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寵物

謝淩途腦袋撞了？

被攥着走了一路, 回到熟悉的小院。出門時還是白雪皚皚，覆着一層雪的院落，再回來, 就是春日洋溢, 四下一片青淺的綠色。

楊風晚盯了會，視線掃過一道身影後，掙開了謝淩途的手。春梅穿着一身淡粉色的長裙, 梳着垂挂髻，已然從一個小丫頭成了個俊俏溫婉的女子。

“三少爺………”，小女子手中的鐵盆哐當一聲砸地, 聲音發顫，感人的相遇場景似馬上就要發生。楊風晚演慣了這番久別重逢的戲碼，一時真真假假，既有真情流露, 也有出自于演員的職業素養。

“春梅、”，咿咿唔唔眼眶水霧打轉，正要入戲給人來個大熊抱, 再狠狠哭上一場。腳下才邁出半步，後襟就登時多了只泛着寒意發冷的手。

楊風晚凍的縮了縮脖子，謝淩途原是揪着他的後衣領, 見他還欲往前，直接一手掐住他的後頸，給硬拉了回來。

“三少爺, 男女有別。”。

“………”, 這般提醒, 一下打亂了本有的氛圍。道理是這麽個道理，可他是個gay啊！！！只能和春梅做朋友姐妹的gay！這般許久不見, 單純的擁抱哪會想的那麽多。

春梅小跑過來，見自己被拎着，并沒再上前，小女子在兩步之餘止住步子，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兩人沒能擁抱，反倒生疏隔離了，楊風産生一種錯覺，似乎自他離開後再回來，這裏的局勢就發生了變化。放在從前，春梅再怎麽也會呵斥謝淩途………而現在就這麽眼巴巴的看着。

“先松開，”，楊風晚伸手胡亂的去掰謝淩途的魔爪，好在人給松了。

“春梅，你、還好嗎？”，走到人面前，低聲問道，這句話有兩層含義，一則是真的在詢問春梅這五年過得如何，二則………是詢問，謝淩途待在院子裏的五年，是不是做了些什麽。

“奴婢就是太久沒見三少爺了。”，春梅含笑，說的話沒能聽出不對勁，楊風晚确定的尋着女子的眼眸看，春梅并無躲閃，明亮的眸子也在打探他，“三少爺閉關修習，一定辟谷許久，奴婢去弄些好吃的菜吧。”。

楊風晚遲疑的嗯了聲，春梅回身撿起地上的鐵盆，高高興興去了火房。

是他想的太多？

許是還沒适應這突如其來的“五年”，時間總會讓人發生一些變化，與謝淩途朝夕相處的春梅，到底不是冷冰冰毫無感情的機器，變得稍微的……與此人多了幾分感情也是有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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揣摩着下颚如此想到，楊風晚熟絡的往自己的房間走，推門，進屋，再轉身關門、視線擡眸一望，和悄無聲息跟了一路的謝淩途對個正着，早年間的平視轉變成為仰視，甚至于就這麽站着，謝淩途的身影就将屋子裏的光擋了一半。

造成一種無形的壓迫。

“你跟來做什麽？”

“三少爺房間空了許久，難免會生出蛇蟻。”

謝淩途說着進了屋，楊風晚往後退了退，面對年少時的謝淩途，和五年後性子生變的謝淩途，是兩種全然不同的心境。前者還能強迫自己勉強應對，而後者，應對起來茫然，腦子會持續性短路，麻煩也成倍增加。

這張臉的事先放一邊，謝淩途的性子，是他最為顧慮擔心的。出關時，系統有提過，謝淩途因修魔，生性變得更為冷漠，弑殺，毫無人性。也就是說，現在的謝淩途是個實打實等級危險的boss.一個應對失誤，他就會招惹禍事。

來自于第六感的直覺，楊風晚會想要第一時間避開獨處。視線掃過這人身後的門，他微微攥了攥拳，往旁邊挪，謝淩途聲音不急不慢，“三少爺要去哪？”。

“你不是驅蛇嗎？我出去待會。”，說的合情合理，楊風晚斂息往外走，和閉關下山時一樣，謝淩途抓住了他。

“………”

