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 亂局
迷迷糊糊醒來, 腦子呈放空狀态,須臾後,門突地破開, 進來個人。
楊風晚驀地從床上坐起, 見到來人後,先是愣了下神,懷疑自己還沒睡醒。
然則, 未來得及多思考,手腕就被一抹溫和的暖意牽制住了。
“與為師走。”
“?”
楊風晚睡袍都未來得及換,鞋也沒穿, 就下床跟上了人的腳步。直到跨過門檻,睡醒了,發覺這不是夢,手才往回掙。
力氣的不對等, 和修為的差級,他的掙紮很徒勞。
“師尊,”
來人是烏月, 尋常這人的一身白衣,染了不少的鮮血,發絲還有幾分淩亂。
發生了什麽事?
師尊怎麽來了?魔淵地界, 不應布有結界和一派長老守着嗎?風訣呢?疑惑一個接一個的往外冒,楊風晚單只手抱住門柱,頑強抵抗不想被帶走。
烏月停下腳步, 開口道:“如今六大仙門帶領數千名弟子突然襲擊, 魔淵內一片混亂, 你不能繼續待在這。”
襲擊?
謝淩途正在渡劫,這仙門來得時機未免太巧了, 還是這麽大規模的襲擊。
“那我……我去幫忙……”,楊風晚喃喃。
剛松開抱柱的手,下一刻就意識到自己的靈脈被封了,渾身上下半分靈力都用不上。
“我的靈力……”
“你是我座下唯一弟子,縱然你入了魔道,受了謝淩途蠱惑,為師也不會怪罪于你。但你身為仙門中人,此次一旦出手,就是置整個楊家于不顧。”
他是楊家三少爺……本就傳出與謝淩途大婚,牽扯楊家,若是再當着六大門派,幫魔界的忙……後果能猜得到。
思慮之中,已被帶着踏上了劍身,禦劍飛行時,楊風晚從高往下看,才發現當真是一片混亂。
打鬥的人群,仙門中弟子占據了三分之二,魔界的魔修在退,隐約還能看見風訣在前指揮的身影。
魔修的人數并不占據任何優勢,這次襲擊又來得極為突然。
謝淩途正處渡劫的關鍵時刻,為了這人完成渡劫,風訣定不會貿然将此事傳出……為減少死傷,魔界多是以守為攻,拖延時間。
還有兩日……
楊風晚努努眉,看向護住他的烏月。
有上次的事後,他就多了些戒備心理,魔淵的這次突襲,不知到底有沒有烏月的參與。
若是有,自己就是設計中的一環。
若是沒有……那師尊救他,就純粹的是站在他的角度為他着想。
縱然前有逼婚一事,但他們到底是師徒,做了兩次任務,烏月待他如何,他心知肚明,這人倒不會真的害他。
只是信任這東西,得分時候。
他做不到完全信任。
“我們去哪?”
“長華閣。”
長華閣在楊家……将他送回楊家而不是烏家,難道僅僅是不想讓他參與進仙魔相争一事?
沒靈力,胡亂反抗也就是徒勞。
楊風晚只得冷靜下來。
抵達楊家長華閣,并未廢去過多的時間。烏月身上有多餘的空間石,在離開魔淵地境的結界後,他們便轉瞬到了楊家。
離開有快小半年,再回來,楊風晚對這地方生出些許陌生感。
烏月任烏家家主之位,那之後似乎就沒住在這桃林處,桃花雖依舊盛開,但缺少了靈力滋養,花隐隐有枯敗之色,這幻境裏景色便不如從前。
盯着吹落的桃花,跟着人往前走了幾步,楊風晚眸色微變了變,一時不知該不該上前。
葉秋雨的身形極好辨認,女子身姿豐盈,一身金貴的服飾,頭戴珠釵,墨發烏黑亮麗,很是絕豔。
本以為假死之後,他會帶着楊風晚這個名字一起消失,結果,折騰來回,又走到了這一步。
“與你母親好好談談。”,烏月輕聲道,并未再走,而是獨自離開。
葉秋雨回過身,目光對上時,楊風晚就知這事躲不開。
邁步走了過去,楊風晚道:“母親。”
有些陌生了的口吻。
時隔小半年,假死後的第一次碰面,葉秋雨神色清晰可見動容。怒意,欣喜,還有眼神裏隐約的發顫。
女子揚起的手并未落下,楊風晚心情五味雜陳,啞口無言。
他是書外人,但于葉秋雨來看并不是。
從一個母親的視角,得知自己的孩子身死,又重新活了過來,卻又不願見自己,甚至堕落到與魔族扯上幹系………這番複雜的心境,他自是很難做到感同身受的。
直言說明他不是書中的楊風晚……可葉秋雨會信嗎?信原本的“楊風晚”就是一組數據,一個npc。
這個世界就是一本書。
不當他瘋了才怪。
“謝淩途幾日前殺害仙門長老,六門商議,會一同動手。你縱然真的動了情,也得把這份感情收回來。”,葉秋雨放下手,冷聲開口。
謝淩途殺害仙門長老?不久前仙魔兩界還處于對峙階段,誰也不敢貿然動手,突然這麽大陣仗,想來就是這個緣故。
可這個時間段,謝淩途不是在陪着自己四處瞎逛,就是因渡劫期來臨在睡大覺,那有什麽時間去殺人。
“母親、謝淩途幾日前并未去過仙門……”
“你倒是袒護他!”,話語聲被打斷,葉秋雨語氣冰冷,完全是以宗門之主的态度在說話,“他既是未去過仙門,那些長老為何臨死之際要寫下他的名字?”
