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不用擡頭，光聽到這道熟悉的聲音，姜末的心跳就亂了。

放在拉杆上的手被冰冷的掌心覆蓋，緊緊地将他握住。

這個懷抱沒有想象中的溫暖，清冽的雪松味在鼻尖化開，姜末臉頰燒紅，緩緩從池予的懷中擡起頭。

如之前每一次一樣，他看向池予的時候，那雙漂亮的眼睛早就已經看着他了。

對視的那瞬間，兩人都從對方的眼神中感受到了細微的變化。

姜末以為在确定自己的心意後，再見到池予會緊張，情況比他想象的要輕松不少。

“你、你沒去酒店嗎？”姜末掙脫池予握着他的手，反手抓住，拿自己的掌心搓了搓池予的掌心，試圖将自己的溫度揉進池予的手心裏。

池予被他的動作逗笑，等了姜末那麽長時間，沒有白等，他嘗到了甜蜜的結果。

他任由姜末幫他捂熱，解釋道：“睡不着，就沒去，剛好處理一點事情。”

“站、站在外面不冷嗎？”姜末有些心疼，又覺得池予有點傻乎乎的，等了六七個小時，找一家網吧坐着也比待在火車站幹等着好呀。

“冷，”池予擡起另一只空着的手，放到姜末嘴邊，聲音壓低，“幫我吹吹？”

姜末：“……”

池予沒有因為姜末的沉默而放棄，眼睫微垂，看上去十分可憐。

姜末沒抗住，抓住池予的手，輕輕在池予的指尖吹了一口氣。

頭頂再次傳來低笑聲，姜末耳根一陣發燙。

“怎麽我一不在，就那麽容易被人欺負？”池予伸出食指，在姜末還泛着紅的眼角摸了摸。

Advertisement

姜末被池予摸得有點癢，眨了眨眼，他抓住池予的手，池予的指尖停在了他的眼角。

“才、才沒有被欺負，”姜末搖搖頭，眼神變得堅定，嚴肅道，“我還擊了。”

那語氣，像是做了好事想要求得家長的表揚，落在池予眼裏，更加心疼了。

“池予，我、我沒有你想象的那麽單純，”姜末眼睫垂下，掩飾自己的心虛，“陸暄和葉霖聯起手來想要陷害我，葉霖拿了我的蛋糕，所以，他、他想逼着我偷他的東西，我、我沒有答應，因為……我不想一直那麽沒用，不、不想讓你看低我，我不想讓你幫我補上我的爛賬，不想讓你因為這些事情讨厭我……”

“然後呢？”池予問。

姜末：“我、我之前做了很多壞事，欠了公司很多違約金，陸暄以這個要挾我，讓、讓我退出節目，我、我答應了，對不起，你說在小屋見，我沒跟你說就走了，我失約了。”

池予沒有說話，指尖快被姜末臉上的溫度燙化了，姜末的所有心情，不用語言也傳遞給了他。

“我很早之前就不想參加這個節目了，這是一個契機，”姜末抓緊池予的手指，“最重要的是，待在小屋裏，有些話就不能跟你說了。”

收到姜末的短信，即使姜末沒有說明答案是什麽，池予下意識就認定了答案會是他所希望的。

聽到姜末那麽說，堅持的自信有了動搖，池予突然有些緊張：“什麽話？”

不是因為害怕被姜末拒絕才動搖，而是，親口聽到姜末說出來，他擔心自己的心髒會爆炸。

姜末終于擡起頭，眼睛像是被水洗過，十分清澈。

他一字一字，緩慢地說道：“池予，我想好答案了。”

“嗯。”

池予的目光太灼熱，姜末咽了下喉嚨，強撐着讓自己不要移開視線。

“你、你喜歡我嗎？”

池予“撲哧”笑了出來：“這就是你的答案？”

姜末臉更熱了，他無措地看着池予，說道：“你、你上次在小超市跟我說的話，我、我知道是什麽意思了。”

“嗯？”池予低着頭，眼裏還帶着笑。

姜末小心翼翼問：“你喜歡我，對嗎？”

池予：“終于知道了？”

姜末抿了下唇，抓着池予的手在顫抖，他低頭，慢慢将自己的左臉貼在了池予的掌心裏。

“我也喜歡你。”他小聲說。

天色昏暗，啓明星被濃重的霧霾遮住，火車站裏空蕩蕩的，只有幾家小超市開着燈，轉角處偶爾響起幾聲腳步聲，又很快在遠處消失。

春寒料峭，池予沒有戴口罩，見到姜末前，他為了保持清醒用冷水洗了臉，發尾沾着水，被風貼在皮膚上，冷風與冰冷的水不能消退臉上的溫度，因為姜末這句輕飄飄的話，越來越熱，

