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射殺

陛下這些日晾着潤潤,确實因為諸事纏身。

貴妃娘娘的父親,也是太後娘娘堂兄——窦大将軍,屢屢以下犯上,大有試探天子底線之意。

三月初一冬獵,他與陛下同桌而飲,高談闊論,在陛下面前以長輩自居。

三月初十,向陛下求一批軍饷未果,心懷不甘,竟越過陛下,直将折子遞到太後娘娘面前。

三月十八,窦大将軍又進宮與女兒窦貴妃相見。父女倆言語間,似有扶持貴妃腹中骨肉為太子之意。

陛下一切落在眼中,但他身為君主,動手之前必須要隐忍。

皇後娘娘拖着病歪歪的身子骨,與陛下商議,

“貴妃妹妹素來是陛下喜愛的,如今懷有龍裔,陛下是否看在貴妃幾分薄面上,暫時寬恕窦大将軍?”

窦大将軍與太後娘娘沾親,處置窦大将軍,太後娘娘一定會幹涉。

陛下道,“窦道風當年扶持朕登基有功,朕不會親自下手,誅殺功臣。”

太極殿窗明幾淨,四下無人,只有帝後夫妻二人。皇後,“臣妾敢問,您不親自下手,是要找個替罪羊?”

陛下低低嗯了聲。

“那陛下在前朝可有合适人選?”

陛下抿口茶,“前朝牽一發而亂全身。”

皇後了然,不從前朝動手,那便是後宮了。窦大将軍的女兒,就在後宮中。

她和陛下做了多年假夫妻,自認為也了解他心思。憑陛下對貴妃如斯盛寵,她還真以為他動了真情。如今看來,真真假假,真的少,假的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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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起來,自從薛寶林進宮後,窦貴妃的寵愛确實被分去許多。

翻閱敬事房檔案,陛下要麽不進後宮,要麽總傳薛寶林侍寝。

窦貴妃格于身孕未能侍奉陛下,眼睜睜看着別的女人上位,難怪要怨怼薛寶林。

但聽說薛寶林前些日恃寵生嬌,妄圖幹涉政事,亦被陛下責罰。

思及此處,皇後試探問,

“陛下覺得薛寶林如何?”

陛下聞此動作略凝,念及薛寶林多日不見的秀麗倩影,喉嚨驀然癢了癢。

他也不知道為何自己總傳薛寶林侍寝,若單純找個人發洩的話,她會很合适,純純淨淨,沒什麽複雜心眼兒,他用她來很舒服。

數日沒去看她,也不知她怎樣。

陛下抿抿唇,沒将這番旖旎心思對皇後明說,只評價一句,“她膽子小得很。”

皇後笑眯眯附和,“膽子小,正好襄助陛下成事啊。”

陛下深深盯皇後一眼。

若真讓薛寶林去做此事,她必然會受到極大委屈,對她似乎有點不公平。

好在薛寶林父母雙亡又無依無靠,只是個下賤伶女。性格懦弱,唯唯諾諾。

這樣一個人,即便借她幾個膽子也鬧不出事來,他用她倒可以安心。

想來,事後他給她一個九嫔位置,盡量多補償她就是。

……

永安王府。

歲歲在西郊如願見到了妹妹潤潤,心懷感恩,盡心盡力侍奉王爺。

謝尋章晚上宿在歲歲處,驚訝發現,歲歲以往都是一副半死不活的樣子,這幾日竟也學着主動迎合了。

這愛妾納得值,謝尋章十分滿意。

永安王妃嫉妒心強,對歲歲這搶奪丈夫的妾室恨之入骨。謝尋章寵小妾,每每王妃毆責歲歲時,他總夾中間攔着。

這日,宮裏帶刀錦衣衛送來密信,謝尋章誠惶誠恐,認真接下。

歲歲在書房侍墨,謝尋章知道歲歲是白丁,因而對她完全不設防。

歲歲表面裝作溫婉,低頭研着磨,暗地裏偷瞥密信內容。

她的确不識字,卻知道妹妹“潤潤”兩字怎麽畫的。

——那龍飛鳳舞的信箋上,竟有潤潤二字。

歲歲心驚肉跳。

陛下和永安王聯絡之密信,為何會談及她那渺小的妹妹呢?