楊風晚:“………”
“楊家是你的歸宿,你只有待在此處,我與你師尊還能護得住你。”
“至于謝淩途,你最好死了這條心。”
難得的嚴厲,葉秋雨向來随他任性。這次态度轉了一百八十度的彎,一則還是修仙者對魔千百年以來的成見,二則恐怕就是這次的長老身死一事。
寫下他的名字……
依謝淩途之前的作風,在仙門中搶過神器,傷過人……不懷疑就怪了。
這事往下是說不通的,唯一的解決辦法就是找到證據。
可現在……他能做的太少了。
聽完訓,等着葉秋雨離開,楊風晚被迫留在了長華閣。長華閣外本就有一道結界,葉秋雨一怒之下,又加了一道。
他現下靈脈被封,想在短期內離開不可能。
從桃林處往閣樓的方向走,楊風晚上至樓頂,在從前療傷小住過的房間裏,翻來覆去的找東西。早前烏月總煉制不少的丹藥,都放着沒拿走,許能找到些喚醒靈脈的。
就是找了半柱香時間,雜七雜八用處的藥不少,唯獨沒他想要的。
無助坐着,頭疼不已。
直到聽見有上樓的腳步聲傳來,楊風晚焦急起身,快速整理放回了身邊的物品。
慌手慌腳,站着背過手,他故作無事發生,看向了出現的烏月。
青年手中拿着折疊好的藍白相間衣物,白發白衣,身姿卓越,面容不似俗物,猶如谪仙。
“師尊。”
烏月掃了眼屋子打量,須臾後視線回到他身上,“為師帶了些你的衣物,你先将睡袍換下來。”
離開魔淵匆忙,楊風晚這才後知後覺記起來他還穿着睡袍,寬寬松松曳地的衣擺,腰間系了條帶子,既是單薄的,胸口又透了些許白出來。
接過衣物道了聲謝,并未着急脫去睡袍,楊風晚在等着人走。
烏月并未急着離開,為讓他放松警惕,又道:“不久前,為師與你大婚,本意也是為了讓你與謝淩途的傳聞止于那場婚事,倒未顧及你願或不願。”
“若是你不願,為師往後便不會強求。”
“也不會做出格之事。”
“………”
語色并無敷衍,乃至于能聽得出來真心二字。
這人獨自闖入魔淵帶他離開,是第二次。這其中不免有師徒情義,也有跨越了師徒之外的情愫。
只是……烏月的對象搞錯了。他是楊風晚,卻不是書中那個從小到大在他身邊陪伴的楊風晚。
他自是沒辦法過細的去解釋這事。
半晌嗯了聲,算是聽了進去。
“一會我讓人備了些吃食送來,謝淩途的事,你就不要再參與進去。六門間也有決議,你出面只會讓事态更為嚴重。”
雖不想承認,這點烏月倒是說的沒錯,明面上他的确是什麽都做不了。
“師尊,我的靈脈……”
烏月道:“這是你母親的意思,為師現在還不能解開你的靈脈。”
楊風晚,“那我要一直留在長華閣嗎?”
“謝淩途一事解決後,你就不會再待在此處。”
那就是一直關着的意思,要不還是撅狗洞試試……
“風晚,”
楊風晚皺着的眉頭一松,烏月走了過來,警惕心大作,他還是忍不住往後稍退了退。
退縮的步子不大,卻極為顯眼。
烏月如同被灼了般,瞳孔瑟縮,身側的手攥緊,手背青筋微地凸起。
這人在怕他……
縱然他每一步都在控制,壓制,小心翼翼,這人還是在躲。
不久前從烏家逃離,消失了個幹淨,這次呢……像個刺猬,裹着刺,不讓他靠近。
從前那般乖巧,待在他身邊,對他的舉止毫不避諱的人去了哪?現在就連最為普通的接近,觸碰,都表現出了抗拒。
那謝淩途呢?
這人會主動親昵,擁抱,觸摸、與之交纏?在魔淵的那間殿房裏,又是否做了他完全不能做的,與他夢中相近的行徑……
某些執念變得越深,烏月體就越能體會到何為嫉妒,和對另一個人的殺意。
握緊的手松開,烏月未再上前,“還有一事。”
“你對謝淩途生情,久居魔淵,可知他的原身是什麽?”
原身???
不是第一次知道這個說法,《逆仙》小說裏的設定,修魔之人,多是有個原身存在的。譬如豺狼,蜘蛛、蠍子……大都是些聽起來就不好招惹的東西。
謝淩途……書裏沒寫明,楊風晚倒沒想過這個問題。
但管他是什麽,只要不是蛇……楊風晚如是想着。
就聽烏月說道:“他的原身是一條黑鱗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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