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驸馬

這次貴妃本打算一舉幹掉潤潤,豈料潤潤大難不死,竟生生從鬼門關挺了過來。

貴妃如何咽得下這口氣,幾日來多番對陛下吹風,明裏暗裏道潤潤的壞話,可陛下待她不如之前那般百依百順,有時候甚至淡漠。

貴妃恍然意識到,自己僭越了。

就算嫔妃犯了錯需要懲處,也輪不上她,而由皇後娘娘裁決,此番她做得實在太過分些。

陛下對那伶人正在興頭上。

貴妃的蘭華宮依舊富麗堂皇,雖外表什麽都沒變,恩寵畢竟不如從前。

潤潤依陛下所命,過來給貴妃請罪,算給貴妃和窦大将軍一個臺階下。

在貴妃看來,潤潤的道歉不疼不癢,實無任何用處。

眼看着自己要失寵,貴妃急火攻心,之前驚胎還算裝出來的,此刻腹部卻真有幾分劇痛,擰着腸子地疼。

摸起來,她肚子硬硬的,時常流有黑血,似乎不祥之兆。

欲請孟太醫瞧瞧,孟太醫卻說此乃孕中正常反應,無需大驚小怪,依舊給她用之前的補藥。

鳳儀宮,窗明幾淨,帝後相對。

皇後問陛下,如何看待貴妃?

畢竟貴妃強灌薛婕妤酒,差點鬧出人命。

陛下垂了垂眸,閃過淡淡殺意。

皇後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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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問,還用不用潤潤?

殺外戚,得需要一把刀,一個替死鬼。

窦氏一黨必定要除的,之前就已計劃好。可陛下這幾日都留宿在翠微宮中,或許對薛寶林生出些情意。

陛下沉吟片刻,依舊道,用。

宮裏嫔妃中,沒有更合适的人選。

況且薛寶林和貴妃結下的梁子不淺,由薛寶林去做,正合情合理。

委屈薛寶林,也只能暫時委屈。

·

春闱結束,考生的卷子經主考官層層篩選,其中一百份佼佼者送到陛下面前。

因春闱是選拔進士,非同小可,前三甲的狀元、榜眼、探花,須由陛下朱筆禦批。

狀元、榜眼都已定好,陛下翻閱試卷時,尚記得那個叫張佳年的考生——雖然貧寒,卻一身傲骨,滿腹才氣。

陛下讀張佳年春闱之文章,比當日在明月樓中所閱的,更多幾分深刻見解,進步神速。

幾番對比之下,陛下将主考官原本定下的探花人選拿掉,破格點張佳年為探花。

陛下欲培育自己的心腹,選拔人才時只看才華而不問出身,出身越貧賤寒門,越容易得陛下青睐。

發榜那日,全城轟動。

誰也沒料到半路殺出個黑馬來,探花之位竟被一個平平無奇的窮書生拿到。白衣卿相,平步青雲,指日可待。

昔日張家落敗宅,門前絡繹不絕,禮物、黃金,煥然若金屋一般,張佳年更被榜下捉婿之人搶來搶去。

檀庭公主也去看榜。

她心如揣兔,幾乎要從嗓子眼兒蹦出來——新任探花郎,居然是她的心上人。

何其巧合,又何其慶幸?

檀庭前些日還擔心貧寒書生配不上她,皇兄和母後會拒絕這樁婚,這下好了,公主配探花,佳偶天成,絕配。

檀庭公主喜出望外,跪到陛下面前,求陛下允準張佳年尚公主。

“臣妹非張探花不嫁。”

陛下本有意将新任探花收歸己用,聞檀庭願意納之為驸馬,欣然同意。

天子器重,召于皇殿。

張佳年身着大紅袍,頭戴官绫,騎高頭大馬,入宮觐見。

儀景殿,掀袍,端端正正叩拜于天子靴前。

“草民叩見陛下,陛下萬歲。”

陛下負手立于金銮禦座之前,燈影幢幢難掩天家威儀,金昭玉粹,冷毅持重。

平身。

陛下提出,檀庭公主對他一見傾心。

是否願意尚公主?

檀庭乃陛下一母親妹,金枝玉葉般的人物,能尚公主乃無上榮耀。

張佳年牙關緊咬,透露遺恨。

潤潤,他腦袋中只有潤潤二字。

他考進士,一方面為自己前程,一方面為她。

可禦座之男人,才是真正擁有潤潤的人。

張佳年猶豫,最終凜然拒道,“微臣蒙公主厚愛,誠惶誠恐,然糟糠之妻不可棄,臣未敢另娶。”

陛下哦聲,尾音上揚。

“未聽探花公子已娶妻。”

唯一的妻,不是被豪紳搶去了麽。

陛下打開錦衣衛血滴子遞來的奏折,裏面将張佳年的過往禀告得一清二楚。

錦衣衛是專門為陛下刺探情報、排除異己的手下,任何秘密在錦衣衛面前都如探囊取物。

王府伶人薛潤潤,入宮前和張佳年青梅竹馬,交情匪淺。兩人常互通有無,徹夜私會,素有姻婚之好。

陛下緩緩擡起眼簾,晦暗冰冷。

糟糠之妻,好一個糟糠之妻。

淡淡嫉妒揚起,唇角扯出一個沒有任何溫度的弧度。

他居高臨下,睨張佳年。

素淨的手,一揮便可殺人。

“朕不知,張探花的糟糠之妻是哪一位,現在又身在何處?”

