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第二天早上,莊沭揉着眼睛下樓,遠遠看見賀蘭坐在餐桌前吃飯。
昨晚午夜驚魂後,少年不知是想通了什麽,突然沒事人似的重回餐桌,不再躲避。
莊沭有起床氣,慢悠悠走到桌前:“逃課?”
“周末!”賀蘭理直氣壯。
“哦~”莊沭又揉眼睛,看起來迷迷糊糊的。
賀蘭瞧着他全然無害的臉,懷疑自己昨晚上吃錯藥,産生幻覺才看到那樣的莊沭。
青春期貓一樣的好奇心,被徹底激發出來。
莊沭捏着勺子,心不在焉喝粥,另外一只手裏還玩着昨天的百萬戰利品。
他沒有把它當成胸針,而是去掉後面的別針,改成一件幹幹淨淨的珠寶藝術品,就這麽盤核桃似的,拿在手裏玩。
圓潤珍珠,光滑寶石,将陽光折射出不同光澤,看起來賞心悅目。
賀蘭三兩口吃完飯,站起來就看見他病恹恹,百無聊賴玩着珠寶,好像圍困在高大宮牆裏的貴妃娘娘。
早上打掃衛生的阿姨們,輕聲議論莊沭買了一屋子新衣服,全是奢侈品,語氣裏又是驚恐又是羨慕。
和那些圖老賀臭錢的男男女女,并沒有什麽區別。
想到這裏,賀蘭居然有些說不清楚的失望和氣憤。
真是的!他氣個錘子!最好把老賀血放幹!
“哼,庸俗!”說完這句話,賀蘭就想給自己一巴掌,可惜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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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沭一雙特別無辜的狗狗眼,緩緩爬到他臉上,翻了個大大的白眼:“你不庸俗,你聽黑貓警長都是黑膠唱片!”
“你……你怎麽知道的?”賀蘭俊臉微紅,那可是他的秘密,他都是偷偷聽的。
莊沭這兩天可是摳完了小說裏關于這位少爺的內容,只有一小段:賀正送給他一張黑貓警長黑膠唱片,是他最喜歡的東西。小時候,只要想念賀正,就會拿出來聽。
“我不告訴你!”莊沭那張掃射全人類的破嘴,能氣死人。
賀蘭火冒三丈:“莊妲己!你別太嚣張,這裏是賀家!”
“呵,”莊沭也來火,一只腳踩着餐椅,“我要是妲己,早把你做成肉餡大包子了!”
“行啊!我就看你能好幾天。”賀蘭氣得呼哧呼哧,“老賀花着呢,又看臉又看腿,就你那兩條小短腿兒,老賀看見連夜打飛的逃跑!”
莊沭差點心梗,真想給他一巴掌拍湯盆兒裏淹死!
管家冒着熊熊戰火趕來,“您二位這又是怎麽了?”
莊沭臉一轉,滿眼含淚就是一副我見猶憐:“鄒叔,他罵我。”
賀蘭首遇到量子化翻臉,當場吓呆,真的有人能說哭就哭啊?
“少爺,莊先生畢竟是您的長輩。”管家趕緊遞手絹,語重心長勸說。
賀蘭啞巴吃黃連,還是氣不過:“他、他裝得吧?!”
莊沭哭得更傷心了,滑座回椅子裏,趴在餐桌上哭得肩膀一抖一抖:“都是我的錯,我就不該來這兒,我要是不來這兒,就不會有人說我腿短。嗚嗚嗚嗚~”
賀蘭聽得心裏直發毛,推開椅子頭也不回地跑上樓,重重甩上門。
只剩管家溫言軟語地勸說:“莊先生您也別往心裏去,少爺長大了,不是小孩不好哄的,記仇不記好,您可千萬要小心,盡量順着他的心意,日子多少會好過些。”
他就不信,有人嫁進賀家能受得了,前頭有個半大小子占着財産,何況只是個養子。
是人都有私心,莊沭才二十歲,以後的日子長着呢,能甘心嗎?
