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雞同鴨講
齊灏的話音剛落, 邊上的兩人頓時通體冰寒,再看那一塊石板時,盡管上面燃燒的火焰發出溫暖灼熱的光芒,他們卻覺得一陣哆嗦。
林良韞抱着手臂忍不住往後退, “祭品?這是真的嗎?”
“以人頭做祭品, 這也太可怕了。”
“怪不得……怪不得, 這一次來的學生大部分都是七月生日, 我們還以為是巧合,呵呵,人為的巧合。”岳卓豫嘴裏再一次念出“祭品”這個詞,只覺得自己渾身的寒毛都倒豎了起來。
他不忍再看石板上的畫面, 那割頭的一幕卻久久在他的眼前浮現, 岳卓豫情不自禁捂住自己的脖頸,咽喉裏像是堵着什麽東西一樣,口水都咽不下去。
“考古隊的人有問題, 這次安排實習工作的人員也絕對脫不了幹系。”
“等等,這上面說要四個人, 我們這裏就有四個人,那豈不是那些盜墓賊抓得祭品全都跑了,不幸中的萬幸……”一想到這一點,林良韞覺得樂呵,但他卻怎麽也笑不出來,臉上的表情比哭還要難看,“真不知道該說是咱們過于幸運,還是那群盜墓賊太倒黴。”
岳卓豫嘆了一口氣,任誰攤上這種事情都不會高興,“要是我們幸運怎麽會被抓進來?”
“你們說……那群盜墓賊會只抓我們四個嗎?”齊灏盯着眼前仍舊顯現着畫面的石板, 沉聲問道。
“要四個不就抓四個麽?”
“是你你會做這麽傻的事嗎?”
“如果祭品不分男女,只是要求七月生日的人群,那可海了去了……”
齊灏心中那股不好的預感更重了,他牽着阿玉的手往一個方向跑去,“走,我們去看看。”
林良韞還沒回過神來,急忙問道:“去哪裏?”
“去王墓。”
“……你确定咱們這些祭品要主動一個個排隊送上去?一、二、三、四,正好四個哎,四個人頭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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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灏回過頭深深瞥了他一眼,“或許現在……已經不需要祭品了。”
聽了他的話後,林良韞和岳卓豫渾身一震,跟着心情便沉入谷底。
之後四個人誰也沒有再說話,齊灏牽着阿玉的手跑在最前面,林良韞和岳卓豫緊跟在兩人的後面,黑暗的墓道中燈光随着他們的奔跑不停閃爍,空曠的墓穴中唯有四人哐哐哐的腳步聲。
盡管心裏很着急,齊灏在跑的時候仍舊收斂了自己的速度,他怕一旁的阿玉跟不上自己,四個人中,只有學姐一個女生,齊灏怕他的體力跟不上。
然而跑了一會兒後,齊灏發現自己多慮了,體力跟不上的是林良韞,而不是阿玉。
林良韞喘不上氣,頭頂上的呆毛還在迎風招展,他用力捶着胸口,咳嗽了好幾聲道:“齊灏你這也跑太快了,要跟上你好難,老命要搭上了,這路還不好走,爬上爬下的。”
“你連學姐都比不上!”岳卓豫插着腰在原定站定,努力平複呼吸,額頭上冒出幾點細密的汗水,他其實也不太能跟着上齊灏,但他表面上嘴硬絕不服輸。
岳卓豫揉了一把臉,用一種羨慕嫉妒恨的眼光看着前面的齊灏,等他轉向齊灏身旁的阿玉時,岳卓豫頓時又換了一種奇怪的眼神。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岳卓豫覺得奔跑時候的阿玉,像個男人。
“是要到了嗎?”林良韞只顧悶着頭往前跑,已經不知道自己跑到了哪裏。
齊灏看向前方的轉角處,點了點頭,四周仍舊是冰冷的石壁,手電筒的光芒晃晃悠悠地照向盡頭處,圓圈光暈在牆上忽大忽小。
“似乎也沒什麽特別的……”林良韞扯開衣領子,任由身體裏蒸騰出來的熱氣往外冒。
齊灏凝視着前方,他松開了阿玉的手,下一秒,阿玉卻又主動牽上了他的手,沒法子,齊灏只好牽着人一起走向了轉彎,他一邊往前走,一邊抽出了腰間的刀刃。
後面的林良韞與岳卓豫放輕了呼吸,卻感到心髒異常快速的搏動,這墓道的風裏,似乎有一股不太好聞的味道。
随着一陣利落的腳步聲,齊灏來到了轉彎處,阿玉手中的電筒光跟着轉向,照亮黑暗中的前方,等看清了前方的景象後,齊灏登時驚愕在了當場。
“齊灏……你怎麽不走了啊?”
