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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日日夜夜都在泉苑內,惠妃差遣了宮人去聽牆角,回來的宮女支支吾吾,在惠妃的逼問下才哭似的說:“奴婢聽得了泉苑裏傳來了皇上的笑聲還有……還有……”

惠妃睜着雙目,臉上的紅都快湧到了發頂上去,她厲聲道:“還有什麽?”

那小宮女是直接吓哭了,哆哆嗦嗦道:“還有另外一個聲音,像是個女子可也不像。”

“果然……果然如此,皇上真的就被那什麽狐媚子給勾去了魂,那麽多天連門都不出。”惠妃氣得直哆嗦,又罵着那勾引皇上的狐媚一通,口幹舌燥,手顫着拿起茶盞,嘴唇剛剛碰上,她就橫起細眉,茶盞落地,碎片渣子摔了一地。

“這茶也忒冷了,不盡興的賤婢,拖出去給我打。”她無處撒氣,指着那邊上的小宮女罵着。

管事的嬷嬷過來連忙把哭着求饒的宮女給拉了出去,回來後又安慰起了惠妃,嬷嬷輕語道:“娘娘也不要焦急,這皇上也不能一直在泉苑不出來,明兒不就是夏祭了嗎,老祖宗定下來的規矩,皇上定然是要出來的。”

“就是怕出來了,還帶了個別的貨一塊出來。”惠妃咬着銀牙,狠狠扭了一下手裏的絹絲帕子。

這夏祭就是一圈兒的宮妃家臣還有皇帝的幾個兒子坐在一塊吃頓飯,吃完了飯去外頭看那禮花炮。

年複一年都是如此,郁北黎往年就沒多大興致,覺得瑣碎又乏味,到了今年就更是了。

在泉苑裏他得了一個世間至寶,自然是不肯挪眼的。

纖纖在水裏游,郁北黎跟在他後頭,偶爾投喂一些冰瓜葡萄,讨着纖纖高興。

小鲛人臉上的笑就沒隐去過,拉着郁北黎往池子外鑽,郁北黎吓了一跳,忙說,“別了,我可不能在水底下呼吸。”

“不行嗎?”

纖纖疑惑的瞧着他,突然湊上去,在郁北黎怔愣的目光下,張嘴含住了皇帝的唇。

濕漉漉的柔軟的唇貼得緊,吸啜了兩口,郁北黎就覺得嘴裏頭滑入了一個濕軟,又吞進了什麽,他“唔”了一聲,唇被送來,伸手捂着嘴,又下意識覆在喉嚨上,低聲問:“你給我吃了什麽?”

“可以讓你在水底下呼吸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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纖纖這般說着,伸手拽住了郁北黎,力道竟然是極大的,皇帝沒有防備,就被鲛人給拽進了水裏。

他也是有過一次落水經歷了,沒法子呼吸的感覺不好受,心裏頭忐忑,沉入了水裏還是屏息。

纖纖奇怪的瞧着他,見他抿着嘴,就挨了過去,銀色的魚尾推着水花,緩緩纏在郁北黎的腳踝上,冰冷的魚鱗摩擦過皮膚,郁北黎一震,突然腰間一癢,纖纖竟然撓起了他腰間癢肉。

皇帝這地方是沒人敢摸的,所以郁北黎至今都還不知道,自己竟然是怕癢的。

他是一秒都堅持不住,張嘴破功,身體打顫笑了起來,一笑心裏頭又慌了,身體直直下墜,好在纖纖拉住了他。

郁北黎呼了一口氣,小鲛人用額頭抵着他的額面,四目相對,郁北黎回過了神。

“我這是能在水下頭呼吸了?”

郁北黎臉上閃過驚喜,纖纖翹着嘴角,小尾巴蹭着郁北黎的小腿,摩擦着皮膚往上延伸,柔軟的近乎透明的鳍穿過雙腿之間,郁北黎震了震,小鲛人已經推開他,往遠處游去。

郁北黎擡手劃開水幕,緊跟着纖纖,朝那五光十色布滿了珊瑚璀璨的海裏游去。

這日子不似人間,倒像是在天上。

郁北黎從年少便是隐忍,長成了看似溫和忠厚實則乖戾多疑的性子,忍了整整十七年,看着自己幾個哥哥争奪皇位血洗永安巷,最後誰都沒得到。

最後,只他一人,輕輕推開了巷門,撿起了地上一顆帶血的頭顱,那是他大哥的,被他放在被血濕透了的臺階上,一步步走上去,登頂時,看到了滿目瘡痍和殘骸。

皇家看似美滿和睦,實則內裏步步都是刀鋒,走到哪裏血就漫到了哪裏,就算是當了皇帝,也是睡不安慰的。

不知誰是真心,不明這世間真愛,狡詐奸險是世人全部。

夜晚躺在床榻上時,耳邊都似有千百惡鬼在他耳邊哭訴向他索命。

他活得艱難走得艱辛,何曾像現在,這般肆意松快,往水裏一鑽,似乎什麽愁怨郁結都消失了。

他追上了纖纖,小鲛人拉住他的胳膊,穿過一小片珊瑚礁,軟着聲音道:“我給你看樣東西。”

他們不停地下沉,粼粼光線緩緩變暗,昏暗中,鲛人銀色魚尾變成了唯一亮色,劃開黑暗,郁北黎緊攥着他,随着他潛入了更深處。

終于是停了下來,纖纖落在一處高地,圍着郁北黎轉了一圈,從後頭抱住他,雙手按在郁北黎的眼上,水流被小鲛人從他身邊擠開,郁北黎只覺得身體被一段泛着涼意柔滑的皮膚貼着。

小鲛人把下巴擱在他肩上,嘴唇貼着郁北黎的耳朵,輕聲說:“你猜猜我要給你看的是什麽?”

“奇珍異寶?”郁北黎說了四個字,小鲛人反問:“什麽意思?”

郁北黎失笑,只好說:“我是想不大出來的,你給我看看吧。”

纖纖臉上閃過得意之色,咬着郁北黎的耳朵,皇帝肩膀輕顫,聽他說:“你等一下。”

小鲛人往前游去,郁北黎察覺不到他的氣息,睜開了眼,跟前還是一片黑,他沒動,緊緊地站了片刻,突然聽到震動之聲,周遭有氣泡浮現,從底下竟然一下子鑽出許許多多發光的海魚,那東西也不能稱為魚,透明的一個個圓,長着須,亮着幽藍色光。

那些玩意兒一下子就把這塊地方給照亮了,也不知道小鲛人用了什麽法子,這些東西都拘在了一塊,動都不動,郁北黎站在原處,呆愣的看着眼前的奇景。

纖纖朝他游來,一把拉住他的手,帶他鑽入了着漫天的藍色燈火裏。

“不要碰那觸須,會很疼的。”

纖纖見他伸手,便提醒道,郁北黎就縮回了手,他笑道:“這還真漂亮,我從未見過這般景色。”

“你對我好,給我吃了那麽多好吃的,我也要對你好的。”

纖纖摟着他,湊近了些,單純無事故的眼裏盡數都是郁北黎的影子,幽幽藍光之下,郁北黎伸手攬住了纖纖的肩膀,低下頭,輕聲問:“夏祭之後,我便要回宮了,纖纖和我去京城可好。”

“京城?”纖纖疑惑的看着他,“好玩嗎?”

“我會把這天下最好玩的都放在你面前。”

郁北黎挑起纖纖的下巴,在他懵懂目光下,溫柔道:“纖纖,可好?”

“好啊,我随你去。”

纖纖這般說着,郁北黎心中大喜,他道:“纖纖,我定不負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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