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仲冬田獵,往年皇帝都是不帶後宮嫔妃出來的,今年倒是特例,把前幾日剛剛從嫔成了妃的纖纖給帶了出來,又受不住纖纖的枕頭風,勉為其難也帶上了李若安。

這剛答應他就後悔了,那李若安比皇帝更會講故事,話本都不用看,有趣新奇的是說的頭頭是道,把纖纖的注意力吸引了大半。

皇帝和一個貴人吃醋,說出去是要讓人笑掉大牙的,他忍着心裏頭的吃味,等着李若安稍稍離開了去,還是忍不住在纖纖跟前嘀咕。

他這就是典型的在人背後說壞話,纖纖的禮義廉恥都是郁北黎教的,這小人行為,郁北黎當時還言辭鑿鑿與他說,見到了一定要避開。

此刻就見皇帝在房間裏踱步,來回幾步之間就數落着李若安,纖纖看着有趣,吃吃地笑道:“郁北黎,你知道你現在像什麽嗎?”

皇帝一愣,“什麽?”

“像極了那些嚼舌根子的婦人。”

也就只有纖纖敢這麽說他了,郁北黎聽了不生氣反倒是笑了,他一把拉過纖纖的手,身體貼上去,郁北黎吻着纖纖嘴角,好聲好氣道:“所以了,好纖纖你想看着我變成那樣的人嗎?別去搭理李若安,我心裏嫉妒。”

纖纖“啊”了一聲,擡起手碰碰郁北黎的臉,皇帝用下巴蹭着那軟綿的掌心,聽着纖纖懵懵懂懂的答應了,皇帝扯開嘴角得逞般笑了,這争寵也忒容易了。

田獵開始時,皇帝騎上馬,纖纖擡頭看着覺得這有趣也說要騎。

衆人便見皇帝彎腰一把撈起那婉妃圈于身前策馬前行,身後侍衛一愣随即跟上。

西北風刺骨,纖纖裹在披風裏,他的後背貼在郁北黎的前胸之上,視野成了颠簸跳躍,林間突然躍出一頭麋鹿,郁北黎反手抽出一支箭,長弓拉開,纖纖只聽一聲“忽咻”,還未來得及看清,便聽到身旁喝彩,侍衛快跑過去,拖拽起那頭被射中頸部的麋鹿。

纖纖盯着那淌開來的鮮血,微微側過頭,郁北黎下了馬,纖纖還坐在上頭。

皇帝上前看着垂死的麋鹿,那支箭深深紮入了麋鹿的頸側,血順着口子往外滲,氣味越發濃重,便在這時就聽身後人驚呼,“娘娘小心!”

郁北黎一震,扭身看去,便見纖纖往一側倒去,他立刻飛奔而上,迎面接住了纖纖的身體。

營帳內宮人噤若寒蟬,皇帝站在一旁,太醫眉頭緊鎖戰戰兢兢診脈,良久他松開了手,緩緩收起帕子,半跪在地上給皇帝道了聲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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纖纖醒來時已是暮色四合,帳篷外是呼嘯而過的冬風,他蜷縮在塌上,賬內燭光閃爍,他喊了聲郁北黎。俄頃那厚重的帳簾便被掀開,郁北黎從外走進來到塌邊,他拉住纖纖的手,神情難掩高興,竟是忘了一切禮數,直接跪在了軟塌旁的地毯上,頭挨在纖纖懷裏,郁北黎輕聲道:“纖纖,你這有了個小皇子。”

纖纖垂眸看着郁北黎的發頂,他不住的往纖纖懷裏蹭,手探入那衣衫內,小心翼翼輕柔的覆在纖纖的腹部,郁北黎嘴裏絮絮叨叨念着,“這裏有了我的孩子。”

殺伐決斷的皇帝,在衆人之上的皇帝,都說溥天之下,莫非王土,可國是國,家是家,就算這一切都是他的,他也從未想過自己會有一個家一份歸屬。

他被人忌憚,沒人敢與他親近,他也從不向任何人托付真心,郁北黎總以為自己這輩子都是如此了,卻沒想到遇到了纖纖。

郁北黎從未像此刻這般激動,他摟着纖纖的腰一寸寸收緊,嘴裏呢喃着纖纖而字,似乎怎麽着都念不夠似的。

纖纖聽聞自己有了孩子,微微一愣,他似是想到了什麽,推開了郁北黎的腦袋。皇帝蹲在地上仰着頭看他,像只大狗。

纖纖捧着郁北黎的臉,額頭抵過去,在郁北黎耳邊輕語,“我要是有了孩子,那魚尾可能就藏不住了。”

……

春節将至,宮內裏裏外外忙着布置,天還未亮,便見兩個小太監拿着鏟子清掃着宮門口的冰雪,他們簇在一塊時不時的說上兩句話,談論的大多都是扶搖軒裏婉妃的事。

說到正起勁時,賢妃宮內的大宮女從門後出來,叱責道:“兩個嘴碎的賤骨頭都在做什麽呢?嫌自己命大竟敢讨論娘娘的事了。”

小太監吓得立刻丢了鏟子跪在地上求饒,那宮女瞥了一眼,厲聲,“還不快做事,做完了趕緊滾開些。”

大宮女訓斥了一頓,發了好大一通火,回了賢妃娘娘那兒,站在門口就見裏頭嬷嬷出來,低聲說:“娘娘已經醒了,快伺候着洗漱吧。”

往盆裏接了水,大宮女撩開簾子進屋,賢妃剛從塌上起來,由宮女扶着坐在圓椅上,瞧着那怒氣沖沖進來的身邊人便笑了,“怎麽了?一早上的臉就耷拉着,誰又惹你了?”

大宮女把水盆放下,走到賢妃身邊,不甘不願道:“娘娘還能有誰,不就是那婉妃的事嗎?就因她懷了子嗣,整宮的人都在說,陛下要立她……”

後面兩個字沒說完,便被賢妃打斷,“不要多言,陛下有自己的考量。”

“娘娘……”

那宮女還想說,賢妃便讓她退下了。

皇帝獨寵婉妃一人的事早就在宮內成了定局,本以為這婉妃懷了皇嗣,皇帝的注意力會挪開些,卻沒想到竟然是黏糊得更緊了。

那扶搖軒都不讓人住了,直接把婉妃接到了自己的寝殿內,由他親自照料着。這懷了的五個月,旁人硬是連婉妃一面都沒見着,都是被皇帝給擋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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