“你和學姐看到了什麽?”
“你說話啊,不要這樣不聲不響的,很吓人的好不好!”
後面的林良韞見齊灏站在那裏不動,看那反應似乎也不像是有危險的樣子,便大着膽子往前走,探着腦袋往前看了過去,也不過是眨眼的功夫,林良韞便摔倒在地上,踉跄地往後退。
“你們看見什——”岳卓豫被他們弄得心裏發慌,一股強烈不詳的感覺直往身體裏亂蹿,他往前走了一步,下意識轉過頭去,等看清了對面的景象後,他手撐着牆壁直接幹嘔了起來。
齊灏擡起眼眸,目光看向黑暗的盡頭處,那是一排整齊的人頭。
四個人頭,從脖子幹淨利落地斬斷,被整齊放在一塊灰色方臺上,斷口下方流了一地的黑血,沿着平臺一路流到了地上,這些人頭個個都睜着眼睛,眼睛裏也流着血,齊刷刷看向對面的齊灏四人。
空氣裏微弱的氣流浮動,他們好似都能聞到從那人頭處傳來的濃重血腥味,那圓睜着流血的眼睛,訴說着他們死前的不甘。
四個人頭,三男一女,其中的三個男的,是三個盜墓賊,其中一個岳卓豫認識,說是之前抓他的人,或許這些被雇傭而來的盜墓賊也不清楚,祭品的人選不僅僅是他們這些被抓的大學生,還有……他們自己。
最後那一位女生,則是他們都認識的一位大學同學,蔣玲羽。
在齊灏的印象中,蔣玲羽是一個很好的姑娘,樣貌清秀,戴着一副黑框眼鏡,笑起來很腼腆,雖然家境不太好,但是為人很上進,學習刻苦,平日裏不是在用功學習就是在勤工儉學,她的成績名列前茅,每年都會拿獎學金……
就是這麽優秀的一個女孩子,現在卻……齊灏幾人默然站在圓臺前,看着曾經的同學冷冰冰地矗立在那,心裏是一種說不出的難受和茫然。
他們找到了她的身體,将她的頭顱放回了身體之上,擦掉她臉上的血痕,輕輕将她的眼睛合上。
所有人心裏都不是滋味。
“以活人為祭品,他們瘋了吧。”
“一群瘋子,瘋子!不,劊子手。”
“那王墓裏究竟有什麽東西?”
……
“如果……我們沒有逃掉,死在這裏的會不會就是我們?”
林良韞聲音裏帶着哽咽,他以為自己面對眼前的場景會崩潰,實際上這幾天的奔波勞累已經讓他變得極為麻木,連崩潰的力氣都沒有了,曾經那歡樂祥和的校園生活恍如隔世。
眼睛變得濕潤,他有些恍惚迷茫道:“我們能從這裏出去嗎?”
“能。”齊灏回過頭看他,目光堅定而有力量,他的語氣沉穩:“只要我們還有一線生機,就不要輕易放棄,至少我們現在還活着,不是嗎?”