指節的力道略緊，楊風晚掙脫的攥了下，最終以失敗告終。這過了五年，謝淩途老攥他算個什麽事？

楊風晚凝着眉，看着那只手。兩人間的僵持突如其來，他用空出的手費力去掰，謝淩途腦子犯軸，就是不松。

于是光天化日，兩個人拉拉扯扯………

見着力氣比不過，楊風晚馊主意一大堆，動作比腦子快，幹脆猛的咬了人一口。

貝齒隔着肌膚咬出一抹血腥氣，舔舐的瞬間，不知為何生出了一刻恍然的滿足感，但也僅僅一個念想之後，楊風晚就因手腕力道倏的松懈，松了嘴。

謝淩途垂下視線看那圈牙印的空隙，他趁機跑了個沒影。

一個恍神，眼看着人溜走………謝淩途站在原地，被咬了一口的手緊握成拳。

等了五年，難得的見面鬧成了這樣，楊風晚似乎變得更怕他，縱然還是喜歡着他這張臉，心音會冒出那些豪不遮掩的欲望，卻避之不及，對他警惕防備，沒一絲松懈。

因在長華閣重傷昏迷，錯過閉關當日，等再次醒來，這人已然入了梧桐山。

五年時間………謝淩途無法言說何等滋味，只記得，這具身體滋生出來的死寂伴随他度過了五年的每個日夜。那些貪婪、陰晦的欲望，随着時間生根發芽，束縛着他，脫控不能自已。

謝淩途眼眸黯了黯，攥成拳頭的手陡然松開，下一刻跨步出了房間找到了那道還未走遠的身影。

楊風晚正拍着胸脯慶幸自己的決斷果敢，片刻後，整個人就頓時一個天旋地轉，被人從後橫抱起來。

他急着穩定住身形，兩只手死死攥住了一道衣袂。定神，看清來人，楊風晚喉結微的一滑，頭頂冒出無數問號。

“你……”，楊風晚話沒說出口就被颠了下，一個側頭埋進了人胸口。

“謝淩途！你腦子有坑？！”。

沒回他話，環在他身間的手驀地收緊，楊風晚疑惑震驚之餘，一時忘了反抗。從跑出房間，又被抱回，半盞茶時間不到，謝淩途神念一動關上房間門，把他給放在了床上。

謝淩途道：“待在這。”。

“？？？”

楊風晚往旁邊挪，身子倚着床的扶手，整個人呈防備狀态。

腦袋瓜飛速運轉，他回憶着關于原書反派謝淩途的相關描述。書中的謝淩途有時會做出無厘頭的事，例如抓了主角，再把人放回，三抓三放效仿某不知何來的書籍兵法，又或将無數擅闖深淵的外門修真弟子，扒了衣物，困在一起強迫這些人跳舞………

楊風晚緊了緊衣襟，腦子裏浮現過無數狗血戲碼，“待這，做什麽？”。謝淩途卻問他：“三少爺想做什麽？”。

“什麽都不想做。”，楊風晚答的快。

謝淩途看着他，良久，“那就什麽都不做。”。

應是應下了，但楊風晚眼見着這人給屋子裏的門設下了一種類似于“門禁”的術法。他修為才入元嬰，而謝淩途已是分神期，這術法間的門道，他看不懂，僅知道的是他跑。

楊風晚很迷惑，兩人僵持，謝淩途的确什麽都沒做，僅僅是眼神一直看着他。像一只毒蛇在盯着獵物，盯着人脖間一陣涼。

楊風晚被盯的不自在，別過頭看向不遠的茶盞，“我渴了、想喝水。”。

擡眸對視，楊風晚手指蜷了蜷，謝淩途轉身去給他倒了杯水，坐在床一側空下來的位置，将水杯遞至到了他的唇邊。白玉瓷制成了茶具，縱然水是溫熱的，茶瓷沿壁也泛着微微涼意。

楊風晚眼裏全是茫然，唇瓣微張後，謝淩途的手傾斜，是在喂他。

喂他？！

茶杯分明可以送到他的手上，怎麽還送他嘴邊來了？

心不在焉的喝着，目光停留在謝淩途的臉上，楊風晚心緒怪異，一時有些悶。他喜歡謝淩途的臉，故而謝淩途但凡對他有一點好，他就抗拒不了。

雜亂的想法一大堆。

今日又是拉手，又是抱……比起之前，兩人的相處完全轉換了一個模式。

就是這煩悶的心情來的突然，消失的也快。楊風晚記起了謝淩途的一個怪癖，這人黑化後期喜歡豢養“寵物”。

一個從小在那般環境下成長起來的人，發起瘋來一定會造就一些異于常人的點，亦或惡趣味。

謝淩途就是典型的例子，他抓來一些仙門之中所謂的正義之士，在人脖間上着鎖鏈，興致來了，會對其好一些，什麽都賞，覺得乏了，就差人拖出去殺了，丢進蛇窩喂蛇。

就現在看來，謝淩途已然有這個跡象了。把他當寵物養？惡趣味初步形成階段，拿他練手？！

喝水喝的三心二意，難免一不留神，楊風晚一陣嗆咳，咳的滿臉發紅，眼睛溺出一圈水霧。謝淩途放下茶盞拍他的背，楊風晚側過身，一邊艱難的止住了咳，一邊躲開。

謝淩途：“………”

“我沒事。”，楊風晚扯出一抹假的不能再假的笑意。

謝淩途則氣的想将這人腦子裏的想法全都搗碎。變态，惡趣味、發瘋……腦子不正常……這些所謂的那本書裏的東西，構造了楊風晚對他全部的認知。

但凡他行為稍許怪異，就是坐實，會有無數的頭銜安在他身上。

謝淩途只得保持着平靜：“還喝嗎？”

“我……我不渴了。”

搖着頭，似急着要走，這人的目光反反複複停留在那設了禁的門上。

太久沒見，所以想待的更久一些。

謝淩途甚至陰黯的想過，幹脆讓人暈過去，老老實實的讓他抱一會。可理智和這些年學來的東西，讓得他不能這麽做。沒有任何人教過他該怎麽做，他只能生疏的拼湊學習，妄圖去效仿人類的情感。

“三少爺、你喜歡男子嗎？”，謝淩途斂下情緒問着。

看着人慢半拍的點頭。

那張和五年前相似的臉，回答的依舊和從前一樣。他很清楚楊風晚一直喜歡男子，同樣的，也還喜歡他的這張臉。。

“和我試試。”，話鋒倏地一轉，談話的內容變了味。

楊風晚整個人淩亂，腦子宕機，僵得不能再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