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莊沭接受《戰鬥吧!大崽!》邀請, 但基礎資料犯了難。

為保護珍稀動物老賀,他是填離異呢?還是填喪偶呢?

好像都不太好吧?

老賀被他整的,現年七十, 家住精神病院,命不久矣,就剩下不離不棄了。

這倆選擇好像都不太禮貌呢?

莊沭抓耳撓腮一早上, 最後畫了個×, 直接提交公司。

今天陽光特別好,二樓邊花卉臺,各色鈴蘭盛開, 像無數彩色小燈籠,挂在碧綠草間,清麗可愛。

突然, 手機響起,是耿小燕。

自從“錦鯉季茶莊”爆打袁佳悅、莊淮, 他們幾乎再無聯系。

耿小燕如今過得很好, 自己租了房子,烘焙出師開始獨立工作。

囡囡還在小區裏的幼兒園上學,老板依舊很照顧他們。

她不想以“前嫂子”的身份困擾莊沭,更不想以此謀求特殊待遇。

莊沭應該撇開一切,永遠向前, 幸福的、堅定的生活。

泥沼一旦跨過, 就不要回頭, 多看一眼便是深陷。

耿小燕永遠相信雙手,勤勞、努力會改變一切。

莊沭沒在客廳接電話, 走進卧室, 拉開窗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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猩紅奈何橋那邊, 貼着一張照片。

司明豔被固定袋束縛,只能揚起頭顱,如瀕死的動物向着虛空吼叫。

她的前方站着穿戴森嚴的随車醫護,眼神冷漠,無動于衷。

私人精神病療養中心的救護車,如一口白色的棺材,張開黑洞洞的大嘴,吞噬。

“喂。”莊沭接通電話。

那邊,耿小燕有些緊張,敘述不清,但能聽明白。

是莊淮讓她傳話,司明豔精神病發作,已被送往療養院,但是需要全部子女簽名,莊康适和莊淮都已簽過,就差莊沭。

“知道了。”莊沭波瀾不驚,只留下三個字便挂斷。

他在莊家三傻照片上,畫出亮紅的圈,連起來,形成一幅生動的撕扯三角。

“下一個,會是誰?”他在莊康适的照片上,畫了個笑臉。

“會叫的狗,不咬人呢,是吧?”

明亮陽光透過照片灑進來,地面斑駁動人的影子,在跳動。

沒有告訴任何人,午後莊沭只身一人,來到關司明豔的精神病療養中心。

療養院是私人開的,遠離市區,規模不大,設施老舊。

司機一路打聽,七扭八拐好容易才找到。

司明豔是新入院病人,還在狂躁期,本身不容許探視。

但是這種小療養院管理漏洞百出,莊沭付了一筆錢,便輕松自如地見到了司明豔。

因為司明豔具有很強攻擊性,還試圖翻牆逃跑。

醫生給上了鎮定藥物,她每天都在長久的昏睡中度過。

這讓莊沭的探視,變成了一場漫長等待。

等到日落西山,終于要吃飯的司明豔清醒過來。

狂躁期精神病人的探視,猶如監獄探監。

極小的房間,鋪着巨厚長絨地毯,除了房頂四周皆是軟包。

一塊巨大的防爆玻璃,兩把椅子,一個傳音器,組成全部。

莊沭坐一片孤白中,看司明豔如一具幹癟僵屍,跌跌撞撞走進來,麻木無知地坐進椅子裏。

屋子裏寂靜無聲,能聽見挂鐘指針“沙沙沙”的移動聲。

司明豔毫無生氣垂着頭顱,顫巍巍祈求:“餓~~我餓啊。”

由于她反應過渡,打傷好幾位醫護人員,不得已做鎮定處理,吃得都是流食。

莊沭翹着腿,肘部撐着扶手,手指支着太陽穴,饒有興致觀察她。

司明豔過了好久,才攢足力氣擡起頭。

她渙散麻木的眼神,突然燃起一簇火苗,像風中搖曳的殘燭。

“小樹兒、小樹兒你終于來了。”兩行清淚蜿蜒而下,她終于沒有力氣大吼大叫,“你快、快接媽媽出去,這裏不是人待的地方。

司明豔挺起身體,手貼在玻璃上亂撓、亂抓:“他們要害我,他們要害我啊。莊、莊康适,還有那個不孝子莊淮,想獨吞一千五百萬,他們要害死我呀。”