岳卓豫:“以前我總覺得自己起碼能活個七八十歲,未來還有五六十年的時光等着我去揮霍,但是現在我不這麽覺得了……如果能有幸從這墓裏走出去,我想去做一些曾經不敢做的事情,不要讓自己留下遺憾。”
“是啊,不要留下遺憾。”齊灏偏過頭溫柔地看向身邊的阿玉,“等出去以後,我帶你去見一位我很敬重的長輩好不好?再去我的家鄉見我的姐姐,我的家鄉很漂亮,四季都開了很多花,你會喜歡那裏的。”
“你們一個說什麽不留遺憾,一個要帶喜歡的人回去見家長,就我一個……出去之後,想要去把學校門口那條美食街都吃一遍……”林良韞搔了搔頭,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等說完了之後他轉而又道:“其實我最想回家吃我媽媽做的飯菜,我媽媽做菜很難吃,比食堂的飯菜難吃多了,以前高中的時候,別的同學總吐槽說食堂飯菜難吃,就我一個吃得最香……在學校吃飯還胖了幾斤,等放完暑假後,我又瘦了……”
“雖然那麽難吃,但我還是想再嘗一次……”
岳卓豫:“……你媽聽見你這話,估計想拿鍋蓋砸你。”
“她不會拿鍋蓋,只會拿雞毛撣子——”
……
齊灏搖了搖頭,不忍再聽這兩人的談話,捏了捏阿玉柔軟的手心,輕聲問道:“學姐你呢,出去之後想要做什麽?”
阿玉有些疑惑地看着他,一雙漆黑如墨的眼眸認真看向面前的齊灏,當他理解對方的意思後,阿玉燦然一笑,用手勢比劃着說:“想要一直跟你在一起。”
齊灏心間一軟,情不自禁笑了起來,之後他又見到阿玉比劃出幾個自創的手勢,對方的手揉來揉去的,齊灏不太懂阿玉的意思。
“還想要什麽?房子?什麽樣的房子?要很多東西?包圍……鳥?受傷的鳥?養鳥嗎?搭一個房子給受傷的鳥兒住?”
“想要和我一起養鳥?”
“學姐喜歡養寵物?沒事,你想養什麽我都陪你養。”齊灏想起之前林良韞聊天時說的什麽養蛇之類的,早就做好了心理準備,沒想到學姐倒是不養五毒,喜歡養鳥。
“養什麽鳥?會說話的鳥?那是鹦鹉?鴿子?文鳥?……扇動的翅膀?孵蛋?蛋?什麽蛋?”
“拳頭大小的一個蛋?鳥蛋應該沒這麽大吧……鴕鳥蛋?”
“如果想養鳥的話,我們可以養鴿子,雪白的鴿子,很漂亮,它們認家,還會送信,會說話的鳥?那養小鹦鹉?虎皮?小太陽?玄鳳?要不我們養一對牡丹,據說是愛情鳥,長得很漂亮……”
阿玉恨鐵不成鋼地看着他,見對方還不明白自己的意思,氣得頭發都炸開了,居然還敢當着他的面誇別的鳥,阿玉氣得轉過身,肩膀一起一伏的,用冷漠的背影對着齊灏。
“學姐,生氣了,難道是我說錯什麽了?我誤解了你的意思?這樣吧,我拿筆給你,你寫給我看。”齊灏見對方那氣鼓鼓的樣子,突然明白什麽叫做逗女朋友的樂趣,他笑着從背包裏拿出筆記本和鉛筆,遞給前方的阿玉。
瞎比劃了半天還是雞同鴨講,不如用最快捷的方式。
阿玉之前看見過齊灏用鉛筆寫寫畫畫,便很順手的接過了對方遞來的鉛筆,用拳頭握住筆杆,饒有興致地在筆記本上寫寫畫畫。
當齊灏看見他的握筆姿勢後,臉上的笑容一怔,心底頓時起了軒然大波。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在2020-10-27 10:35:40~2020-10-27 22:26:32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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