歲歲有種極其不祥預感,很強烈。或許于潤潤來說,是性命之尤。

該怎麽辦。

宮裏的勾心鬥角她一向聽說,該如何讓潤潤自保?

歲歲假裝沒看到密信內容,事後飛奔回自己閨房內,從床底隐蔽處掏出一只手镯。

手镯足足有好幾寸寬,厚度也比尋常的厚許多,可以豎着戴,藏在袖子裏面。

她跑過去求王爺,“奴婢想把這匣子裏的手镯送入宮,給潤潤。”

謝尋章擰着眉頭,“你不是剛和她見過面嗎?”

歲歲道:“妾室那日匆忙,沒來得及把手镯給潤潤。這是母親遺物,求王爺通融。”

謝尋章嫌煩,撇撇嘴正要拒絕,歲歲卻扯開自己胸前衣襟,一口親上來。

“王爺~妾身求您。”

呃……

謝尋章頓時渾身發熱,血液集中在頭頂,把歲歲壓在床帳中。

歲歲不依不饒求王爺給潤潤送手镯,謝尋章為色失心,被歲歲惑得五迷三道,光顧着和她在床榻上缱绻,忘記考慮這件事究竟合不合适。

·

因為耶律國王子一句失言,潤潤無緣無故被陛下罰在宮中好幾日。

小懲大誡,意在叫她明白入宮成為天子女人後,要幹幹淨淨。

潤潤坐在翠微宮涼滲滲的石階上,呆呆望向天空飛鳥。

她曉得了,要忘記所有男人。

可她心中空蕩蕩,似乎只有一個張佳年。

要忘記張佳年嗎?

她揉揉眼睛,眼眶一陣發酸。

說實話不太舍得,但如果記得張佳年,沒準陛下哪一日又會生氣的。

她可不敢惹陛下生氣,陛下一生起氣就要拉人出去杖斃,她可怕極了。

還是忘記吧……

昭樂代替檀庭嫁去異邦,檀庭又可以無憂無慮做回小公主了。

宮中生活單調而無聊,貴妃娘娘和檀庭公主閑暇時總聚在一起玩樂,年紀小的魯成公主也跟着。

有時候,貴女們會叫上潤潤——非叫潤潤玩的,而是耍她消遣的。

誰都知道潤潤膽子比針尖還小,貴妃娘娘養有兩條半人高純黑惡犬,借玩鬧名義,故意放狗吓潤潤。

潤潤每每被惡犬兇猛的利牙驚得逃命,跌倒在地狼狽不堪,瑟瑟抱頭哭泣時,檀庭和貴妃相對哈哈大笑。

潤潤,她們的樂子。

貴妃身邊大宮女提醒道,“薛寶林萬不可冒犯了兩位‘犬武士’,貴妃娘娘養的孩子們。”

潤潤如履薄冰,自己小命恐怕賠不起這兩條狗。

害怕到極點之時,她只得用團扇擋着臉,希望黑犬生滿肉刺的舌頭不要舔她,不要……

貴妃娘娘和檀庭公主滿以為找到了快樂,次次叫潤潤來。

潤潤畏兩只“犬武士”如畏陛下,總絞盡腦汁想避開,可貴妃娘娘的邀請,她無法拒絕。

十八日,王爺入宮與陛下議事,順便給潤潤捎來歲歲的家書,以及一枚錦盒。

錦盒放着的是手镯,黃銅之色,又粗又硬,沒宮裏手镯半分漂亮。

打開家書,卻見歲歲畫了兩張圖,大概意思叫她危險時自保。

原來手镯表面是手镯,暗藏有機關。只要觸及內側彈簧,小拇指大小的鋒利鐵楔子就會從手镯中彈射出,勁頭很大,若角度拿捏準,可直貫敵人腦髓。

潤潤迷惑,宮裏很安全,沒有壞人。即便壞人進來,也有陛下的衛兵守衛,歲歲何故此舉呢?

