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chapter7

“白夭夭，本帝給你講個故事吧。”星月無邊，寂寥得很。斬荒不禁暗暗想到，若是小青在，定是少不了歡聲笑語。

如今她卻是不在，也只能拿白夭夭來湊數了。

白夭夭根本不願意搭理斬荒：“我不想聽！”

斬荒既不氣來也不惱，只是狠狠灌了一口酒，緩緩問道：“你見過天帝嗎？”

“天帝基本上不出門，整個九重天沒有幾個人得以有幸一睹天帝尊容。”

“難道你就不好奇天帝的樣貌嗎？”斬荒手中把玩着碧玉杯，難測喜怒。

白夭夭垂眸看他：“我是好奇，那又如何？”

“你若是好奇，便好好的看着本帝！”斬荒突然站起來，逼近白夭夭身前。

白夭夭吓得往後退了幾步，卻又不免心中生有疑慮，斬荒這話到底是什麽意思？

沒有人惹惱他，斬荒卻是突然動了怒：“明明有着相同的樣貌，就因為本帝身上多了貪狼命格，他就成了衆生仰望的神明，而本帝，難道只配做他腳下的塵泥嗎？”

憶起前塵往事，斬荒憤恨難消，他們将貪狼命格套在饕餮身上，以為這樣就能讓他感恩戴德嗎？他斬荒何需他們的施舍與可憐？說的倒是好聽，為他尋一條出路，不就是想借機貶他下界嗎？

天帝，說到底他也還是妖族！

被貶下九重天之後，斬荒流連凡間，日日飲酒作樂，醉生夢死。也是那個道貌岸然的天帝，他的那個好哥哥，下界來尋他，交付萬象令，讓他去統一妖族，他以為得兄長信任，毅然戴上面具以一己之力蕩平北荒，逆雲也是從那時起跟在他身旁的。四海之戰，他攜十萬妖兵相助，為的是堂堂正正重回九重天，可他那個好哥哥背信棄義，行小人之徑，竟讓白帝偷襲當時有傷在身的他，元神碎裂之苦如何能忘？

明知白夭夭的口中定然是不會有什麽好話，斬荒還是想要問上一問：“白夭夭，你說，今時今日，本帝離這天只有一步之遙，難道不應該殺回去嗎？”

白夭夭不以為然：“你與天帝一母同胞，又是得他指點方能統領整個妖族，但凡你有半點良心，都不會起兵作亂，把整個妖族連同三界都卷入這場戰火中。”

“天帝他假仁假義，罔顧手足之情在先，後又以隐私手段登上帝位，怕本帝威脅到他，便以萬象令來安撫，他錯就錯在以為本帝會吃他這一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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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夭夭突然就笑了：“就算如你所說，那當日呢？你留戀凡間之時，你于天帝不過是一只蝼蟻，若不是他顧念着你這個親弟弟，為何要派你去北荒？為何要助你成為妖帝呢？”

“因為貪狼！他懼怕本帝命中的貪狼命格，他懼怕本帝的資質在他之上，他懼怕終有一日本帝會奪了他手中的權柄！”斬荒怒火難以自抑，“若天帝當真覺得衆生平等，那他為何不敢把他妖族的身份公諸于世？”

過往一切白夭夭不曾見證，斬荒說的這些也不過是片面之詞，不足為信。可她聽斬荒說了這麽多，總算明白為何這二人同年同月同日出生，斬荒卻注定得不到天帝之位。

這根本就同命格沒有什麽關系！

斬荒從一開始就把自己淩駕于衆生之上，他從來就沒有為天下生靈做過半分思量，這樣的他，怎麽配做天帝？以前許宣同白夭夭說過天帝的事，天帝微渡衆生，舍身成仁險些化去修為散盡于天下，所以千百年來不得不閉關修行。

“斬荒，與你一路陰沉，用盡心機手段相比，誰配做君主？誰委于塵泥？高下立判！”白夭夭話語中絲毫不掩飾對天帝的崇拜與敬仰。

斬荒閉上眼，苦笑道：“你不信本帝也無妨，總有一日你會明白的。”

這就是他苦苦執着追尋了五百二十年的救命恩人，對他沒有絲毫信任，他無論做什麽都是錯的，無論說什麽換來都只是她的嘲諷與不屑，他在白夭夭心中已是不堪到了極點吧。

在這九霄四海內，在這三界芸芸衆生中，能真心信他的人竟是寥寥無幾。

逆雲也是能算上一個的吧，只是逆雲該怎麽說呢，太過呆板，當然，他是最忠心的下屬，可惜他還是不懂自己的心思。

只有她，只有那條小青蛇，有些蠢又有些傻，總是天真的願意去相信別人，輕易就可以為了別人兩肋插刀，把真心交付出去。也只有她，會在他面前發脾氣撒潑，有什麽說什麽，從來不把他當做妖帝。

在小青蛇眼裏，斬荒應該可以算得上是朋友吧。也只有在小青面前，斬荒才覺得自己根本就沒有妖帝的樣子，陪着她瘋，由着她鬧，克制着自己喜怒無常的性子。明明，他是整個妖族的帝王，是所有妖類恐懼的臣服的存在啊！

只是如今，這小妮子心中大概對他只有恨了吧，

同樣的故事他不僅僅給白夭夭講過，也給小青講過。說到白帝傷他元神時，她眼裏明明白白可見擔憂，是了，她在擔憂他。說到她元神被傷生不如死時，她的淚珠明顯在眼眶裏打轉了。

他的小姑娘，總是這般單純、這般心軟。

明明上一秒還在口口聲聲質問他以妖族性命相博，在聽了她的話之後也只是低頭不語，她總是信他的。

可為什麽？為什麽他明白的這麽晚，斬荒笑自己白活了這許多年，恩與情竟是分不清了。

他那麽傷了小青的心，她還會再信自己否？

斬荒親手弄丢了自己的姑娘啊！

如今，小青人在天族，跟着法海在一起。那些所謂神仙怎會對妖有好心，只怕只會對重傷頻死的法海多加照拂，那個小妮子不知要受多少冷眼？要遭多少罪？

斬荒握緊拳頭，他自己弄丢的東西勢必要親自取回。

“許宣啊許宣，為了白夭夭，你也不會讓本帝失望的吧” 看着白夭夭的背影，斬荒緩緩露出了一抹笑容。

作者有話要說：

荒荒的心路歷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