她将整個臉貼在玻璃上,口水、鼻涕、眼淚糊成一團,五官扭曲,松弛皮膚溝壑縱橫。

她不停向這裏的醫護傾訴,因一千五百萬被害入院。

沒有人相信,只會覺得她病得不清。

久而久之司明豔産生懷疑,到底是瘋狂的幻覺,還是事實。

她不能奔潰,要活下去,必須向莊沭求證。

莊沭長久沉默,看着一塊爛肉在玻璃那頭,極盡扭曲。

他豎起食指往天花板上指了指,溫柔如水地笑了。

司明豔失焦的眸子,僵硬地随着手指爬上去,咧開幹裂嘴角,也跟着笑了。

那是個全景采音攝像頭,個頭很大,白白胖胖,正常運行的紅光沙沙閃着。

“小樹兒、小樹兒,你是媽媽最聰明的孩子,媽媽最愛你了。”她灰暗的褐黃色眼珠,突然又了神采。

只要、只要莊沭跟她對話,承認她說得都是真的,那麽她就可以出去了!

司明豔側頭趴在玻璃上,激動得渾身顫抖:“小樹兒,你說過,你要給我一千五百萬對吧?你還給我看過支票呢?”

莊沭傾身向前,哄孩子似的輕聲說:“媽,我什麽時候說過啊?你是産生幻覺了。”

司明豔脖子陡然僵住,呈現出極度扭曲的角度。

這是重逢以來,莊沭首次開口叫她媽媽。

為得卻是将她徹底送入地獄。

她的眼神順着玻璃游移,攀上天花板,纏上攝像頭,終于明白莊沭的目的。

“不、不不要啊!小樹兒,別這樣,媽媽求你了,別這樣。”

“是媽媽不好,都是我的錯。我自私、惡毒、貪財,我不配做母親。”

“我不該阻止你上學,那麽小就把你賣給王茂,我不該逼你借錢,更不該把你還房貸的錢都花了。都是我的錯,我罪該萬死啊!”

“小樹兒你原諒媽媽吧,媽老了,活一天算一天,看在我懷胎十月生下你的份上,救救媽媽,救救我吧!小樹兒啊!”

司明豔說太多話,氣息不足,像只瀕死的魚,張着大嘴緩緩從玻璃上滑下去。

莊沭早就猜測過,他為何能占有原身的身體,十有八九原身已經帶着悔恨、絕望與不甘死去,被親生父母與哥哥逼死。

他的臉上毫無動容,甚至帶着看猴戲般的戲谑。

修長手指拿出兩份合同,莊沭将其中一份抵在玻璃上:“四年前,你的簽字。”

合同正本已被他焚燒,現在這份是一張掃描打印件,彩打合同栩栩如生。

司明豔長大嘴無聲哭泣,手指隔着玻璃奮力摳撓,像要将簽名摳掉似的。

莊沭欣賞一會,她悔恨扭曲的面容,又掏出另一份協議,讓她欣賞。

正是療養院入院協議,上面莊康适、莊淮已簽過字,只差莊沭同意,司明豔就徹底出不去了!

“不要、不要啊!小樹兒,媽媽求你!不要這樣對我!”司明豔整個人匍匐在玻璃上,已經哭不出聲音,只能默默流淚。

莊沭當着她的面,緊随父兄簽下自己的名字,并再一次貼上玻璃,展示給她看。

四年前幼稚無助,一筆一劃的簽名,如今退去稚嫩,筆鋒銳利,游刃有餘。

司明豔眼眶凹陷,眼球突出,緊緊盯着如願合同,如被抽幹血液的皮囊,大張着嘴,發不出任何聲音。

莊沭緩緩貼進玻璃,沒有出聲,極慢地做着口型:你當年簽下的字,我也簽回來了。

司明豔終于爆發出一聲尖嘯,像動物臨死前的哀恸。

她的聲音很快驚動醫護,四位身穿白衣的大漢沖進來,緊緊壓制住她的身體,注射鎮靜劑。

司明豔的嘴緩緩閉上,但眼睛死不瞑目般盯着玻璃外,久久不肯合上。

莊沭将簽好的合同遞給工作人員,無事發生般快速離開。

走出療養院已是暮色四合,遠處是一片荒郊野嶺,黑麻麻裏偶能望見山頂。

待莊沭走到車前,一條人影從暗處鑽出。

司機反應迅速,打開大燈以防意外。

莊沭在一片乍亮裏,看清來人——莊康适!