姐姐的話一定對,潤潤将手镯秘密戴在手腕深處。

她還欲把家書仔細讀一讀,貴妃娘娘身邊的雲舒姑姑又來了。

“貴妃娘娘邀薛寶林一道撲蝴蝶。”

潤潤聞言懊喪。

這些日她被陛下冷落,貴妃和公主們幾乎天天找她,捉弄她欺負她。

雲舒姑姑做出個請的姿勢。

未出所料,禦花園梅林上,貴妃娘娘那兩條“犬武士”也在,正耷拉着長舌頭瞪向潤潤。

今日天晴,幾位公主在梅林中嬉戲,你追着我,我嬉戲你,場面格外熱鬧。

梅林中彩蝶陣陣,都是奴才們刻意從溫泉之地捉過來的,給列位公主把玩。

潤潤到來,檀庭公主最先興高采烈地吆喝,衆位公主跟着一塊。

“小醜蛋來啦!”

她們用梅枝和小石子砸潤潤,潤潤趔趄後退。

檀庭公主和潤潤有舊仇,專挑尖銳的梅枝往她眼珠砸。石子不大不小,使足勁兒砸過來,能砸得人天靈蓋暈眩。

潤潤捂頭躲避,可憐一張雪膚花貌,慘無人色。

檀庭公主惱怒,指着她,“好啊,小醜蛋還敢躲了。”

潤潤脾氣上來,氣苦着說,“公主……我,我有冊封的。你,你要……再砸我,我告訴陛下去。”

隐隐帶着哭腔。

檀庭公主叉腰,“皇兄?你敢告訴皇兄?行,你恃寵生嬌,敢踩在本公主頭上,有本事盡管到皇兄面前,看看皇兄幫你還是幫本公主!”

潤潤語塞,方才情急之中提及陛下,只因她在宮中唯認得陛下,雖他這幾日罰她,但畢竟他曾對她有過那麽一點點好。

冷靜下來想,檀庭公主乃掌上明珠,陛下怎會向着她呢。

貴妃娘娘最忌諱潤潤談陛下,好似故意炫耀,登時拍了拍身旁一只犬武士,惡犬張牙咧嘴朝潤潤撲去。

狗跑得極快,帶起獵風陣陣。

潤潤幾乎來不及起身,就被惡犬撲倒在地,狗嘴裏的涎液滴在她額頭,頃刻間朝她嫩白的脖頸咬去。

“啊!”

潤潤慘呼一聲,耳邊聽得貴妃娘娘,“犬武士,咬死這賤婢。”

黑犬眸中射出精亮的光,兇狠牙齒張開,似佛經記載的修羅怪物。

生死危機之際,潤潤手腕忽被一硬物硌到,求生心切,她想也沒想,直接朝黑犬射去。

——同時做好被咬死的準備。

砰!!

須臾,卻沒有死亡的疼痛。

鮮紅獸血濺在潤潤臉上,犬武士向後摔出三尺之遠,抽搐着,竟似死掉。

發生什麽?

潤潤愣愣看自己手腕上東西。

是類似袖箭的東西。

歲歲給她的手镯中暗藏利箭,方才在千鈞一發之際射出去,徑直貫穿狗腦髓,勁頭居然如此之大。

周圍異常安靜,唯餘犬武士哀嚎。

潤潤緩緩擡起獸血淋漓的小臉,三魂幽幽,氣魄渺渺。

包括檀庭和貴妃在內,所有人都盯着她,面面相觑。

隔甚久,才有人哭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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