張佳年俯首貼地,再不敢答。

他明白,自己就算再愛潤潤,也不能和天子搶女人。

唯有終生不娶,以守與潤潤的盟約。

……

潤潤被陛下召來儀景宮時,新任探花郎已離去。

儀景宮是陛下議政之所,地位等同于南書房,從不允許嫔妃擅自靠近。今日傳潤潤過來,說明她的事與朝政有關。

潤潤湧起強烈忐忑。

紫檀木镂花門一閉,儀景殿剩下她和陛下兩人。潤潤行大禮,以頭貼地叩首,比之平日侍寝時更莊敬。

殿內充滿沉默的氛圍,陛下低頭批閱奏折。潤潤跪了許久許久,他才喚她起來,近身上前研磨。

明黃桌布上,擺滿琳琅滿目的機密朝政文書,空氣充斥着緊張。

潤潤恪守己責,雙眼只盯着硯臺,旁的多瞥也不敢瞥一眼。

她永遠難以忘記因為幹政陛下賞過她一耳光。他說過,下不為例。

“張佳年,你認識麽?”

陛下一邊品讀着手上文章,“今年的新科探花,很有才氣。”

潤潤頭腦頓時轟鳴。

為何陛下會忽然問起張佳年?

……她如何不認識,快要融入血液中。

這麽一瞬間愣神,已被陛下察覺。

他剮着她,無形的目光,在說失望二字。

後妃私通什麽罪名,他千刀萬剮她也莫為過。

潤潤意識到形嚴勢格,

“臣妾在入宮前确實認識張家公子,但入宮侍奉陛下以後,已再無來往。”

“是嗎。”

陛下疑慮未消,撫起她下巴。他手骨那樣白,莫名想起賜死人白绫的顏色。

前幾日患病時他對她的柔情,因為一個張佳年而消失殆盡。

無論如何,皇室尊嚴最重要。

上次僅僅耶律王子觊觎潤潤,與她無尤,他就罰她許久。這次她若與張佳年有染,他還真可能一條白绫賜死她。

“緊張什麽。”

“張佳年今日為着你,拒絕了檀庭的求親,朕本來想着若你心中也有意,成全你們。”

成全……?

潤潤出一身虛汗,知陛下在蓄意試探,撲通跪下,豎起三指,對他表明忠心,

“臣妾是陛下的人,只對朕一往情深,陛下若抛棄臣妾,臣妾寧死不敢再侍二主。”

雪清玉瘦的身子顫顫,她隐隐有淚光盈盈,如線脫珍珠。

陛下死水無瀾,并沒責罰她,也沒原諒她。

是了,方才她若敢說半個“想”字,他莫說賜她一條白绫,也得是同等級別的懲罰。

“對朕一往情深?”

他緩緩重複着。

潤潤面頰湧起異樣的潮紅,憋得難受。

“是。”

她補充句,“臣妾……臣妾打心底愛慕陛下,但明白您不是臣妾一個人的,只要在宮中伴随您左右,服侍您,閑暇時為您唱歌兒,便心滿意足。”

純樸如她,笨口如她,這已是她絞盡腦汁讨好的話。

隔半晌,陛下終于叫她起來。

念在她大病初愈,他沒為難她。輕巧地拍拍她的臀,“行了,朕知道,去吧。”

如今看來,該死的是張佳年。

……

檀庭公主聽說張佳年拒婚,把自己關在屋中,又羞又愧,傷心欲絕。

她十幾年來在皇兄的庇護下順風順水,向來都是成群的貴公子奉承讨好她,從沒被別人拒過。

堂堂公主,顏面掃地。

檀庭再次求到陛下那裏,讓皇兄做主成婚。

于是陛下命人去問張佳年最後一次,願不願意尚公主。

不願意就死。

陛下既然可以朱筆禦批張佳年為探花郎,也可以送張佳年下地獄。

養虎遺患,斬草除根。

至于心腹,他培養誰都行。

數道厲令下來,張佳年別無選擇,為保性命,唯有答應與檀庭公主的婚事。

拒絕皇家求親,豈止他張家滅頂之災,連身處深宮的潤潤也會慘遭池魚之殃,為陛下所懷疑。

潤潤和張佳年一對璧人,一個在宮裏,一個在宮外;曾經張佳年眼睜睜看着潤潤入宮被獻給皇帝,如今潤潤也眼睜睜看着張佳年尚公主。

過往的車轍,總在重複上演。

阻隔在他們之間的厚厚宮牆,是道天塹,困死潤潤一生,也困死張佳年一生。

暮色降臨時,陛下照舊召薛寶林侍寝。

潤潤分開雙腿忍痛承受着男人的占有,心神恍惚,時而想起張佳年,時而念起檀庭公主。

日子這樣過得灰暗絕望。

檀庭公主欺負過她好幾次,她卻不恨公主,濃濃羨慕公主。

從前羨慕公主可以捉到冬天的蝴蝶、穿光鮮靓麗的小裙子,現在羨慕公主得陛下真心疼愛,喜歡誰,便可以嫁給誰。

想來,若陛下對自己,有公主十中之一的好。

然而此刻陛下無情拍拍她臉蛋,灑了口熱氣在她頰畔,提醒她專注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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