再聽聽剛才賀蘭都說了些什麽鬼話,每一句都是替賀正把人掃地出門。
“鄒叔,以後我真的只能看少爺臉色過日子了嗎?”莊沭用手絹沾沾賽博眼淚。
管家呵呵笑着:“那就要看莊先生的努力了。”
“我一個人努力沒有用啊。”莊沭擡頭看他,軟綿綿地若有所指。
管家似笑非笑:“莊先生,少爺十六歲,在這個家十四年,您看看我就知道有多難了。”
莊沭換上副标準後媽厭棄臉:“那是鄒叔你對他太客氣。小孩兒小打小鬧,弄壞點東西,罵罵人、頂個嘴,嚣張跋扈,你告狀告死了,不影響他作為繼承人的底線。”
他撿回百萬珠寶,認真在手上把玩:“智商、性情、品格這才是賀先生看中的,前兩個是天生的,後一個是養成的,養歪了自然就突破底線。”
“您是說讓少爺幹違法亂紀的事?”管家不是震驚,而是一種真的在仔細考慮的語氣。
莊沭閃電回頭:“我可沒說!”
“您沒說,您當然沒說。”管家點頭哈腰,片刻又充滿疑惑,“可是少爺他不是幹這種事的人啊。”
莊沭把那顆百萬珠寶胸針,拿在他眼前轉悠一圈,又嗖得收回去:“是啊……那怎麽辦呢?”
管家看着胸針,心底一激靈:如果莊先生的百萬珠寶丢了呢?偷竊是絕對不被允許的。
“賀先生不會信的,您多想了。”管家表面上還是勸和。
莊沭不以為然:“你覺得以少爺的脾氣,來這麽一回還會待在賀家嗎?”
管家的思路豁然開朗,對啊,他怎麽沒想到呢,賀蘭那臭脾氣,到時候沒事都得出事。
他小心翼翼看着才二十歲的莊沭,心裏浮現一句話:人粉活兒狠!
“而且鄒叔,你想想,少爺現在就看你不順眼,以後賀先生手指縫兒裏落下點權利給他,那還不新仇舊恨,把你所有的事都翻出來。”莊沭把珠寶在桌邊仔細放好。
他的聲音很輕,帶着引誘與猜測。
在管家聽來格外刺耳,畢竟心虛的人特別愛浮想聯翩。
“莊先生,您說得對。”他似乎下定某種決心。
圓潤指尖從一顆顆珍珠上滑過,最後落在淚珠般的藍寶上點了點,莊沭沒有說一句話飄然離去。
獨留百萬珠寶,孤零零躺在桌面上。
莊沭站在二樓玻璃廊道上,俯視整個餐廳、客廳,能看見管家側身而過,桌面空無一物。
他伸出手懸在空中,學着操縱木偶的樣子,嘴裏哼唱着不知名小調,瞧着輕松惬意。
小說裏關于管家的內容,也很引人入勝呢。
他不介意提前展示給賀蘭,畢竟一個合格的反派,在很小的時候就應該知道——人心險惡。
……
賀蘭回家的時候,差點以為家裏遭賊了。
軒玺世家的安保、視控技術、物管經理,全在他家前廳忙活。
再看裏面,管家帶着全體人員,正展開第三遍拉網式搜查。
貴重無比的家具,沒一個在原地,地毯、地墊、挂畫、裝飾通通被移開。
要不是水晶燈一覽無遺,也得被摘下來。
“你們幹嘛呢?”賀蘭拉着一張帥臉,感到一陣莫名煩躁。
“唉,少爺回來了。”管家趴在地上大喘氣,“少爺你可回來了。莊先生新買的百萬胸針丢了!所有房間都找過,全都沒有!現在只剩你的房間,有密碼鎖還沒找,我們找完啊就可以報警了,那是真進賊偷東西了!”