喉結不停滾動，他的掌心用了點力，貼緊姜末的臉，開口時，聲音已經沙啞了：“可以親你嗎？”

姜末一怔，下意識抿了下嘴唇。

池予的眸色一暗，低下頭，額發擦過了姜末的額頭，向他施壓，追問道：“可以，親你嗎？”

姜末屏住呼吸，微微仰頭，嘴唇輕輕擦過池予的臉頰，一觸及分，又害羞地低下頭。

“你在做什麽？”池予問。

姜末：“親、親你啊。”

池予唇角輕勾，他的手還被姜末抓着，感受着掌心的柔軟，手緩緩下移。

溫熱的呼吸打在姜末的臉上，池予用掌心托起他的臉，冰涼的嘴唇貼了過來，池予仿佛在學他，輕輕碰了下他的嘴唇就分開了。

“我說的親，是這樣親。”

姜末的眼睫顫動，慌亂在眼中一閃而過，下一個吻又不由分說壓了過來。

這一次的吻很重，唇肉被狠狠碾壓，上下唇被迫分離，濕滑柔軟的東西在他的下唇舔過，又是一個短暫的吻。姜末大腦宕機，保持着微微張唇的樣子，呆愣愣看着眼前笑容盛開的壞家夥。

姜末吃過薄荷糖，呼吸之間都是清新的薄荷味，像是早有預感他會親吻他，提前做了準備一樣。

池予被這一想象蠱惑，心底裏的欲望不受控制地釋放了。

“呼吸。”池予嗓音喑啞，命令道。

姜末狠狠吸了口氣，嘴巴來不及閉緊，又一個吻落了下來，這次比上一次要輕，可比前兩次要過分。

姜末以為唇貼着唇就夠刺激的了，當舌尖被卷住含咬的時候，他腦袋徹底成了一團漿糊。

暈暈乎乎的，整個人都像是飄到了雲端。

呼吸一次次被攫取，讓他覺得羞恥的水聲在兩人交纏的唇舌之間響起。

淡淡的雪松味散開，逐漸變得濃郁，将他團團圍繞住，想要撤退，臉被池予的手掌箍着，池予的手指按在他的耳朵後面，強勢的不允許他後退逃避。

眼睛緊閉，其他感官被放大，唇火辣辣的，舌尖一片酥麻，力氣一點點被抽光。

姜末抓緊了池予的衣服，後腰被一只有力的手臂摟住，喘不過氣來，像是要溺斃在這個漫長的吻裏。

……

火車高速行駛的聲音從遠處傳了過來，廣播聲在偌大的火車站裏盤旋，急促的腳步聲一步步靠近。

姜末被池予按着後腦勺壓進了懷裏，衛衣帽子蓋住了腦袋，身體不屬于自己，不知道發生了什麽，等他回過神來，他已經坐在了池予的車裏。

池予擰開一瓶礦泉水遞到他的嘴邊，姜末呆呆接過，雙手捧着開封的礦泉水，沒有動作。

“喝水。”池予好笑道。

“喔。”姜末聽話地喝了一口水，太過緊張，水順着他的唇角滑落，掉進了衣服裏。

姜末舔舔下唇，手上的礦泉水被奪走，面前壓過來一道黑影，池予的鼻尖擦過他的，熟悉的唇再次壓了過來，伸舌替他舔掉了唇上的水液，因為剛才的吻，池予的唇變得滾燙，沿着他的下唇，在他的下巴處吻了吻，卷走了下巴尖上的水珠。

姜末：“……”

“你、你在幹嘛？”姜末捂住自己的嘴巴。

池予說的自然：“在親你啊。”

姜末：“……”

姜末：“剛、剛才不是親過了嗎？”

“那點哪夠？”池予嗤笑道，像在嘲諷姜末太天真楠漨。

忍耐了那麽久，這麽一點哪夠。

姜末：“……”

池予垂着眼睛，長睫遮住了眼裏濃重的欲望，他伸手幫姜末系好了安全帶，安全扣的清脆聲響起，姜末像是一只待宰的羔羊，被困在了副駕駛座裏。

“害怕嗎？”池予問。

姜末：“害、害怕什麽？”

“我也沒有你想象的那麽好，我觊觎你很久了，從很早開始，就想這麽碰你了。”

姜末：“……”

池予問：“我這個樣子，你會害怕嗎？”

姜末出自本能，快速地搖了搖頭：“不、不害怕。”

