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追蹤、驚險

病床上的人很是平靜,不吵不鬧,被喂過水也沒多吐幾字,睜着茫然無焦的眼,穿梭在自己的黑暗而真切的壓抑世界。

“楊楊,想吃什麽?”雲祎俯身坐在床邊靠椅上,始終握着那只手,說完輕輕施力捏了捏。

鄭楊輕輕搖頭,緩了好半天,輕輕地問,“你們怎麽來了?”除了透氣的窗随時敞開,房間與長期鮮有空氣交換,房間裏淡淡流淌的,明顯是雲祎喜好的薰衣草味和鐘鑫慣用的薄荷牙膏味道。沒了光明,聽力和嗅覺翻倍地靈敏,她還嗅到熟悉的皂香……

“帆帆在嗎?”

雲祎和鐘鑫對視一眼,她聽鐘鑫說過鄭帆的“一怒之下不知所蹤”,心思轉轉,回鄭楊一笑,“他和我們說好輪換來,昨天他回家去了,陪楊阿姨。”

“媽她還好嗎?”

雲祎還沒開口,被鐘鑫搶了話。鐘鑫白鄭楊一眼,語出不耐,“很想你。”

鄭楊張了張口,眼睑半合。“我沒事。你們也別往這跑了。”

“留你一個人在這兒?”鐘鑫拔高了音調,沒想到鄭楊現在是這副随波逐流的窩囊樣,脫口的話想也沒想,“留你自生自滅?”

詭異地靜谧,氣氛墜落。

雲祎瞪她一眼。鐘鑫後知後覺地咬唇。

“你聽她瞎說呢。”雲祎轉身,捏鄭楊的下巴,還是溫和含笑的模樣,“多吃點東西,配合治療,早點恢複早點出院,阿姨和小帆在家等你呢。”

鄭楊從善如流地點頭,心裏敲定的卻沒改。

·

靳言返回辦公室,将鄭楊醒來的消息告訴了林波,另找個女醫生去查看,她則退到窗邊,撥通電話出去,先入耳的是隐約的嘈雜,蹙緊眉梢,“你們在哪?”

對面的男聲畢恭畢敬,“大小姐,在咱家場子,您放心。”

靳言從不關心靳家的勢力範圍,對此并不了解,不過也猜得出不是什麽光明正大的地方,嗓音低下幾度,“他去做什麽?”

對面的應答清晰許多,聽上去是踏入密閉空間,将嘈雜擋在外面,“鄭少爺來寂夜調查森姐、不,邵森的事。”

寂夜,聽名字也該知道是尋求快慰的放浪場所,靳言眯起眼睛,手不可控地蜷起捏緊。

邵森,鄭楊在畢業後涉入靳家勢力對外的化名。她将手機丢開,在心裏一遍遍勾勒這代表兩個身份的同一個人的稱謂,酸脹漫過心間。

邵森,鄭楊,無論她是什麽身份,都記着自己是鄭家人,記着她的仇她的恨……

一筆一劃裏,無關她靳言,哪怕分毫。

那頭,置身酒吧空蕩包廂的二龍,對着黑掉的屏幕一頭霧水,為難之際,有條短信提示點亮眼前,閱過,回了訊息,退出包廂。

·

病房裏,铿锵有力的進行曲驀地震碎安寧。

雲祎扯過鐘鑫推出病房。鐘鑫反而将她一并拉出去,直到走廊盡頭才收手,向她展示手機,“是鄭帆。”

“快接。”

接聽來電,調低聲音,橫在耳邊,兩個人湊近豎起耳朵聽。

電話那頭響徹嘈雜,重金屬低音、嘶嚎聲、笑罵聲、玻璃撞擊聲不絕于耳。

唯獨沒有當事人的回話。

鐘鑫焦躁地挂斷電話,來回踱步兩圈,拔腿就要走。

雲祎拽住了她,“全城那麽多酒吧慢搖吧,你去哪找!”

鐘鑫抽.手,“那也不能幹等着!今天小林休班……我試試把不當班的兄弟都叫上,調監控,分頭找!”

兩人僵持不下時,清脆的短鈴聲來摻一腳。

鐘鑫将手機舉起來看,進來條短信,戳開看,是鄭帆發來的位置。

寂夜酒吧。

給雲祎看過消息,拔腿飛奔。

雲祎壓住忐忑,狀似輕松返回病房,推開房門,見鄭楊撐着床欄要起身,小跑過去,手撘在她背後托住她,輕聲問,“怎麽了?”

不過一會兒,鄭楊背後汗濕一片,她的笑還挂着,嗓音低啞,雲祎聽來,比方才話筒傳出的喑啞低音沒差多少:“熱得難受,想起來。”

雲祎扶鄭楊坐起,見前後沒有合适的靠枕,她搖下床側圍欄,坐到鄭楊身後作為支撐,半天,除了減緩的心跳,不聞其它,雲祎估摸着她的想法,又問,“能下地嗎?我們走走?”