他佝偻着肩膀,手裏提着水壺、塑料袋,像野地裏的孤魂,突然現身。

“小樹兒,我有話跟你說。”莊康适在這裏蹲守兩天,屁股都快磨出繭,示意是否能上車坐會兒。

莊沭背對車燈,如一尊冰冷神像:“說吧。”

莊康适舔了舔嘴,從塑料袋裏掏出個手絹,打開,裏面是兩根幹癟發黴的蘑菇:“你媽是有病,但不至于瘋得這麽徹底。”

莊沭心知肚明,卻裝得一無所知:“哦?”

“莊淮這個逆子!”莊康适搖頭跺腳,“他不知去哪兒,弄來這種致幻蘑菇,做成湯,給你媽吃。吃完你媽就開始發癫,不受控制地滿街跑。”

莊沭冰冷面容,被刺眼燈光襯得仿佛鍍了層薄金:“是嗎?真是可憐吶。”

“這……你……”他的無動于衷,讓莊康适摸不着頭腦。

莊沭低頭與他平視:“莊淮是你兒子,是我大哥。你想怎麽樣呢?你拿着這兩朵蘑菇去派出所,你兒子就是販毒,致幻劑也是毒品。不至于吧?你可是他親爹啊?”

“怎麽會!怎麽會啊!”莊康适一把捏住手絹收回來,裝進褲兜裏,“我、我就是可憐你媽,莊淮做得、做得過分了。”

“都是一家人。”莊沭話中含着嘲諷,丢下一點引誘,“總不能一個住精神病院,一個蹲大牢吧?妻離子散,孤家寡人啊。”

莊康适含胸駝背,猛點頭附和,眼睛裏卻藏着瘆人兇光。

莊沭轉身笑意浮現,車燈照得他臉色蒼白,猶如自地獄而來的讨命惡鬼!

“小樹兒!”莊康适窘迫地揪着衣服下擺,瞧上去可憐又窩囊,“你看咱家都成這樣了,你之前說的那筆錢……”

莊沭拉開車門,沒回頭:“現在我得想想,到底要給你們誰。”

“唉,行,不急、不急。”莊康适來回搓手,目送黑亮汽車遠去,消失在小路盡頭。

他重新掏出手絹,小心翼翼翻開,在黑夜裏長久地盯着……

……

司明豔被送進精神病院,莊淮理所應當搬進朝陽房間,開着窗和風扇,四仰八叉在床上玩游戲。

絲毫不管他親爹還睡在沒有窗戶,陰暗潮濕的小房間裏。

自從耿小燕怒怼袁佳悅,這女人收斂許多。

聽說是公司會計,把她偷稅漏稅的事抖摟出來,還拍了視頻傳得到處都是。

現在正求爺爺、告奶奶,到處托人找關系平事兒,終于顧不上折騰他。

老天開眼!

前兩天莊沭主動找到他,表示要重新考慮錢的分配,并說出擔心,莊康适年紀大了,拿那麽多錢不放心。

莊淮心花怒放,連連說是,并發誓照顧好親爹,讓他放心。

他這條臭鹹魚,終于也要翻身了!

莊康适走進房間,跟他要錢:“你媽藏的錢,你好歹給我點啊。”

司明豔前腳被送進精神病院,爺倆後腳就将家裏翻了個底兒朝天。

果然在行李箱夾層裏,翻出司明豔藏匿的兩萬多塊錢。

莊淮仗着人高馬大,推開親爹,全數獨吞!

莊康适被老婆拿捏錢財,現在又輪到被兒子拿捏,心中怒氣幹柴烈火熊熊燃燒。

“你個糟老頭子要錢幹嘛?”莊淮專心打游戲,頭都沒擡,“我又沒短你飯吃。”

莊康适氣得面如豬肝:“那是你媽的錢!是我們夫妻共同財産,當然有我一半!”

