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章節

雨。山間公路比較窄、彎也多，張峰開得比較謹慎小心，進村子時天已經完全黑下來了。

村子裏沒有修柏油路，通往外界的那條主要大路被村民用開山的碎石簡單填鋪了一下，其他小路還都是普通泥土地，下了雨就變得泥濘不堪。村子裏也沒有路燈，張峰把車大燈開作遠光照着路慢慢地開。

車子在石子路上輕微的颠簸前行，塗星辰抱緊背包直直地盯着車燈能照到的前方。車燈光一點點推開前面的黑暗，可再前面還是黑漆漆看不到任何東西。總感覺黑暗中也許會突然出現什麽似的，讓人精神緊張。

李奶奶和小兒子住在村子西北頭，最靠後的位置。石子路盡頭左拐再開一段就到了。

可能是因為下雨的緣故，加上村民晚間的娛樂多是一家人圍桌吃完飯後看電視，天黑後很少在外面晃，所以進村後一路上竟沒看到一個村民。

當車燈照到石子路盡頭的時候，塗星辰看到路右側站了一個人！那個人沒有撐傘，站在路邊揮動着一只手臂，很像市內打車的動作。

塗星辰看了一眼開車的張峰，發現他聚精會神地看着前方，似乎并沒有發現那個人。

這就不正常了！進村一路上沒看到人，突然看到有人在前方，張峰不可能連個動靜都沒有！這只能證明……塗星辰看到的可能不是個“人”！

車子越開越近，塗星辰看清那是一個穿着青色對襟長袖衣服、青色長褲、梳着圓髻的老太太。老太太一直側着臉、半低着頭，不停僵硬地揮着右臂。

“從這裏左拐再有一百米左右就到李奶奶家了。”車子開到石子盡頭，張峰邊打方向盤邊道。

“哦。”塗星辰收回注意力應了一聲，然後狀似随口一問地道，“我聽說鄉下如果有老人過世，喪事辦得都挺隆重的？”

“是，搭棚、哭喪、燈火通明，熱鬧得很！出殡的時候……哎？”

車子剛拐到泥濘的小路上，開出沒幾米就車身一震，然後踩油門也不動了！

“怎麽回事？”張峰皺眉挂檔又踩了兩腳油門，車子發出轟鳴卻還是不前進！“可能是陷進泥裏了，我下去看看！”

“等等！”塗星辰拉住準備開車門的張峰，看了一眼車外的後視鏡後道，“我下去吧。你在車上踩油門，我在後面推一下應該就能過去了。”

張峰不好意思讓女生做這種事，剛想再說點什麽，塗星辰已經拉開車門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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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雨還在下着，山村的雨夜格外的沁涼。

塗星辰打開led強光手電走到車尾，光束往後車輪照了過去。車輪下除了泥水之外，根本沒有什麽坑或水窪！她慢慢側轉身，将手電光束往稍遠一點兒的方向移動。

兩條穿着藏藍色布面、白底的千層底布鞋和紮着褲管兒的腿站在不遠處。

“老人家，別為難我們。”塗星辰的手電光也不往上照，光線只定在那兩條腿膝蓋以下位置，淡聲地道，“有什麽未了的心願，去找你的孝子賢孫們說吧。”

68.李奶奶（1）

塗星辰重新回到車上，對張峰道“沒事兒了。”

張峰還等着塗星辰喊號子，然後好踩油門呢，結果看她在車後面晃了一圈兒就回來了。

“是有個小坑，我墊了塊石頭。應該能開出去了，你試試。”塗星辰解釋道。

張峰挂好車檔、大力的一踩油門，車子猛的就竄了出去！

順利的到了李奶奶家，李奶奶的小兒子李瑞打開鐵門讓張峰把車開進了院子，李瑞的妻子趙雅玲舉着一把大傘熱情地把兩個人迎進了屋子裏。

李家的房子是比較典型的北方房屋格局，進門就是竈間、東西兩間屋子，每間屋子裏都盤的火炕。

李瑞夫婦把張峰和塗星辰讓進了東屋，一個穿着淺青色對襟褂子、黑色褲子、頭發花白的老太太盤腿坐在炕上。見兩個人進來也沒動一下。

張峰給雙方作了介紹，塗星辰問好後将水果、糕點和兩瓶劍南春作為見面禮放到了靠窗的桌上。

“小塗姑娘太客氣了。雨天趕路，遭了不少罪吧？快到炕上來坐着。”李奶奶微笑地朝張峰和塗星辰招手。

張峰說了句“還好”，就坐在窗下的椅子上。

塗星辰猶豫了一下，則走過去坐在了炕沿上。

“李奶奶，這麽晚過來打擾您，真是不好意思。”塗星辰歉然地道，“我只是太心急了，所以……”