鄭楊不回話,右手伸出去摸床沿,略過雲祎,固執着自己動手,找鞋下地都靠自己摸索。

雲祎眼眶一熱,在鄭楊脫離床面雙腿打顫的那刻攬住她。

腿顫抖着使不上力,鄭楊不再推拒,手反扣雲祎的腕,小步向前走。

每一步都是陌生的,來路去處全不可見,腳下好似陷入沼澤,軟綿綿的提不起力氣。

強勢的消毒水味撲鼻而來,好在,身邊還有一縷薰衣草。她還有方向,有依靠。

手扶上尖銳的牆角,鼻息間的薄荷香越來越淡,鄭楊偏頭來問:“三姐,小六呢?”

“剛才那通電話叫她走了,你們邢隊的。”雲祎将醞釀好的理由說給她。

鄭楊沉眉,“有任務了?”

“你人間蒸發了這麽久,還在乎隊裏呢?”雲祎半嗔怪半打趣地說完,才回她:“聽說隊裏開會。”

鄭楊點頭,眼眸半垂,收抿唇角。雲祎覺出她的失落,心裏嘆息。

相随無言,踏過的路冰封冷硬。

·

靳言癱在座椅裏,心煩意亂。林波和同事走了,就是那個剛轉為負責鄭楊的女醫生。他們去別處讨論什麽,靳言不用聽也猜得到,大概是鄭楊的病況不容樂觀。

斷骨可接,腹部的傷口也能愈合,腦震蕩好好養着就是了,只是眼睛以及頭部創傷的其他後遺症……

鋼琴曲靈動作響。靳言接通電話,連提問的耐性都散盡,抿緊了唇聽那邊說。

大龍打來的電話,彙報他們已經跟随鄭帆離開酒吧。

“跟緊了,保護他。”說完不耐地丢掉手機。

大龍後句話哽在喉嚨裏,他正要說鄭帆是在跟蹤別人。

·

鄭帆這邊,借助了鄭楊隊友的幫忙,獲得了寂夜酒吧這條線索,用一整天的堅守,摸到兩夥達成交易的人,從中辨別出靳天販.毒.案公審時見過的一張面孔——真名未知,代稱小杜。

曾聽說,靳天在七年前逃脫追捕後不再沾手靳氏的私下生意,為他代勞掌權的是他的左膀右臂,過命之交——底下人敬稱寒叔。而這位“寒叔”培養出了兩個助手接班,道上合稱他們仨“老寒大李小杜”。鄭帆盯緊穿出巷子為人前呼後擁的刀疤男,為他耀武揚威的架勢愈發不齒。

眼前這人,曾經是靳氏勢力的擁護者,而在靳天案上,反水做污點證人,指控靳天殺.人.販.毒的罪行……

鄭帆跟着拐出巷口,藏在街角,望着那夥人在路邊停留張望,似乎在等車,漸漸放松戒備,繼續琢磨幾月前名噪一時的靳天案。

當時雖然有小杜的反水指控,另有兩條錄音為證,最終敲定靳天的罪責。

那兩條錄音在庭上公放過——

一是靳天與老寒的對話,其中靳天明确說出不插手靳氏私下交易的事,交給老寒全權負責,而老寒也應承了。

另一條,法官算作靳天的認罪自白——錄音中只有靳天的一段話,他承認七年前追捕逃脫後報複警.察的行為,以及近些年縱容手下人販.毒的罪.行。

大多數人只當那是段關鍵時候保命的自白,少有人注意錄音末句:“這是個無底洞,我不會讓孩子們陷進來……”

如果是自白,這是句多餘的話,在句末,鄭帆聽到一個含糊不清的發音,他猜,那是被截斷的“你”字。

所以顯然,這不是一個人的忏悔書,而是兩個人的對話片段,是靳天在向另一個人交代後事!

證據是大李——本案另一位污點證人——遞交上去的,另外附上依照小杜指控的靳天的手.槍。其上明确提取的老寒的指紋和血跡佐證靳天的辯詞,作為指向老寒自殺陷害靳天的有力證據。

鄭帆越想越心慌,總覺得情節太湊巧,似乎背後逃不脫有心人的悉心把控……

再一擡頭,那夥人擠上了面包車,他向街邊跑去,攔下出租車,催促着加急追上。

在他之後,驅車趕來的二龍與大龍會合,加速跟緊出租車。

面包車一路靈活地穿街走巷,對身後的關照恍若未聞。

幾輛車子遠遠牽連,在路上狂奔,

鄭帆盯着前面肆意擺尾的車,還在猜想靳天案的隐情。

靳天嚣張慣了,十幾年縱橫黑.道,更是做出過肆意報複警.察的瘋狂行為,他絕不是會束手就擒的人!那所謂的自白,是有人私心袒護他,為他開罪!