“喲,你還知道夫妻共同財産啊?”莊淮嬉皮笑臉,“你被我媽共同了這麽多年,怎麽就不能被我共同呢?我是你長子,你死了什麽都是我的。”

莊康适當場破防,打掉他的手機:“你、你混賬!”

莊淮撿起手機,蹦起來站在床上:“我沒錢,錢都游戲充值了!”

說罷他打開手機充值記錄,貼在親爹腦門兒上。

光昨天晚上就是十個六/四/八。

“你……你……”莊康适老了,身體佝偻,形容憔悴。

而莊淮正值壯年,站在那裏怒目圓睜,兇相畢露。

莊康适心裏逐漸明了,莊沭那筆錢,給他,莊淮就會像對待司明豔一樣幹掉他。

如果莊沭那筆錢給莊淮,以他的揮霍程度,一毛錢都不會給別人。

下定決心的瞬間,莊康适的怒氣突然散去,身側握拳的手慢慢展開。

“你厲害,下輩子你做我爹!”他最後瞥一下莊淮,默不作聲走出房間。

莊淮躺在床上翹着腿,完全無視:“随便,我還不想有下輩子呢,你以為生在你們家是啥好事兒啊?”

他在床上玩了沒多久,突然房門響了,以為莊康适返回,看都沒看一眼。

待察覺到不對,三位便衣已沖到床前,将莊淮死死壓在身下。

小小房間充滿了訓斥和搜查的聲音。

很快警察便從廚房櫃子底下,發現了一半袋致幻蘑菇。

警察把蘑菇拿到床邊,讓莊淮辨認。

莊淮臉貼在床邊,還未意識到事情嚴重性,大聲狡辯:“這蘑菇它沒毒,吃不死人的!”

“知道這是什麽嗎?”警察從未見過如此嚣張的毒販,“這是致幻劑,屬于毒品,你的行為涉嫌販運毒品!”

莊淮人都傻了,瞬間哭出鼻涕泡:“不是,我沒有,我不知道啊!我就看了視頻,裏面說吃蘑菇能讓人發瘋,我就去弄了點,我沒有賣給任何人啊,我就是給我媽吃了!”

都不用審,這種慫貨什麽都說了。

警察一聽,好家夥!這還有投毒行為?好一個五毒俱全!

莊淮像一只死狗,幾乎被托行拽出房間。

在登上警車的瞬間,他在人群裏看到莊康适的身影一閃而過。

“我要舉報!和我一起投毒弄瘋我媽的還有我親爹!司明豔的老公!莊康适!快、你們快去抓他,別讓他跑了!我們爺倆是一夥兒的!”

莊淮戴手铐的雙手死死抵住車門:“是他教唆我,再報警陷害我啊!”

兩位便衣用盡力氣,才将歇斯底裏的人摁進警車裏。

周圍瞧熱鬧的人驚得目瞪口呆,直呼這屋子裏住了什麽品種的妖魔鬼怪!

刺耳警笛聲響起,呼嘯而去……

七日後,匿名舉報親兒子的莊康适,也在臨市歸案。

他辯解稱自己年邁體弱,長期被長子脅迫,沒有反抗、阻止的能力,不應按協助作案處理。

但最後,還是在鐵一般的證據面前,不得不低下頭顱。

警察委托市精神病院,對司明豔進行司法鑒定,而鑒定結果顯示,她的确患有嚴重精神分裂,正在發病期并不适合出院。

此時,被整得焦頭爛額的袁佳悅,在補足稅金,繳納罰款後,終于騰出手火上澆油。

将莊淮損害公司的諸多行為,告上法庭!

警察前後兩次通知莊沭,其大哥、父親因違法犯罪被拘留。

莊沭的回答都是淡淡的:“謝謝,知道了。”

他回到卧室,拉開窗簾,落地玻璃如冰般清爽,窗外陽光明媚,盛夏快要來了。

“每個人都有新的歸宿,真好。”莊沭坐在二樓,小口小口品着咖啡。

費蘆雪路過好奇:“莊先生怎麽又喝咖啡了?不嫌苦了啊?”

