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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歸舟沒再打趣地想如何治療尼姑的禿頭,智能兒今日的滴水之恩,将來她有能力必會報答。眼前,先匆匆換好孝服抓緊時間吃飯,一點不想等會在靈堂裏餓肚子。

至于王熙鳳去主持秦可卿喪事,沒有人感到奇怪。賈珍的繼妻尤氏膽小不管事,秦可卿一死,整個寧國府亂糟糟一團。

不提王熙鳳如何安排葬禮瑣事,她更要去看一眼屍,秦可卿究竟會怎麽說死就死了?

“蓉哥兒,你家媳婦……”

王熙鳳正走入天香樓,看到賈蓉站在卧室門口,他臉上瞧不出有半點悲色。屋裏卻有難悲泣力竭,年近半百的男人坐在床邊,緊緊握着秦可卿的手不放,哭的和淚人無二的正是賈珍。

如此怪相生生在眼前上演。

公爹為兒媳婦之死哭得肝腸寸斷,仿佛是死的不是兒媳婦,而是自己的媳婦。名義上正兒八經的相公卻毫不在意,隐隐還有些嘲諷之意。

王熙鳳皺着眉頭,沒想到以往聽到的風言風語居然是真的。這向賈蓉使了一個眼色,不想再看屋內之景。

她不在乎手上沾些人命官司,卻對亂/倫私通之事很是反感,要不然怎麽會毒計懲治窺觊她的賈瑞。

原來,賈瑞窺視王熙鳳不是一天兩天,才有了王熙鳳設下毒局。

虛與蛇委,讓賈瑞以為能成好事,定了一個時間說兩人在外私會。實則,賈瑞只要去了就會遇上埋伏好的賈蓉,将其狠狠脫一層皮,讓他重病一場。

正因如此,十月初的壽宴夜,才會陰差陽錯讓賈惜春瞧着誤會了,更是始料未及害人墜湖病重。

王熙鳳哪裏知道那夜實則是兩個黑衣人下毒手,只道是賈惜春因為她才忙中出亂墜湖了。

這頭,賈蓉毫不在意秦可卿的死,樂得與王熙鳳借一步說話,直接問起要怎麽處理賈惜春。“聽說昨天四姑娘醒了?嬸子,我雖該四姑娘一聲小姑姑,但是與你最親。

賈瑞那個糊塗蛋死便死了,這事你知我知。對于那位一知半解的四姑娘,可不能讓她壞了嬸子的清譽。”

十月風冷,賈惜春墜湖事。定計的兩人非但不收手,更是一不做二不休,決定在賈瑞的藥材裏動手腳。

賈瑞是死了,可賈惜春又該怎麽辦?

王熙鳳正為此煩心,這兩年她好不容易哄得賈母開心,将管事權從姨媽王夫人手裏分了一半。如果導致四姑娘癡傻的一個大簍子被爆出來,後果難以預料。

別說二房賈政那頭會不會趁勢分權,賈琏一定也再不服她約束而到處拈花惹草,更別說她還能繼續管理榮國府。

王熙鳳語氣煩躁,“大夫早說過溺水久了會傷着腦子。昨個兒,老太君已經問過四姑娘,她說壽宴當夜的事情都記不清了。不只那晚,四姑娘對其他事情也是半記得半迷糊。”

“是嗎?”賈蓉卻意味深長地說,“世上只有一種人不會抖出秘密。”

只有死人,才讓人放心。

王熙鳳卻搖搖頭,不想節外生枝。比如在這個節骨眼上,豈不是剛好坐實賈惜春被七殺孤星纏着,先克死了秦可卿之說?

那樣的念頭,在王熙鳳心裏打了一圈就歇了。秦可卿的來歷隐隐不同尋常,這在賈家不是秘密。

秦業只是一個五品官員,在京城又能算得上什麽,其養女秦可卿又比賈蓉大了幾歲。

當年是索相索額圖對賈珍提了一句,不如讓賈蓉娶了秦可卿,否則寧國府長房長孫豈會與秦家結親。

王熙鳳想要掩埋真相,若引得索額圖等實權高官插手,那才是真的倒黴了。

她想到這裏又問了一遍,“蓉哥兒,你媳婦到底是什麽病?一個月前,看她也就是尋常的女子體弱而已。怎麽會去得如此突然?”

“突然嗎?這一個月,秦氏的臉色一直不怎麽好,咳嗽反反複複。昨夜忽起高熱,三位太醫都沒能把熱度降下去,人就去了。”

賈蓉說得不帶幾分感情,忽而一笑看着王熙鳳。“嬸子該不是以為我動了手腳?秦氏與大老爺的事有些時日了,我只當娶一尊佛供着便好。如今應對索相之事,自有大老爺操心,這事怎麽算都怨不到你我。嬸子,你還是操心四姑娘的事吧。”

‘阿嚏’、‘阿嚏’、‘阿嚏’——

晏歸舟來到寧國府就連打三個噴嚏,不用問也知是有人在背後議論她。卻只和王熙鳳匆匆打了照面,她被賈蓉帶到靈堂。

靈堂裏,白幡重重。

賈蓉簡單地說了守靈之事,”四姑娘剛清醒也受不得累。只需白天給火盆裏燒些紙錢,下人都會提醒着。”

“恩。”晏歸舟木然地點了點頭。記憶裏賈惜春與賈家的所有人不親近,與大幾歲的侄子賈蓉,見了面就連點頭致意也少有,這倒是方便了如今她簡單應對。

賈蓉不着痕跡地嗤笑,想着之前與王熙鳳的談話。

王熙鳳不想節外生枝下殺手,只想把眼前人徹底攆出賈家兩府就好。可對這樣一個寡言少語的小姑娘,攆走她,何嘗又是給人活路。

“那就有勞四姑娘為秦氏守靈了。”

賈蓉說完也離開了。好歹他也要維持場面,盡力不讓這場喪禮出亂子,雖然恨不得此地亂成一鍋粥。

亂嗎?