是誰?是否就是登堂作證的大李?他就是錄音對話中暗藏的人?事實真的是所有人所想的那樣,靳天眼見回天無力,将靳氏拱手相讓,換一雙子女餘生太平?

閉上眼,鄭帆搖頭,仍覺得有說不通的地方。大李只是靳家的小頭目,哪怕是靳天和老寒倒臺,還有小杜或其他不服的手下與他敵對,靳天不會拿所有賭一場勝負不明的未來。

如果要托付子女,也該找最放心的。鄭帆摸出手機,預備向檢察院的同學打聽一些方便透露的案情,慌忙中錯點進收件箱,視線頓在為首那條,挪不開眼。

來信人顯示為姐姐。

點開,來信隔幾天一條,內容盡是報平安或問候家裏。

直到前天,他踏入靳家重新見到姐姐的那天,短信還在持續更新……

如果不是靳言突然找到他,他真的相信他姐姐的所謂“去外地查案子”的鬼話……

眼前蒙上酸澀,閉起眼,糾結的眉盡力攪碎眼中的軟弱。

前路越走越偏僻,司機正要提醒不對勁,耳畔接連爆開兩道聲響,反應過來的司機握牢方向盤,将車緊急停靠。

是槍.聲,子.彈穿透了左前輪。

山路,漫漫無人。

前方的面包車倒退,嚣張地靠攏過來。鄭帆在這時,握緊手機,編了條信息出去。

交代司機幾句。鄭帆與司機,一左一右,趕在被圍困之前跨出車。

最後吉普車跟在出租車之後停下,副駕的大龍發送當前位置到另外的手機號碼上,下車跑步上前。

駕駛座上,二龍則撥出靳言的電話,

“怎麽樣了?”

“大小姐,出事了。跟蹤小杜到城郊,被發現了……”

“在哪?!”

“3號公路141段。”

“叫他們別動!”

二龍應下,将彈簧.刀收好,跟着下車。

另一邊,靳言捏緊手機小跑出門。

下樓時匆忙翻找通訊錄,不期被納入一個寬厚的擁抱。

林波攬住她,滿目不解,“急着幹嘛去,小川說他這就到,帶了飯。”

靳言推開他,“我有急事出去。”

林波更不依了,攔在她面前,“什麽急事?誰出事了?”

靳言擡頭,眼底駭人的光點亮了蔭蔽的走廊,“她弟弟。”說完不管不顧地側身繞過。

林波想起曾見過的與病房那位七分神似的面孔,轉身跟上。

·

鐘鑫拉着隊友小林踏入酒吧,一無所獲,詢問酒保之後才知道,鄭帆确實來待過一天,上午剛走。

她正要掏出警.官證要監控錄像,手機嗡嗡作響。煩躁地取出來,看過之後眼前一亮,拉着小林,不由分說,狂奔出門。

·

“喲,杜哥,您看,就這小子一個人!”

鄭帆被圍住,面無表情地扶了扶眼鏡。

那些人笑夠了,轉而端詳他。“小子,你一個人來的?”問話的人拿着電.棍隔空指着司機,問:“這不會是你同夥吧?”

鄭帆淡漠地偏頭看司機一眼,轉回來,“你們要找他與我無關,請別擋路,我着急搭車。”

有人湊到刀疤男跟前去,“杜哥,這小子不一般。”

小杜拿陰鸷的眼打量他個遍,最後落在那張臉上,眯起眼,招呼旁邊一個中年男人湊近,“你看看,他像不像那個人……”

旁邊的人滿目精光,确認辨別無誤之後點頭,“很像。”

心裏有數,小杜招呼幾個手下帶人上前,另讓其餘人守在原地盯司機。

鄭帆被帶上前,一個硬物抵在腰椎上,緩緩上移,背後有人湊近威脅道:“杜哥問話,老實點!”鄭帆知道,背後的不是電棍,輕輕點頭。

“你是什麽人?”

鄭帆抿緊唇,沒有和他們糾纏的意願。

一聲口哨聲飄來,外圍圍成圈的幾個手下人循聲望去,看到一個魁梧的男人上前,很是戒備。

持電.棍的人按下控制按鈕,刺啦的電流聲蕩漾開,“站那別動!”

大龍舉起雙手,任由他們搜查完押上前。

“你又是誰?你們一夥的?”

大龍很快認出曾經一同為靳家賣力的小杜,暗自慶幸他一個保镖沒有那麽大臉面被人知道,笑笑,知道自己現在該是拖延時間,随口就來:“我當兵,在附近執行任務,想回附近村裏看看老娘和妹妹。”

幾個手下對視一眼,聽說附近有軍.隊,不免驚慌。

小杜是滾過刀刃的人,神情不變,鼠眼勾在眼前兩個人身上,“你們認識嗎?”