一邊結巴，一邊說着不害怕，怎麽聽都像是在說謊，可那雙真誠的眼睛告訴池予，姜末真的一點都不害怕。

困住野獸的籠子被打開，得到允許後，一發不可收拾。

“可以親你嗎？”又是這個問題。

姜末低下頭，忍着害羞，低低“嗯”了聲。

好乖。

池予壓低身體，拿額頭碰了碰姜末的額頭，姜末擡起頭，距離太近，被池予濃密的眼睫蠱惑，一剎那的分神，唇被吻住。他不知道哪來的勇氣，這一次，沒有害羞地閉上眼睛，他第一次看到池予眼裏那麽濃厚的情緒，一點點向他蔓延，想要将他侵蝕殆盡。

下唇被嘬的有些疼，為了安撫他，又輕輕地舔了舔。

姜末想到了粉絲們說的一句話——池予在逗貓呢。

池予在逗他。

可是，他喜歡池予這種逗弄方法。

“我能帶你回家嗎？”池予的呼吸亂了，嗓音十分沙啞。

姜末的嘴唇腫了，眼角也在窒息的吻裏泛起緋紅的顏色，他眨掉眼裏的水光，睫毛沾上淚水，還沒緩過勁來，被池予這句話砸懵了。

回、回家？

回誰的家？

池予抹掉姜末臉上的眼淚，溫柔安撫道：“放心，我不會對你做什麽的，我家離這邊比較近，想帶你回去好好休息，而且，我也有些累了。”

聽到池予說累，姜末不再猶豫，點點頭：“好、好啊。”

池予勾起唇，在姜末臉頰上親了一口，誇獎道：“真乖。”

姜末：“……”

車子開到一半，突然在街邊停下，池予跟姜末說了聲，下車去旁邊的早餐店買了許多東西。

“先吃吧。”池予将包子和豆漿遞給姜末。

姜末接過，沒有動，說道：“我、我想等你一起吃。”

池予輕笑：“好。”

池予的家距離火車站半個小時的車程，告白之後就是一頓鋪天蓋地的親吻，姜末到現在還沒緩過勁來。

車子開進成排的別墅區，最後在一個開滿桃花的院子停下，姜末暈暈乎乎地被池予牽着下車，他沒心情打量池予的家是什麽模樣，又被池予牽着走進了池予的家裏。

長時間沒人居住，房子裏的溫度比外面要冷。

“喵。”小貓的叫聲在腳邊響起，小腿被柔軟的東西刮過，姜末回過神來，與地上的白色布偶貓來了個大眼瞪小眼。

“它叫罐頭。”池予蹲下來，伸手摸了摸小貓的下巴，小貓發出舒服的呼嚕聲，碰瓷一樣往地上一躺，朝池予露出了肚皮。

“是、是你頭像那一只嗎？”姜末也跟着池予蹲了下來。

“嗯。”

姜末：“你、你把它一個人扔在家裏嗎？”

池予：“它習慣了這裏，不喜歡住在別人家，我的助理每天都會來照顧它。”

“原來如此，我、我能摸摸它嗎？”姜末手有些癢，他從沒見過這麽乖的小貓，會露出肚皮任由主人撫摸。

池予：“它很怕生。”

“這樣啊。”姜末有些失望。

“不過，”池予笑道，“你身上有我的味道就沒關系，它不會排斥你的。”

姜末：“……”

姜末臉一紅，被池予的話影響，想起了剛才的事情。

他身上有很多池予的味道。

“不摸嗎？”池予含笑看着姜末。

反正親都親過了，這個時候不摸，下次再想摸，不就得跟池予親過才能摸嗎？

姜末伸出手，小心翼翼碰了碰小貓的爪子，小貓碧藍的眼珠轉動，看向姜末，像是在打量這個陌生人，它四肢攤開，沒有排斥姜末觸碰它的行為。

姜末徹底放心，手指捏了捏小貓粉嘟嘟的肉墊，小貓沖他喵喵叫了兩聲，聲音黏糊糊的，像是在撒嬌。

“它、它好乖。”姜末一驚，眼裏閃過驚喜。

池予：“嗯，是很乖。”

只捏肉墊不夠，姜末的雙手又開始在小貓各個地方來回觸碰，池予站起身：“早餐冷了，我去加熱。”

姜末被布偶貓迷花了眼，沒有聽到他在說什麽，池予無奈，俯身摸了摸姜末的腦袋，手指從姜末臉上滑過，輕輕捏住姜末的下巴，帶了點不滿，問道：“聽到了嗎？”

