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進了宮,一舉一動便都是落在了旁人眼裏,趙婉的事很快就傳到了惠妃的耳根子裏。

那趙婉是惠妃的侄女,皇帝有一年多沒來後宮,惠妃估摸着皇帝可能就是想圖新鮮,就從家裏頭找了個模樣最靓麗嬌俏的送進宮來。

可沒想到這還沒選呢,就被個三品官家裏的推了一把,在地上滾了一圈,灰頭土臉的弄得一身狼狽,聽說這事兒還傳到了皇上那邊,皇帝聽了非但不生氣,還哈哈大笑。

惠妃聽着宮人描述了一通,氣到捂着心口直喊疼。

纖纖還是走在後頭,他的腳越發疼,走的也更慢,邊上的幾個秀女回頭看他,見他美豔不可方物,可眉宇間不帶一絲自傲,和那趙婉完全就是兩類人。

一個秀女湊過來同他說話,纖纖擡眼,微翹的眼角似有流光婉轉,那秀女臉咻的紅了,垂下眼,細聲嗫喏道:“姐姐,你剛才可真厲害,那趙婉被你撞在地上,起都起不來。”

纖纖擺擺手,有些不好意思了。

“姐姐,我是勇忠侯女李若安,你叫我若安就好。”

纖纖喊了聲“若安”,又學着郁北黎教他的,說道:“我是林纖纖,家父林晟順天府府尹。”

他說的不算利索,但好在沒說錯,李若安瞧着他,主動握住了他的手,湊近了些看感嘆道:“姐姐,你可真美。”

勇忠侯常年在塞外,李若安十三歲前都還在草原之上馳聘,現下進了宮內,大家都是秀氣溫婉,看着柔弱可欺,倒是這林纖纖不一樣,看着細柳之姿,實則力大無比。

李若安有意交好,挽着林纖纖的手,說着話走了一段路。

內官公公停了下來,走到秀女們前,軟聲道:“前頭就是碧芳齋,陛下便在裏頭,待會小主們進去時慢這些,喚到了誰再進去。”

大家輕聲應着,纖纖仰起頭朝那雙渠橋一頭,籲了一口氣,心裏想着郁北黎撒謊,這路一點都不短,走得他腳趾頭都要疼沒了。

大家站在外頭等着,這天的日頭還算不錯,光徐徐而下,纖纖眯着眼擡頭看了眼,邊上李若安小聲道:“不知什麽時候輪到我們。”

正在這時,公公報着勇忠侯之女,李若安眼前一亮,走至纖纖跟前,握了一下手,“姐姐,我先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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纖纖點點頭,看着李若安跟只鳥雀似的跑了過去,又被公公提醒着慢了下來,李若安回頭朝纖纖羞澀一笑。

皇帝坐在最上頭,惠妃賢妃在兩側,皇帝瞧了眼從珠簾後進來的女子,邊上內官輕聲道:“是勇忠侯之女。”

眉頭微挑,皇帝掠過一眼,收回視線道:“那就給個貴人吧。”

他心不在焉說着,垂下眸子又等了會兒,邊上內官小聲說:“陛下,這是順天府府尹林家之女林纖纖。”

本是漫不經心的皇帝眸中聚光,邊上的惠妃一直觀察着皇帝的反應,見他如此,不禁微微側目,看向那林纖纖。

惠妃身邊的大宮女附身在她耳邊輕語,“這就是推了趙姑娘的。”

堂內站着的一排秀女,纖纖高挑了些,穿着雖是素淡,一頭烏黑長發上也只有一根白玉雕琢的發钿,說是寡淡都不為過了,可待看到他的那張臉時便絕不會生出這類想法了。

臉上的皮膚是一團的粉白,兩抹芙蓉色點綴面頰,不施脂粉卻仿佛已抹了妝面,嫣紅的唇輕抿嘴角上翹,一雙眼瑩瑩泛着水光,看人時眼梢勾起,合着那挺翹的鼻尖揉在一塊看,說不出的可人俏麗,讓人心生喜愛。

惠妃卻只看一眼,便側頭看向皇帝,瞧着那剛才坐着都似乎能打瞌睡的皇上此刻腰杆筆直,一雙眼都似乎要鑽到那林纖纖身上去了,惠妃暗咬着牙,在肚子裏罵了一句狐媚子。

纖纖擡起頭和皇帝四目相對,他咬着下唇忍不住笑,皇帝輕咳一聲站了起來,惠妃連忙起身,喚了一聲皇帝。

擺了擺手,皇帝頭也沒回,秀女們就見皇帝從上頭下來,個個縮緊肩膀膽怯羞澀。

趙婉也是在這一排子裏,她自持有惠妃撐腰,又見過世面,總覺得自己是高人一等,她看着皇帝走至她跟前,便仰起頭露出微笑,卻未想到皇帝從她身前走過,直接停在了另外一頭林纖纖那邊。

郁北黎低着頭瞧着纖纖,纖纖望着他,他是記得郁北黎說的話,待會到了這邊不要多說,聽到了之後回答。

這會兒就聽郁北黎問他姓名,纖纖轉着眼珠子,想着這名字還是郁北黎給他起的呢,輕聲告訴了他,又聽郁北黎問他年齡,纖纖藏着笑報了個靠譜些的年歲。

郁北黎說了幾個問題,纖纖都按照之前說好的答上來了,郁北黎心裏松了口氣,轉身要走時,袖子突然被拉住,他一愣,不只是他呆了,這碧芳齋內的衆人都震住了,就聽惠妃一聲尖利怒斥,邊上就有宮女要過來把纖纖拉開。

皇帝一把攬住纖纖的肩膀,擋住旁人目光,低聲問:“怎麽了?”

纖纖面上露了苦,癟着嘴難受得緊,他攥緊了郁北黎的袖子,委屈着說:“腳疼了。”

這對話也就他們兩個聽得見,旁人只看着皇帝和他名為林纖纖的秀女私語,下一秒,堂內掀起一片嘩然,就見着皇帝攔腰把人給抱了起來,纖纖雙腳騰空,剛想甩開繡鞋,就被郁北黎制止住了。

惠妃瞠目結舌,險些被氣昏過去。

她大喊:“陛下您去哪?還有秀女要選?”

“朕乏了,剩下的就都算了吧,打發回去。”

皇帝這般說着,邊上的衆秀女竟有些直接哭了,趙婉與惠妃相視,又看向那被皇帝抱着的林纖纖,她沉不住氣,竟不顧自己的姨母眼神暗示出聲叫住了皇帝。

“陛下,小女為惠妃娘娘親侄,父親乃都察院右都禦史,傾慕陛下許久,望陛下看小女一眼。”

郁北黎聽到身後叫喊,皺起眉回頭瞧去,看到的是一團桃紅,聽到她自報家門,又看向惠妃,惠妃被他那一眼看的兩腿發軟,就聽皇帝聲音冰冷譏嘲,“看你?你算是什麽東西?都察院右都禦史這位置也該換個人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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