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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星羅沉默片刻, 說:“不是亂花錢,是有急用。”

既然爺爺關注到這件事了,說明早就調查得一清二楚, 再說借口與謊話根本沒用。

關宗譽盯着自己的孫子, 看了好久,說:“我知道你是心軟,幫助同學。”他用手指扣扣書桌的桌面, 發出清晰的聲響,“但如果人人都找你要錢呢,你不是慈善家。”

關星羅不吭聲。

“太心軟的話, 以後怎麽繼承整個集團。”

關星羅始終沉默。

沉默意味着反抗,不管是關星羅還是關宗譽都明白。

關宗譽扣桌子的聲音更響了:“而且,從那種家庭生出來的孩子,不值得花費時間來往, 他們家是欠了錢吧。”

關星羅終于忍不住,說:“他年級第一。”

關宗譽頓了頓,說:“倒是人窮志不窮。”

明明是贊揚的話, 但語氣沒有任何波動,關宗譽沒把關星羅的話放在心上。

關星羅垂下眼。

江策家裏的債務對于關家來說是毛毛雨,可他連支配毛毛雨的權力都沒有。

在爺爺眼裏, 他永遠是小孩子。

關星羅突然說:“他沒有爸爸。”

關宗譽定住,筆直地看着他。

關星羅很平靜:“我也沒有爸爸。”

他只說了這兩句,不再說了。

靜默在書房裏蔓延, 關宗譽動了動嘴皮子, 最後只是擡起手捏捏眉間, 疲憊地說:“回去吧。”

關星羅知道這一關過了,爺爺不會再計較, 緩慢地退出書房。

他走向自己的房間,散漫地想,搬出那個男人果然有用。

無人看到的角落,關星羅勾起唇角,嘲諷地笑了笑。

江策早晨醒來的時候,曲蘭沒有出門,而是給他做了一頓早餐。

曲蘭好久沒給他做食物了,江策坐在桌邊把早飯吃得精光。

雖然生活還是很困難,但兩個人都振作精神去面對。

江策騎着車到了上學的路口,關星羅站在路邊安靜地等着他,修長俊秀,像挺拔的小樹。

江策跑到他面前,第一句話就是:“昨天真的非常感謝。”

關星羅伸出手指,比在嘴唇上,擺了一個“噓”的手勢。

他眨眨眼,笑着說:“說好了,是秘密。”

江策趕緊捂住嘴,彎着眼睛笑了。

兩個人往學校那邊走,江策悄悄湊到關星羅的耳邊,小聲說:“我争取在畢業之前,把欠你的錢還完。”

關星羅開玩笑:“不用這麽急,如果還不了,賣身給我怎麽樣?”

江策一愣:“啊?買賣人口是犯法的。”

關星羅失笑:“你想什麽呢,我是說畢業以後到我們家的公司來工作。”

江策誇張地說:“現在就開始籌劃着壓榨勞動人民了,不愧是未來的資本家。”

小資本家關星羅笑道:“你可要小心了,有機會我就哄你簽賣身契。”

兩個人聊着天走進學校,江策終于恢複了精神,氣氛變得跟以前一樣。

現在快正式入夏,火氣大的學生們穿着短袖,知了都開始鳴叫,又過了四分之一個學期,說起來期末考試也不遠了。

大概是學期末了,學習氛圍濃厚,江策的自習室事業進行得很順利。

不過他的客戶僅限于高一的學生,因為高二高三的有學校安排的晚自習。

江策慢慢有點不滿足。

畢竟他比較缺錢。

于是他在閑魚上開了個賬號,給自己打廣告,招收一些別的人參加晚上的自習室。

漸漸的,自習室裏出現了大學生和上班族的身影。

人一多,需要打點的事情也多,比如要登記每個人的學習目标,整理打卡情況等等。

江策不得不利用白天的時間做這些事,于是他每到下課就抱着手機查看群消息,制作表格。

他這樣搞得前後左右的同學很不習慣,他以前分明下課也刷題看書,現在卻抱着手機,如果是不清楚他在做生意的人,還以為他在玩物喪志。

周寰見江策為自習室忙碌,想起自己曾經買過自習時間卻被江策退錢的事,思索片刻,給江策寫了小紙條。

江策收到小紙條的時候一愣,為什麽下課也要傳紙條,難道不能直接說話嗎?

江策無奈地打開紙條,看到周寰說:“今天沒有訓練,晚上可以去你的自習室自習嗎?”

江策直接轉頭,笑着對周寰說:“當然可以。”

周寰見他沒寫紙條,而是直接說話,頓了頓,這才想起現在是課下,自己也感覺有點無語。

江策眨眨眼,說:“給你打折。”沒辦法,他太缺錢了,沒法全免費用。

周寰不在意這些,說:“那說定了,今晚。”

江策點點頭。

喬楷逃了課,沒有離開學校,而是在破鐵門那裏抽煙。

他靠坐在地上,擺出寂寥的姿勢,一手夾着煙,一手翻看膝蓋上的筆記。

旁邊的小弟好奇地湊過來,問:“老大,你在看什麽啊?”

“大不大?”