晏歸舟冷眼旁觀,秦可卿的葬禮,表面上一點都不亂。

哪怕寧國府對秦可卿喪事大辦特辦,賈珍居然還用了逾制棺木,更有不少朝廷大員的親眷前來悼念。這些極不合理,偏偏沒人覺得不妥。

然而,晏歸舟僅僅做在靈堂一角的壁柱也好,即便并未精讀過紅樓,更道此處不與書中同,卻也知見怪不怪的反常早晚必成大亂。

這些卻都不重要。不論秦可卿究竟因何而死,都減慢了王熙鳳的攆人計劃。至于別的,賈家人的冷漠不待見等等,哪有暗中潛伏的殺機可怕。

前幾天,晏歸舟她醒來後說了不記得許多事,就是為了争取些離開前的準備時間。

留在賈府,她在明敵在暗,顯然是坐以待斃。記不清的說辭,不只是為了糊弄王熙鳳,更是麻痹暗中殺手。

秦可卿并非立即入土安葬,其棺椁會在水月庵停靈七天,淨虛師太做度法事。

晏歸舟當然抓住這個機會,參與到了榮寧兩府的扶靈隊伍裏,必須要抓緊時間了解外面的情況。

此路不遠,大半天就到京城西郊水月庵。正好找智能兒套些話,問問是否知曉什麽綠林八卦。

晚飯後,卻無太多收獲。

智能兒從未聽過有什麽以一己之力橫掃千軍的武林高手。江湖人也是有的,可跳個牆頭叫就飛檐走壁了。壓根沒有什麽門派,諸如武當峨嵋、少林丐幫,都是聞所未聞。

‘小時候,我剛來水月庵,聽快死的老尼姑說過胡話,從前有個很神秘很厲害的尼姑庵。

它叫什麽來着?好像是慈航什麽齋?哎,真記不得了。記了也沒意思,那都是兩百多年前的事了,早沒了。’

智能兒苦思冥想出這一條就匆匆離開,說自己有要事沒辦,她真沒時間聊天了。

只留晏歸舟兀自思量。以前把功夫都用在古兵器相關的知識上,少有時間看閑暇讀物,但她好歹還聽過旁人學聊天。

慈航什麽齋?這說的是不是慈航靜齋!其所在江湖,似乎高手如雲,更有人破碎虛空。

倘若如此,智能兒怎麽可能連一個高手都沒聽說過?

再依黑衣人心打聽的線索,‘覆雨翻雲空離恨,慈航不渡慈悲人’,到底藏着什麽?

晏歸舟又再捋了一邊惜春的記憶,可惜只有賈家瑣事與佛經經文而已。

想了許久,該是午夜時分了。她沒想得頭疼,卻想得肚子餓了,就怪水月庵的素齋一點都不好吃。

不等與暖烘烘的被窩約會以睡止餓,她的左手掌心倏然寒——早不來晚不來,神器殘片突然出現了。

農歷十一月半,午夜時分。

京城室外氣溫快要冷到滴水成冰。

‘嘎吱——’

晏歸舟還是果斷起床,蹑手蹑腳地出了屋。外間,分配給惜春的丫鬟彩屏粗枝大葉,已經睡得死沉也沒現卧室床上沒人了。

問天殘劍曾經表示,它作為嬴政的佩劍就絕不坑人,不會讓晏歸舟兩眼一抹黑地闖江湖。所遇碎片必有些許神識,能在陌生世界為她指點一二。

一旦出現了感應,兩者相距不會過十丈遠。最好是第一時間找到碎片,因為不保證其神識能清醒多久。

夜闌燈火稀。

第一次和神器碎片接頭,晏歸舟完全沒有經驗,卻不由警惕幾分。

為什麽白天碎片沒有感應,這會三更半夜卻産生了異動?難道是有什麽人剛剛把融有殘片的兵器帶進來了?或者是在做什麽示警?

神器碎片外表似隕鐵,多半都該是重新融鑄成了兵器。

可是晏歸舟掃視了一圈,院內哪有什麽刀槍劍戟。只有慘白的滿月月光,與随風微動的白燈籠幽光。不過,靠近空無一物的南面回廊時,手心又冷了幾度。

忽而,回廊檐下金光乍閃。

隐約可見,橫梁上有一面殘缺的手持鏡。

就是它了。

銅鏡似出不斷催促,使得晏歸舟左手心越冰冷。如今,她沒有縱身一躍的輕功,只得尋了一根枯枝将手持鏡捅了下來。

正當銅鏡入手一霎,晏歸舟只覺有金光沒入手心,則與此鏡意念相同。但沒有時間觀察它的模樣,腦中就響起咋呼聲。

『你真是來得早不如來得巧。與二呆劍一樣,倒會掐準時間。再遲些,就要被人滅口了!』

銅鏡來不及過多解釋,沒時間去慶祝接頭成功,只說它打了會盹,一醒來就察覺了險情。『我能感知水月庵內的事,今夜庵裏的人幾乎都被迷藥給弄暈了。虧得你不喝茶就喝清水,才不似那小丫鬟睡死了。聽,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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