鄭帆頭都沒偏,一聲不吭。

大龍偏頭打量他,轉而向小杜咧嘴笑笑,“大哥,你看,人家這穿戴,哪是我能比的。”

鄭帆穿着休閑裝,鼻梁上夾着眼睛,斯斯文文的樣子,而大龍早在剛才,就在車裏拿一身破舊的迷彩服換下了西裝,故意弄得灰頭土臉的,看重真像是個逃兵。

小杜錯錯眼睛,不僅兩個人,連遠處的司機和車都收進眼裏,盤算之後,示意旁邊的人放行。

大龍又想方設法地留下,嬉笑,“大哥,您看,這就是個單行道,那破車擋了路,我也沒法走了……”

“你想怎麽樣?”又一把.槍抵到大龍背後。

“大哥,能不能麻煩幾位兄弟幫着挪挪車?”

小杜不為所動,随手一指路邊的莊稼地,“下去走。”

大龍很是為難,“大哥,這不好吧?我老娘就在家種地,一片地可是一年的寄托,不容易的!”

“杜哥說的話你沒聽到嗎!”背後一動,大龍知道,是子彈上了膛,他嘻嘻哈哈地點頭應下來,在兩個人的“護送”下返回車跟前。

二龍就在車裏,讓他們靠近等同于謊話大白,大龍慢吞吞地走着,故作跌了一跤盡力磨蹭着……

好在天無絕人之路,這邊正有人急着愁着,遠處,呼嘯半空的警.笛聲引發驚慌。

大龍趁機快跑兩步,幾下沖進司機身邊包圍圈,借勢推司機離開,和那幾人動起手。

司機反應過來,抱頭返回,敞開車門躲在後面,拿到車鑰匙,肩上落一只手,混亂之中聽那人說:“跟我走!”是趁亂悄悄靠近的二龍。

警笛聲擴大,刺激着耳膜。

鐘鑫火速下車,夾着警.棍趕過來,她和小林算是私自行動,工具就只有車上放置的警.棍。

“都別動!警.察!”做賊的都是鼠膽,記得心理學老師說過,人民警.察,行得端做得正,或衆或寡,交鋒時氣勢要足,“把槍放下!”

大龍趁着那群人面面相觑,眼疾手快奪把槍過來,退後靠近鐘鑫,一派虔誠,“警.官,我當過兵,我配合你!”

将剛才的纏鬥看在眼裏,接過他遞來的槍,雙手持握,依次瞄過對面神色不一的人,“最後一遍,放下槍!”

為虛張聲勢,警笛聲持續着,小林溜下車,拉開左邊兩道車門,他人則貓下田地,竄到出租車後面隐蔽觀察。

殊不知,這把戲逃不過老泥鳅的眼。小杜笑着舉手上前,露出陰森森的牙齒,“警.察妹子,我們可是好公民啊!”

“別動!”鐘鑫不買賬,向他腳下的路面蹦一槍,“聚衆鬥毆還有理了?”

“動手的是他,我的夥計可沒動手。”

“私藏.槍.械呢?”鐘鑫威逼道。

“那也是這個當兵的拿的,他看你來了,想嫁禍我們呗。”

真狡猾!鐘鑫氣惱,掃視其他人,“都老實點兒,手背後蹲下!誰是誰非,進局裏審.審就知道了!”

小杜點頭,做舉手狀,餘光瞥過一手下,傳個眼神過去。

那邊的人會意,退一步,裝作要跌倒,鬧出動靜來,吸引他們偏頭去看。小杜在這時向邊上挪幾步,轉身向莊稼中一個虎撲。

再回頭,他人已不見。

幾秒之內,小喽啰紛紛效仿,眨眼間各自散去。

無邊無際的莊稼地。葉片随風起舞,哪裏可見其下洶湧?

鐘鑫恨恨地跺腳。

大龍則抓緊将鄭帆扯到跟前,招呼着露臉的幾個人先上車。

小林被趕去開吉普,二龍接手警.車,鐘鑫抱臂坐在副駕駛座,讓他們從頭招來。

“這回你放心了?”城郊的山坡上,靳川招呼阿三阿四收家夥事兒,走到山邊,陪身邊的女孩翻湧在烈日山風中,偏頭撘她的肩,聲音沉穩而柔和,“可以回去了?”

目送忽閃的警.燈随風消逝,心裏的大石這才落地。靳言回頭凝視他,“小川,辛苦你了。”

“你跟我還說這些?”曲指在她額上彈一下,攬着人往車邊走,“上車快吃飯,不吃就涼了。”

作者有話要說: 掐指一算,下章要虐

緩幾天

下次更《殇曲》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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