喬楷一巴掌招呼過去:“什麽大不大?”

小弟委屈地抱着頭,說:“我以為你在看有顏色的雜志。”

喬楷把筆記湊到他臉上:“看清楚,是純潔的學習資料。”

小弟吓懵了:“老大,如果你被人奪舍了就眨眨眼。”

“奪你個鬼,整天看些什麽東西。”喬楷不耐煩地說,“滾一邊去,別妨礙老子看書。”

小弟心想,明明逃課卻跑出來看學習筆記,這不是脫褲子放屁,多此一舉麽。

但他不敢說,之前也是這樣,老大突然拿來三本奇奇怪怪的書,整天在那裏看,一天看不了幾頁,看不進去就找他們撒氣。

好不容易看完了,他們以為解脫了,現在又變出一本筆記。

小弟偷偷摸摸去看那本筆記,卧槽,比上次那三本書的字還多。

小弟坐在一旁,百無聊賴,實在憋不住,問喬楷:“老大,你不去找人了?”

喬楷愣了愣,猛吸了一口煙,這才記起他還要找那個臭小子。

說起來,當初臭小子就是在這裏強迫他收下三本書。

他們隔着鐵門的欄杆拉拉扯扯,跟他媽探監似的。

結果,他都把書看完了,還沒找到人。

說起來,他為什麽要找那個臭小子來着,過了太久,喬楷自己都忘了。

喬楷沒好氣地說:“這麽久都沒找到,說不定轉學了。”

小弟迷茫:“年級第一轉學了嗎?”

喬楷瞪着他:“什麽意思?”

小弟也不懂了:“你最近不是總去找三班的那個學霸嗎?”

放學都不跟他們一起混了,跑去當學霸的保镖。

喬楷這才意識到小弟說的跟他想的不是一個人,順着話說:“是又怎麽樣,我要讓江策當我的軍師。”

這句話小弟耳朵都聽出繭子來了,老大嘴巴上說着收編,人家學霸根本不搭理,自己還屁颠屁颠地往上湊。

小弟只敢想,不敢把心裏的話說出來。

喬楷看那些一竅不通的筆記看着也有點心煩,他把煙在腳邊按滅,說:“走,三班好像在上體育課,去溜溜。”

小弟心想,又上趕着倒貼了。

喬楷領着小弟晃晃悠悠地來到操場,果然看到一群人在上體育課,其中就有三班的學生。

江策站在操場上,跟同學們在玩躲避球,他臉上帶着笑容,判斷着球的軌跡左右移動,時不時擦擦汗。

看起來爽朗又大方。

喬楷知道江策家裏的情況,出生在那樣的家庭,還能這麽樂觀,不愧是他看中的軍師,大氣。

喬楷帶着欣賞的目光望着江策,一臉自豪,完全一副把江策當成自己人的模樣。

小弟:“……”

老大哪來的自信啊。

江策在操場上運動,身邊突然走過來一個人,笑着跟他說話。

喬楷不爽地眯起眼睛。

又是關星羅,站得太近了,把江策擋到了。

這兩個人怎麽天天待在一起,說是朋友,比女生還黏糊。

喬楷側了側身體,想換個角度看清江策,誰知道這時候又來一個人。

那人個子很高,肩寬腿長,低着頭跟江策說話。

江策需要微微擡頭才能順利地看到那人的臉,對他展露出笑容。

過了一會,江策和關星羅跟着那人走了,似乎是往籃球場的方向過去。

喬楷想起來了,這人就是上次打籃球的那個籃球隊的。

喬楷不記得周寰的名字,只記得當時他想跟他們打一場球,結果被拒絕了。

看不順眼。

眼見着江策要離開,喬楷更不爽了,擡起腳踢了踢操場的圍欄。

也許是聽到響動,又或許是感應到什麽,江策轉過頭,朝操場外面看過來。

他看到喬楷,揚起唇角,露出大大的笑容,順便沖着喬楷揮了揮手。

喬楷一愣,下意識同樣舉起手。

江策跟喬楷打完招呼,就與關星羅和周寰一起去籃球場了。

喬楷清了清嗓子,得意地說:“他對我笑了,看到了吧,之前他還總對我橫眉冷對,說明爺有魅力。”

一旁地小弟卻沒有附和自家老大,而是皺着眉頭,陷入沉思。

喬楷不滿地說:“發什麽呆呢?”

小弟突然一拍巴掌:“我想起來了!我就說怎麽總覺得眼熟,這個學霸不就是之前報警抓我們的人嗎!”

喬楷一愣。

小弟激動地碰喬楷的胳膊:“老大,就是他,你不是想找他算賬來着。”

喬楷終于記起他為什麽要找那個臭小子,是因為開學第一天,臭小子騎着自行車跑去報警,害他們進局子。

等等,自行車?

喬楷頓時像被雷劈了一樣。

偏偏小弟還沒察覺到,說:“發型變了,有點沒認出來,但确實是同一個人。”

小弟生怕喬楷無法理解,用手把自己額前的劉海撩上去,然後放下來,上去下來,如此循環往複:“就像這樣。”

喬楷:“……”

他媽的,想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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