那我可得多點點。”季梓晗直接擡手,“服務員,點餐。”
虞書年說:“幫我點兩杯檸檬茶。”
“妥了。”
随着時間的推移。
外面的溫度也一點點在上升。
早晨剛出來的時候迎面的風吹還會讓人忍不住打寒顫,那時候穿玩偶服是正合适的。
但是過不了多久,溫度越來越高,再加上太陽曬着,玩偶服顯然成了聚溫的容器,裏面跟個蒸籠似的。
裏面沒有動靜。
大熊剛才看了一眼被抓了個正着,可在旁邊站了會,又忍不住想去瞄一眼。
——座位已經空了。
嗯?
他愣住,把頭套往上托了些,在玩偶嘴巴的位置往外看。
下一刻,脖頸上一涼。
濕漉漉的寒意觸及到溫熱的肌膚。
柏弈然當即縮了下脖子,連着手上舉着的頭套也扶不穩。
意外落下來的頭套遮住視線,他胡亂的扶住。
虞書年張開雙臂,左右抱着頭套,慢慢的擡起,就好像是在拆一個巨大的禮物包裝。
柏弈然的下颚随着頭套的擡起出現在他的視野之中。
看見玩偶服下的臉,虞書年毫不意外。
溫熱的氣息散開,柏弈然的面色微紅,不知道是玩偶服裏面太熱,還是其他什麽原因,他額角的汗水劃過臉頰,呼吸有片刻凝滞。
虞書年遞給他一張紙巾,“熱不熱?”
“咳、咳咳……還好。”柏弈然撓了撓頭,手上戴着的大熊爪子罩住整個腦袋,他嘿嘿笑着說:“我在這邊做兼職。好巧,你也在這。”
“嗯。”巧嗎?
虞書年彎了彎眼睛,确實是巧合。
在距離學校半個城市的距離,找的兼職。
“喝點水吧。”虞書年把檸檬水遞給他,“今天幾點下班?”
“唔……我現在就下班。”柏弈然把檸檬水貼臉上,冰冰涼涼的瞬間降溫,“我東西都發完了,把工作服送回去就能下班。”
本來就是小時工,對工作時間沒有那麽的嚴格。
做一個小時拿一個小時的錢。
而且,這是他認識的阿姨開的店,說是兼職,更像是課餘時間來幫忙的。
時間還早,如果柏弈然接下來還要繼續在這邊做兼職的話,虞書年也會留下,但他既然說工作結束,就沒必要繼續待在這邊,開口道:“那我們先把衣服送回去吧。”
“好。”
柏弈然把玩偶腦袋接過來,按了兩下捏扁一些讓自己能單手環住。
虞書年手裏拎着禮物,包裝嚴實的盒子裝不下玫瑰,便把布藝玫瑰單拿在手裏。
柏弈然也注意到了那朵玫瑰,布制的玫瑰顏色沒有新鮮玫瑰那麽淡,虞書年這樣握着,只顯得五指白皙修長。
“這個也給你。”柏弈然後知後覺想起系在熊爪子上的氣球,“還剩下一個沒送出去。給你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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