“什、什麽？”姜末無辜地眨眨眼。

“我說，”池予無奈又好笑道，“我喜歡你。”

“聽到了嗎？”

姜末臉倏地紅了，支吾道：“聽、聽到了。”

“乖。”池予這才滿意，松開姜末。

早餐加熱不需要太長時間，池予回到客廳，姜末已經徹底放開，跪在地板上，将臉埋進了小貓的肚皮裏，真實體驗吸貓的快樂。

小貓也不掙紮，連“喵嗚”聲都低低的，它這樣叫，只會讓人更想為所欲為。

池予忍俊不禁，伸手将姜末抓了起來。

姜末衣服上沾了許多貓毛，池予好笑地将貓毛摘幹淨，揉了揉姜末通紅的臉，給姜末指了個方向：“那邊是衛生間，抽屜裏有一次性毛巾，去洗一洗。”

姜末聽池予的話，去衛生間洗臉，在鏡子裏看到他現在的臉，他突然有了種不真實感。

白皙的小臉被紅暈布滿，眼裏泛着水光，像是被好好疼愛了一番，下唇微微腫起，紅的要命。

他剛才就是用的這副樣子跟池予待了那麽長時間？

啊，好丢人。

姜末打開水龍頭，将臉埋進積聚的水中，企圖用水聲蓋過自己腦袋裏的聲音。

太丢人了，而且，好羞恥。

磨蹭了好久，直到心情徹底平靜後，姜末才從浴室出來。

小貓順着他的氣味來到了浴室門口，姜末打開門，就見小貓乖乖蹲在門邊，見到他，喵嗚喵嗚的叫起來。

太、太乖了。

怪不得池予那麽寵愛這只小貓。

姜末将小貓攔腰抱起，不想再洗一次臉，他這次不敢将臉埋進小貓的肚皮裏。

池予給小貓也準備了吃的，兩人一貓在餐廳裏吃了一頓安靜的早飯。

……

霧霾退去，陽光将房間照亮。

收拾完餐盤，池予走到姜末身前，不給姜末反應的時間，雙臂箍住姜末的腰，将姜末抱了起來。

姜末吓了一跳，雙手本能地抱住池予的脖子以求安全。

“你、你幹嘛？”聲音都哆嗦了。

池予在姜末的肩窩蹭了蹭，嗓音有些疲憊：“困了。”

“啊？”困了就去睡覺，抱他幹什麽呀？

池予：“陪我睡覺吧。”

姜末：“……”

睡、睡覺？是他想的那個意思嗎？

這就是成年人的世界嗎？這麽快的嗎？

姜末緊張地渾身都在發抖。

“不可以嗎？”池予仰起頭，眼眸低垂，聲音可憐。

姜末：“……”

“我、我……”姜末受不了池予這副表情，尤其是池予仰頭看他，太可憐了。

“你、你動作輕一點，就就就……就可以。”姜末咬着牙，說完後，耳朵都快滴血了。

姜末太好懂了，池予一看就知道姜末在想什麽，惡劣作祟，想要逗弄一下姜末。

聽到姜末那麽說，他的心一下就軟了。

怎麽能那麽聽話，他不好好珍惜就是大罪了。

池予的臉埋在姜末的肩窩裏，笑聲沒忍住，飄了出來。

“你、你笑什麽啊？”姜末捂住臉，他都強忍羞恥答應了，池予怎麽還來笑他！

過分。

池予重新擡起頭，目光溫柔，聲音也是：“不是你想的那樣。”

姜末：“……”

池予：“你應該也沒睡多久吧，陪我補覺吧，我想抱着你，什麽都不做。”

姜末：“……”

姜末一聲不吭，被池予抱着上了樓，身體被放進柔軟的床上，被子床單都帶着池予的味道，将他從頭到腳裹住，池予将窗簾拉好，屋內的光線暗了幾分。

身邊的床墊凹陷，池予上了床，從後将他緊緊抱住。

“睡吧。”

“騙、騙子。”姜末臉埋在枕頭裏，聲音悶悶的。

池予親了親姜末的耳朵，承認了：“嗯，我是騙子。”

姜末：“……”

“你罵我是騙子，是不是代表，你其實是想讓我對你做點什麽？”池予憋着笑，“我倒是想，但是家裏沒有安全用品，下次吧，我會記得準備好，不好意思，只能讓你再等等了。”

姜末：“……”

“我、我困了。”姜末将帽子一拉，把自己的腦袋也蓋住了。

池予笑了笑，隔着帽子親了親姜末，緊緊地将姜末摟進自己的懷裏。

“睡吧，男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