“嗯。”莊沭皺眉咽下一小口,回味悠長,“偶爾喝點苦的,才更會記得甜的好。”

費蘆雪換掉凋謝的鈴蘭花,想了想說道:“也是,人生也是如此啊。”

……

莊淮所涉案件事實清楚,并不複雜,不過一個月就移交宣判收押。

他是刑事案件,拘留期間不能與家屬見面。

如今塵埃落定,莊沭找了個不太熱的早晨,前來探監。

城郊市第六監獄的探監室,簡陋得還不如精神病院。

兩把一看都不怎麽舒适的鐵腳椅,中間隔着鐵栅欄,恍惚有種動物園的感覺。

莊淮穿身棉布藍囚服,新剃的頭還是青茬,臉大了一圈,不知是發型原因還是真吃胖了。

他對莊沭的到來非常意外,甚至還做着事情發生轉機的春秋大夢。

“小樹兒、小樹兒,你終于來了,終于來看哥哥了。”莊淮想往前拽椅子,奈何被焊死在地上,只能撅起腚傾身向前。

莊沭表情淡淡的:“過的挺好。”

莊淮頭搖得像撥浪鼓:“你看看我現在這樣,一輩子都完了。”

“你能活到現在實屬不易。”莊沭笑着說。

莊淮不明所以,也跟着嘿嘿傻笑。

莊沭不跟腦殘計較,拿出幾張照片給他看。

第一張是耿小燕抱着囡囡,背景是迪士尼樂園,不同的是她身邊親昵地站着個男人,長得老實憨厚,有點土氣,但穿着得體。

“耿小燕的男友,果果家水果店老板,人我見過很不錯。”莊沭像說家常似的說着,“對了,忘記告訴你,囡囡改姓耿了。”

莊淮醜陋笑容僵在臉上,像個帶面具的小醜:“囡囡是我女兒,她怎麽能改姓呢?”

“正因為是你,她才需要剔除掉肮髒的前綴。”莊沭始終笑着,像殘忍的君主,看着被處死的囚犯在眼前掙紮。

莊淮突然流下兩行清淚:“為什麽?為什麽要這麽對我?為什麽?”

莊沭沒有回答他,抽出另一張照片。

那上面袁佳悅環着小狼狗的腰,笑得恣意又甜蜜,二人正在提車,是一輛奔馳轎跑。

袁佳悅送給小狼狗的生日禮物。

那只小狼狗長得真不錯,輪廓深邃,身材高大,眼神看垃圾桶都能拉絲兒,天選軟飯人。

“袁佳悅不愧是女中豪傑,這塊鮮肉可是上品。”莊沭看着他說出風涼話。

莊淮表情扭曲,被痛苦勒得窒息。

戴着銀亮手铐的雙手舉到眼前,他看着這雙手,久久不語,唯有流淚。

他也曾穿着西裝,手牽嬌羞新娘。

他也曾在産房外,抱起柔軟的一小團肉。

他也曾鮮衣怒馬,帶着美豔女友徹夜狂飙。

他也曾一擲千金,夜總會裏不醉不歸。

往事如雲煙,雲煙不可追。

對莊淮來講,自己的悲慘固然可怕,而更加可怕的是別人的幸福。

這世界那麽多人,唯有你是最失敗、最可悲、最可惡,下場最為悲慘的那個。

莊淮雙手抱頭,指甲撓抓着青灰色頭皮,留下一道道紅印。

他悔恨的哭聲堵在喉嚨裏,臉上哭得亂七八糟,卻沒有丁點聲音。

莊沭站起身,居高臨下看着他,仿佛看着一灘散發臭氣的腐肉。

“最後,再送你點有意思的東西吧。”

他打開手機,點開一個視頻,關閉聲音。

莊淮勉強擡頭,瞳孔巨震!

這個視頻就是他罪惡的起源——《法制節目:消失的媽媽》。

裏面介紹的案件,就是長期利用致幻蘑菇水,使人産生幻覺引發精神系統疾病,再抛棄到外地。

“都跟你說了,這是法制節目。”莊沭高深莫測地笑了。

莊淮整個人擠在鐵欄杆上,五官變形,涕淚橫流地追問:“你為什麽會有這個視頻,為什麽!為什麽啊!”

莊沭最後看他一眼,頭也不回地走掉了。

大門張開又合上,突有一股清風鑽入,會見臺上的照片全數吹到莊淮身上,那些幸福的笑容,在他懷中綻放……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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