“沒事兒。”李奶奶和藹地看着塗星辰道，“你要我幫忙的事，我從小峰那兒都聽說了。別人的事，今晚我就能幫你辦了；你的事，卻是要等兩天才行。”

“我也不懂這方面的規矩，全聽李奶奶您的安排吧。”塗星辰溫馴地垂下眼簾道。

李奶奶點了點頭，對塗星辰的回答很滿意。不像有些事主，急三火四、恨不得馬上就解決了所有問題！孰不知，請仙問事也要講究時辰和緣法的！

說清了正事，又喝了兩口李瑞夫婦端進來的熱水，李奶奶便吩咐兒媳婦趙雅玲準備東西，随後松了腿要下炕。塗星辰見狀連忙伸手去扶李奶奶。

李奶奶的手剛抓住塗星辰伸過來的雙手，身子就是一震！

“小塗姑娘，你今天……碰到什麽不幹淨的東西了嗎？”李奶奶眉眼微挑地問道！

一旁的張峰聽了，馬上想到剛才在小路上突然的“陷車”！不禁冷汗刷的一下就冒了出來！

“星辰，剛才在外面你下車……”張峰面色有些惱喪地看着塗星辰。

塗星辰神色淡然地點了一下頭道“其實車子到村子石子路盡頭時候，我就看到右側路邊站着一位穿着青藍衣褲和藍鞋子的老太太在招手。車子突然陷住，我下車看的時候，那個老太太就站在車尾不遠處。”

張峰雖然跟在張奶奶身邊當二大神，但他本身并沒有陰陽眼。像他這種特殊的身份與體質的人，在同道中會被評價成廢柴！但對于普通人來說又是幸運的，因為鬼不近身、自己也不見鬼，日子安穩得很！

塗星辰不知道張峰的“特殊”，所以遇到那個老太太陰魂的時候她阻止張峰下車，怕他出什麽事。而張峰因為自己的沒用而懊惱沮喪。

相對于兩個年輕人不同的反應，李奶奶卻顯得格外震驚！

69.李奶奶（2）

“小塗姑娘，你确定是路右邊？”李奶奶反抓住塗星辰的一只手确認地問道。

塗星辰聽出李奶奶聲音中的不同尋常，心想難道那個老太太的陰魂還有什麽蹊跷？

“是。”塗星辰肯定地點點頭。

李奶奶聽完沉默片刻後長長地嘆息了一聲，然後像什麽事兒也沒有似的帶着塗星辰和張峰出了正房。

李家的正房坐北朝南，東西還各有一排廂房。與西廂房只有一個門不同，東廂房有兩道門将廂房分作了“兩個”房。

離正房最近、單獨有扇門的東小房門已經被打開，裏面透出橘黃的燈光，隐隐能看到裏面有供桌、地上有蒲團。

李瑞給李奶奶撐着傘，塗星辰和張峰都覺得雨小路近，并沒有打傘。幾個人在東小房門口的地墊上蹭了蹭鞋底的泥土，才進入屋內。

趙雅玲（李瑞妻）站在裏面，李奶奶進屋後她上前把老太太扶到一把鋪着黃墊子、小羅漢床一樣的木制大椅上坐下，然後退站到椅子後面。

塗星辰環視了一眼這間小得勉強能站下三四個人的屋子。李瑞送李奶奶過來後，就撐傘站在外面。

正對門口擺着一條齊腰高的紅漆長供桌，供桌上擺放着很多形态不一、服飾不同的小瓷像，還有寫着字的牌位！供桌後面的牆上貼着一張很大的裱邊黃紙，黃紙上用紅色的染料寫着很多名字……

“小峰、小塗姑娘，你們先給仙家們上柱香吧。”已經盤腿坐在大椅子上的李奶奶指點道。

塗星辰怕做錯就沒動，張峰應了一聲先上前從供桌前的香案上拿過香盒撚了九支香點燃，然後把香雙手握着平舉在胸前閉眼默念幾秒，再每三支香一個香爐的将九支香分插到香案上的三個香爐裏。最後，張峰跪在案前的蒲團上磕了三個頭後起身。

等張峰退到一邊去，塗星辰就依葫蘆畫瓢的一步步操作，但她要跪下磕頭時，李奶奶卻出聲阻止了她。

“小塗姑娘不要磕頭了，你鞠三個躬就行了。”李奶奶道。

塗星辰不明白自己為什麽和張峰的操作不一樣，但還是聽話地鞠了三個躬。

塗星辰以為上完香，接下來就是李奶奶請仙接仙的一套程序，但根本不是！李奶奶盤腿坐在大椅上閉着雙眼、雙手搭在膝頭一副入定的樣子。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仙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