賀蘭再混賬也聽懂意思,憤怒異常:“他的胸針怎麽會在我房間裏?你什麽意思?”
“少爺別誤會,我沒有其他意思。”管家爬起來解釋,“只是所有人的房間都查過了,就算報警,我們也得自己檢查清楚啊。”
賀蘭壓着怒氣:“我要是不讓你們找呢?”
無論家裏人、外人,此時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
數不清的眼睛看着他,仿佛不用證據,因為這句話,就可以判定他的罪行與偷盜無異。
現場大家都停下手中的活,卻沒有一個人說話。
這種安靜真他媽吵,震耳欲聾般。
少年聽到胸腔裏、呼吸中委屈的聲音,他要緊牙關保持驕傲:“叫莊沭過來!”
“怎麽樣了?還沒找到啊?”莊沭款款走下樓梯,走到最後幾個臺階突然站住,“我可不敢過去,我害怕。”
賀蘭就像一團熊熊燃燒的烈火,一只暴怒而又年輕的獅子,随時準備跟敵人同歸于盡。
“我中午就出門兒了,根本沒見過什麽胸針!再說了,我拿你那破珠子幹嘛?”他語氣雖兇,但本意還是在跟莊沭解釋。
果然,還是一頭紮進“自證清白”的陷阱。
蠢啊!這種榆木疙瘩,也不知帶得動不?唉……
莊沭歪頭裝傻:“可是,我的胸針丢了啊。”
“你東西丢了是你傻!關我屁事?”賀蘭感覺雞同鴨講,氣得快要爆炸,“又不是我拿的,憑什麽要搜我房間?你怎麽不搜他們……”
他突然卡殼,是啊,別人的房間全部已經搜過了。
莊沭無語凝噎,是人都得喊一聲傻狍子的程度。
管家又出來循循善誘:“少爺,一百多萬的東西,不是小數目,萬一真的是進賊,我們也不知道他會把東西藏哪裏去是吧?不能有遺漏啊。”
“我只想趕快找到,畢竟是賀先生第一次送我的,這麽貴重的東西呢。”莊沭可憐兮兮地抱怨。
賀蘭心裏面狂吼:你要點臉吧!不是刷老賀的卡!就是老賀送的!
莊沭見他有點動搖,立刻補一句:“但是,我相信你不會拿的。”
賀蘭本着身正不怕影子歪,和莊沭的那句相信,想了許久終于妥協:“只許看,不許進來亂翻亂動!”
少年黑着臉匆匆沖上樓。
莊沭和管家的眼神,在空氣中如慶功般輕快地碰到一起。
物管遭到投訴,害怕管理不善放賊入門的屎盆子扣腦袋上,強烈要求一塊見證,最好什麽都沒有,趕緊報警吧!
一群人把原本寬敞的走廊堵得水洩不通。
賀蘭高大身材小孩子氣得堵住密碼鎖,滴一聲後門鎖嘶嘶轉動,鎖扣彈開。
賀蘭迅速掃視一圈,确定跟他走時一模一樣,這才放心閃開身體。
他的房間是個大套間,外面布置成書房,裏面還有一間卧室。
不像其他男生雞飛狗跳、鞋襪亂飛的場面,賀蘭的房間不讓阿姨收拾,依舊保持的相當幹淨整潔。
“都給我在門口站着看!不許進來!”賀蘭敞着門,在屋裏趾高氣昂轉圈。
他走到正對着門口的書桌前,猛然拉開抽屜:“讓你們看好了!一會兒都給我道歉!”
由于他拉得太猛,抽屜又是那種淺口款式,裏面蹦出來個拇指大,亮晶晶的東西摔在地毯上。
管家眼疾手快,沖進去拿起來喊道:“莊先生您快看!這不是您的胸針嗎?!”
堵在門口的人群哄得躁動起來。
賀蘭呆若木雞,整個人都傻掉了!
作者有話說:
小劇場:賀正日記:
賀正:今天他們說我老婆是妲己,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九條尾巴,想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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